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靖康之恥當反面教材，就真守不住了，詳解蒙古一攻金中都之戰_風聞

在之前冷兵器研究所發佈的《三千精兵VS七千勁兵？金國擁兵百萬，野狐嶺之戰為何才這麼點人打》中，簡單講述了野狐嶺之戰的過程，此戰中金國三萬多正規部隊被兩萬蒙古軍不到半天擊敗，而7000精鋭部隊也被3000蒙古軍苦戰全殲，野狐嶺之戰的敗北讓金國不得不轉入全線防禦，從此很難擺脱處處設防、處處捱打的狀態，蒙古軍得以順利南進。

▲蒙金野狐嶺之戰

先於成吉思汗主軍的由哲別、古亦古捏克率領的一支前鋒在1211年九月中旬攻下奉聖州後，又攻陷德興府（在河北涿鹿西南），長驅直入，進抵居庸關下。這時金朝已增派兵將加強了居庸關的守禦，哲別説：“可誘他戰。”於是蒙古軍假裝退兵，金軍見了，果然盡出軍馬追襲，哲別一直退到宣德府的雞鳴山嘴，然後率軍回戰，擊敗絡繹而來之敵軍。這時已經打贏了會河堡之戰的成吉思汗中軍繼至，擊敗金軍，直至居庸關，殺得積屍如爛木，蒙古軍遂取居庸關，奪嶺而越。

▲現時的居庸關長城

成吉思汗沒有沉迷於野狐嶺之戰的勝利以及即刻攻下中都並俘虜金帝的遠景誘惑中，因為他知道攻下眼前這座城池的困難性，於是紮營於龍虎台（昌平西二十里），伺機而動，讓哲別去進行試探性進攻。考慮到由阿勒赤駙馬和三皇子率領的東西兩路蒙古軍此時都在經略各自地區，而且此戰後哲別軍還有實力去攻打東京，這支軍隊應該在一萬至一萬五千人左右。據《金史·衞紹王本紀》，當在九月末，哲別率蒙古前軍至中都城下。此時各地援軍紛紛勤王，上京留守徒單鎰派遣同知烏古孫兀屯率兩萬人增援京城。泰州刺史術虎高琪也以颭軍三千屯師於通玄門外。

▲金中都地圖

金帝衞紹王完顏永濟一邊下令京城戒嚴，禁男子不得輒出中都城門，一邊令百官商議對策。有人提出棄城南奔汴京（今河南開封），大臣高耆年等人反駁説：“事已至此，惟有死守。萬一逃離京城，敵兵隨後追逼，豈有我們駐足之地！”衞紹王採納守城建議，下令堅壁清野，讓城外居民盡數遷入城中，固守待援。關於此戰，金中都城分為內城、外城。內城中為皇帝宮城，外城周長九里餘，四周還修建有四座各周長三里的子城，各城均建以樓櫓城塹、糧倉兵庫，各子城又有複道與內城相通，城壘堅固，頗利於調兵作戰、登城堅守。

十月七日，少數蒙古遊騎在京城郊外活動，金將完顏天驥部分金兵出城企圖將之驅逐，殺了三十多人，但剛離開大興門三里便發現遠處“煙塵漲天，鼓聲震地”，知道蒙古大隊人馬就快殺到，又慌忙撤回，當天晚上，哲別軍在城外紮營。關於本次中都保衞戰的時間很讓人在意，以下關於此戰的詳細記載來自於《大金國志》，而本書中都之戰部分引用自託名張師顏的《南遷錄》，此書已被證為偽書，其中關於金國年代，錯誤頗多，關於金中都的一些地區名稱，也有錯誤。此戰，我們或許可以採信裏面的事件敍述，但時間和地點仍需要考證。本書認為此戰發生於十二月至翌年正月，但與其他書記載的前後戰事相互衝突，因此本文據《金史》上述的記載改為十月至十一月。

據《南遷錄》記載：“至是，命京城富室遷入於東子城，百官家屬入南子城，宗室保西城，戚里保北城，各分守兵四千人，內城二萬人，凡市廛小民聽其奔走。”大興尹烏陵用章督促京畿守卒拆毀入城的橋樑以及百姓居住的房屋，儘量把磚石和物資用船隻運入城內，來不及搬運的則投入水中。八日，金將完顏天驥想趁蒙古軍尚未安穩之機偷襲，但被另一位將領完顏律明阻止，最終沒有實行。

十一日蒙古軍開始進攻南順門，完顏天驥設下巷戰之計，在南柳街上設置拒馬，阻隔騎軍馳騁，金兵四散埋伏，然後打開城門引誘蒙古騎兵入城。當蒙古兵進城半里許，金人縱火焚燒街道兩側民居，街狹屋倒，蒙古軍死傷甚眾，被迫後撤。待到火熄後，蒙古軍再度進攻，完顏天驥戰死，金軍在完顏律明的領導下退守內城。十四日，蒙古軍進攻內東城，拆下民房木材建造高齊城頭的箭樓，但被城內金兵所發炮石擊碎，攻擊受挫。

▲蒙古軍攻城

十七日，蒙古軍攻擊內南城，金吾衞將軍邵邕戰死，蒙古軍也損失了一名將領及三百餘人。二十三日，蒙古軍攻打內城，金兵加強四方子城與內城的配合，子城兵力源源不斷地湧來，居高臨下地奮勇抗擊，蒙古軍略微失勢。二十八日，衞紹王眼見蒙古兵攻勢凌厲，只得遣使出城求和，且許獻公主給成吉思汗以和親。圍城的蒙古軍雖仍在猛烈攻城，但因城外糧草皆無，已難以為繼，而且分道入援的各地金軍日漸逼近，便同意金人議和，説：“和親事且待日後再議，只是大軍至此，難道就沒有犒勞？”要求金廷給駱駝三萬匹、牛羊各五萬頭犒軍。蒙古人的緩兵之計即被金人識破，翰林學士張慶之指出蒙古軍缺少食物，想借金人請和之際獲取牛羊作為食物，然後“將留攻不去”。因此金人只是送出數百袋絲帛作為犒軍物，蒙古人大怒，焚燬絲帛，全力攻城，到了中午，攻打內城，用砲石擊碎西承天門樓，又把木材疊架於城下，想用灑水結冰的辦法將之固定，然後登程。完顏律明命城上縛了數百個大火炬，融解冰塊，並且砸下擂木，當晚，又遣百户數十人劫蒙古寨，殺傷了不少敵軍。

十一月初，蒙古人眼見不能攻佔中都，而四面逼近的金援軍將截斷自己的退路，只得同意金朝請和，但要金朝制止援軍前來。高耆年反對道：“此事不可。當年粘罕、斡離不（皆為金初大將）圍攻宋京開封時，就曾用此計誤導宋人，今日豈可自蹈覆轍！”十一日，蒙古軍帶着金人所送的一萬頭羊向北取興中路，其後軍被金援兵擊敗，但主力並未受損。金中都暫時解圍。

十五日，金援軍抵達中都城下，僥倖渡過了亡國之禍的完顏永濟與援軍將領相見時聚首大哭，從定安之北大勝甸敗逃回來的右副元帥胡沙虎請兵二萬屯宣德，詔與三千人屯媯川。但隨着蒙古軍遠離，完顏永濟的危機感也隨之淡化。當初中都被圍時，金上京留守徒單鎰遣將士二萬入衞中都，金帝擢任徒單鎰為右丞相，以激勵各地勤王軍火速增援。此時徒單鎰指出距離中都有數千裏之遙的遼東實為金朝立國根本，當遣大臣鎮守東京（今遼寧遼陽），以備不虞。不料完顏永濟卻不予採納：“無故遣大臣，動搖人心。”

雖然蒙古軍在中都攻城戰失利，但德興府、弘州、昌平、懷來、縉山、豐潤、密雲、撫寧、集寧，東過平、灤，南至清、滄，由臨潢過遼河，西南至忻、代，都被蒙古軍所破壞。攻打中都失敗後，蒙古諸軍開始轉向，成吉思汗轉而襲擊金國的羣牧監，趕走金國的馬匹四十萬而還，退回蒙古高原。此處的羣牧監並非指桓州羣牧監，據早於《元史》的《聖物親征錄》等史料，此處和桓州已經於今年被阿勒赤與速不台的東北軍攻陷，而金國並非只有桓州一處羣牧監，郝經《沙陀行》：“乘勝逐北過燕都，更得金源四十萬，大青小青絕世無。”《元史·按竺邇傳》：“父䵣公為金羣牧使，歲辛未，驅所牧馬來歸，太祖終其官。”。

至於東北戰事果如徒單鎰所料，離開中都的哲別則奉成吉思汗之命率軍向東，行蹤飄忽地經昌平、密雲、豐潤、平、灤、撫寧，於十二月襲擊金東京城（今遼寧遼陽），因城牆堅固，守軍緊閉城門，蒙古騎兵無法攻破。哲別遂率領蒙古騎兵退走五百里。金軍認為蒙古軍已退去，不再設防。哲別偵知這一情況，立即率領蒙古騎兵連夜兼程，一晝夜間奔馳回東京城，將其攻克。遠在中都的完顏永濟聞之大呼：“我恥於見丞相！”

此時的蒙古軍的戰術以消耗戰為主，摧毀金國的政治基礎，破壞金國的地方行政組織與社會秩序，同時吸收漢人與契丹人降將。而常常破城之後即離去，蒙古人所到之地往往是滿目瘡痍的廢墟，經過幾個月的廝殺與擄掠之後，金國北部地區已經殘破不堪。在往中都挺進的同時，阿勒赤軍在攻下桓州後繼續向東北出發去經略遼東，約在十二月間，到遼河上游地區會見耶律留哥，招其來附，以切斷金國與東北老家的聯繫。次年，耶律留哥首先舉起反旗，反抗金人，金人派兵往討，被其擊敗。成吉思汗攻金的第一年就這樣緊張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