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恩用30年打開的中國市場，肖華用30秒就把它關上了_風聞

01

這張照片拍攝於2002年，那一年姚明從上海大鯊魚隊來到NBA選秀，成為了NBA第六個外籍狀元，也是第一個沒有打過NCAA，直接空降NBA的外籍狀元。然後姚明進入NBA後，2003年就給安排了聖誕大戰打奧尼爾+科比的湖人隊。

這一切在當時都引發了巨大爭議，當時很多媒體指責這是時任NBA總裁的斯特恩，為了開拓中國市場做的安排。

當然後來姚主席用絕佳的表現證明了自己，8次入選全明星，2次NBA最佳陣容二陣，3次NBA最佳陣容三陣，三個賽季可以拿下20+10，還有好幾個賽季無限接近這個數據。中間還和麥迪聯手，打出了隊史最長的22連勝。

——這是後話了。

不過姚明為火箭帶來的絕不僅僅是場均20得分10個籃板，姚明為火箭帶來的更是廣闊的中國市場。

因為姚明，CCTV5額外增加了50%的時間轉播NBA比賽，其中只要是火箭的比賽都播。

因為姚明，燕京啤酒在2002年與火箭隊簽下一份長達6年的贊助合同。2005年底，匹克贊助休斯敦火箭隊主場豐田中心，在火箭主場擺放廣告牌。隨後，方正集團、安踏、崑崙潤滑油陸續入駐豐田中心。

火箭隊CEO泰德·布朗（Tad Brown）曾表示，“中國市場對於火箭球隊的發展貢獻非常大。” 據布朗介紹，火箭有包括騰訊、中普車房網、水性科天、中興手機在內的多家贊助商來自中國。

很長一段時間裏，休斯頓豐田體育中心裏充滿了中文廣告，快過年的時候，它是這個畫風的：

有媒體統計，在姚明為火箭效力期間，火箭球隊價值上升了100%：

因為姚明關注到NBA，最後熱愛上其他球星的中國球迷更是不計其數。

NBA是個一榮俱榮的整體，可以説姚明和中國市場，對整個NBA的發展都貢獻巨大。

而這一切，都離不開最上面那張圖左邊那位老頭子的謀劃，他就是前NBA總裁，大衞·斯特恩。

02

正如張佳瑋所説，純粹喜歡籃球運動的球迷，可能不會喜歡斯特恩，但作為一箇中國球迷，之所以會喜歡上NBA，之所以能對NBA過去三十年曆史如數家珍，離不開斯特恩三十年如一日，對NBA的商業推廣。

斯特恩1978年進入NBA，1980年當上NBA的副總裁，1984年正式接任總裁。三十年的任期裏，斯特恩成功把NBA推廣到世界，成為美國四大聯賽中海外影響力最大的一支。

當今體育聯賽營收排名前四：橄欖球的NFL，棒球的MLB，足球的英超聯賽和籃球的NBA。

他在任期間，NBA從總價值不到2000萬美元的小聯賽成長為營收近50億美金的超級聯賽。從幾乎只在美國本土有人看的聯賽，成長為被翻譯成47種語言，在215個國家轉播的全球盛世聯賽。

在NBA推廣得足夠好的國家比如中國，甚至經常會有世界第一運動是籃球還是足球的爭論——這在斯特恩之前的NBA是無法想像的。

NBA官方對斯特恩的評價

關於斯特恩的NBA海外戰略，有一個細節可以講。

比如斯特恩自己演講時提到的：

那年作為NBA總裁的斯特恩，為了讓NBA能進入中國，帶着兩卷NBA的錄像帶，耐心的在寒冷的央視傳達室等了當時負責CCTV外購的李壯幾個小時，只為了免費向中國提供NBA賽事轉播權。

當時中國遠不如今天強大，單從經濟上來看，1984年中國的GDP只有印度的一半，只和印度尼西亞差不多，誰也想不到中國會發展成今天這樣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

但斯特恩還是來了，姿態放得足夠低，態度做得足夠好，於是NBA成功進入央視迷——那時喬丹正好遇到皮蓬，拿下第一個三連冠——於是，NBA成功在中國收穫了第一批球迷。

之後斯特恩繼續他的中國戰略，包括力薦王治郅進入NBA，引導姚明成為NBA狀元秀，然後2004年讓NBA季前賽到中國來打，之後更是在中國推廣各種籃球學校，讓NBA球星走進民工子弟學校做公益。

2008年汶川地震的時候，斯特恩代表NBA向汶川捐了700萬人民幣，據説這是他自己出的錢。

在斯特恩三十年的苦心經營下，NBA成為在中國發展最好的外來體育賽事。

在中國，可能很多人都沒聽過“NFL史上最偉大的四分衞”湯姆布拉迪，但就算從沒看過籃球賽的人，應該也聽過科比、奧尼爾、詹姆斯這些名字。NBA的中國粉絲，甚至會為了爭論科比和詹姆斯誰更偉大編出一首首打油詩，足可見斯特恩的成功。

這種成功不但體現在影響力上，更體現在營收上。

今年，騰訊用15億美元買下了未來5年的NBA網絡直播權——這還只是網絡直播權，除此之外還有中國各大品牌在NBA的贊助，NBA各種周邊在中國售賣獲得的分成。而阿里巴巴聯合創始人蔡崇信今年甚至買下了布魯克林籃網隊。

中國無疑是NBA在北美以外最重要的市場，光來自中國的贊助，就佔了火箭所有收入的10%。

這是斯特恩1984年安排中國國家籃球隊和克利夫蘭騎士隊進行友誼賽的功勞，也是他遠渡重洋然後在北京的雪夜裏等待的功勞，更是他這三十年來辛苦佈局，讓NBA在中國蓬勃發展的功勞。

斯特恩卸任的2014年，馬刺總決賽4比1戰勝熱火，詹姆斯做出了自己的“決定2”，一時成為中國互聯網上最火熱的話題。

儼然一副“籃球盛世”。

03

但就這樣的“籃球盛世”，今年好像要涼了。

NBA的海外收視率越來越低就不談了，這次導火索的，居然和政治有關。

莫雷推特發表涉港言論之後，中國各大和火箭有深度合作的商家，無論是自願的也好，趕鴨子上架的也好，都發表嚴正聲明，要和火箭中止合作：

我們的明星，再一次進行了愛國集體退出。（這場景最近幾年確實出現得有點多。)

我們期待什麼呢？

其實這次我們期待的真的也不多，用央視的話來説，中國的籃球市場期待的沒別的，甚至都沒期待火箭隊解僱莫雷，只是希望莫雷至少應該出來道個歉：

結果莫雷沒道歉，反而啥都沒説的哈登和威少出來道歉了：

​

而NBA的新任總裁肖華，不但沒道歉，甚至發聲明説“我們支持莫雷”：

肖華把話説成這樣，其實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因為他作為官方，提到了“言論自由”，並把莫雷的話上升到了“言論自由”的高度，那就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了。

因為美國人堅信“言論自由”是他們的核心價值觀之一，是他們不可侵犯的核心權利，一旦把莫雷的twitter定義成言論自由，那NBA就很難再去懲罰莫雷——NBA畢竟是個美國聯盟，收入的絕對大頭還是來自北美的，不可能為了中國市場放棄北美市場。

現在twitter上滿滿都是義憤填膺的美國網友，試圖捍衞自己的“言論自由”，他們認為NBA如果向中國道歉或者懲罰莫雷，就是在侵犯他們以為的美國核心價值觀——言論自由。

今天莫雷上了美國各大媒體，越來越多的國會議員表示要聲援莫雷。

這件事，儼然已經被美國的政客們包裝成了美國精神的代表。而香港問題又是我們中國底線中的底線。

一個年營收只有50億美元的商業體育聯盟，站到了兩個GDP以十萬億美元計的大國中間，成為了漩渦中心。

所以現在除非莫雷自己道歉並在美國背上罵名，否則這件事已經很難簡單解決了。

04

很多人説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這就是美國價值觀啊，言論自由。

事實上並不是這樣。

比如當年快船隊老闆，私底下説了點有關“種族歧視”的壞話，直接被肖華判定終身禁賽，沒多久就被整個聯盟排擠得賣掉了隊伍。

注意，這還是私底下的錄音，和莫雷發在社交媒體上完全不一樣，講道理，這應該不但侵犯了美國人的“言論自由”，還侵犯了他們最看中的“隱私”。

然而沒有人這麼認為，因為黑人曾經在美國過得太慘了，在一系列反種族歧視的運動後，美國形成了一套政治正確話語，一切針對黑人明面上的歧視，在美國都是不可容忍的——言論自由也得給它讓步。

這是美國國情帶來的現狀。

那中國也有自己的國情啊，正如蔡崇信在公開信中所説：

言論自由是美國文化中天然的一部分，NBA也有很開放的價值觀，允許球員和其他人士有平台就各種各樣的話題發表看法。

但是問題是，有的話題在有的國家、社會和羣體中是雷區——支持中國領土上發生的分離主義運動就是一個雷區。

這不僅是對中國政府如此，而且對所有中國人民也是如此。

西方媒體和對中國持批判態度的人經常嚴重誤解及忽略的一件事情，就是14億中國人在涉及中國領土完整和國家主權的問題上，緊密地團結在一起。這個問題是沒有餘地討價還價的。

學過歷史的人就會明白，中國人對任何試圖分裂中國領土的企圖，不管來自國內還是國外，都有沉重的心理陰影。

當出現分離主義運動的話題時，因為外國侵佔的歷史，所以中國人民感到強烈的屈辱和憤怒。希望現在大家能夠理解，為什麼莫雷的推特對與我們中國球迷的關係產生了如此巨大的破壞。

每個國家都有基於國情，只屬於自己的陰影。

美國人的陰影，是南北內戰，是長期的種族歧視，是911恐怖主義襲擊，所以一切言論自由都要給這些基於國情的陰影讓路。所以你在美國可以説“總統是傻逼”，但是你不能説“我要奴役黑人”或者“我支持本拉登”。

德國人的陰影，是二戰，是納粹，是希特勒，所以你在德國也不能公開説“我支持希特勒”或者“猶太人就應該種族滅絕”。

中國也有自己的陰影，這些陰影是高於言論自由的，而莫雷的那一番話，恰恰在香港一起非常嚴重的襲擊之後，所以才惹了眾怒：

莫雷不瞭解這一切就發言，並且到最後也不認為自己做錯了。這尚且還能理解一點，因為他是一個球隊經理，並且是個美國人。

——美國人從來都是這麼傲慢，他們認為他們堅信的，就是全世界都應該堅信的。他們認為他們的準則，應該是全世界都通用的準則。所以他們不會也不想去理解當地的國情。

一部分美國人至今還相信他們的政府侵略伊拉克是為了給伊拉克人民帶去人權和自由，儘管伊拉克人至今也沒恢復到被他們侵略前的樣子，還有一部分人醒悟了，於是選了一個至少不會滿口仁義的總統上去：

但肖華不瞭解這一切，反而把莫雷的話定義為“言論自由”，就太不應該了。

想想斯特恩做的一切，想想三十年前，肖華在央視的傳達室裏苦等一位職位並不高的工作人員的樣子，就會知道肖華和斯特恩的區別在哪裏。

如果現在NBA的總裁還是斯特恩。

雖然中美價值觀還是會有巨大差異，雖然隨着中國的發展，中美價值觀一定會發生衝突，但斯特恩絕對不會讓NBA站到漩渦中間去，絕對不會讓自己花了三十年才培養起來的NBA中國市場，成為這種衝突的犧牲品。

肖華只是NBA的總裁，只是一個經理人，NBA並不是他家的。他要做的應該是多為NBA的老闆們掙錢。而掙錢的一大要素，就是不要主動站到大勢力衝突中間去，要悶聲發大財。

這樣無論對誰都有好處，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