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瞎折騰”CEO往事:養豬、賣畫、當網紅(上)_風聞
乌鸦校尉-乌鸦校尉官方账号-2019-10-16 15:07
今年十一假期,2019年中國網球公開賽在北京舉辦,但這次比賽最吸引人眼球的並不是冠軍選手,而是一名攝影師。
SOHO中國的董事長潘石屹現身球場,作為賽事**“特約攝影師”**,為眾多頂級球員拍攝肖像照。
老潘現在最大愛好就是拍人物肖像,去年還把自己拍的幾十位“大佬”肖像做了個展覽。
有網友評論:“你一個開發商,怎麼總髮這些人像照片?”也有人調侃他“是個被地產事業耽誤了的攝影師”。
不過這已經不是老潘第一次**“不務正業”**了。
最近他還拉上任志強去做木匠活兒,在木工房一呆三四小時,不吃飯、不喝水、忘了上廁所;
去參加芒果台的綜藝《嚮往的生活》,何炅看了他的木匠手藝忍不住當場下單;
他還主辦了“潘石屹減肥訓練營”,學費8888元,已經辦到了第15期;
作為一枚“網紅”CEO,這還沒算上他早年沉迷微博當“公知”、滿北京城測PM2.5、大張旗鼓賣“潘蘋果”的光輝事蹟……
不只是老潘,在中國有一批企業家,他們好像除了開公司,其他什麼事情都願意摻和兩腳。
但讓人感到唏噓的是,同樣“不務正業”的他們,命運卻大不相同。
有人玩兒到瀕臨破產,有人玩兒到**妻離子散****,**也有人把玩鬧變成了生意,成了僅次於BAT的互聯網科技大佬。
你會發現在中國,“殺死”一名CEO原來這麼容易。
而説起對CEO個人最“致命”的誘惑,就是成為一名**“網紅”。**
有不少CEO就“死”在了這上頭,比如“一帥一醜”的這二位。
1
不會瑜伽的CEO,不是個好網紅
2009年,26歲的陳歐從斯坦福剛畢業3天就匆匆回國,拿着徐小平投的18萬美金,創辦了聚美優品,做起了化妝品“限時特賣”,每天折扣低價賣一款“爆款”化妝品,短短一年銷售額突破1.5億,迅速圈來了大量女性購買者。
投資人徐小平建議陳歐多做自我營銷,陳歐也樂意到處曬曬他這張“帥臉”,先後參加了CCTV《創新無限》、天津衞視《非你莫屬》、湖南衞視《快樂女聲》《天天向上》等熱門綜藝。
很多人以為CEO上電視侃大山很容易,但是陳歐的合夥人説,每次上節目前一天晚上,陳歐總是睡不好。
“他會想,明天可能遇到什麼樣的問題,我怎麼説,明天換一個什麼髮型、衣服才夠精神。”
“陳歐上電視是計算投資回報率的。”
上完節目回來,他會認真地覆盤討論:“你看我這句話説得不太到位,我下次應該這麼説,不斷地去反思。”
為什麼被罵也要上?“我很清楚一個收視率二點幾的節目不能放過,因為是免費的。”
2012年,他自己指導的**“陳歐體”**廣告火遍大江南北:“你只聞到我的香水,卻沒看到我的汗水……哪怕遍體鱗傷,也要活得漂亮!我是陳歐,我為自己代言!”
靠着綜藝和廣告積累的巨大人氣,加上動不動就做轉發+關注抽大獎的“撒幣”活動,陳歐在微博上迅速積累了4300多萬粉絲,是雷軍的2倍。
陳歐立起的個人IP不是沒給聚美帶來回報,陳歐在自己微博上發一條促銷廣告,動不動就可以轉換成上千萬的銷售額。
2013年,聚美年銷售額高達60億,迅速躍升為化妝品垂直電商第一名。
2014年,31歲的陳歐成為紐交所222年曆史上**最年輕的上市公司CEO,**聚美上市不足百天,市值就翻了一番,一時風頭無兩。
而令人感到詫異的是,不到5年的時間裏,聚美優品的股價從370億人民幣的高點跌倒了不足17億人民幣。
股價最高時39.45美金,而今天只有2美金了,縮水95%。
2013年聚美優品在B2C網絡零售市場中佔**22.1%**的份額,而今天只剩下一個零頭——0.1%。
在今天中國主流電商平台裏,已經找不到聚美的身影。
而曾經瘋狂痴迷社交媒體的陳歐,整個2019年才發了**區區19條微博,**一個月不到2條。
為什麼陳歐和他的公司雙雙跌入谷底?他的投資人一定很後悔當初的那個決定。
做一個網紅CEO,看上去挺美;但做到最後,人就只想當網紅了。
那個光環的誘惑,不是誰都能抵擋得了的。維護他自己高大全的形象,成了陳歐的“頭等大事”。
2015年,一位自稱是聚美優品前員工的網友爆料,聚美優品的大牌化妝品大多出自廣東某山寨產地,**假貨比例高達90%;**2018年,中消協再次點名聚美部分“海淘”產品涉嫌仿冒。
陳歐卻説:“你只看到售假傳聞,卻沒看到聚美是最乾淨的電商”。
但打臉的是,隨後國際化妝品嬌蘭、蘭蔻等一線品牌先後發佈聲明,稱從未與聚美優品合作過。
在那以後很長時間,只要他一發微博,底下評論一定是**“退貨!”、“假的,不買!”**
在聚美平台上,誰説“假貨”問題,聚美要麼説“是你過敏”,要麼就直接給用户封號。
無奈之下,陳歐清除了聚美上的第三方賣家,只做自營化妝品,毛利率一下就跌了下來,2015年三季度首次**出現虧損,**而知假售假的把戲也從未停止。
在外面,他依舊喜歡跟明星們稱兄道弟,叫賈乃亮“臭小子”,叫李冰冰“冰姐”;但在內部,因為看不慣陳歐的一意孤行,已經有**數位聚美高管離職,**剩陳歐一人唱“獨角戲”。
他在“不務正業”的路上越走越遠,而相比起他蒸蒸日上的“網紅”事業,聚美優品的**業績卻是節節敗退,**他的賣力吆喝也沒以前那麼好使了。
為了讓公司找到新的增長點,他開始了**“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窮折騰。
2015年,聚美上線“美天早餐”的外賣業務,但是美團餓了麼開戰以後,基本就沒他什麼事了。
2016年,他投資1億人民幣拍攝電視劇《温暖的弦》,一腳跨入影視,最後這個豆瓣4.8分的“年度裝×爛劇”號稱全網**70億播放量,**平均每個中國人看了5集——你信麼?
2017年,陳歐開始切入**現金貸,**搞了個“顏值貸”,利息高的嚇人,網友爆料借款2500元,一天利息高達88.34元;
同年陳歐又在微博高調宣佈,3億元投資共享充電寶“街電”,但很快迎來王思聰兜頭的一盆冷水。
當年街電為聚美貢獻了**僅****1%**的收入,根本救不了聚美,還因為侵犯對手“來電”的專利,賠了200萬。
他不甘心,又從抖音和趣頭條中汲取“靈感”,做了一款**短視頻App“刷寶”,號稱能“看視頻賺元寶”,結果大量用户舉報,看視頻賺的元寶無法提現,**眼看就要涼涼。
看什麼火,就緊追着入場,產品做個稀爛,到頭來賠了夫人又折兵,自家陣地也不保了。
聚美優品的訂單量從2017年的6350萬單,下滑至2018年的3800萬單,跌幅超過40%。
而陳總都在忙些什麼呢?去年底,他又和一幫小鮮肉共同參加了綜藝《奇妙的食光》,化身“暖男CEO”,跟小朋友們一起刷盤子、賣烤串。
聚美優品還沒有死,但陳歐已經不在牌桌上了,只是他好像還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就好像他的“師父”一樣。
很多人不知道,當年陳歐之所以開始做“網紅CEO”,是受到一個人的“啓發”,而他可以説是中國網紅CEO“不務正業”的開山鼻祖。
1998年,這個人跑到硅谷去問一個年輕人,要不要回國做互聯網,年輕人跟着回來了,名叫李彥宏。
1999年,這個人到深圳做演講,台下一個28歲的小夥子特別受感染和鼓舞,名叫馬化騰。
而這個深刻影響了他們二人,也影響了陳歐的人,就是人稱**“中國互聯網教父”的張朝陽。**
先後從清華和麻省理工畢業後,“天之驕子”張朝陽在1998年創辦了**搜狐網,**短短兩年後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成為中國第一批靠互聯網起家的億萬富翁。
很快,被鮮花和掌聲包圍的張朝陽開始飄飄然,他不滿足於辦公室的狹小空間,他也不覺得做好CEO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他開始買遊艇,旅遊度假,甚至當甩手掌櫃,把搜狐扔給高管去打理,只做一個**“影子CEO”。**
他在北京零下10度的街頭赤裸上身跑步,總共跑過**幾千公里的馬拉松,**一邊跑還一邊拿着自拍桿直播。
他一度每天早上都要直播“秀英文”、讀英文報紙,還帶着一大幫美女明星登上西藏的啓孜峯。
在公司年會上,他親自向員工傳授他自創的“搜狐保健操”,在電影《煎餅俠》裏還大秀了一把瑜伽。
“媒體宣傳、製造事件,包括登雪山一系列(事件),這個是早年我很enjoy(享受的)。”
“我還在享受名人效應,自己花在產品上的時間卻不夠,導致產品開發節奏、質量控制、體系架構有一定缺失,也因為這個缺失丟失了很多人才。”
2010年,當他意識到搜狐經掉隊厲害,準備奮起趕追的時候,**他患上了抑鬱症,**開始閉關治療。
而沒了主心骨的搜狐,接二連三地在搜索、電商、社交、視頻等丟盔棄甲,幾乎在每一個互聯網領域都被對手搶佔了灘頭堡。
2013年1月,他治療結束,發表了一篇微博,宣佈“重新進入地球”,但短短几年,互聯網星球早已天翻地覆。
再次出關的他自稱改變了許多:“以前我特別關心外界的看法,**我要賺更多的錢,香車美女、飛機豪宅,**我要讓別人都來誇讚我。”
“現在我更在意自己的評價,**要過有意義的生活。**人生讓我做一個公司的CEO,我就盡職盡責做到自己滿意。”
但出關多年以後,搜狐的財報拿出來一看,依然沒有一項業務是“拿得出手的”,搜狐的股價也從最高位的109美金(2011年),跌到了如今10.5美金,縮水超過90%。
搜狐總市值已不足30億人民幣。
要不是王小川像拼命三郎一樣,給他支撐着搜狐旗下的**搜狗公司,**只怕搜狐的財報還要更難看一些。
這就是今天搜狐在中國互聯網公司裏的尷尬處境:
看起來死不了,卻怎麼也活不好。
可張朝陽還自信滿滿地説,今天的搜狐就像一艘**“水下的航空母艦”**,就等着再一次浮出水面了。
可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艘“淹水航母”的動力裝置究竟是啥,搜狐連一款拳頭產品都沒有。
從張朝陽到陳歐,“網紅CEO”不務正業給他們注入的最致命的**“慢性毒藥”**就是:
他可以只做他自己喜歡(enjoy)做的事,而越來越不願意去做公司真正需要(need)他去做的事。
網紅的邏輯是**“人設”**,是不斷突破觀眾預期、奪人眼球的“一次性”誇張行動和“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勁爆金句;
而CEO的邏輯是**“實幹”**,是埋下頭去,解決公司成長道路上一個個看起來無趣、無聊、“不足為外人道也”、卻亟待解決的管理問題。
附着在CEO本人身上的巨大關注,當然可以給公司帶來名聲和流量,甚至可以直接轉化為股價和銷量,但對於解決公司內部問題,卻沒有實質上的幫助。
一件事容易做,還可以被所有人看到;另一件難做,做了也沒幾個人知道。
這是一個充滿了誘惑和陷阱的選擇,張朝陽和陳歐都“失足”掉了進去,直到今天還深受其害。
而讓人感到奇怪的是,還有一些“不務正業”的CEO,他們做人**十分低調,很少拋頭露面,**卻也能把自己的公司折騰個半死。
2
你不讓我大把花錢,我都沒心思工作了
2019年一開年,導演馮小剛所在的華誼兄弟就連發公告,要質押一些股權和房產,向銀行借錢25個億。
華誼兄弟這兩年業績不好,資金週轉緊張,借點錢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們抵押的東西實在有點“腦洞大開”。
除了股權房產,華誼還抵押了“未來”7部電影的應收賬款,還有“未來”10家旗下影院的票房收入。
也就是説**“等俺們電影上了,票房歸銀行”。**
曾經拍出過《手機》《大腕》《天下無賊》《老炮兒》那麼多高票房電影的公司,怎麼混到了這步田地?
當我們回顧華誼25年的發展史,發現它的節奏基本上就是“起落落落落落落……”。
1994年,王中軍從美國留學歸來,跟弟弟王中磊創辦了華誼,起初做廣告業務,積累資本,後來佈局影視,投資馮小剛的**《沒完沒了》賺了5000萬,**於是邀請馮小剛簽約華誼,成了國內第一家簽約導演的影視公司。
鼎盛之時的華誼,簽有李冰冰、范冰冰、胡軍、佟大為、陳道明、楊紫瓊、劉嘉玲等四十多名藝人,幾乎**涵****蓋了國內70%的一二線明星,**但隨着藝人經紀高管王京花的離職,2004-2014年間,有近70位藝人(多是王京花的鐵桿關係)從華誼出走。
王京花與范冰冰
2009年,華誼掛牌深交所創業板,成為民營影視公司第一股。開盤當天,股價飆到90元,此後再也沒有超越過。
持有華誼股票的馮小剛,那天**身家超過2億,**他在現場激動地表態:
“我會在這個公司幹到底,我會跟着王中軍幹到底!”
但是王中軍開始發現,指着馮小剛“恰飯”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2012年,馮小剛的《一九四二》因題材過於壓抑嚴肅,票房僅3.6個億,華誼前後總計虧損估計達到3億以上,排當年“最賠華語片”第二。
面對馮小剛這塊“金字招牌”的失靈,王中軍想的不是培養中青年導演、編劇人才,而是**“搞點兒別的”。**
從2013年起,王中軍高調宣佈華誼要“去電影化”——擺脱對電影的依賴,投資遊戲,還搞起了娛樂地產項目,一口氣投了**超過500個億,在多地打造“華誼電影世界”,號稱要做成類似“迪士尼樂園”**的主題樂園。
王中軍美滋滋地盤算着,這些樂園平均每年將有5000-6000萬遊客,一人平均消費300塊,就能帶來**180億的年收入,**華誼抽個10%,就是18億的淨利潤。
但現實非常骨感,“蘇州華誼電影世界”一天的入園人數不到**1000人,一週收入387萬,一年也就2個億,但建這個園子花了35個億,**收回成本都遙遙無期。
説到底,華誼手裏那一點電影IP的積累,用來“開個迪士尼”是遠遠不夠的。
2014年,華誼兄弟推進“去電影單一化”的戰略方針,可以説“去”得很“成功”,把票房收入也給一併“去掉”了,那年華誼電影票房僅佔國產電影總票房的7%。
2018年,中國電影票房增長陷入停滯,加上“范冰冰事件”的影響,華誼股價全年**縮水46%,**市值一度僅剩100億。
當外界質疑撲面而來的時候,華誼發佈公告,説董事長和CEO王中軍、王中磊兄弟從2014年開始沒有減持過公司股份,不存在高層“拋售套現”的現象。
但實際上,早在2013年,兄弟倆總共減持、套現了7億人民幣。
王中磊理直氣壯地説:“我也要生活,我在公司領的薪水**也就是幾十萬,我也是個挺能花錢的人,我不賣股票也沒法生存,**沒有那麼大的精力繼續為股東干活。”
他所説的“沒法生存”和“挺能花錢”,大概是這個意思:
2014,王中軍以3.77億人民幣拍下梵高油畫《雛菊與罌粟花》;
2015年,他以1.85億人民幣拍下畢加索油畫《盤髮髻女子坐像》;
2017年,他以2.07億拍下了書法家曾鞏《局事貼》。
在他的2層歐式小別墅裏,走進任何一個角落,幾乎都能看到當紅油畫家的名畫。
曾有人調侃説,王總隨便賣一幅畫,就能抵公司半年利潤了。
他還自己揮毫潑墨,上陣賣畫,一幅要價40萬。
他花3000萬元打造高級馬會,養了**60多匹純種馬,**每匹價格幾十萬美元。
對於外界的“套現”質疑,王中軍的回應非常硬氣:
“一個創業人如果不去減持自己的股票,那麼創業幹什麼呢?**難道是最後等死的時候把所有的財產捐掉?**或者所有的財產都給自己的兒子生活嗎?我覺得還是要自己享受自己的生活。”
馬雲曾評價王中軍:“你是我見過的最懶的CEO”。
從創業以來,王中軍能保持**10個小時的睡眠,**幾乎每天都睡到上午11點,一年只來辦公室六七次,總是泡在茶館酒肆跟人海聊。
他這樣搞,在馮小剛票房還“挺給力”的時候,華誼可以維持表面風光的市場地位;
但是在馮小剛也沒法保證票房的時候,華誼導演隊伍青黃不接、一線明星大量出走的問題就全暴露出來了。
2018年華誼淨利潤**虧損高達11.8億,**同比2017年利潤暴跌1001%,是上市十年來最差業績。
2019年第一季度,繼續虧損1.29億,整個**上半年只上映了一部電影,**票房只有175萬。而投資7億、被寄予厚望的《八佰》年中又遭緊急撤檔,再次上映遙遙無期。
為了“拯救”華誼,王中軍開始賣畫,拿出“個人”的2.7億,無息借款給華誼兄弟,期限1年。
但華誼的問題顯然不是一朝一夕“砸錢”就能解決的,盲目擴張導致四處舉債,青年導演人才嚴重匱乏,押寶馮小剛、管虎更像是一場無奈的豪賭。
如果當年沒有“不務正業”,而是選擇專注於電影本身,或許華誼的“自救”也不會像今天這樣無力。
有人問王中軍:從內心來講,你更願意做個企業家還是畫家?
王中軍説:“如果靠畫畫兒能夠一年賺兩個億,是個世界級畫家,那我肯定願意做個畫家。”
“我覺得玩兒應該算是一個人的美德。如果人天天工作,我覺得也沒什麼意思”。
在中國,不只王中軍一個企業家抱有這樣的想法,而是有一批。
辦企業掙錢,只是他們“謀生”的手段。他們的目的,就是享受生活,就是“好好玩兒”,甚至可以為了“玩兒”坐吃山空,把親手打造的商業王國一口口侵蝕掉,變成“私人提款機”。
9月2號,蛋蛋姐寫過一篇文章《這個瘋子太變態,蛋糕能當跑車賣》,講的是好利來的董事長羅紅的故事,作為一個年銷20億、千家連鎖店的蛋糕王國老闆,羅紅對攝影的痴迷達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他去非洲拍攝,好利來財務總監找他説:“羅總,現在公司財務狀況很危險。”
羅紅只回了一句:“我航拍的費用夠嗎?****”
總監説:“夠。”
羅紅説:**“那就不危險。****”**然後人就飛走了。
他口中所説的“航拍”,其實也不過分,就是去50次非洲,2次南極,4次北極圈,**用直升機航拍,最好兩架,**方便互拍,一小時租金2000美金而已。
為了痛痛快快地“玩耍”,他找了個肯德基背景的職業經理人替他打理公司,結果好利來開始盲目擴張,一年就增店50%,人員培訓、產品規範全都跟不上了。
羅紅拍了一圈,回來一看這可不行,咔咔咔又關掉300多家門店,然後又出去玩兒了。
到今年,好利來出現了四分五裂的態勢,各地好利來蛋糕店紛紛**更名為好芙利、甜星、蒲公英等,**是好利來聯合創始人們自立山頭、獨立運營的結果,它們不再歸到好利來名下了。
這樣的店有多少呢?好利來全國總共800多家,“叛變”的門店一共340家,堪稱**“半壁江山”拱手送人。**
羅紅急嗎?不急:“我不貪大,對我來説,規模是最不重要的。”
那什麼重要呢?玩兒唄。
就在這300多家門店改旗易幟的檔口,羅紅跑到了他親自籌建的攝影藝術館裏——這座花了他6年、抵押了他3套房產、推倒重建3次的展館,凝結了他“畢生的心血”。
這座館到底花了多少錢?不知道。
我們只知道,每件攝影作品上的射燈**20000元/盞,**庭院裏的石頭由山東老石匠開鑿,**石頭總成本5億人民幣,**而園子裏的花花草草都是羅紅親自挑選搭配的。
也就是説,這些年你買的好利來蛋糕,可能已經變成單反、鏡頭、射燈和景觀石了。
這麼大投入,開館以後能掙錢嗎?據《中國慈善家》報道,**“藝術館每年虧損上千萬,**要用好利來的盈利來填補這項空缺。”
然後,羅紅打算在上海再修一個攝影藝術館,已經在黃浦江邊上拿到地塊了。
他妻子特意發微博説:**我們倆離婚,**不是因為他外頭有人,而是因為他玩兒命搞攝影,差點兒丟了命,我擔不起這個心了。
對此,羅紅有什麼反應呢?他把好利來託付給兩個90後的兒子打理,接着攝影去咯。
為什麼羅紅不去專業搞攝影,還要抓着好利來不撒手呢?原因很簡單,他和“願意作畫”的王中軍一樣,得背靠一台**“提款機”,**才能一直養着他們“無底洞”一般的個人愛好。
有記者問羅紅:好利來帶給你的除了財富,還帶給你什麼?
羅紅回答:選擇的自由,**好利來是我的第二個夢想,**它幫我實現了我的第一個夢想:攝影的夢想。
事實上,不是所有企業家都像羅紅一樣顧此失彼,有些企業家即使不務“正業”,也能把私人愛好變成一份正業。
比如跟張朝陽同時發跡、號稱可以“順便掙錢”的“丁三石”。
3
6428元一公斤的豬肉,來一口?
2017年6月23日凌晨,一個老闆被秘書的電話吵醒:
“老闆,咱股價又漲了2.28%,327.26美元,創了新高。”
聽完秘書彙報,他只是愣了一下。
20年間,公司股價從低谷的0.64美元,一路爬到327.26美元(今天還保持在268美元的高位),換做別人一定會欣喜若狂,而對於32歲就問鼎過中國首富****的丁磊來説——這才多大點事兒。
1997年,已經跳槽3次、工作4年的丁磊選擇創業,跟朋友湊了50萬,創辦了網易公司,通過開發163郵箱賺到了人生中第一個500萬,開始做門户網站,網易與新浪、搜狐形成了“三大門户”的鼎立之勢,丁磊也和張朝陽、(新浪)王志東合稱“網絡三劍客”。
截止到 2000 年 6 月 30 日,網易的日平均頁面瀏覽量超過 2400 萬。那一年,網易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
2003年,丁磊以75億的身家,成為中國首富。
但在那之後,人們能搞懂新浪和搜狐,卻再也看不懂網易了。
直到今天,也沒人能説清楚網易究竟是做什麼的——
新聞、郵箱、遊戲、海淘、嚴選、詞典、公開課、雲音樂、理財、搶票……
跟別的CEO不太一樣的是,腰纏萬貫的丁磊沒想着怎麼出名、怎麼掙了錢花到自己的愛好上,他整天琢磨着一件事:把自己“不正經”的愛好變成公司的下一款產品。
做遊戲的時候,趕上他正在自學中醫,他就惦記着**“怎麼把中藥放到遊戲裏來。”**
他喜歡聽音樂,剛工作那幾年每天都跟室友倒騰發燒唱片,後來他聽到心儀的歌,在國內音樂APP上怎麼也找不到。
丁磊就想:我為什麼不自己做一款?這就有了後來的網易雲音樂。
網易雲音樂App標誌性的黑膠唱片界面,就是他精心調整20多次調出來的結果,最終確定為1分鐘3轉,因為“轉快了容易暈,轉慢了又可能讓人昏昏欲睡”。
他還成立了一個電音品牌“放刺”,親自跑到活動現場去做DJ打碟。
在做出網易嚴選以後,他也終於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正經”的渠道,大大方方地跟幾千萬用户推薦他喜歡的襯衫、茶葉和零食了。
但要説起他最“不務正業”的瘋狂舉動,恐怕還得是養豬了。
一次跟朋友在重慶吃火鍋,因為豬肉質量聊起了食品安全問題,丁磊萌生了自己辦養豬場的想法。
2009年,丁磊宣佈網易養豬計劃,把豬場建在了浙江一個地圖導航都找不到的地方,佔地1200畝,豬場由清華大學設計院完成。
豬舍分起居室、餐廳、衞生間、娛樂嬉戲區,有空調,還有馬桶。
這些豬每天都聽音樂,**一天伙食標準40塊錢,**吃的是精心調配的穀物飼料,喝的是深層地下水。
丁磊説:“除了要被吃掉,在網易當一頭豬,可能比熊貓還開心。”
由於高度的智能化管理,整個豬場2萬頭豬隻需要6個人來打理。
丁磊拍着胸脯説:豬糞處理以後的水,能直接喝下去。
由於丁磊的重視,在網易內部,養豬部門的幾個人可以跟網易郵箱、網易遊戲事業部平起平坐。
2015年,在烏鎮互聯網大會期間,丁磊把網易味央豬擺到了互聯網大佬們的餐桌上,一時讓網易豬名聲大噪。
從2009年養豬立項,到2016年頭豬拍賣,丁磊號稱“7年磨一豬”,首批3頭整豬就拍下了11萬到27萬不等的天價,最貴的一隻豬肉價格6428元/公斤,堪稱“黃金豬”。
即便不算今年豬肉價格飛漲的因素,批量上市的網易味央豬肉也早就賣到了100-200元一公斤的高價。
有人説丁磊整天不務正業,“白天養豬晚上打碟”。
但丁磊説:**“你一定要做你喜歡做的事情,**你不要勉強自己去幹一件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對他來説,**“掙錢只是一個順便的事。**金錢帶給我的幸福感佔比,可能5%都不到。”
有人説網易其實沒有章法,出的產品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很難形成合力。
但在丁磊看來,他一直在做同一件事:做牛逼的產品,做有價值的產品,做自己喜歡的產品。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