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吃奶文化是門解構主義藝術_風聞
跳海大院-跳海大院官方账号-2019-09-25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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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蒙人把吃奶,吃成了一門解構主義的藝術。
一缸奶,愣是被他們肢解成了奶豆腐、奶皮子、奶嚼口、酥油、奶酒等一堆本是同奶生,外觀各不同的奶子周邊:
儘管形態不同,但無一例外都散發着濃郁奶香
奶製品是內蒙牧民的生命之源,以前牧區沒有蔬菜麪粉,又捨不得吃牛羊肉大開葷腥時——
一塊塊結實如板磚的奶豆腐,是捂在腿毛一米八牧民大漢胸間,關鍵時刻的救命口糧:
只要有塊奶豆腐,在草原遭遇惡劣天氣斷糧時,就還有一線生機
10斤牛奶才能榨出1斤的奶豆腐裏,全是胃液輕易無法消化的粗糲蛋白質,一塊奶豆腐下肚,不但一整天絲毫不餓,還會持續打出有濃郁奶香的飽嗝,滿舌頭都是揮之不去的濃郁奶回味。
但普通人在吃奶豆腐時,一口下去便會劃分成極端兩派。一派堅稱:“這玩意zha嚼起來這麼像橡皮渣,啥玩意啊咽都咽不下去”——

或者是被奶豆腐裏那股壞牛奶的酸味噁心到,身體本能排異吃多少吐多少,側面證明內蒙人不但喝酒特牛逼,吃奶也是天賦異稟:

當年跳海在團建時,也曾欽點過“奶豆腐蒸蛋卷”這道名菜,內蒙院辦小陳一臉興♂奮的告訴大家,奶豆腐酸酸甜甜一口下去全是戀愛的味道——
久旱逢甘露的院長毫不猶豫吃了一大口,咀嚼幾下後卻面目呆滯,緩緩蹲到了地上,捂着嘴想吐又被小陳關切的眼神憋了回去,嚥了下去,怒吼:“我靠,這是戀愛的酸腐味吧!這玩意吃起來和放壞的牛奶,有啥區別?”

外省狗友都不信奶豆腐這味能吃
腐乳發酵會變臭,牛奶發酵同理也會產生奶酸腐味,但只有老饕客才能一口品出其中美好,凡人只會覺得自己吃了變質食品:
腦補下白酒兑奶啥味就完事了
為了洗脱奶豆腐這股奶腐味的詛咒,外省狗友也曾經嘗試過烤、煎、刷xo醬、蜂蜜等等一系列法力加持,但最終的結果卻還是:
對比那些初嘗奶豆腐,就認定奶豆腐才是真材實料、奶香濃郁東方奶酪,吃一口就停不下來的人,你可能會疑惑,這兩幫人難道味蕾長反了嗎?不,其實他們都是對的。
如果將奶豆腐類比成奶酪,那它簡單粗暴的製作方法,足矣讓它在眾多奶味中,脱穎而出成為一派常人無法接受的野味。
一口鐵鍋+一塊濾網,就是奶豆腐的全套生產工具:
一口浸潤奶香的大鐵鍋,才是牧民家的傳家寶
把一缸奶丟在角落放上幾天,等它壞了發酵到變酸,就倒進鍋裏煮一頓,就有了一鍋紛飛在乳清裏的奶絮,撈出來放在豆腐模具裏壓實,就是奶豆腐了:
別再問奶豆腐和豆腐有啥關係了,除了共用一套模具,莫得關係。如果不是方便營銷讓你們這羣外地人攜帶,正宗牧民甚至直接把奶豆腐裝盆裏壓成型,一塊奶豆腐比你八塊腹肌還大:
當其他奶酪都在用糖精+煉乳努力編織出香甜奶味騙局時,只有大鍋出奇跡的奶豆腐,用原汁原味的烈性奶酸味,向世人露出了奶味的真實面目。
喜歡奶豆腐的,一定是最keep real的奶味獵人,避之不及的,不過是羣保守的食奶温和派而已。
內蒙人實在是太愛吃奶豆腐了,以至於他們衍生出了一套獨立於世界食譜邏輯外,只有內蒙人才能懂的奶豆腐菜單。
比如拔絲奶豆腐,作為半個內蒙人院辦自己都沒看懂
正常人不會想到,用生雞蛋炒熟雞蛋做一道蛋炒蛋,但內蒙人會用奶豆腐和牛奶做一道奶燉奶,俗稱牛奶羹:
如果説非説和直接喝奶有啥不同,大概就是你可以喝奶時多一絲酸味,還能邊喝邊嚼,把喝奶整出吃飯的滿足感。
食牛奶羹切記別反覆咀嚼,不然遇熱後變軟的奶豆腐,會比口香糖還嫵媚纏住你的口舌,讓你宛若在吃口香糖,捨不得吐,還咽不下去。

有人用史萊姆模擬了奶豆腐化開後的觸感,很貼切了
你以為內蒙的街頭烤肉攤裏,除了牛肉就是羊肉嗎?no,烤奶豆腐,才是本地人點單率最高的熱門菜品。
套馬的漢子,不但威武雄壯,還會一邊喝酒一邊吃奶,走哪都招呼老闆娘,”快給我烤兩串奶!“:

家常烤奶豆腐都是煎烤
烤奶豆腐界也分兩派,一派刷蜂蜜,是甜口黨:
一派是灑孜然辣椒麪,是鹹口黨:
南北方人的甜鹹之爭橫跨地域,但內蒙人的口味之戰,往往爆發在不到10平米的烤肉攤。
鹹口黨認為甜口都是糊弄外地人的小點心,甜口黨認為自然辣椒味會破壞奶味,鹹口奶豆腐是個什麼JR玩意:)
只有在喝奶茶時,雙方才會達成共識,不約而同高呼出:“內蒙奶茶,必須是鹹口的!!!”

他們需要用熱奶茶加熱手扒肉吃,甜奶茶絕對會吐
內蒙奶茶就和廣州早茶一樣,雖然名字裏帶個茶,但其實已經脱離茶道外,是門主食、零食、食他媽的藝術了。
內蒙人會在奶茶里加各種奶製品,一鍋正宗奶茶裏,會同時有奶豆腐、奶皮子、奶嚼口、黃油,讓一缸顛沛流離的奶製品們重新四世同堂,破奶重圓——
先把奶昇華,再讓奶重逢,不是藝術是什麼
奶皮子是內蒙奶茶伴侶中的奢侈品,一大缸熱奶,在冷卻後只能凝結出一張厚實的奶皮,從前只有富裕牧民家才拿得出手招待客人,奶皮壘起來越厚,代表這户人家地位越高。
製作時還會不斷攪拌上層奶皮,讓中間有氣孔,更厚更鬆軟
冷鮮儲存的奶皮遇到熱奶茶後,瞬間奶香就被激活,用勺子舀一口送入喉中,全是厚實滿足的奶香,對比起來,從前那個吃1mm奶皮還戀戀不捨的自己,簡直是個可憐蟲。
這才是真正的奶皮子
但要記住,喝奶茶時,一定不能配網購的那種幹奶皮子,那種奶皮子就算泡開了,口感也會和方便麪一樣大打折扣,幹吃又會覺得鹹而無味,是本地人眼中的奶皮邪教:
別買,買就是坑
奶嚼口味道和奶皮子差不多,蒙上眼塞嘴裏,很多本地人都傻傻分不清楚誰是誰,都是半固體,夾帶一絲酸味的奶香:
但是奶嚼口不成形,是發酵奶中的另一層沉澱物
唯一的區別是,奶皮子倒進奶茶後,會漂浮起來,但奶嚼口會入奶茶即化,留下濃厚奶香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甘心自己奶寶貝説走就走的內蒙人,會把奶嚼口丟入奶茶提味前,先舀出一大碗,撒上炒米和糖,拌勻了當甜點,是內蒙最本土的零食:

但吃多了還是會膩,奶茶依舊是奶嚼口的最後歸宿
加了各種奶製品的奶茶,紮紮實實吃幾碗,肚子裏全是滿滿當當的硬核奶貨,可以頂一天的餓,就和蘭州拉麪、杭州小籠包一樣,內蒙奶茶是一道早餐主食,而不是配角。
老內蒙人的早餐,可以不吃柴米油鹽醬醋,但必須喝一鍋奶茶——
哪怕是最熱的三伏天,也會出現一大桌人圍着一口奶鍋,一邊滿頭大汗,一邊吹着空調幹熱奶茶的奇景,這是內蒙人對奶茶的熱愛,也是執念,沒有奶茶,早餐便不存在:

為什麼容器是鍋不是杯?因為奶貨之多,一杯裝不下。
煮內蒙奶茶的茶也有講究,什麼高級普洱綠茶鐵觀音毛尖,在5塊錢1斤的平民磚茶麪前,都是弟弟:
這種磚茶用的是各類茶葉的邊角料壓榨而成,做工簡單粗暴到曾經有人吃出過水龍頭(是真的)
力氣小的人根本掰不開,內蒙老鐵家裏都常備着個小鐵錘,需要先把磚茶送到微波爐裏打一下,受熱後結構鬆軟些才能成功敲碎泡茶,如果不是做奶茶,普通人家是不會專門拿磚茶沏茶喝的。
這玩意硬到能當兇器
內蒙人不是捨不得用好茶,而是在奶製品的味道實在太霸道了,2000一斤或200一噸的茶,在奶製品的侵略下,都只能嚐出20一斤的奶味,用好茶可以,但沒必要。
草原奶文化的究極延展,是喝完後能讓人徹底嗨起來的神奇奶酒:
説出來你不信,喝奶真能把人喝醉
這種酒聞起來是一股奶味,看起來也白白的像是奶,唯獨入喉的那一刻,才會一口奶辣辣醒你,提醒你喝的是他孃的酒不是奶。
奶酒的度數並不高,對酒量比草原還寬廣的內蒙人來説,他們都是用油桶一桶桶的喝奶酒,那種精裝皮套小酒,都是滿足遊客異域風情好奇心的玩意:
奶酒又名“見風倒”,在暖和的帳篷裏喝,咋喝都喝不醉,反正度數低,可勁造就完事了——
可一旦走出室內,冰天雪地裏,體温下降酒精上頭,就和被冷風乾了一悶棍一樣,酒客通常兩眼一黑,上一秒還和人討論國家大事,下一秒就爛醉如泥,變成個滿嘴胡話的意識流酒友。
這時候,陪酒人的素質便尤為重要,幾乎每年內蒙都有因為醉到路邊後,沒人管而凍死的可憐人:
在內蒙喝奶酒,一定得找個靠譜朋友一起喝,不然喝完後,見風倒的你,可能真的會倒地長眠不起:)
有時候院辦也會迷惑,內蒙明明是最不缺奶的民族,他們擁有8666公頃的草原,足矣讓千萬只奶畜,腫脹乳房永不停歇的溢出奶水——
大海啊,都是水;內蒙啊,它全是草
但他們卻是吃奶最節約的民族,奶油奶皮奶渣乳清一個都不放過,全部做成了奶製品,這羣馳騁於草原深處馬背上的民族,唯獨在吃奶時變成了羣小心翼翼,生怕浪費半口奶,絞盡腦汁把奶吃出花的乖巧奶寶寶。
如果真要有答案,我猜對奶子保持熱愛,可能是內蒙人刻在骨子裏,熱愛奶子的基因本能吧(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