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創想者,講述五個非典型創業故事_風聞
Alter-2019-09-26 09:56
有人説,“創業者”只是一種職業,尤其是正在發生的這場創業寒冬裏,無數人開始認同這樣的説法。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局面,可以從暢銷書《瘋狂的獨角獸:硅谷創業公司歷險記》中找到答案,作者極具諷刺意味地闡述了一家科技創業公司的發展模式:快速增長,不怕虧錢,立馬上市,發家致富。
在中國大致有着同樣的景象,要麼追求IPO,要麼賣給BAT,抑或是在資本寒冬裏浮躁地抱怨。創業本應該是一件嚴肅認真的事情,在風險投資的泛濫下變成了一個充滿兒戲的選擇。這大概就是外界熟悉的記憶片段,也是“創業者”被污名化的根源。
然而在旁觀者咆哮“殺死那個創業者”的時候,實地集團主辦的SEED AWARD開啓了一場圍繞“創想者”的全球動員,三個月時間裏緊鑼密鼓般進行了三場全球複選,然後在上千份投遞作品中找到了幾十位非典型的創想者,試圖從另一個視角復刻當代創業者的面貌。
限於篇幅的原因,本文選取了五位各具特色的創業故事,沒有與惡龍纏鬥的劇情,沒有男主角的光環,一起看看那些簡單純粹的創想者到底是什麼樣子。
行走在創想路上
之前的一篇文章中,我曾簡單闡述過創業者和創想者在路徑上的不同:
創業者往往是先有了創業的想法,然後去尋找創業的出發點,篩選時下的熱點和風口,煞有介事地進行一番頭腦風暴,找到一個看起來有前景的切入口,再憑藉人脈、口才或運氣從風投手裏拿到第一筆投資;
創想者多半是先發現了一些痛點,不帶功利性地通過科技創新手段去尋找解決方案,在克服了一些棘手的問題後,看到了作為一個項目落地的可能性,這個過程可能是一兩年,也可能有五到十年的光景,最後才是資本市場對其價值認可的自然回報。
無可否認,這樣的區分多少有些籠統。在創想者的心中,創業遠不止為了上市而被迫進行的無聊任務,不會在資本熱潮消退後就開始自我懷疑。至於原因是什麼,看完下面的5個故事或許會有更深的感觸。
1、給自己的電子“止痛藥”
1992年,Richard Hanbury在一場車禍後坐上了輪椅,醫生告訴他的親人説可能只剩下不到五年的生命。醫生之所以下達“病危通知書”,原因是Richard在車禍後患上了纖維肌痛綜合徵,以往的病歷後很少有人能夠活過五年。

世界上的疼痛有很多種,纖維肌痛不是絕症卻足以讓人絕望,主要特徵是全身廣泛性疼痛以及明顯軀體不適,還常伴有疲勞、睡眠障礙、晨僵、抑鬱焦慮等精神症狀,許多病人最終患上了抑鬱症。
Richard曾經嘗試過親友們建議的各種“秘方”,包括推油、瑜伽、拒絕麩質飲食,甚至一度進行中國的針灸治療。然而大多數“秘方”並不能緩解疼痛,Richard在很長時間裏依賴阿片類藥物,一度出現上癮的症狀。直到智能硬件的風口出現時,Richard開始琢磨利用外部刺激調節神經,進而打造了Sana的原型設備。
Sana的治療原理和醫學界主流的聲音相同,致力於改善纖維肌痛患者的睡眠狀態、降低痛覺神經的敏感性。通過Sana的聲音和視覺刺激,引導患者在短時間內進入放鬆狀態,繼而干涉患者的大腦神經形成腦半球平衡,以此達到緩解疼痛目的。在700多名志願者身上測試了14個原型機後,Richard和他的朋友一同成立了Sana Health,希望可以將這樣的設備傳遞給更多的慢性疼痛病人。
2、讓孩子們自由呼吸
如果説Richard Hanbury走上創業之路的初衷是為了救自己,奶爸YosiRomano的出發點是為了自己的女兒。
一個寒冷的冬天,Yosi推着自己的女兒步行在倫敦西北的芬奇利路上,突然一團雲霧般的空氣朝自己吹來,一開始感覺這股“暖風”很棒,可自己的女兒卻止不住的咳嗽。Yosi意識到了剛才那團雲霧中的污染物,成年人本就有一定的免疫力,還可以戴口罩讓自己隔離在污染源之外,而孩子的呼吸系統仍然很脆弱。

是否可以針對嬰兒設計一款空氣淨化系統?Yosi注意到了這樣一個細節:嬰兒車的高度大約是60釐米,而金屬、灰塵、橡膠等納米級別的顆粒污染物離地面很近,這些污染物會沉入嬰兒的肺部,產生哮喘、過敏等慢性疾病,甚至限制肺部和大腦的發育。然而,大多數嬰兒車生產廠商忽略了這一點。
奶爸Yosi設計了一款內置風扇過濾器的 U 形枕頭,配合掛在嬰兒車上的感應器,檢測到有害污染物的時候,可以自動激活嬰兒頭部的過濾器。選擇U形設計的原因也很暖心,嬰兒不習慣戴口罩的束縛感,也不喜歡空氣直接吹到臉上,根據空氣動力學的原理在嬰兒的呼吸區形成一個高壓的空氣雲,繼而過濾掉80%的污染物。
暖心的一幕是,SEED AWARD在倫敦舉辦的歐洲複選中,Yosi Romano帶來了自己的妻子和小女兒。對他而言,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只是在創業,也是給家人的一份禮物。
3、下水道里的機器人
SEED AWARD亞太複選出現了一匹“黑馬”,一個大學生團隊的清淤機器人拿到了全球總決選的入場券。“沒想到評審會選擇我們,感覺現場的其他項目都比我們成熟,真的有些預料之外。”清淤機器人的創作者王文新在賽後的媒體採訪中表示。

王文新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創業者,2017年偶然看到颱風過後引發城市內澇的新聞,很多清潔工人被迫鑽到下水道內用雙手清理,剛好自己在做導師安排的機器人項目,開始着手思考利用機器人進行清淤工作的可能性。不過在王文新和他的小夥伴進行市場調研時發現,市場上已經出現了一些清淤機器人,但還沒有出現一個可靠的投產項目。
如果機器人的工作不是為了內澇時應急,而是對城市下水道進行日常定期清理,將內澇現象防範於未然呢。
確定了方向後,王文新團隊開始在光學陰影自動檢測、高壓水流清淤、履帶式三角支撐動力三個方面進行研究。光學陰影自動檢測是為了降低機器人的成本,利用攝像頭識別陰影檢測淤泥,極大地降低了傳感器的數量;對下水道的廢水進行過濾,通過高壓水射流裝置對淤堵的位置進行定向清理,杜絕了機械挖掘的二次污染;履帶式的三角車輪結構,增強了機器人對管道的附着力,為進行高壓水射流清淤時提供穩定性。
讓機器人推到實驗室的圍牆,讓人工智能走向人類的生活,讓城市的“毛細血管”不再淤堵,大概就是評審鍾愛王文新團隊的理由。
4、3D打印的完整心臟
創想者從來都沒有條條框框,可以聚焦生活中的小細節,也可以做一件足以改變人類進程的“大事”。
如果説前面的三個故事都萌生於生活中發現的痛點,來自以色列特拉維夫大學的3D打印心臟項目,可以歸類於醫學史上的奇蹟。今年4月份的時候,以色列特拉維夫大學的一個研究小組利用病人自身的人體組織,打印出了全球第一個完整的心臟,一個充滿細胞、血管、心腔的完整心臟。

按照世界衞生組織公佈的數據,心血管疾病已經是全球死亡人數最多的病因,僅在2016年就有1790萬人死於心血管疾病,佔到全球死亡總數的31%。同時心臟移植是目前唯一可用於心力衰竭末期的治療方法,由於缺少心臟供體和排異反應的發生,心臟移植一直是一項世界級難題。如果3D打印心臟技術進入到臨牀應用階段,每年將有上千萬的心血管疾病患者重獲新生。
這樣一份項目計劃不難在資本市場中拿到幾十億美元的估值,但特拉維夫大學的研究人員卻坦陳:“目前3D打印技術打印出的心臟只有兔子心臟的大小,還需要在生物反應器中經歷一個成熟的過程,從而長成人類心臟大小。目前還處於這項技術的早期階段,也許在10年後,世界上最好的醫院會出現人體器官打印機。”
或許等待3D打印心臟的臨牀還要翻越好幾座高山,可對於人類生命學和醫學界來説,無疑開闢出了一條新的道路,為器官和組織移植指出了新的方向。
5、開啓飛機的電氣時代
埃隆·馬斯克的一條Twitter,使得“特斯拉計劃五年內推出電動飛機”的消息被全世界知曉。然而特斯拉並非是第一家有電動飛機念頭的公司,第一架電動輕型運動類飛機Alpha Electro、第一架實現在空中對滑翔機拖曳和放飛的Extra 330LE,以及第一架飛越英吉利海峽的空客E-Fan……

而在一連串的名單中,創立於2016年的Ampaire有一個特殊的身份,即將隨着電動飛機航班在夏威夷的首飛,成為首個商用電力航空公司。
不同於其他電動飛機的“自研概念”,Ampaire的電動飛機更像是“混合機型”,將飛機上的一台或兩台內燃機替換為電池供電的電動機。比如今年6月份演示飛行的塞斯納337,Ampaire將其中的一台發動機換為了電動機,成功完成了25分鐘的演示飛行。其中混合動力配置可將燃料成本降低50%至70%,維護成本節省25%至50%。
據Ampaire首席執行官KevinNoertker介紹,項目應用了很多電動汽車的底層技術,並且利用了現有的電動汽車供應鏈,使用現有的空氣框架。Ampaire的理念不是要創造什麼新概念,而是要電動或混合動力的飛機低成本進入天空,畢竟對於商業驅動的航空公司而言,環保之類的説辭恐怕不太有説服力,本質上還是成本上的對比。
截止到目前,Ampaire已經與全球15家航空公司簽署了16份意向書,飛機的電氣時代無需等到馬斯克預言的五年後。
不留影像的《燃點》
想必對比不少人來説,看完五位創想者的故事後多半會產生這樣的疑慮:為何這些“創想者”的名字聽起來如此陌生,又為何整個社會的注意力聚焦在了瘋狂的“創業者”身上,注意力的分配是如此的畸形。
一種解釋是在這個流量至上的時代,哪怕是媒體也有一份直白的“生存指南”,那些夾雜着狗血劇情的創業故事,無疑更符合吃瓜羣眾的口味;那些風光一時的資本寵兒,無疑更容易變成廣告投放的金主;那些被風投捧紅的創業項目,無疑更能滿足整個社會對於成功的定義和標準……
或許還有另一種解釋,“創業者”的職業化早已深入人心,潛移默化中影響了我們對於創業故事的挖掘方向。今年年初在院線上映的《燃點》就是個例子,希望打造一部屬於中國的“移動互聯網創業史”,希望引發互聯網創業的關注和共鳴,最終電影卻成了“一鍋毒雞湯”,“打雞血”成了創業者的標配。
如果説真的需要一部針對創業者的紀錄片,記錄下創業路上的真實感,還原創業者的一腔熱血。“挖掘”出了前面那些非典型創業故事的SEED AWARD,更像是一部不留影像的《燃點》。
SEED AWARD歐洲複選結束後,有幸與這場“種子賽事”的組織者們進行了一場面對面的對話。電影導演們可以用鏡頭講故事,哪怕碰到不怎麼配合的創業者,還可以臨時要求編劇改劇本。組織一場全球性創新賽事的難度絲毫不亞於電影的籌備,沒有導演、沒有場務、沒有製片,本來就是一部沒有劇本的故事。

“現在回想起來,準備全球複選的那段日子仍然有一種科幻感。”趕在SEED AWARD啓動一個月前入職實地的Vina如是説。國內平均每個禮拜就有一場全國性的創業大賽鳴鑼開賽,導致出現了很多“參賽專業户”,如何在全世界範圍中篩選出有社會責任的“創想者”,成了Vina最為頭疼的事情。儘管在入職實地之前,Vina在以往的履歷中有過多場舉辦全國性乃至全球賽事的經驗。
“如果要找的是那些小有名氣的創業者,可能翻一翻今年的投資事件就行了,可我們要尋找的是用科技改變生活的創想者,而且老闆特意囑咐説不要淪為一場空想者的比賽,感覺就像在創業者的芸芸眾生中撈針一般。”從今年5月份開始,Vina和小夥伴們開始在全球各地的高校巡演,嘗試從沒那麼功利性的高校入手,再逐漸篩選出符合價值的項目。
最終的結果讓Vina非常驚喜,除了一些高校學生投遞過來的項目,還有很多通過校友會、導師介紹等渠道找過來的創業者,幾乎每個賽區都有幾百份海選作品,接下來就是“體力活”了,從塞滿了郵箱的作品中注意篩選出符合條件的“創想者”。
有了項目,還需要強大的評審團隊。
這一份“重擔”落在了CC肩上。由於SEED AWARD的初衷是為了給創想者提供自由溝通的舞台,要求評審嘉賓既要有專業的學識,還要有一定的項目管理經驗。那些經常出現在電視節目裏,習慣用投資者眼光審視項目的“明星嘉賓”幾乎被排除在邀請名單外。CC選擇在網上搜索各個領域的大咖們,然後逐個發郵件溝通,再默默等待意向嘉賓的回覆。
第57封郵件發出後,U盤發明人Dov Moran回覆了一封郵件:“感謝您的邀請,很期待能夠參與。”彼時CC已經到了準備放棄的邊緣。前後一個多月的郵件溝通後,DovMoran在得知並非是常規性的創業比賽,而是一場尋找改變生活的“創想者之旅”後,最終接受了作為評審嘉賓的邀請。
英國計算機協會創始主席Sue Black的邀請過程更為“曲折”,CC發出的郵件一直沒有收到回覆,在臉書和推特上的留言也杳無音訊,用盡了自己的六度人脈才聯繫上SueBlack。“當時Sue問了很多問題,在深度瞭解項目的初衷和標準,且不涉及任何商業行為後,才同意擔任歐洲複選的評審。”面對愛惜羽毛的行業大咖們,CC痛苦而又感動。
最後憑藉這種苦行僧的方式,12位評審嘉賓全部就位。
時間上算下來,從最初內部敲定項目立項,到北美、亞太、歐洲三場複選收場,前後持續了4個多月,幾乎是國內一線導演拍一部電影的時間。
但對於Vina、CC以及幕後更多不無人知的組織者來説,他們沒有留下可以賣票房的影像,但挖掘到了創業本該有的一面:有人是為了自己,有人為了親人,有人為了解決社會上存在了很久的難題,也有人想要用自己的實踐來改變一些東西。但在最初的出發點上,他們都不是為了創業而創業,奔着一個想法有了一定的成績,然後在剛剛好的時間點走上了創業之路。或許這就是“創業者”和“創想者”最大的不同。
有人説,現在的創業太瘋狂,懷念改良了蒸汽機的瓦特、發明出感應電機的特斯拉以及定義了電腦和手機的喬布斯……
然而在硬幣的另一面,“腦洞”從來都不是天才的專利,瓦特在造出蒸汽機之前只是一家修理店的店主,特斯拉曾經是愛迪生公司裏的普通工程師,喬布斯在創辦蘋果前不過是一名輟學的大學生。並非是這個時代的人們過於浮躁,過於缺乏創造力,可能是我們觀察的視角出了問題。
至少,一場SEED AWARD已經讓那些淹沒在創業浪潮裏的創想者有了發光的機會,同時我們也期待11月份即將在深圳舉辦的全球總決選,哪些創想者將脱穎而出,摘得SEED AWARD百萬大獎和三個卓越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