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帕姆代爾防空作戰”——追擊“地獄貓”，208枚火箭彈全跑偏_風聞

來源︰中國國防報-軍事特刊  作者︰張曉紅（原標題：追擊“地獄貓”，208枚火箭彈全跑偏）

轉者按：1956年美海軍舉行了一次代號為“帕姆代爾”的防空作戰訓練。本來這是一次不會引起多少關注的日常演練，但最終這次演習成為美國海軍、空軍，乃至美軍歷史上最尷尬烏龍的囧事之一。

五角大樓的檔案室裏，低調地保存着一份名為“帕姆代爾防空作戰”的卷宗。美國空軍歷史學家比利·莫恩科爾説：“至今為止，沒人願意談論它，這是美國軍史上最難堪的失敗行動之一。更尷尬的是，它居然發生在美國領空。”

該次演習中，因為海軍靶機出現意外失控，美空軍兩架軍機奉命協助追截。結果倆截擊機共發射了208枚機載火箭彈，竟然無一命中靶機。最終失控靶機還是自己玩累了，自行墜落於洛杉磯附近的沙漠地帶。

這次事件中，美空軍雖然倒黴，但祖墳畢竟冒了青煙。行動引起了森林大火，還把當地一些百姓嚇得雞飛狗跳，造成巨大損失。更可怕的是，火箭彈在地面爆炸引起了一座油井大火，而火頭一度距離附近一家炸藥廠只有92米。但就算鬧成這樣，居然沒有人員傷亡，也是個奇蹟。

“帕姆代爾防空作戰”後，美國空軍顏面盡失。莫恩科爾説：“這是在美國上空，想象一下，如果戰時有敵機深入此處，我們的空軍會不會也無能為力呢？”

本次事件中最悖時的還是美國空軍。本來美空軍與美海軍相互看不上眼，仇大着呢。然而本次出於江湖義氣，挽起袖子為海軍排憂解難。結果沒幫上忙不説，還丟了大臉。本來不關空軍的事，結果被海軍的“瘋貓”生生拖進了一個巨大的囧境，也是欲哭無淚。而且據我看過的某些消息，最後為造成的破壞買單的是美空軍，美海軍這個始作俑者概不認賬。呵呵。

最神奇的還是那架“地獄貓”，據後來收攏遺骸查看，總共208枚火箭彈，只打斷了它幾根電線，其餘從機件到機體，無一彈傷。最終墜落是因為油料耗盡，跟截擊毫無關係。只能説畢竟是二戰修羅場裏殺出來的老將，抗擊打能力不是那些身嬌肉貴的噴氣機能想象的。

1956年8月，美國境內曾發生過一起飛機失控事故，在人口稠密的洛杉磯地區造成重大損失。不過這一損失與失控飛機無關，而是由追擊者造成的“烏龍”。

正在發射“巨鼠”火箭彈的F-89D。

“地獄貓”失控

上世紀50年代中期，美國海軍為提高艦隊防空能力，展開艦對空和空對空導彈的研發工作，AIM－7“麻雀”中程雷達半主動制導空空導彈以及AAM－N－10“鷹”式艦空導彈是當時的兩個主要項目。為驗證這兩款導彈的作戰能力，海軍方面大量使用了無人駕駛靶機，主要是格魯曼公司的F6F－5K。

F6F“地獄貓”（或稱“潑婦”）是格魯曼公司於二戰期間製造的一款經典的艦載戰鬥機，素以火力強勁和堅固耐用著稱。“戰爭期間，它（指F6F艦載機）經得住嚴重的攻擊並仍能將飛行員帶回航母，”美國海軍王牌飛行員戴維•麥克坎貝爾説。據説，曾有一架“地獄貓”在數百千米外的戰場上受傷起火，但仍拖著一路濃煙和火焰返回了航母。“他們的產品如此堅固，大家都認為格魯曼公司不是造飛機的，而是制鐵的，”麥克坎貝爾開玩笑説。

戰後，大量“地獄貓”被列為“剩餘物資”，美國海軍不得不替它們重新尋找出路。鑑於“地獄貓”機體堅固，因此海軍將其中一部分改裝為無線電遙控的無人駕駛靶機，以測試防空炮火或導彈的威力。這批被重新塗裝成鮮豔的橘紅色、垂尾用不同顏色標示出不同無線電引導頻率的“地獄貓”被重新命名為F6F－3K/5K，除了少數時候執行攻擊任務外，F6F－5K從此老老實實地當起了靶機。

海軍F6F－5K“地獄貓”。

1956的8月16日上午11時34分，一架F6F－5K“地獄貓”無線電遙控靶機從莫古角導彈測試中心起飛，準備執行例行導彈測試任務。按計劃，這架“地獄貓”將在地面中心和“遙控母機”的接力指揮下飛向太平洋深處的導彈靶場，並在那裏等待某枚導彈的轟擊。

然而“地獄貓”起飛後不久，地面控制人員就發現它不再對遙控指令做出反應了。“很明顯，那架靶機成了脱繮野馬，”地面控制人員在雷達上看著這個可惡的“逃犯”緩慢地向左轉彎，機頭指向東南方向的洛杉磯，心頭一陣緊縮。

“蠍子”升空追擊

洛杉磯是人口稠密的城市，失控的“地獄貓”一旦墜落在那裏，將造成不可預料的嚴重後果。地面指揮人員當即決定，一定要趕在它墜落前追上去，並選擇一處無人區將其擊落。但海軍手頭沒有能充當“獵手”的戰鬥機，於是他們打電話向附近的奧克斯納德空軍基地求助。

緊要關頭，駐紮在奧克斯納德空軍基地的第437戰鬥攔截中隊爽快地答應派出2架F－89D“蠍子”重型截擊機組成追擊編隊，追捕逃脱的“地獄貓”。作為當時美軍北美防空司令部的主力戰機，F－89D“蠍子”擁有超過1000千米的時速，追趕一架二戰時代的螺旋槳式飛機不在話下。

2架“蠍子”升空後立即打開加力向南疾飛，並很快在洛杉磯東北方向的9144米高空發現了要攔截的目標。尾隨觀察後“蠍子”發現，他們追逐的“地獄貓”並未沿直線飛行，在越過洛杉磯後又從西南轉向西北，慢慢在空中繞起了圈子。與地面人員溝通後，2架“蠍子”的飛行員決定，等待“地獄貓”飛到無人區上空時就使用“巨鼠”火箭彈向其射擊，儘快把這個麻煩解決掉。

“巨鼠”可摺疊尾翼航空火箭以二戰期間德國使用的R－4空空火箭為藍本，彈徑70毫米，戰鬥部裝有高爆炸藥，只要命中一枚就能將“地獄貓”打成碎片。而每架“蠍子”的彈艙裏，滿滿地裝著104枚這樣的大威力火箭。

確定大體的行動方案後，一號機和二號機的機組人員開始通過無線電商討射擊方案。F－89D上裝備有E－6火控系統、機載AN/APG－40雷達以及攻擊分配計算機，在這些系統的輔助下，機組人員既可選擇尾隨射擊，也可選擇攔腰射擊。最後考慮到“地獄貓”在不停地盤旋，一號機決定採用攔腰射擊，即佔據中心點陣位，當“地獄貓”的航線與“蠍子”的射擊線成90度夾角時發射火箭彈，形成“腰斬”之勢。

很快，“蠍子”追逐著“地獄貓”飛到人煙稀少的羚羊谷上空，一號機遂下達射擊命令，2架截擊機幾度試圖以自動射擊方式向“地獄貓”開火，但火控系統都莫明其妙地拒絕執行命令。此時，“地獄貓”又慢悠悠地轉了個圈，重新向洛杉磯方向飛去。2架截擊機機組人員急得滿頭大汗，乾脆將射擊方式由自動切換成手動，準備強行向“地獄貓”發起攻擊。

射擊，射擊，再射擊，208枚火箭彈全跑空

F－89D“蠍子”截擊機本來安裝有目視瞄準具，但後來加裝E－6火控系統時被拆除了，如果用手動方式射擊，飛行員就得完全依靠自己的感覺。而從空中移動平台上射擊同樣在空中移動的目標，這種做法非常不靠譜，況且，自二戰結束後，各國的戰鬥機大多安裝了火控計算機，因此飛行員的目視射擊技術比起前輩來有大幅下降。這就註定了2架F－89D不會取得什麼戰果。

此時，F－89D“蠍子”可以在0.4秒之內將攜帶的所有104枚火箭彈全部發射出去，但很明顯，這種射擊方式除了發泄以外，沒有什麼作用。因此2架飛機選擇了“三波次”點射——第一波各自先發射42枚火箭，第二波射擊時各自再發射32枚，最後分別發射剩餘的30枚。

一切計劃完畢之後，“地獄貓”飛到了洛杉磯近郊的卡斯泰克，一號機當機立斷，立即向它發射了42枚火箭彈，結果無一命中；接替上陣的二號機緊接著又向目標發射了42枚，火箭彈擦著“地獄貓”的機腹掠過，有幾枚甚至被堅固的“貓腹”彈開，但仍然沒有一枚爆炸。第一波攻擊無效。“蠍子”立即組織了第二波攻擊，但總共64枚火箭彈仍無一擊中目標。最後的第三波射擊總共60枚火箭彈，結果還是一樣。海軍地面控制人員通過無線電默默地聽著，空軍飛行員的208枚火箭彈竟然沒能將“地獄貓”擊落，不知道是該為自己的“地獄貓”慶幸，還是應該為空軍飛行員的射術遺憾。

“地獄貓”的尾翼被塗上不同顏色，以區別不同的無線電引導頻率。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耗盡所有火箭彈的兩架“蠍子”只能無奈地跟著毫髮無損的“地獄貓”，看它到底能在哪裏掉下去。最終，失控的“地獄貓”沒有在人口稠密區墜落，而是慢慢下降高度，跌落在洛杉磯城外13千米處的沙漠裏，撞斷了南加利福尼亞州愛迪森公司的三條輸電線路。

倒是兩架“蠍子”發射出的火箭彈，原本是為了避免損失的，最後反而成為造成重大損失的罪魁禍首。

F－89D“蠍子”截擊機攜帶的Mk－4型“巨鼠”火箭彈本安裝有自動保險裝置，火箭發射時自動打開。如果未能擊中目標，保險裝置將隨著火箭彈飛行速度的減慢而自動關閉。但不幸的是最終只有15枚火箭彈的自動保險裝置生效，其餘全部在錯失目標後落地爆炸。

事後調查發現，第一波發射的火箭彈落地爆炸後引起山林火災，第二波火箭彈則在一片居民區外落地，其中一枚在地上彈跳後爆炸，在一處公園外引發大火；還有一枚燒著了印地安石油公司的一座儲油井，火勢一直燒到離伯米特炸藥廠只有92米的地方才被控制住。

最後一波發射的火箭彈很多都落在城鎮裏，陣仗非常嚇人。 “當時我注意到一架小飛機從頭上飛過，然後就是像雨點一樣落下來的火箭彈，”據當地一位居民會議稱，“火箭彈爆炸後產生的碎片從自家房屋的窗户飛進去，把天花板打得千瘡百孔，有一塊甚至穿牆而過，最後跌落在廚房的碗櫥上。幸運的是，這些彈片並沒有傷到人。更幸運的是還有兩位在車裏野餐的人，他們吃完飯後下車在一處樹蔭下歇息，結果剛下車不久那輛車就被一枚火箭彈炸成了兩截。”

事後，當地消防部門出動了500名消防隊員，整整用了兩天時間才把“蠍子”造成的火災全部撲滅。最終的統計結果是超過4平方千米的山林被燒燬，大量房屋財產被毀壞，慶幸的是無一人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