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酷吏的掃黑除惡鬥爭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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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黑惡勢力的犯罪形式和酷吏的做法都脱胎於東漢的社會現實。

太史公司馬遷著《史記》，為西漢時期的12個酷吏單獨做傳，反映了漢武帝時期開始一反漢初“無為而治”“以德化民”的政策。“獨尊儒術”外衣下的“法治”開始成為西漢國家治理的一個“殺手鐧”。光武帝劉秀開創的東漢王朝，承襲着西漢時期的各種社會問題，再加上自身在國家治理上的短板和“病灶”，酷吏這一現象在東漢王朝的各個時期又以不同的面貌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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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酷吏產生的特殊社會環境

**劉秀建立的東漢王朝先天就帶有豪強大族聯盟的性質。**劉秀本人就是南陽地區的一個豪強，趁西漢末年天下大亂時通過數十年的征伐、兼併、招撫才平定天下。東漢初，光武帝、明帝、章帝實行分封諸王的政策，再加上原有的豪強大族遠沒有被徹底擊垮，這就造成了地方上貴族、豪強不遵法令，恣意妄為的事件層出不窮。東漢和帝以後，外戚、宦官攫奪朝政，宮廷鬥爭硝煙不斷，政局不穩造成社會混亂。在這樣特殊的社會環境中，那些性情剛烈、不計生死、擅權行事的酷吏們在東漢的掃黑除惡鬥爭中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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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吏的兩種面孔

酷吏作為封建專制統治下的一種特殊現象，形成原因是複雜的，表現形式也是多種多樣。酷吏行事，既有“據法而不阿”“禁奸止邪”的一面，又有“專事威斷”“重文橫入”的一面。酷吏們就在這種矛盾的撕扯中完成着他們的使命。

**（一）東漢酷吏強力掃黑除惡。**光武帝時，北海大族公孫丹既是地方豪強又是州郡屬官，可謂黑白兩道通吃。公孫丹家裏建新房子，聽占卜的人説建造新房子殺一個人可以避兇，公孫丹居然讓他的兒子在路上殺一個人放在房子裏。北海相董宣知道後，立即將公孫丹父子逮捕並處死。

董宣任洛陽令時，光武帝的妹妹湖陽公主的奴僕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後藏匿到公主家裏，官吏無法追捕。有一天公主出行的時候，讓這個殺人的奴僕駕車。董宣在他們的必經之路等候，見到公主之後，大聲斥責公主這個“保護傘”的過失並當場處死這個奴僕。公主向光武帝告狀，光武帝大怒，要殺死董宣。董宣在皇宮內慷慨陳詞，大力凜然，並以頭擊柱，血流滿面。光武帝令宦官按董宣的脖子讓董宣叩頭認錯，董宣兩手撐地，不肯屈服，後世稱為“強項令”。京師的黑惡勢力非常忌憚董宣，稱董宣為“卧虎”，洛陽治安為之好轉。

“強項令”董宣

光武帝少年好友樊曄任河東都尉時誅殺當地大族馬適匡等地方黑惡勢力。樊曄後調任天水太守，政令嚴明，有人敢違反禁令的，不可能活着走出監獄。樊曄的鐵腕政策將天水治理的路不拾遺，當地羣眾晚上敢把衣服放在路邊，並説：“東西就當交付給樊大人了”。時人有歌道“寧可進虎穴，也不敢進天水郡的衙門啊！”

李章當陽平縣縣令時，轄區內有一個名叫趙綱的豪強在縣的邊界構築塢壁（一種軍事城堡），訓練私人武裝，在當地是一個大害。李章到任後，設宴請趙綱吃飯。趙綱佩戴兵器，穿着將軍的鎧甲，帶着上百人的保鏢來赴宴。李章不動聲色的與趙綱喝酒，沒多久，李章突然拿劍將趙綱斬殺，官府的伏兵將趙綱帶來的一百多個保鏢也全部殺死。

漢明帝時酷吏周紆當南行唐縣縣長時對下面的官吏説：“我最仇恨狡猾的官吏，志向就是掃除黑惡勢力，千萬不要以身試法”。後周紆在任上連殺數十個行為不端的人，震肅全縣。

黃昌任蜀郡太守時，因上一任太守年老昏庸，百姓之中有許多冤案。黃昌來到之後，有七百多人前來告狀，全部得到了公正處理。黃昌秘密逮捕了一個惡勢力頭目，威脅他寫下當地作奸犯科之人的姓名住處並安排官兵分頭捉拿，沒有一個逃脱。盤踞當地的惡棍因為懼怕黃昌全部逃往別的地方。

陽球少年時“能擊劍、習弓馬、性嚴厲”。當地官吏中有人侮辱他的母親，陽球帶領數十個少年把這個官吏和他家人全部殺死。陽球任九江太守時，設計撲殺了九江的山賊，並把九江的貪官污吏全部處死。

王吉為靈帝時宦官中常侍王甫的養子，“喜名聲、性殘忍”。王吉任沛相時，令郡內官員舉報轄區內官吏豪強的過失，即便是過去十年的事也要予以懲治並註銷他們的户口。

漢靈帝劉宏

**（二）酷吏掃黑除惡經常突破法律底線，濫殺濫捕。**如董宣將公孫丹父子殺死後，公孫丹家族的親戚朋友三十多人因不滿董宣的處理結果，帶着兵器到董宣的官府處“稱冤叫號”。公孫丹家族的人這樣集體“鬧訪”雖然有不妥之處，可董宣卻將他們全部收入監獄，並令手下書佐水丘岑將他們全部處死。董宣這一做法，實在是過於苛猛。

樊曄治理天水郡治安雖然卓有成效，但凡是違法之人“率不生出獄”，給當地百姓造成了一種恐怖感。

周紆做渤海太守時，接到國家免除刑罰的文件居然不予公佈，而是讓所屬郡縣把該處理的犯人儘快處理完之後才把文件出示，使本該免於刑事處罰的人得到處罰，嚴重違背了國家“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

黃昌任陳相時，當地有一個豪強彭氏的大屋子臨着馬路，裏面有一個婦女經常在屋子裏面偷看黃昌。本來這種行為不過是有失禮貌，可黃昌一不高興居然將這個彭氏家的婦女逮捕入獄並處死。真是“為窮怒之所遷及者，亦何可勝言”。

王吉將人處死之後都把砍斷的屍體放在車上，公佈罪狀，遊街宣示。夏天如果屍體腐爛，就用繩子把屍體穿起來遊街。王吉任職五年，殺了一萬多人，其兇悍毒辣，令人髮指。

03

酷吏的結局

酷吏終究是依附於皇權制度下的“打手”，雖在任職地方的掃黑除惡鬥爭中頗有政績，但因為政苛猛，也常常知法犯法、濫殺無辜、觸怒親貴，遭到輿論的譴責和上級的處罰。

董宣曾因濫捕濫殺被青州官員彈劾而入獄，因得罪外戚陰氏而免官，不過最終還是死於任上，得以善終。樊曄、李章、 周紆、黃昌等人雖然宦海沉浮，幾經起落，但最終也都未遭橫禍，得以善終。王吉因牽涉養父王甫的案件，被當時司隸校尉陽球關押拷問後死於洛陽獄中。大酷吏陽球處理完王甫的案件後，立即準備向當時靈帝身邊炙手可熱的大宦官張讓、曹節動手。張、曹二人先行一步，向靈帝告狀，誣陷司徒劉郃、步兵校尉劉納、衞尉陽球圖謀不軌。正是“風水輪流轉”，靈帝接到報告後，一怒之下將陽球等人關入洛陽監獄處死，陽球的老婆孩子被髮配戍邊。

**透過酷吏的種種結局可以看到，酷吏的人生走向和他們所處的時代背景息息相關。**明君當政，社會政治比較清明時，朝廷對酷吏的處理就比較温和，如光武帝、漢明帝、漢章帝時期的酷吏基本得以善終。如果昏庸的君主當政，朝廷政治鬥爭激烈、政局動盪的時候，酷吏的掃黑除惡鬥爭被宮廷鬥爭所裹脅，往往一着不慎就死於非命。

04

結語

黃巾軍

犯罪和現行的統治都產生於相同的條件。正如前文對酷吏產生的東漢社會條件進行的分析，東漢黑惡勢力的犯罪形式和酷吏的做法都脱胎於東漢的社會現實。酷吏的“亂世用重典”不能從根本上遏制東漢治安惡化的基本現實，其以歪曲、踐踏法律為手段，任意濫殺濫捕，造成百姓驚恐，反而使人民喪失了對法律的敬畏。正是“苟免者威隙則奸起”，一旦嚴猛之政稍有鬆懈，奸盜之人就會乘機再起。東漢王朝不去改善人民的物質生活，提高人民的安全感和滿意度，而是妄圖用酷吏“搏擊豪強”“族滅奸軌”的粗暴手段維護社會治安，其結局就是整個統治體系被黃巾大起義徹底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