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總統坦言,西方霸權已近末日_風聞
大牧_43077-2019-09-26 11:22

法國總統坦言,西方霸權已近末日
捷克甜糖
上個月27號,法國總統馬克龍主持了一年一度的外交使節會議
外交使節會議的意義非凡,他是法國駐外一百多個國家的使節,每年夏天長假之後都必須回到巴黎參加的使節會議
會議上,最高領袖要對現今的國際局勢進行總體分析,並且對法國的總外交基調,定下一個大方針
2018年,馬克龍主持的外交使節會議的總基調是——特朗普破壞全球化,歐盟必須維護團結
而過了一年,到了2019年,馬克龍在使節會議上的發言,出現了重大轉變
在這場會議上,馬克龍做出了罕見的嘆息
他哀嘆——西方霸權已近末日
基於目前全世界民粹主義風起雲湧的大環境,美國帶頭高喊美國第一,美國最強最偉大,其他國家也紛紛跟進
我們國家才是最偉大,其他國家都佔我們便宜
在這種“大環境”迅速往右轉,往保守與偏見轉的世界裏,你就更難聽見一個人的反思了
尤其是一個大國領袖的反思
你敢想嗎?特朗普會説出“西方霸權已近末日”這樣的話嗎?
特朗普不可能講,其他的大國領袖也不可能發出如此哀嘆
唯獨馬克龍,深刻意識到了,“文明”的風向,正在轉變
那就讓我們來看看,馬克龍在這場重要的演講上,到底講了什麼吧
我們共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在座的使節們比我更瞭解這個世界
是的,國際秩序正在被一種全新的方式給顛覆,而且我敢肯定的説,這是我們歷史上經歷的一次重大顛覆
它在幾乎所有地區都具有深遠影響
它是一次國際秩序的轉型,一次地緣政治的整合,更是一次戰略重組
是的,我必須承認,西方霸權或許已近終結
我們已經習慣了一種自18世紀以來,以西方霸權為基礎的國際秩序
這是一個源自18世紀受到啓蒙運動啓發的法國
這是一個源自19世紀受到工業革命引領的英國
這是一個源自20世紀受到兩次大戰崛起的美國
法國、英國、美國,讓西方偉大300年
法國是文化,英國是工業,美國是戰爭
我們習慣了這種偉大,它讓我們對全球經濟和政治掌控着絕對的支配權
但事情正在起變化
有些危機來自於我們西方國家自身的錯誤
而有些,則來自於新興國家的挑戰
在西方國家內部,美國在面對危機中的多次選擇錯誤,都深深動搖着我們的霸權
注意,這不只是從特朗普政府開始的,早在特朗普之前,美國的其他總統也作出了其他錯誤選擇
克林頓的對中政策,小布什的戰爭政策,奧巴馬的世界金融危機以及量化寬鬆政策
這些美國領袖的錯誤政策,全都是動搖西方霸權的根本錯誤
然而,另一方面,我們卻又極大的低估了新興大國的崛起
低估這些新興大國的崛起,不是這兩年才開始的,而是早在十年或二十年前
我們打從一開始,就低估了他們
我們必須承認,中國和俄羅斯在不同的領導方式下,這些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印度也在快速崛起為經濟大國,同時他也在成為政治大國
中國,俄羅斯,印度,這幾個國家對比美國,法國和英國
我們不説別的,光是他們的政治想象力,都要遠比今天的西方人強
他們在擁有強大的經濟實力後,開始尋找屬於他們自己的“哲學和文化”
他們不再迷信西方的政治,而是開始追尋自己的“國家文化”
這和民主不民主無關,印度是民主國家,他也同樣在這麼做,尋找屬於自己的“國家文化”
當這些新興國家找到了自己的國家文化,並且開始堅信它時,他們就會逐漸擺脱西方霸權過去灌輸給他們的“哲學文化”
而這,正是西方霸權終結的開始
西方霸權的終結,不在於經濟衰落,不在於軍事衰落,而在於文化衰落
當你的價值觀無法再對新興國家輸出時,那就是你衰落的開始

我認為目前這些新興國家的政治想象力,是高於我們的
政治想象力很重要,它具有強大的凝聚力內涵,能夠引出更多的政治靈感
在政治上我們能不能做的更大膽點,新興國家的政治想象力,遠超過今天的歐洲人
這一切都深深震撼了我
中國已經讓7億人口脱貧,未來還將有更多人擺脱貧困,但在法國,市場經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大了收入不平等現象(暗指黃背心)
過去一年中產階級的憤怒,讓法國的政治秩序發生了極深刻的變化
從19世紀以來,法國人的生活就在一種平衡中
個人自由,民主制度,富裕的中產階級,這三者是平衡法國的政治的三腳架
但是當中產階級不再是我們國家的基石時
當中產階級認為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害時
當他們對於政權產生懷疑時
危機就誕生了
他們就會對民主與市場制度產生根本的懷疑,這樣的制度還能讓我獲得更好的生活嗎?
他們有權利這麼懷疑,並且也有權利加入到激進的政治運動中去
在英國,政治體制的淪陷更為明顯
英國脱歐的響亮口號,Take back control(奪回控制權)説明了一切
民眾認為,自己的命運已不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要“奪回控制權”
而“奪回控制權”的直接方式,就是脱歐,他們厭惡了歐盟,厭惡了老套的政治
他們想要更富有政治想象力的事情出現
歸根結底,是過去的政治制度無法讓英國人獲利,甚至讓他們活得越來越糟,但上層的政治領導者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於是,他們失敗了
至於美國,美國人雖然同屬西方陣營,但他們一直與歐洲有着不同的人道主義標準(暗示宗教)
美國人對氣候問題,對平等,對社會的平衡敏感性,和歐洲並不是以相同方式存在的(暗示美國貧富差距比歐洲大得多)
美國文明與歐洲文明存在着明顯差距,即使美歐深深結盟,但我們的差異一直存在
特朗普的上台,只不過是將原本的差異,放大化了
我必須強調,歐洲與美國不同
歐洲與美國不同
歐洲的文明計劃,當然不能由匈牙利的天主教徒,或者俄羅斯的東正教徒來決定
但歐洲長時間的跟隨美國,將俄羅斯從歐洲大陸驅逐出去,這樣的政策,並不一定是正確的
美國需要讓“俄歐對立”,但歐洲需要嗎?
歐洲配合美國,驅逐俄羅斯,這可能是歐洲21世紀最大的地緣政治錯誤
驅逐俄羅斯的結果,就是普京別無選擇的必須去擁抱中國
而這正好給了中國與俄羅斯抱團取暖的機會
讓我們的一個競爭對手,與另一個對手相結合,形成一個巨大麻煩
這就是美國人的做法
如果歐洲不驅逐俄羅斯,俄羅斯的政策也絕不會那麼反西方
那如今在地緣政治上,給與東方大國的幫助,也就不可能那麼多
但歐洲的問題,在於軍隊
因為北約的存在,歐洲想要再組建一支歐洲軍就變得非常困難
而只要“歐洲軍”一天不存在,歐洲就一天要受到美國的政治指令操控
可悲的是,當我和德國總理默克爾談到這些時,我們都是悲觀的
目前的歐洲,沒有人擁有這種能力去組建一支歐洲軍,更沒有人對這項重大的戰略性政策,給與投資
但歐洲軍是制衡美國的關鍵點,沒有歐洲軍,歐洲就沒有真正的獨立性可言
是的,美國是盟友,是我們長期的盟友
但同時,他也是一個長期綁架着我們的盟友
法國是一個強大的外交大國,是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更是歐盟的心臟
讓俄羅斯脱離歐洲,或許是一個絕對深遠的戰略錯誤
法國如果無法將俄羅斯拉回歐洲,那也不願再繼續參與,加劇緊張局勢與孤立俄羅斯的政策
目前俄羅斯與那個東方大國,雙方都沒有要結盟的興趣,但沒人敢肯定,倘若西方世界再步步緊逼的話
中俄還會不會如此肯定的説,我們不會結盟
我們朋友的敵人,就一定是我們的敵人嗎?
俄羅斯是美國的敵人,那他一定是歐洲的敵人嗎?
我們需要建立歐洲自己的新的信任與安全架構,因為如果我們不能緩和與俄羅斯的關係,那歐洲大陸將永無寧日
美國人説
這個在武器裝備上進行大量投資的國家
這個人口結構不斷下降惡化
這個不斷老齡化的國家
這個政治局勢因普金的集權而日趨緊張的國家
美國人問我,我們該害怕這個國家嗎?我們該和這樣一個國家和解嗎?
我反問美國人,把俄羅斯與加拿大的位置互換一下怎麼樣呢?
除了經濟動盪和地緣政治動盪外,我們現在所經歷的第三個大動盪,無疑就是技術革命動盪
大數據互聯網,社交媒體,人工智能,在大智能於全球化中鋪開時,信息技術的進步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發展
智能全球化所帶來的一個問題是——情感、暴力、甚至仇恨的全球化
科技革命,給我們帶來了深刻的人類學變化,也為我們創造了全新的空間,一個需要人類去重新審視和制定規則的空間
這是一個目前全球都不曾觸碰的新技術規則空間,也是一個所有人都該認同與參與的,互聯網國際秩序規則
但在這套新規則尚未完全建立之前,新技術革命給我們帶來的不僅僅是經濟的失衡,更是人類學上的階級矛盾與意識形態矛盾
最終,它會給我們引以為豪的民主帶來沉重的撕裂與不穩定性
在座的使節們都能看到,經濟動盪,地緣政治動盪,信息技術動盪,民主的動盪
所有這些動盪都是同時發生的,但我們該做什麼呢?
我們現在需要如何做?我們是繼續當觀眾,當個評論員,還是去承擔我們所必須承擔的責任?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們都失去了政治想象力,讓過去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習慣來主導我們的策略,那我們……
一個共和國總統,一位部長,一位外交官,一個士兵,在這房間裏的每個人都繼續照過去的方法做下去的話
那可以肯定的是,我們肯定會“失去控制”
而“失去控制”後,等待我們的,就是消失
文明逐漸消失,歐洲逐漸消失,西方霸權的時刻也會一同消失
最終,世界將圍繞兩個極點運轉
即美國和中國
歐洲將必須在這兩個統治者之間做出選擇
歐洲,將完全失去掌控權
因此我至今只相信一件事,就是勇敢——敢於突破和冒險的政治策略
這種不同於以往老歐洲的政治策略,會導致現在的很多事情失敗,而且國內也有大量的評論員,批評家説它不會成功
但致命的不是評論和批評,而是失去“勇敢的心”與“充滿想象力的思維”
並且我認為,唯有去嘗試一些勇敢的,富有想象力的政治,才是深刻體現法國國家精神的最佳方法
只有法國,能重新樹立深刻的歐洲文明
只有法國,能從歐洲戰略和國際政治的高度,去考慮歐洲的存亡問題
法國精神,是一種頑強的抵抗精神,是對與眾不同的世界追求的精神
抗拒精神絕不會屈服於事務的必然性與適應性
這種貫徹於法國人靈魂的不凡精神,塑造了唯有法國,才能改變歐洲漸漸被“兩極”吞噬的歷史趨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