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和他的身後事--淺論商人_風聞
玉清小哥-当落后的思想控制人类后,血腥的杀戮就开始了-2019-10-05 03:37
不得不説,呂不韋是一個很有見識的人,或者説雖然大家説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投機商,但是絲毫不能否認他本人的非凡見識,也因為這個神奇的非凡見識,讓他的投機本事有了不一般的能力。更何況他還是一位學術家,能編撰出《呂氏春秋》在那個時代就是神呀!當然他還是姜太公的後裔,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
説起來,它最早認識到,做生意就是有極限的。他不是一個空想家————大抵上那個時代的人都不愛空想,總想着付諸實際,而且作為一個商人,他光聽説的就比別人一輩子的見識要多出許多。日常的買進賣出,每個月的行市行情,甚至一個季度的變換和年中的總結都在無時無刻教育他。在這親身而又刻骨的經驗教訓後,他才知道什麼叫最大的生意,比起那些左手貨物右手金錢的商賈,他要做的是一手天下一手百姓的生意。這個生意是如此龐然,以至於他他很快認識到作為一個商人他是有極限的,所以他做出一個決定————他不做商人了!!!
從他不做商人的那一刻起,呂不韋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力量,那些用買賺錢的投機本領和卓遠見識果然不應該用在做生意上!牛刀殺雞不過如此,他要做的是庖丁解牛,批亢倒虛,遊刃有餘。於是朝不保夕的公子異人得到了資助,也於是異人和呂不韋這兩個看似被命運拋棄的人手挽手走到歷史的舞台,當他們面對各自不熟悉的函谷關(公子生疏了,呂不韋乾脆沒見過這麼詳細的),他們卻如此激動,粉墨登場不是為了取悦秦國大眾,他們要為天下演一齣戲,所有人都是演員,而他們倆都是名角。
不得不説,很多人混淆了政治和商業的相異性,認為搞政治和經商都是一回事,這恰恰是那幫好為人師的糊塗蛋的特點,政治是謀求長期利益的,他需要的是尋找未來,找到方向和定下規矩。而商業就在於,雖然也是謀求利益,但是他必須要求利益變現,所以註定不能和長期利益同聲共氣,他可以維護長期利益,為長期利益造勢佈局。但是他終究不能從長期利益撈到好處。恰恰相反,長期利益會衍生出源源不斷的中短期期貨,這些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源源不斷的中短期期貨才是謀求的利益,因為他們能變現。所以如果逆潮流有一票大的,恐怕商業是完全不拒絕的!而恰恰這是政治的禁臠,所以歷史上政治從業人員和商人搞聯合做合作,結局往往是悲劇收尾,這樣的結局無法避免的根源就在於此!
我想,呂不韋是明白的,或者説,作為姜子牙的後代,有些事就是比當時世人想的通透,既然已經超越商人的極限,那麼商人的規矩就再也不會束縛早就脱胎換骨的他,同樣滴,那些過去的規矩原則也就毫無理由去束縛這個刮目相看的秦國了。很快,繼位的秦莊襄王在得知那個太監卵子一樣的東周要搞他的時候,就決定徹底解決周朝留在山東大地的殘餘,我相信呂不韋和他們曾經為這件事吵得面紅耳赤,幹掉周天子,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是要擔殺頭的風險的,畢竟突破底線從來是十不存一的!但是,呂不韋和“奇貨可居”的秦莊襄王通過自己的見識看到了一件全天下人都難以啓齒的事實:周天子早就死的透透了。而如今的那個所謂的周天子只不過是佔據成周舊地的東周國太君而已,那為什麼很多大臣都害怕呢?因為裏頭有九鼎和玉璽?好像不是!也許就是一種固執的成見而已。他們要做的就是替所有人掀掉那件皇帝的新衣,秦國的統一大業不是一架大車,只要在輪子底下塞上一個制動木楔就會停止不動。而恰恰相反,幹掉東周是如此的必要,就好像秦國站在高山上用大喇叭向全山東宣傳:
這個東周你們要不要啊!
東邊一定會大笑的喊道,
“我們不要了!就給你了!你看行不!”然後就是盈川滿河還特別放肆的嘲笑。
東周的死如同被抽走的控制棒,中原反應堆裏鏈式反應再也不用擔心被某些奇奇怪怪是勢力給暫時終止了!(反正之前的春秋就沒停止過!)得到東周的秦國有了前出基地,可以放心大膽蠶食三晉大地,山東各國在失去周天子的束縛後愈加變本加厲,加上之前東西並稱帝的餘波未平,關西關東驟然緊張,最後導致了信陵君率五國聯軍大敗秦軍,兵臨函谷關。合縱最後的輝煌在這裏拉下帷幕。
此時的呂不韋一定是狂喜不止的————也許我的説法確實是一家之言。不過換做常人恐怕是得意忘形。但這個時候,呂不韋居然還有定力和動力,或者説他在走南闖北的見識給他敲了警鐘————勝過一時終究會等到失敗,如何立於不敗之地才是真英雄。而秦國的歷史告訴他,每次大秦的改變都是引自一本書,而現在的大秦需要一本指點迷津的良策。所以他親自開頭,撰寫了足以改變秦國(假使嬴政別對呂不韋太有芥蒂)的思想鉅著《呂氏春秋》。雖然歷史沒有如果,我們無法推測假如嬴政採用了呂不韋的遺策會如何。但是漢初的經濟政策無疑説明了呂不韋的眼光是很毒辣的。雖然後世認為他是一個標準的雜家,但是當初能放出“改一字而的千金”的豪言,和後來有人試着改變一字卻鎩羽而歸,就可以看出他不是大雜燴愛好者,而更像是當時先進生產力的代表:鍊鐵高爐:能把各種適合於時代或超脱於時代的學説思想融合在一起,通過自己多年的從商從政經驗去粗取精,並用實踐作為塑造思想武器的鍛錘。可以説,古今以來,一個商人一個丞相達到的思想家高度,只有呂不韋,也只有呂不韋,達到了真正的高度。呂不韋從來不需要誰的認同,只要歷史肯買他的帳就行!
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作為一個人,一個男人,呂不韋逃不過作為這個時代的男人帶來的侷限————喜歡女人的他,最終倒在因為女人帶來的一系列禍患,他被趙姬戲弄,被嬴政猜忌,被嫪毐欺騙,被天下人恥笑。或者説,他面對這一切毫無招架之力。被遣散回河南封地後,他不得不痴迷於觥籌交錯和推杯換盞中。很多諸侯的門客投靠他,也有不少心懷鬼胎的勸説他,希望他跳槽。恐怕他老人家説,我行,但是我不想————雖然我不是秦國人,但是秦國確實我的作品。當初不是我寵幸了她(趙姬),是我找到了等待我許久的他(秦異人)
也許是悔恨女人的多變,也許憎恨於大香蕉的拔掉無情,或者後悔當初為什麼不好好尊重一下小嬴政。秦國國君小時候都是問題兒童啊!但是後悔之餘,他會慶幸自己的功勞不會被湮滅,“這個曹丹的小政崽子!過不了多久還得要老子幫忙!”,反正大權大勢都享受過來,也沒什麼可以在繼續享受的了。秦國這個潛力股踩在他的肩膀上,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享受全天下人對他的青眼。以至於當秦王下旨要求他自殺的時候,呂不韋反而很不驚訝。
如果説還有什麼其他情緒的話,呂不韋更多的就是擔心,
作為一個商人的他,見到因為利益分配不合理引發的糾葛和麻煩最後結局無不以悲劇告終,所以他不希望秦國一統天下後反而拎不清自己的利益,最後窮乏而敗。
作為一個政治家的他,知道因為政治不遵守法紀禮數而造成的政局動亂都以國破家亡的血腥告終,所以他很害怕,以後的秦國在巨大的政治利益和政治地位面前失去遵紀守法的底線。重蹈覆轍。
而作為一個思想家的他,痛徹的明白沒有適時的思想指導的國家,他的上下都會浸泡在一種盲目自大又卑躬屈膝的氛圍中,面對外界一次次的風險,這個國家的壽命一次次折損,他的生靈塗炭也一次次的逼近,最後束手就擒,引頸待戮。所以他一直在提防着秦國一統天下後用天下太平的藉口拒絕每個人的逆耳忠言和交心之語,剛愎自用恰恰是秦國最不該有的!
我不知道自殺對他是什麼?也許是解脱或者是不甘。但是他還是痛快的自殺了,走的乾淨利落,就好像穿好了鞋出去郊遊一樣,那樣灑脱。我們唯一知道的是呂不韋改變不了很多——秦王還是那樣猜忌他,許多良策沒有采納;秦國如他所願,統一六國,但已在統一的成功中走向毀滅。反倒是那個在秦國廢墟崛起的小地痞,不自覺的採納了他的建議,繼續着他還要完成的事業,而這個地痞也因為貫徹了他的統治主張和精神思想,成為了一代開國明君。
偉大的歷史蓋棺定論,用最公平的話語給他做了傳。裏頭沒有歌功頌德也沒有詛咒毒誓。只是告訴每一個想了解他的人,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有缺點,他不是高尚的人。但是他很有能力,小人都不如他;最重要的是一個有見識有眼光的人,不會侷限於自己的能力創造的安樂窩,而是走出去,做時代的衝浪手。就像一個茬口的宋鈞窯罐子,固然有着很扎嘴的問題,但他就是一個宋代的鈞窯罐子,至於你怎麼辦,那只是你的問題,不是罐子的事。
就是,假如呂不韋活到現在,看見某個一口中式印地英語,還因此被鬼畜營業的猴王或者還用着本公司中檔產品,喝水還是用自己在部隊時用的搪瓷缸的老總,他會像那個時候看到公子異人時那樣,眼睛裏泛着“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欣喜目光。説道
“此奇貨可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