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國家工作,從不幹活的人卻有着最高薪酬_風聞
环行星球-环行星球官方账号-2019-10-03 10:32
文/大海
那年在迪拜上班的時候,我們的辦公室在T-com的一棟寫字樓裏。坐在辦公室裏就能看到整個朱美拉棕櫚島,非常漂亮。兩大間辦公室被分割成幾個不同的部門,以及一個會議室。辦公室裏總共也就二十來個員工,卻非常的“國際化”。
同事中,有一半來自中國,另一半來自阿聯酋(迪拜)、約旦、印度、巴基斯坦、斯里蘭卡、菲律賓、蘇丹。同一個辦公室裏集齊了基督徒、穆斯林、佛教徒和無神論者。
📍 Palm Jumeirah,©the Bialons / Unsplash
迪拜保人
根據迪拜政府的規定,外國人在迪拜開公司,需要一個“保人”。保人佔有公司的股權,領取高工資,但平時幾乎不用上班。只有在更換執照等需要與政府部門溝通時,保人才需要出現。
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保人們也拖拖拉拉,毫無效率可言。事實上,我那年總共也就見過我們的保人蘇萊曼(Sulaiman)兩次。
菲律賓同事
公司裏有兩位菲律賓同事,一位前台和一位財務助理。這兩個職位都是帶有鮮明菲律賓特色的職業。前台Jane身材高挑,講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財務助理當時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這兩位同事都非常和善,輕輕鬆鬆就能跟別人聊上半天。她們跟很多在迪拜打拼的異鄉人一樣,十幾個人租一套公寓,睡大通鋪,大部分薪水都寄回菲律賓養活一家老小。
巴基斯坦司機
我們的司機阿里是一位巴基斯坦兄弟。他是我們公司最老的員工之一。公司支付一個月4000迪拉姆(1000美金多一點)包車,其實相當於租了他的皮卡。
我就是坐着他的車走遍了阿聯酋7個酋長國中的5個(阿布扎比、迪拜、沙迦、烏姆蓋萬、阿治曼)。我還跟他走進了阿布扎比的大清真寺和勞工營,見識到那裏自成體系的生活方式。
他還帶我逛過迪拜的龍城,那裏是迪拜的唐人街,裏面有許多中國人的致富神話和夢想。也跟他造訪了阿治曼“國際化”的工廠,體會到了阿聯酋為產業多樣化付出的努力。
阿里把駕駛室裝飾成了南亞大篷車風格。我們問他為什麼印度人和巴基斯坦人都討厭孟加拉國人呢,他説:
“當然啦,你們中國人每個月最少也要三千迪拉姆,我們巴基斯坦人和印度人最少也要一千迪拉姆一個月,可是同樣的活兒,他們孟加拉人每個月五六百迪拉姆都有人幹,叫我們怎麼辦呢。”
司機阿里帶我和財務助理到一家阿富汗餐廳吃飯
南亞員工
我們的設計院裏有來自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工程師,他們跟來自斯里蘭卡、蘇丹、約旦的同事們一起合作討論建築設計方案。
實際上,南亞人(包括印度人、巴基斯坦人,還有數量眾多的孟加拉國人、斯里蘭卡人和尼泊爾人)佔迪拜常住人口一半以上。
在迪拜只要出門,一定能碰到南亞人。他們可能是大樓裏的清潔工、樓下的保安、出租車司機、商場或酒店工作人員、餐廳服務員、外賣送餐員、貿易或物流公司的職員、設計院的工程師、私營企業主,當然,還有大量的車間工人和建築勞工。
印度人在迪拜從事各行各業,其收入水平也差別甚大。但是,95%以上的印度勞動力來自於低種姓或者賤民,他們從事建築業或者服務業,忍受着最差的工作環境、吃最簡單的食物、住在勞工營,他們將微薄收入中的大半匯回國內養家。我在報紙上看到這樣一篇報道:
由於迪拜的夏天太熱,氣温高達40-50攝氏度,因此政府規定工人必須在中午12:30到15:00午休。可是許多勞工的工作場所連簡單的遮陰棚都沒有,於是他們自願中午加班,這樣加班費可以將每個月的薪水從1200迪拉姆提高到1600迪拉姆。
五月的午後還不算最炎熱,我在迪拜的Al Ghubaiba路口下了出租車,向地鐵站走去,還沒幾分鐘就感到酷熱難當。
我卻看到路旁兩個勞工正在鋪路。他們基本不會英語,只會幾個英語單詞,他們中一位是印度人,另一位是巴基斯坦人。他們説一個月可以掙1000迪拉姆,大部分要帶回國內供養妻子兒女。
當我提出想給他們拍張照片時,他們的反應迥然不同:印度人一定要我給他買點水喝,而巴基斯坦人一再説不用不用,中巴是兄弟嘛。最後我給了每人幾迪拉姆以感謝他們同意拍照。
約旦同事
我們設計院的骨幹其實是來自約旦的阿拉伯人Rakan和Rabar夫婦。他們不穿黑袍或白袍。Rabar僅僅戴一個頭巾。Rakan説你以為那些穿着黑袍,只露出倆隻眼睛的是真正的穆斯林嗎?不,我們約旦哈希姆家族領導下的才是真正的穆斯林。
他們邀請我去家裏看看。在六國城附近的別墅區裏,他們租了2室1廳的套間,租金是一個月5000迪拉姆左右。他們有兩個孩子,為此還請了一個菲律賓保姆,估計夫妻倆生活也不寬裕。
他們非常熱情,不斷地説歡迎你、多吃點。Rakan説按照二百年以前的習俗,如果有陌生人到家裏來,必須要拿出最好的飯菜盛情款待,而且三天之內不能問人家的來歷。如果客人不説,主人也不能問客人叫什麼名字、從哪裏來、要幹什麼去。三天之後如果客人還在家裏的話,主人才能問。時代變化,這個風俗,現在也沒再堅持下去了。
有趣的是他們倆的愛情故事。
Rakan和Rabar其實是堂兄妹,他們的阿拉伯社羣家族很大,可以互為兄弟姐妹的人數眾多。往往一個村莊就是一個家族,聽到姓就知道誰是從哪裏來的(跟中國古代一樣嘛)。Rakan和Rabar算得上遠親,他們的祖父母是真正的堂兄妹。Rakan的爸爸從村裏搬到約旦的首都安曼,再後來搬到迪拜,但是Rabar家一直住在村子裏,最近才搬出去。
當Rakan從他在迪拜的第一家公司離職時,別人跟他説你們部門新來的人跟你一個姓啊,你們認識嗎。Rakan看名字説不認識。跑過去一問得知兩人竟然都來自老家在同一個村子。他們後來就慢慢約會,不久又到同一家公司工作了。
“不跟我在一起他活不下去”,Rabar笑着説,“當然不跟他在一起我也活不下去。”半年之後,他們訂婚了,又過了半年,他們就結婚了。
我被這神奇的緣分震撼了。他們似乎很在意這件事:“我們家族那麼大。堂兄弟姐妹上百人,我們哪能一個一個認識啊。我們此前根本就不認識,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中國同事
我們辦公室裏人員流動最大的其實是中國同事。一方面,不少中國員工抱着來“鍍個金就走”的想法。迪拜枯燥乏味的異鄉生活很快就會讓不少人感到厭倦。另一方面,公司有意在招聘的時候,先讓新同事在迪拜總部熟悉幾個月,堅持還沒走的員工很快就會被派到條件更艱苦的各國項目中去(我自然也沒有例外)。
其實,公司還是儘量提供較好的條件來緩解員工的思鄉之情。我們住在離公司不遠的公寓樓,大都兩三個人一間,樓頂有免費的公共健身房和游泳池。
最重要的是,公司為我們配了一位專業的大廚以負責一日三餐。郭大廚以每個人來了都能長胖為己任,兼通南北各種菜式,用有限的材料儘可能做出更多的花樣。如果哪一餐剩菜較多,他就會開始反思哪裏做的不夠好呢。同事們都很認真的對他説,大家之所以能留下來,大廚有一大半的功勞。
來到迪拜自然要結伴一起去衝沙、去海灘、去迪拜塔和迪拜Mall、去地球村和奇蹟花園、去迪拜博物館和黃金街、去棕櫚島和龍城。龍城旁邊的國際城中國區裏有大大小小的中餐館、甜品店、超市、理髮店、華人醫院和學校,只説中文都能在那裏生活。只是距離我們公司有點遠,所以不能常去。
來迪拜的印巴人大都是穆斯林,而菲律賓人則是基督徒居多,斯里蘭卡則是佛教徒,中國人大多還是無神論者。不過也有例外,我們公司就先後招到一箇中國來的穆斯林帥哥和一箇中國來的基督徒美女,然後,沒錯他倆在一起了。
在迪拜的時候,我經常會想起巴別塔的故事。傳説中世界人民沒有民族種族之分,沒有語言文化的差異,大家要建一座通天塔。實際上迪拜哈利法塔的建成就有着相似的意味。
哈利法塔的開發商是迪拜伊瑪爾集團,總體設計是美國SOM建築設計事務所,景觀設計是美國SWA,主體承建商是比利時建築商Besix、阿拉伯建築公司Arabtec和韓國的三星C&T,承包土建施工的有中國江蘇南通六建,玻璃幕牆則由香港遠東、上海力進、陝西恆遠三家公司承包,來自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國、中國、菲律賓等國的數萬名工程師和工人蔘與了這一世界建築奇蹟的建設。
如果世界各地的人們齊心協力,還可以創造更多的奇蹟。
哈利法塔,©Alex Azabache / Unsp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