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位加入中國籍老外:迎娶“第一美女”,拯救50萬中國人_風聞
历史教师王汉周-历史教师王汉周官方账号-对历史不感兴趣的人,都关注了2019-09-26 07:29
作者| 克里斯
來源| 歷史教師王漢周
1983年11月22日,首都各界人士舉行慶祝馬海德來華工作50週年招待會,鄧小平對馬海德作出的貢獻給予了高度評價。
本文部分取材自央視4套紀錄片 國家記憶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對於許多人來説,人生中最得意暢快的兩個時刻莫過於此,而對於美國小夥喬治·海德姆而言,這兩件事,他都做到了極致——
剛滿23歲,醫學博士畢業;
娶的妻子是當地的“第一美人”,羨煞眾人。
美國小夥喬治·海德姆
(圖片來源於網絡,版權歸作者所有)
可在喬治將近80年的生命旅程中,最讓他驕傲的,卻並不僅僅是這兩件事。
而是來到中國、加入中國籍,並將一生的歲月與激情,奉獻給這片土地與土地上的人民。
在他深耕於中國大地的半個世紀裏,他拯救了無數傷員,更努力將中國麻風病患者的數字,從“50萬”向下無限削減。
在這裏,他有一個更為人所熟知的中國名字——馬海德。
01
23歲拿到博士學位
將“美國夢”變為“中國夢”
什麼是“美國夢”?
在當初拖家帶口、從黎巴嫩偷渡來美國的馬海德父親心中,“美國夢”一定不是抽象而虛無縹緲的,而是一個具象的目標,一個靠着自己的雙手和努力,就能讓家人過上好日子的期許與願景。
帶着一絲絲期盼,一絲絲憧憬,馬海德的父母在紐約州定居,一個在鍊鋼廠打工,一個偶爾幫別人洗衣掃地。
賺錢,賺更多錢供孩子們讀書,讓他們上大學,改變命運,是馬海德父母當時唯一的心願。
馬海德的父母
(圖片來源於網絡,版權歸作者所有)
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馬海德出生、長大。
當時的他只知道,作為家中的長子,他要努力讀書學習,成為弟弟妹妹們的榜樣;
而讀書學習,也是他們向上攀升的希望。
幼時的馬海德
(圖片來源於央視紀錄片《國家記憶》)
然而,命運並沒有眷顧這些懷揣夢想的人們,1918年,父親不幸在鍊鋼廠的裁員風潮中失業。
而隨後一場突如其來的傳染病,又席捲了這個剛剛被貧窮所侵襲的家庭。
一家六口人奄奄一息,但因為拿不出看病的錢,彷彿陷入了絕境。
馬海德與弟弟妹妹們
(圖片來源於央視紀錄片《國家記憶》)
就在這時,一位專為窮人免費治病的好心醫生找到了他們,他耐心地為馬海德一家問診、配藥,終於將這家人悉數醫好。
從頭到尾,這位醫生都沒收過一分錢。
或許就是在那時,當醫生、給人治病的願望,牢牢地扎進了馬海德的心底。
等病好以後,小小的他更加發憤圖強,積極上進,為的就是成為像好心醫生那樣的人。
1933年,自小成績優異的他從日內瓦醫科大學博士畢業。
這一年,他剛滿23歲。
圖片來源於央視紀錄片《國家記憶》
聽到這個消息的馬海德父母喜極而泣,夫妻倆偷渡移民、起早貪黑,又經歷了命懸一線的傳染病,終於盼來了大兒子的成材。
醫生在美國有多受尊敬自不必説,光是做醫生、開診所能夠賺到的錢,就足以讓馬海德跳脱出原生階層,躋身中產。
一封又一封的家書寄來,滿是讓孩子早日回美國工作的期盼,可就在此刻,馬海德所做出的一個決定,卻讓父母大吃一驚。
圖片來源於央視紀錄片《國家記憶》
偶然的一個機會,馬海德在報紙上讀到,東方正流行着一種熱帶病,困擾着那裏正處於水深火熱中的人民。
回想起年幼時身患傳染病、卻一度因為貧窮而求醫無門的窘境,馬海德決定了——他要到中國去!
在離實現“美國夢”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兒子卻準備前往中國,父母雖然不解,但還是選擇支持馬海德的想法。
他們千叮嚀萬囑咐,希望馬海德在幫助完那裏的人民以後,還是要早日回到美國,回到父母的身邊。
可誰都沒料到,他這一走,此後大半輩子的時光,竟再也沒能和家人相見。
02
深入探訪“紅色中國”
迎娶延安第一美女
1933年,踏着中國南方微渺的秋意,馬海德與兩個美國同學來到了傳説中“冒險家的樂園”——上海。
他們合夥在九江路開了一家診所,又在一家外國醫院做兼職,主要目標是為中國的窮人提供及時有效的免費醫療。
圖片來源於央視紀錄片《國家記憶》
然而,馬海德一行人一開始的行醫卻並不順遂,診所的病人寥寥無幾,在外國醫院工作的過程中,也不太見得到所謂“窮人”。
馬海德慢慢發現,在當地,貧富之間不僅存在着經濟、社會地位的不平等,還有着信息的不對稱。
中國的窮人,壓根兒不會想到去外國診所、醫院看病,他們沒有這個意識,也缺乏敲開那扇大門的勇氣。
就算有,囊中羞澀的情形,也會阻止他們這麼做。
圖片來源於央視紀錄片《國家記憶》
當預想與現實相差甚遠,馬海德的兩個同學退縮了。
他們還是決定回美國,做安穩而高薪的醫生工作,臨走前,他們告訴馬海德,如果堅持不下去了,還是早點回來。
“在美國,機會還是很多的!”
馬海德一邊應承着,一邊還是硬着頭皮一個人將診所開了下去。
就在迷茫困惑之際,一場舞會,卻悄然逆轉了他的人生走向。
圖片來源於央視紀錄片《國家記憶》
那是一個冬日的夜晚,馬海德受邀參加一場舞會。
舞會上,一位優雅恬靜的中國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情不自禁地走過去,邀請她跳舞。
一曲舞畢,他才知曉——他的這位舞伴,正是孫中山的夫人,宋慶齡。
馬海德深感失禮,卻也因此陰差陽錯地與宋慶齡成為了摯友。
他得知了孫中山、宋慶齡夫婦當時所堅持的“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也對那個在西方世界看來還十分神秘的“紅色中國”,有了一定了解。
圖片來源於央視紀錄片《國家記憶》
1936年初夏,就在宋慶齡的介紹與背書之下,馬海德與後來《紅星閃耀中國》等書的作者——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動身前往訪問陝北革命根據地。
對於馬海德來説,這場陝北之行的目的其實很簡單,他想去看看外界所不瞭解的“紅色中國”究竟是什麼樣的,順便,救治那裏需要幫助的百姓,協助搭建醫療體系。
整整三個月,馬海德一路走、一路看,有關中國共產黨與中國工農紅軍的形象,也逐漸在腦海裏清晰了起來。
他發現,這些人並非外界宣傳中那麼“凶神惡煞”,而是有理想、有幹勁,為了構建一個新中國的目標,齊心協力地拼搏着。
馬海德被這裏意氣風發的精神感染了。
在與斯諾的一場對話中,馬海德不無感慨地提到:“只有這些人,才能改變中國!”
圖片來源於央視紀錄片《國家記憶》
考察訪問之旅很快結束,就當斯諾收拾行裝之際,馬海德卻告訴他,自己不準備走了,他要留下來,陪着這支隊伍繼續走下去。
也就在那時,這位美國醫生給自己取了一個好記又接地氣的中文名字——馬海德。
1936年底到1937年初,馬海德隨軍進駐了延安。此時此刻,他的大名早已在寶塔山下聞名四方,大家都知道,隊伍裏有個不怕苦、不怕累的外國博士,他什麼都能治,對病人,也總是一副樂呵呵的笑臉模樣。
圖片來源於央視紀錄片《國家記憶》
這話雖説可能有些誇張的成分,但馬海德對紅軍隊伍的貢獻卻無法抹去。
據不完全統計,在馬海德隨軍期間,前後救治傷員4萬餘名,他還利用自己的美國身份積極對外聯繫,國際上的醫療物資、志願醫生團隊,有好多都是在馬海德的牽線之下入駐根據地。
在隨軍過程中,馬海德除了收穫了事業和當地軍民的尊敬,還收穫了愛情。
圖片來源於央視紀錄片《國家記憶》
富家女蘇菲,原名周素珍,為了逃離家裏安排的包辦婚姻,與幾個同學投身參加革命。
幾番輾轉之後來到了延安。由於性格開朗、容貌出眾,在當地有着“第一美女”之稱。
自從馬海德第一次給蘇菲治療感冒風寒,就深深記住了這個活潑愛笑的姑娘。
在他心裏,蘇菲“特別可愛”,有股説不出的魅力。
後來,每當年近百歲的蘇菲回想起被馬海德表白的場景,還是掩不住唇邊的笑意。
圖片來源於央視紀錄片《國家記憶》
兩人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並於1940年,在一個供銷社裏舉行了婚禮。
大鼻子外國醫生迎娶延安第一美人,這場婚禮在當時所造成的轟動,恐怕不啻於如今的“豪門聯姻”。
革命根據地誕生的婚姻生活,是硝煙中的那一抹温情。
兩人各自堅守着自己的崗位,為革命隊伍做着應有的貢獻,也不忘用浪漫來偶爾點綴一番艱辛的歲月——
夕陽西下,馬海德總是帶着妻子騎馬漫步,那畫面,甜蜜中又透着温馨…
03
一個拯救50萬麻風病患的“中國人”
在上個世紀40年代,若要問馬海德有什麼夢想,他只會告訴你三句話:
第一,希望中國的抗戰取得勝利;
第二,希望娶到一位漂亮的中國太太;
第三,就是希望自己能夠拿到“中國身份”,加入中國國籍,成為一名“中國人”。
馬海德與妻子蘇菲、兒子周幼馬
(圖片來源於央視紀錄片《國家記憶》)
就在新中國成立前夕,馬海德的前兩個夢想已然實現,唯有第三個夢想,曾因為種種條件的限制而暫時擱置了下來。
1949年9月,馬海德再一次敲開了周總理辦公室的門,他熱切地提出,自己要入籍中國,成為一位“完全的中國人”。
見狀,周總理哈哈大笑,大筆一揮,馬海德成功了!
圖片來源於央視紀錄片《國家記憶》
就此,他不僅成為了當年第一位加入中國共產黨的外國人,還成了新中國成立伊始,第一位入籍的外國人。
當然,馬海德並沒有滿足於自己所創造的幾個“第一”,隨着新中國成立,他預感到,全新的使命正在來臨。
麻風病,本質上是一種慢性傳染病,得病者往往五官扭曲、四肢畸形,為這個困擾了人類數千年的病痛蒙上了一層可怖的色彩。
在古代中國或中世紀歐洲,麻風病人更被視作被詛咒的人,慘遭焚燒、水淹乃至活埋。
圖片來源於
《檔案:傳奇的後海大爺馬海德》
有數據顯示,新中國成立之初,尚有50萬人飽受麻風病折磨。
面對如此情狀,被任命為中華人民共和國衞生部顧問的馬海德怎麼可能閒得住?
為了救治中國的麻風病患,馬海德付出了後半生大部分的心血。
整整十數年,馬海德帶領醫療隊翻山涉水,去最偏遠的“麻風村”為病患診治,送去藥物與關懷。
而且,馬海德身上有一股“傻勁”,別人見麻風患者全副武裝,他偏偏不,主動和患者握手、擁抱,打消偏見與疑慮。
圖片來源於
《檔案:傳奇的後海大爺馬海德》
用馬海德夫人蘇菲的話來説,丈夫就是能“吃苦耐勞”,而且他還幽默地表示,我們去給患者看病,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個眼睛,患者看了,倒先被我們嚇死了!
蘇菲知道丈夫這樣做是為什麼,醫者仁心,他要用實際行動,破除對麻風病的歧視。
一位隨行的記者曾抓拍下這樣一個珍貴的瞬間——河北農村,一位老大爺突然涕淚縱橫,原來,在他得病後的二十幾年間,人人都躲着他,連兒子兒媳都不願和他接觸,只有馬大夫第一次見面就握住了他的手,告訴他,你放心,我們能治好你。
圖片來源於
《檔案:傳奇的後海大爺馬海德》
這位有着中國護照的馬大夫,雖然和當地老百姓長得不一樣,卷頭髮、高鼻樑,但人人都知道,他的話可信,也隱約知道他是如何為了中國麻風病患的健康與權益而四處奔走,推動中外醫學界交流合作。
第一屆國際麻風病學術交流會、第一個中國麻風病防治協會與防治基金會…
都在馬海德的號召與努力中成立,在馬海德兒子周幼馬的童年記憶中,父親是一個經常出差、動不動就把“麻風病”掛在嘴邊的人。
周幼馬自嘲道,一年到頭,自己見父親的次數,或許還沒有麻風病患多。
圖片來源於
《檔案:傳奇的後海大爺馬海德》
但他理解父親,也心疼父親,沒人知道,在馬海德為麻風病患奔走的那些年,他被確診為前列腺癌,還患有極其嚴重的胃病。
1988年,當被癌症折磨得瘦了三十斤的馬海德突然暈倒在會議中,周幼馬趕去抱起父親,他突然哭了——父親已經瘦得只剩一把骨頭,抱在懷裏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
馬海德住進了北京協和醫院,但他沒有放下自己的工作,在病牀上,他繼續辦公,與各地的麻風病患保持着聯絡;
有醫生寫信求助,他也第一時間給予幫助。
圖片來源於
《檔案:傳奇的後海大爺馬海德》
就在那時,“50萬”這個驚人的數字,早已成為了歷史,馬海德的目標是,到2000年基本消滅麻風病。這些數字劇烈變動的背後,是一位老人心繫人民的赤子之心。
可是,死神留給他的時間卻不多了。
1988年10月3日,在回覆完給幾個麻風病患的信件、並安排好專人送去藥物之後,馬海德突然陷入了昏迷。
幾番搶救過後,卻還是沒能阻擋悲劇——馬海德,這個出生於黎巴嫩,成長於美國,求學於歐洲,又在中國奉獻了一生的醫生,被癌症奪去了生命。
圖片來源於
《檔案:傳奇的後海大爺馬海德》
一直到病逝,他都沒能趕回美國,和自己在美國的親人再聚一聚,只是不停叮囑妻子蘇菲——弟弟妹妹、侄兒侄女從美國寄來的支票,一定要收好,匯入麻風防治基金,一分一毫,都是中國麻風病患的希望所在。
為他們奉獻所有,是馬海德唯一牽掛的事。
在北京後海北沿的一處四合小院,已近百歲的蘇菲曾高高興興地對着鏡頭比劃着,夫妻倆在被分到這個院落後如何收拾、裝點,如何在庭院中間搭建葡萄架,種上他們最愛吃的玫瑰香葡萄…
言語之間,老伴好像並沒有走遠。
圖片來源於
《檔案:傳奇的後海大爺馬海德》
入內後,馬海德生前居住過的房間,都還保持着原樣,每天被蘇菲擦拭得纖塵不染。
蘇菲總是覺得,馬海德只是出差了,去走訪各地的麻風病人了,沒過幾天,就會回來。
圖片來源於
《檔案:傳奇的後海大爺馬海德》
在蘇菲所著的《我的丈夫馬海德》中,曾描繪過這樣幾個玄妙又温情的場景——
某天夜裏,丈夫來到她夢中,還是當年那個一身軍人裝扮的年輕小夥,他看着她盈盈地笑,對她伸出手,向她求婚;
畫面一轉,她彷彿看見丈夫在與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告別,當斯諾詢問道“你為何要留下”。
丈夫默然半晌,只是答道“我覺得這支軍隊會有出息,我覺得這裏的人需要我…”
蘇菲從夢中醒來,才發覺眼淚打濕了枕巾,但她知道,那不僅僅是夢,而是丈夫堅守半生的,發自心底的承諾與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