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李密與天命_風聞
南塘千出-2019-10-06 21:40
宋江能夠上位的根本原因在於晁蓋的能力不濟。如果説歷史上宋江這個藝術形象有什麼原型人物,我覺得他和隋末的李密很有相似之處。宋江和李密都曾是體制中人,都是懷才不遇之輩,都是造反起家,都是大難不死,都是眾望所歸,都是名動天下,都是歸順朝廷,都是死於非命,而且他們都是半路上山取前任而代之。客觀的説,宋江長於用人,李密精於規劃。宋江的長處是李密的短板,而李密的優勢正是宋江的缺憾。
晁蓋素無遠志,翟讓本乏雄心,按着通常的説法就是本非令主。不管是小説中的宋末,還是歷史上的隋末,當時都是一個天下將亂或大亂的格局。但晁蓋和翟讓居然都安坐山寨,只想當個草頭王,這和畫地為牢坐而待斃的窮寇有何區別?而且晁蓋好殺(石秀時遷不過區區偷雞之罪,加之不遠千里勢窮來投,豈可殺之?),翟讓貪酷(其手下親信大將時常替其收羅金銀財寶,稍不如意,就大加申斥),這都是典型的不分輕重的無謀之行。一個類似的例子是如果洪秀全真的能力超凡,他怎麼可能會讓楊秀清反客為主進而痛打自己的屁股?
實事求是的説,梁山若是沒有宋江,絕無日後的雄厚實力;而瓦崗若無李密,就不可能成為幾近於鼎定天下的強者。歷史上翟讓是讓位給李密了,李密也接下了這個位子,但翟讓這個人也的確是個粗鄙之人,不懂安保尊榮的道理。以至於李密殺翟讓,最後成了綠林大學裏眾説紛紜的公案。從道義上説,翟讓畢竟是聽從了王伯當和徐世績的建議出讓了寨主之位,李密殺翟讓這出鴻門宴也的確讓李密自己也天人交戰了良久。但從實際看,翟讓雖然讓出瓦崗之主的名位,但他並未放棄自己的兵權。他的兄弟和部下又和李密及其部屬針鋒相對,自古攘外必先安內,如果瓦崗內部不能統一,則李密攻略中原的規劃也實難落實。當初楊玄感起兵反隋,李密為楊玄感制定上中下三策,其中就有攻佔長安,佔據關中和隋煬帝分庭抗禮的中策。等到李密自己成了瓦崗之主,其首席謀士柴孝和也勸他説:“秦地阻山帶河,西楚背之而亡,漢高都之而霸。如愚意者,令仁基守回洛,翟讓守洛口,明公親簡精鋭,西襲長安,百姓孰不郊迎,必當有征無戰。既克京邑,業固兵強,方更長驅崤函,掃蕩東洛,傳檄指捴,天下可定。但今英雄競起,實恐他人我先,一朝失之,噬臍何及!”但李密這時卻和當初的楊玄感一樣決定不加採納,並説出自己的宿夕之憂:“君之所圖,僕亦思之久矣,誠乃上策。但昏主尚存,從兵猶眾,我之所部,並是山東人,既見未下洛陽,何肯相隨西入?諸將出於羣盜,留之各競雄雌。若然者,殆將敗矣!”
魏徵曾評論李密“體質貞明,機神警悟,五行一覽,半面十年,雅善書劍,尤精文史,輕一夫之勇,學萬人之敵。至於三令五申之法,七縱七擒之功,出天入地之奇,拔幟擁沙之策,莫不動如神化,應變無窮。”可見李密的確是一個文武全才豪傑。瓦崗勢力最大時,“世充甚昆陽之敗,煬帝同望夷之禍,化及師殲於黎陽,建德稽顙於河朔,七國之地,四為我有,五都之所,三在域中。”但李密贏得巨大勝利的同時卻屢屢在用人上犯下致命的錯誤。以至於邙山大戰和偃師大戰失利後進退失據,勢窮力孤。魏徵後來對李世民説:“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大約也會對李密的命運常有感慨。不然他在《李密墓誌銘》中就不會説出“懋功隳乎既立,奇策敗於垂成,仰龍門以摧鱗,望天池而墜翼,求之前載,豈代有其人者哉?”當時亂世,天下流傳“李氏當興”的讖言,李密也常以此自詡,但最後卻是李淵得了天下,天命之説,細細想來,倒是卻非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