全職養老育兒記（24）人生如包餛飩（餃子），戒急莫貪潛心工_風聞

北方的餃子，南方的餛飩。我是一個南方人，説的道理不分南與北。

    自從小寶的乳牙長到十來顆，她能咀嚼的食物一天比一天多，其中有一樣是她的最愛——餛飩。正好，她奶奶也特別愛包餛飩。

    她奶奶包的餛飩，皮薄，餡多，口味更是多樣，餡料的主打是豬肉，通常還會再選擇韭菜、雞蛋、薺菜、蝦米、四季豆、雪裏蕻、豆腐香乾中的一樣或兩樣做配料。

    吃別的飯菜，小寶多少會有些挑食，而餛飩當主食，小寶竟一點都不挑剔，不論哪種口味的，她都吃得津津有味。每次，我一煮好餛飩，幹撈裝盤端上桌，小寶就迫不及待地一手抓起一隻餛飩，左右開弓輪番塞進嘴裏，大快朵頤的樣子估計絕不遜色於那肩扛豬腿而食的樊噲。

    四五隻餛飩落入小肚後，小寶約摸吃到七八分的飽，她這才慢條斯理地展現一位小淑女用膳該有的模樣，偶爾“嘖嘖”有聲地吸吮兩下流有餛飩餡汁的手指，或是藉以調節進食速度的最佳方法。

    小寶愛吃餛飩，肯定是因為餛飩味美，但她不知奶奶為何愛包餛飩。如果要用最簡潔的語言來概括，就像她奶奶説的，人生，如包餛飩。此話怎講呢。

    包餛飩，要剁餡、擀皮、調餡，這好比是人生的起步。

    一大塊四四方方的五花小鮮肉，是包不了餛飩的，得先把它切碎了，然後在砧板上用刀“嗒嗒嗒”地反覆剁，不剁它個“九九八十一刀”估計出不來合格的肉泥。

    擀皮亦如此，鬆散的麪粉也是包不成餛飩的，它得經過水的浸潤，手的揉搓，面目全非之後捏成有筋骨的粒，擀成有彈性的皮，才能成為一塊稱手好用的餛飩皮。

    光有肉餡，味道寡淡，於是需要調餡。肉泥搭上一兩種配料，再逐量添加鹽、雞精、五香粉、地瓜粉等調味的佐料，攪拌攪拌。

    調餡看似簡單，卻至關重要，它直接關乎最後成品的味道。倘若一下子將鹽、雞精等調味的佐料加得過多，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稀裏糊塗地全都攪拌進餡裏，後果可想而知。誰又能把過多的鹽啊雞精啊一粒粒地挑揀出來呢。所以，她奶奶調餡的時候，饒是她經驗豐富，也萬萬不敢掉以輕心，常常是一邊加料攪拌，一邊沾些餡料到嘴裏巴扎巴扎，直到調出的餡夠味。接下來，才是正式進入包餛飩的步驟。

    包餡、煮餛飩、撈餛飩，又好比是人生逐步邁向成功。

    取適量的餡，先裹入麪皮中，有如鼓囊囊的半月形，再將半月的兩端輕輕地拗起來，像左手搭右手似的捏上，一隻元寶狀的餛飩算是修煉出了正形。這裏有兩個關鍵，一是餡要適量，若貪餡多，必定會撐破面皮，前功盡棄；二是麪皮要牢牢地被捏在一起，一旦鬆開了，那元寶的好形象也會破了功。

    剛包好的那一隻餛飩可得安分守己，要耐心地等一隻一隻的餛飩在板子上排得滿滿的，這才輪到下鍋煮。

    鍋裏的水先燒開，餛飩們如願以償地魚貫而下。剛入水的餛飩都是沉底的，為了防止沉下去的餛飩粘在鍋底上不來，及時用鍋鏟沿着鍋邊自上而下輕輕地將水底的餛飩鏟一鏟，然後扣上鍋蓋，等水再度煮沸。

    水沸掀開鍋，餛飩個個漂浮在了翻滾的水泡中。這時還不能急着撈上來吃，而是要往鍋裏添些冷水，讓一鍋水暫停了沸騰，餛飩們稍安勿躁，再扣好過蓋子，酌情將爐火調小一些，直到鍋中的水再度沸騰掀鍋，餛飩們齊刷刷地浮在水面，這下餛飩煮熟了，需快速撈起裝盤。

    撈餛飩的動作要麻利些才好。如果餛飩煮熟了，而任憑它在沸水的鍋裏漂游，一不小心煮過了頭，難免會破皮露餡，原本一鍋好好的餛飩很可能就成了一鍋肉臊子皮面。吃雖然還能吃，但畢竟不是元寶餛飩了嘛。

    每次她奶奶包餛飩的時候，小寶總會在一旁聚精會神地觀察奶奶的每一個步驟和手勢，有時看得興起，小手癢癢，撲過去搶奪餛飩麪皮像是要親自上陣包它幾個過過癮。

    這時，她奶奶和藹地微笑着，對小寶説：“小寶貝，小乖乖，不要急，等長大了，你再自己來包餛飩，好不好？”

    是啊，小寶，彆着急。等你再長大了一些，好好體會包餛飩的每一個步驟，剁餡和擀皮，就是要敢於否定自己，經歷錘鍊打磨而成為一塊可用之材；調餡，藴含着處理人際關係的樸素哲學；包、煮、撈，説的就是在成功路上應有的心態和時機把握，一言以蔽之，戒急莫貪潛心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