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愛國,果然更打動人_風聞
灰鸽叔叔-灰鸽叔叔官方账号-2019-10-05 15:11

有一定劇透,請慎重決定是否打開
一
《我和我的祖國》是一部“拼盤電影”。按照時間線,七位導演,七組演員,七個獨立的故事,也有着七種截然不同的風格。
從文藝創作的角度,這其實是一個挺大的忌諱。風格不統一特別容易跳戲。就像一本小説,東野圭吾寫第一章,餘秋雨寫第二章,唐家三少寫第三章,不敢説不好看,但肯定會吵架。
喜歡懸疑風的,會覺得後面狗尾續貂;喜歡文藝風的,會覺得兩邊膚淺庸俗;喜歡天馬行空的,會覺得這簡直就是在爛尾樓上搞裝修。
**再主旋律,也逃不脱規律。**那麼多觀眾走進影院,那麼多學校順手把它佈置成了國慶作業,那它一定會成為七位導演、七個劇本的角鬥場。
客氣點能説“各有千秋”,但它其實已經悄悄分出了勝負。在社交平台上,在各種街談巷議中,它們被切割成了三個方陣。位於第一方陣的——
是甯浩的《北京你好》和徐崢的《奪冠》。
二
葛優飾演的北京的哥張北京,是《北京你好》的主角。
一點兒也不偉光正,也沒有什麼雄心壯志,崗位平凡,缺點無數:好吹牛,愛顯擺,抽煙、打牌、違章……和老婆離了婚,和兒子也處不好,一個非常標準的“小人物”。

靠着天上掉下來的運氣,張北京抽中了奧運開幕式的門票;因為載了一個髒兮兮的四川孩子,這張門票被偷偷“強賣”了。
在一番張北京“抓小偷”、小男孩“搶劫啊”的呼喊中,張北京掛着彩奪回了門票——在他看來,這是修復父子關係的絕佳道具,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而在最後,張北京卻喊住了那位四川孩子,把門票遞給了他。

“我要告訴你爸!”“我爸死了。”“你哪兒的?”“汶川的。”
“你咋不看電視?”“電視上摸不到欄杆,那是我老子造的。”
一枚“優秀農民工”的徽章,在男孩的髒衣服上熠熠生輝。
張北京,這個一身缺點的“老油條”,就這樣,放棄了顯擺了整整兩天,視若珍寶的開幕式門票。

那一年,中國最重要的兩件事,就這樣被聯結到了一起。
《奪冠》的時光是1984年。故事發生在上海。整個弄堂都在等待洛杉磯奧運會的女排決賽。
街坊鄰居們聚在一起,東東家的電視機成為了大寶貝,大家搬來了桌椅板凳,茶水瓜果,像在期待一個盛大的節日:
但電視信號卻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坎兒。少年乒乓隊的東東,不僅是電視機的小主人,也是八級電工之子,全弄堂的信號擔當。於是,在各種阿姨伯伯的呼籲下,東東在天台上守護着天線:
但天線就像是着了魔,只要東東一離開,就狀況百出。
而這時,東東特別喜歡的一個小姑娘——小美將要出國定居,他特地準備好了禮物,打算認認真真地去送別。但那根該死的天線,阻擋了他轉身的腳步。
小美被她媽媽拽走的時候,中國女排正離冠軍一步之遙。東東放下天線,試圖追上小美,但那些捧着收音機、盯着電視機的面容,讓東東又決定跑回去:
東東架起天線,中國女排扣中了最後一個球。全弄堂都在歡呼。而東東看到歸來的爸爸,嚎啕大哭。
哭泣的東東,弄堂裏那些街坊鄰居,也都是那個時代的小人物。
我甚至覺得,如果後面沒有“東東”和“小美”的成人版,沒有吳京和馬伊琍作為成功人士的再聚首,這個故事可能會更棒。
三
為什麼人們會特別喜歡這兩個故事?
因為在所有的七個故事裏,這兩個故事,最能代表“小人物”的愛國。
那些升國旗、搞兩彈、上軍演的經歷,固然打動人,但終究不在大多數人能接觸到的領域裏。
那些奮不顧身、無限寬容、血灑戈壁的場景,多了一份高山仰止,但卻少了一份親近感,總有種“這人真偉大,但我遇不上,也做不到”的認知——只有張北京和東東,告訴人們“我碰到過這樣的事兒”,以及“我也可以這樣”。
張北京猶豫過嗎?當然猶豫過。他看着這個四川孩子搖搖晃晃返回賓館,直到他的身影快消失時才喊住了他。
東東糾結過嗎?當然糾結過。他曾經放下天線去追小美,看到爸爸後,説的一句話是:
“我們家的電視天線太爛了。”
他沒有表功,而是先發自內心地表達了自己的委屈和抱怨。
他們都有私心,也依然有着私心。他們並沒有處在時代的聚光燈下,歷史也不會記錄下他們的身影,但他們就在那一刻,猶猶豫豫,但又毅然決然地放棄了那時的私心。
也許他意識不到這就是“愛國”,但它就是屬於“小人物”的愛國——屬於我們許許多多人的愛國。
如果非要給個描述,那就是有那麼一瞬間,突然覺得自己的那點破事兒不重要了。我們非得擱下它,才會覺得更踏實。
最後,張北京站在場外擁擠的人羣中,對着大屏幕呼喊北京加油。
他肯定還會違章、打牌、吹牛,父子關係依然是他的難題。可能他這一天在喊“北京加油”,第二天在二環就罵“北京這交通X你媽的”——
如果説那些偉大故事是愛國的脊樑,他的故事充其量就是愛國的毛細血管、頭髮、指甲、頸紋……
但我們得承認,正是這樣的平凡,才讓“愛國”變得生動起來。
它未必全是偉大的傳奇。它也是身邊的故事。
一個背景聲
愛國不是口號,也未必都會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