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怒髮衝冠，“深層政府，可恥！”_風聞

本文來自公眾號 亞當斯密經濟學

作者：劉勝軍

美國人應該知道，房間裏還是有成年人的。

——“深層政府”匿名人士

作 者|****劉勝軍

01

比民主黨更令特朗普忌憚的勢力

特朗普的前私人律師科恩已經入獄伏法，如今他的現任律師——大名鼎鼎的紐約前市長朱利安尼也岌岌可危。

• 10 月 9 日，朱利安尼的兩名助手在機場被逮捕，他們被指控圖謀將外國資金輸送給美國政界人士，同時試圖影響美國與烏克蘭的關係。

• 隨後，媒體報道説，檢察人員正就烏克蘭的問題對朱利安尼進行調查。

鑑於朱利安尼在“烏克蘭電話門”中的核心角色，一旦朱利安尼**“出事”****，特朗普將迎來災難性時刻**。

特朗普 10 月 12 日發推：

所以他們現在要調查這位傳奇的“犯罪破壞者”和紐約市歷史上最偉大的市長朱利安尼。他可能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但他很了不起，是位出色的律師。美國正在進行如此片面的政治迫害。深層政府。可恥！

特朗普總算認識到了：他最可怕的對手不是民主黨，而是“深層政府”（deep state）！

美國“影子總統”班農曾經警告：

“深層政府”對特朗普擔任總統職務具有直接威脅。

如今看來，班農是頗有預見性的。

▲ 《時代》封面：“操縱大師”班農

02

**“深層政府”**下戰書

其實，“深層政府”早就給特朗普下了戰書。

2018 年 9 月，《紐約時報》刊登了匿名文章《我是特朗普政府內部抵抗力量的一員》，引發轟動。

《紐約時報》社論部知道作者的身份，稱作者是特朗普政府裏“從內部不懈努力，以挫敗他的部分議程和最糟糕的傾向”的許多高級官員之一，但就是不告訴特朗普****“他是誰”。

我是特朗普政府中的一名抵抗者

（本文作者為特朗普政府一名高級官員）

特朗普政府面臨着對其總統任期的考驗，而這與現代美國領導人面臨過的都不同。

不僅是特別檢察官的問題很突出。也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國家由於特朗普的領導而陷入痛苦分裂。甚至也不是他的黨派可能會在眾議院輸給執意讓他下台的反對黨。

他的政府中許多高級官員都從內部不懈努力，以挫敗他的部分議程和最糟糕的傾向，而他還沒有完全理解自己所處的這個困境。

我非常清楚這一點。因為我就是其中的一位。

明確地説，我們的抵抗並非那種盛行的來自左派的“抵抗”。我們希望這屆政府能夠成功，並且認為它的許多政策已經讓美國變得更加安全、更加繁榮。

但我們認為，我們的第一責任是對這個國家負責，而總統卻持續以一種危及合眾國健康的方式行事。

這就是為什麼許多特朗普任命的人士都誓言要竭盡所能，在阻止他受到更多誤導衝動的同時，維護我們的民主體制，直至特朗普下台。

問題的根源在於總統沒有道德觀念。任何與他共事的人都知道，他不會被指導他決策的清晰可辨的基本原則所束縛。

儘管他是作為共和黨人當選的，但這位總統並沒有表現出多少對保守派長期奉行的理念的認同：自由思想、自由市場和自由人民。最好的情況是，他在按照腳本規劃好的環境裏提到了這些理念。最糟糕的情況是，他直接攻擊這些理念。

除了大肆宣傳媒體是“人民的敵人”這個概念外，特朗普總統的衝動基本上都是關於反貿易和反民主的。

不要誤會我。有些亮點，是媒體對這個政府幾近無窮無盡的負面報道所沒能捕捉到的：切實有效的放寬監管；歷史性的税改；一個更加強大的軍隊等等。

儘管總統的領導風格是衝動魯莽、對抗、小氣和低效的，但政府還是取得了上述成功，雖然它們並非因為特朗普的領導風格而得來的。

從白宮到各個行政部門、機構，高級官員都會私下承認他們日常對這位統帥言論和行為的質疑。許多人都在努力將自己的行動和總統的心血來潮隔離開來。

與他的碰面常常會離題偏軌，他會不斷咆哮，他的衝動往往會導致考慮不周、信息不全，有時還頗為魯莽的決定，而這些決定必須被撤回。

“很難説他是否會在下一分鐘改變注意，”一名高級官員最近向我抱怨，總統在橢圓形辦公室的一次會議上，對一週前作出的重大政策決定改變了態度，這令他火冒三丈。

​如果不是白宮內外的無名英雄，那麼這種不穩定的行為會更令人擔憂。他的一些助手被媒體描繪成惡棍。但在私下裏，他們已經竭盡全力，讓錯誤的決策不傳出白宮西翼（美國總統的日常辦公地點），儘管他們顯然並不總是能成功做到。

在這個混亂的時代，這可能只是冷冰冰的安慰，但美國人應該知道，房間裏還是有成年人的。我們對正在發生的事情有清醒的認識。我們在努力做正確的事，即使唐納德·特朗普不會這樣做。

其結果是總統的統治在雙軌上運行。

這不是所謂的深層政府在工作。這是穩定政府在工作。

鑑於許多人目睹了這樣的不穩定狀態，內閣中早有人悄悄談起援引第 25 條修正案，這將啓動一個罷免總統的複雜程序。但沒有人想要引發一場憲法危機。因此，我們將盡我們所能，讓政府走在正確的方向上，直到——不管以哪種方式——一切結束。

更讓人擔心的不是特朗普在總統任期內所做的事，而是我們作為一個國家，允許他對我們所做的事。我們與他一起淪喪，讓我們的話語被剝去文明的外衣。

參議員約翰·麥凱恩（John McCain）在他的告別信中説得最好。所有美國人都應該聽聽他的話，擺脱部族主義陷阱，以我們共同的價值觀和對這個偉大國家的熱愛，實現團結的崇高目標。

我們失去了麥凱恩參議員。但他的榜樣永存——他是恢復公共生活尊嚴和國家對話的代名詞。特朗普先生可能會害怕這樣可敬的人，但我們應該尊敬他們。

在政府中那些選擇將國家放在首位的人們身上存在着一種安靜的抵抗。但真正的影響是超越政治、超越黨派分歧的普通公民做出的，他們決心拋棄所有標籤，只留下唯一的一個：美國人。

03

他們是誰？

在美國，除了白宮、國會、法院之外，還有一個隱秘但無比強大的力量——“深層政府”（deep state）。

“深層政府”的意思不難理解：這些人才是真正掌握美國權力的人。

美國前共和黨議員助理 Mike Lofgren 在 2014 年出版了《深層政府：憲法的隕落及影子政府的崛起（The Deep State: The Fall of the Constitution and the Rise of a Shadow Government）》，他將“深層政府”定義為“一個由政府核心部門、金融巨頭、工業企業巨頭的集團，是國家安全和執法機構的混合體”。這一體系能有效掌控美國，且無須經過民主程序和正式的政治程序。

它們無處可尋，但又無處不在，而又影響巨大。

在深層政府中，情報機構至關重要。FBI 前局長科米、“通俄門特別檢察官”穆勒（科米的前任局長）、“水門事件”中的“深喉”費爾特（時任 FBI 二把手）堪稱“深層政府”的代表。這些人：

• 具備良好的專業素養和政府體系的豐富人脈。

• 具備對國家和法治的極度忠誠（一如科米的書名《至高忠誠》）。

以科米為例：

• 芝加哥大學法學院獲得法學博士；

• 曾在紐約、弗吉尼亞州等地任檢察官，是槍支犯罪領域的專家；

• 2003-2005 年擔任小布什政府司法部副部長；

• 2005 年起先後在洛克希德－馬丁公司任副總裁和首席律師、對沖基金公司、哥倫比亞法學院、滙豐銀行董事；

• 2013 年被奧巴馬提名擔任聯邦調查局（FBI）局長。

科米“堅守原則”並非針對特朗普。早在 2004 年擔任司法部負責人期間他就拒絕批准延長國家安全局（NSA）的一項秘密監聽項目。為此，他不惜和一些執法部門高官（包括穆勒）一起威脅辭職。

▲ 穆勒與科米

04

他們為何跟特朗普過不去？

“深層政府”並非要抵抗每一位總統，特朗普只是特例。

最根本的解釋是：在深層政府人士眼中，特朗普太**“不美國”****（un-American）**，特朗普口口聲聲的“美國優先”，在他們眼中卻是破壞“美國靈魂”的鼠目寸光、高級黑。

“深層政府”認為，幫助美國成為“山巔之國”的是美國的價值觀，而背離這些價值觀的行為是“不美國”的，這是一件性質非常嚴重的事情。

美國曆來對“新聞自由”極為尊重，這也成為《憲法第一修正案》的核心。但，特朗普卻以媒體為敵。

2018 年 11 月，特朗普攻擊 CNN 記者，白宮工作人員甚至動手與記者搶話筒。CNN 就此事發表聲明表示：

這個總統對新聞界的持續攻擊太過火了。這些行為不僅危險，而且十分“不美國”。

特朗普觸碰的第二個忌諱就是“忠誠”。特朗普要求下屬對自己“忠誠”，這與美國的傳統價值觀也是格格不入的。

FBI 前局長科米説，特朗普試圖拉其入夥的那次晚宴讓人感覺像是一種加入某種黑幫的拜碼頭儀式：

順便説一下，我並不是想説，特朗普總統是在招募黑幫成員。相反，它讓人想起“忠誠誓言，老闆是一切的主導中心”。這都是關於你如何為老闆服務，老闆的利益是什麼。

此前被特朗普解除職務的 FBI 代理局長麥凱布出版了《威脅：聯邦調查局如何在恐怖主義和特朗普統治時代捍衞美國》一書，書中怒斥了特朗普“簡直就是一個黑社會的頭目”、“不折不扣的精神病患者”。

特朗普可以“搞定”以司法部長巴爾為代表的個別官員，但無法撼動強大無比的“深層政府”體系。

▲ 《穆勒報告》發佈會司法部長巴爾背後兩位副手的眼神引發媒體熱議

不難想象，“政治素人”特朗普入主白宮之後，每天“任我行”、推特治國，在“深層政府”看來簡直是“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深層政府”一直在悄悄地抵抗——特朗普身後有無數隻眼睛在盯着他。

所以在特朗普內閣中出現了一些特殊現象：

• 高層流動率高得出奇，“道不同不相與謀”，不是你炒掉我就是我炒掉你。特朗普政府第一年流動率就達到 34% ，創 40 年來的歷史最高記錄。

• 爆料的“深喉”層出不窮。理解了這一點，就不難明白為何資深記者 Michael Wolff 為何能寫出揭秘特朗普白宮生活的火爆作品《火與怒：特朗普白宮內幕》（Fire and Fury: Inside the Trump White House，曾經以調查“水門事件”聞名的美國著名記者伍德沃德為何能寫出《恐懼：特朗普在白宮》。

05

致命一擊

“烏克蘭電話門”事件看似偶然，其實必然。“深層政府”猶如潛伏的鱷魚，一直在等待合適的時機出手。

“深層政府”為何選擇這一事件作為突破口？正如佩洛西所解釋的，“電話門”事件：

• 性質足夠嚴重——背叛國家安全、背叛就職宣誓、背叛誠實選舉。

• 事實足夠簡單，讓普通公眾一看就懂，不像《穆勒報告》搞得大家像“瞎子摸象”一樣爭論不休。

06

**“深層政府”**的厲害之處

“深層政府”之厲害，在於四點：

1. 隱身，你知道他們就在政府內部，但不知道究竟是誰。尼克松水門事件中的“深喉”身份被記者也保守秘密 30 多年，直至 2005 年 FBI 前副局長馬克·費爾特才公開宣稱自己就是“深喉”。

2. 知情，掌握大量內部信息。細節，才是最有殺傷力的武器。

3. 人海戰術，防不勝防。

4. 默契，大家不用溝通，但彼此心有靈犀一點通。

烏克蘭電話門事件堪稱一次“高手過招”：

• “吹哨人”檢舉給情報監察長，但卻被司法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 檢舉信被“深層政府”泄露給媒體，一時間輿論震撼；

• 特朗普質疑檢舉人依據的是“二手信息”，結果馬上就出現了據稱掌握第一手信息的“第二名檢舉人”；

• 特朗普政府宣佈拒絕與國會合作；

• 特朗普律師朱利安尼的兩名助手被捕。

• ……

這場戰爭的最終贏家和輸家，一目瞭然，沒有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