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勺思想】沈逸:誰在決定美國命運_風聞
观视频工作室-观视频工作室官方账号-理性观世界,自信看中国!2019-09-24 15:58
很久以前,當所有國家跟美國打交道的時候,都會面臨一個問題,就是怎樣去理解美國的政策和戰略?
第一,美國作為一個國家,它有普遍性。它的外交戰略決策,它的精英決策層,它的決策過程,它決策時使用的判別依據,基本的偏好和行為模式是相對比較穩定的,具有一般性。
另一方面美國又是個很特殊的國家。美國是一個非常多元的社會,這個多元的社會帶來什麼結果呢?就是各種各樣的聲音和觀點,在美國國內都可以以一種很不同的方式進行表達。
但終究有一種聲音是最重要的和最主要的,那麼究竟哪種聲音是最重要的和最主要的?有兩個點需要了解。
第一個,從美國方面來説,整體來看美國採取了一種比較機會主義或者説功利主義的態度去對待這個問題。就是説不管哪種聲音,我取其中對我自己利益最大的一種聲音來做。甚至有的時候他會保持一種戰略性的模糊,故意讓你摸不到他的底,然後互相之間演雙簧,相互配合。
另一個點需要注意的是,對於外界來説,美國國內多元的聲音最終是什麼?要看他最後的行動、他所採取的政策。與這種行實際行動和政策最接近的那種聲音,就是作為一個單一行動體的美國的聲音。

判別美國政策,要看它做了什麼(圖片來自視頻截圖)
這個時候你過度強調美國內部聲音的多元其實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最終到最後在具體的一個時空斷面上,美國採取的某一個問題上的決策就是一個具體的決策,與這個決策不符的聲音,不管在面上有多大的數量,它其實對於這個決策來説都是沒有意義的。
另一點需要注意的是,在西方,尤其是在美國研判這個決策過程,有不同的理論框架,其中有一種理論框架有點類似於中國講的民間科學,就是所謂的陰謀論框架。
這個陰謀論框架你可以把它理解為沒有馬克思主義指導的,對於資本主義的某些弊病和缺陷不滿的怨憤情緒自發形成的一種框架。它的一個核心特徵就是告訴你,在任何事情背後都有一隻手在進行操控。
比如錫安長老會陰謀論,以及衍生出的包括在美國所謂的共濟會的問題。再比如説所謂的deep state,隨着特朗普的上台deep state這個概念一度又開始流行起來。
但需要注意的是,不管歷史上deep state是什麼概念,在川普這個陣營包括川普的主要支持者看來,這個deep state它不是一個褒義詞,而是一個貶義詞。它是特朗普用來批判在特朗普之前、在這一波民粹主義大規模興起之前,掌控華盛頓的所謂建制派(Establishment),和在建制派背後實質性掌控決策過程的那個深度國家的。這個deep state是像班農這樣的人創造出來的一個傳播性的話語,是用來給對手貼標籤的,是一個負面評價的東西。
更加學理或者説更加規範化的一個表述,是在政治史上非常出名的艾森豪威爾總統的離職演説。他警告説,美國要警惕軍事工業複合體,因為它們的利益需求會綁架美國的國家安全戰略,綁架美國的國防政策,讓美國的國防政策為這些軍事工業複合體的利益,而不是國家的利益服務。
也有人指出從實操層面來看,美國的官僚分為兩種,一類是所謂的事務官,就是公務員;另外一批是政務官,由總統任命。事務官保持政治中立,相對來説比較穩定。
然後有人就説所謂的deep state就是指這批事務官,他們的職務相對穩定,他們形成了各種各樣的認識,然後各種各樣的政策由他們制定,包括總統在內這些人都可以被他們玩弄於鼓掌之上。
這種説法我個人認為它有局部的合理性。它指出了一個現實,就是政策的制定和政策的實踐主要是依託公務員在做的。但這種理論是有問題的,他堅定地相信像美國這樣一個這麼大規模國家的運行,有一小撮人在幕後就可以精準的進行控制。這個認知是違反基本常識的。
認識美國,尤其是中美貿易戰進入到相持階段以後,認識美國要認識幾個問題呢?
第一,美國客觀的決策架構,仍然沒有發生變化。在這個架構裏面,公務員提供的是行動方案,是基本的素材,是可能的解決的建議。像總統、總統任命的政治官員,他做什麼?他在方案中進行選擇,這個過程並沒有發生實質性的變化。這是第一。
第二,對中國的意識形態的一致性,就是要對中國保持強硬,形成了一個模糊的認知。但是除此以外,中國是怎麼趕上、接近甚至有可能超過美國的?中國的比較優勢是什麼?面對中國,美國最脆弱的點是什麼?美國最強硬的點是什麼?美國最有效的回應所謂中國威脅的工具、方法是什麼?在這些問題上,不同的決策精英之間仍然存在顯著的分歧,這一點其實也沒有發生什麼太大的變化。

美舉行“301調查”聽證會,眾多業界代表反對加税(圖片來自視頻截圖)
這意味着什麼呢?
一方面,我們要樹立一個正確的認知,就是中美之間從來沒有存在過那些比較理想化的歲月靜好的美好關係。而且伴隨着時間的流逝,伴隨着中國越向前發展,中美之間實力差距相對縮小,美方對中國的防範、警惕、不滿以及某種進行遏制的衝動會變得越來越強硬和顯著,這是一個大的趨勢。
第二,作為一個標準的多元行為體,美方選擇的主要方式、方法、偏好、側重,迄今為止仍然存在顯著的差別。一樣講對華強硬,像佩洛西也會在貿易上説事,但她更加傾向於在人權上對中國進行施壓。如果是傳統共和黨建制派,在貿易問題上施壓的時候,可能會更加傾向於從知識產權和技術轉讓方面入手,而對於關税的偏好程度可能跟特朗普會存在顯著差別。
這些中觀乃至微觀層面上的細節的精巧的差異,對中國來説是至關重要的。中美關係也正進入到了一個精細化發展的階段。什麼叫精細化發展呢?就是不再有看上去有各方共識的非常顯著的共同目標,不再有在一個比較中長時間段裏面壓倒性的優先任務,而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瑣碎細小的不確定性的衝擊跟挑戰。
在每一個衝擊跟挑戰當中,中方要形成某種非常具象化的多項選擇方案的構建能力。在經貿問題上,甚至以後在經貿問題的大框架下,在貿易賬户平衡問題上,在中國和美國的對等開放和准入問題上,在金融開放的問題上,在網絡空間開放的問題上,在信息技術交流、高新技術轉讓——甚至不同領域的高新技術轉讓等問題上,會形成很多細分的博弈領域,在每一個細分博弈領域裏面要追求不同的解決方案。
中美關係的大方向是什麼?中美之間利益的相互嵌套和勾連是一個客觀的歷史進程,它不是基於一方的慈善,不是基於一方的善良意願,不是基於一方的突發奇想,而是基於全球範圍生產體系、生產力技術發展的總體需求,最終形成了這麼一個結果。中美關係的發展,未來會完美演繹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上層建築對經濟基礎有反作用這樣一條基本原理。
你會發現分工、全球化、產業鏈嵌套,共同生產創造和分配利潤是中美關係的主流。紛爭、摩擦和分歧最後會在經濟約束和技術條件提供的多重約束邊界內保持相對穩定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