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貝加爾湖到大興安嶺,最後的鄂温克人在山林中過着怎樣的生活?_風聞
拖延症拯救计划-公众号:zhengjiutuoyanzheng2019-10-17 12:06
本文首發於“拖延症拯救計劃”。
最近在看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對書中描寫的鄂温克人產生了興趣,作為生活在中俄邊境的遊牧民族,又被稱為**“住在大山林中的人”**,他們在這片土地上經歷了怎樣的歷史?
300多年前,從貝加爾湖畔遷徙而來
鄂温克人的祖先生活在貝加爾湖一帶,根據考古發現,最早可以追溯到銅石器並用時代。300多年前,一支鄂温克人趕着馴鹿羣從貝加爾湖畔一路向東,穿山越林來到了我國的大興安嶺地區,在內蒙古呼倫貝爾的額爾古納河右岸開始了山林中的生活。
鄂温克人分佈地域 來源:北方狩獵民族網 下同
歷史上,鄂温克人根據活動區域的不同形成了三個分支,分別為索倫、通古斯和雅庫特。建國後,我們把這三支鄂温克人統稱為鄂温克族。全國第10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鄂温克族目前有3萬多人,大多居住在內蒙古呼倫貝爾盟,少數散落在黑龍江訥河區域。
馴鹿、火種、狩獵,鄂温克人的靈魂
馴鹿、火種、狩獵,這三樣東西是鄂温克人遷徙遊牧生活的靈魂。馴鹿渾身是寶,皮毛可以禦寒,鹿茸、鹿筋、鹿鞭、鹿心血、鹿胎是可以拿去跟俄商交換鹽巴等生活日用品的名貴藥材,鹿奶更是每日必不可少的滋養飲品。
敖魯古雅營地的馴鹿 北方狩獵民族網
打獵時,馴鹿可以騎乘,還可以獨自幫獵人駝回獵物。渾身是寶的馴鹿一點都不嬌氣,甚至不需要特意餵食,晚上放它們去山林中,吃飽了苔蘚、石蕊和蘑菇之後,馴鹿們又帶着清晨凜冽的露珠回到營地。
火種對生活在寒冷林地中的鄂温克人來説尤為重要,冬季幾乎佔據了這片土地上一大半的時節。在鄂温克人的遷徙生活中,必須保持火種不能熄滅,他們將墊着厚厚灰燼的火種存放在白樺樹筒中,由一隻白色的馴鹿專門駝着。火神的名字叫瑪魯,因此這隻白色的馴鹿也叫白瑪魯。
每到一個地方,鄂温克人用樹枝、鹿皮和白樺樹皮圍起幾個希楞柱(類似半地穴式的可拆卸居所),挖好火塘遷入火種,生活由此延續。
兩名鄂温克婦女在搭建希楞柱 北方狩獵民族網
在沒有槍彈的時候,狩獵依靠弓箭、陷阱。黑熊、野豬、灰鼠都是鄂温克人喜歡狩獵的動物。在額爾古納河右岸,鄂温克人還會趁着月光划着樺皮船來到河岸,狙獵夜間來到河邊喝水的野生動物。
捕獵 敖魯古雅森林 1985年 獵人拉吉米看到附近有飛龍,便用手放在嘴裏模仿飛龍叫聲引誘其飛近射殺。
信奉薩滿教和風葬
鄂温克人信奉薩滿教,敬畏山神、火神。每個族羣都有一個能和神靈溝通的薩滿,負責儀禮、祭奠和跳繩,跳繩通常是為了給人或牲畜治病。
山神“白那查”被鄂温克人視作主宰一切野獸的神靈,能為狩獵帶來好運。獵人經過刻有山神像的大樹時,不僅不能大吵大嚷,還必須敬奉煙酒,卸下槍彈跪地磕頭祈福。如果恰好獵到了野獸,還要塗一些野獸身上的血和油到神像上。
跟隨鄂温克人遷徙的馴鹿 北方狩獵民族網
鄂温克人在本世紀初期還保留着風葬的習俗。《額爾古納河右岸》書中寫了這樣一個故事,瘸子達西和狼搏鬥身亡以後,尼都薩滿在清晨的松樹林裏為達西舉行風葬儀式。“選擇四棵挺直相對的大樹,將木杆橫在樹枝上,做成一個四方的平面,然後將人的屍體頭朝北腳朝南地放在上面,再覆蓋上樹枝。”
據説,尼都薩滿是在晚上看到一顆流星劃過營地,再加上聽到遠處陣陣狼嚎判斷達西已經離開了。
風葬除了用於逝世的成年人,小孩子也同樣適用,但是沒有大人的葬儀那麼隆重,只是裝在一個白布口袋中,扔在向陽的山坡。
鄂温克語、舞蹈“斡日切”和鹿奶茶
鄂温克人平常使用鄂温克語,偶爾還夾雜一些俄語詞彙,但是沒有形成文字。在語系上,鄂温克語屬於阿爾泰語系。由於沒有文字,鄂温克的歷史只能靠每代人口口相傳。
每逢節日或重大事件,鄂温克人喜歡圍着篝火跳**“斡日切”,這是一種模仿天鵝形態舞蹈**,不論男女都很擅長。一般婦女在內圈,男性在外圈,還會互相唱歌應和。
鄂温克人的日常服裝以皮袍居多,大多由狍皮、鹿皮、羊皮硝制。硝制好的皮子可以做保暖的皮靴和禦寒的衣袍。
鄂温克婦女穿着傳統服飾,鹿皮袍
鹿奶茶是鄂温克人一日三餐必備的飲品,清晨喝下一杯鹿奶茶,渾身都充滿了幹勁。其他時間則烤食狩獵所得的野獸,偶爾也吃生肉,書中描寫了達西因為眼疾喜歡生吃動物的肝臟。狩獵剩下的肉則風乾成肉條,這也是鄂温克婦女必須掌握的生活技能之一。
結語
21世紀初期,最後一批鄂温克人離開山林,來到村鎮定居融入農耕文明。在內蒙古根河市和敖魯古雅地區,曾經專門舉行過遷徙儀式,相關報道見諸報端,這也是《額爾古納河右岸》成書的契機之一。
這部書是遲子建追尋馴鹿的足跡寫出的。當時她在報紙上看到一篇文章,記錄了鄂温克族畫家柳芭的命運。作為本族第一個大學生,柳芭帶着才華走出了大山,來到報社當了一名美術編輯,幾經變故後滿心疲憊地辭去工作,帶着困惑回到森林,葬身故鄉的河流中。遲子建受柳芭的觸動,決定下筆記敍這個民族的歷史。
可能因為遲子建出生、成長在這片寒冷的黑土地上,她筆下也大多是這片土地上的質樸鄉民。得知柳芭的故事後,遲子建來到了內蒙古根河市,循着馴鹿的蹤跡找到了鄂温克族在山上最後的營地。
也是在這片營地中,遲子建找到了她筆下最後一位酋長女人的原型,就是柳芭的媽媽。她和這羣“固執”地留在深山中的鄂温克人交談,聆聽他們的故事和憂思;接着她又花3個月時間研究鄂温克族的歷史和風俗資料,光筆記都做了好幾萬字,最後終於以酋長女兒的第一人稱為視角,創作了這部長篇小説《額爾古納河右岸》,獲得了第七屆矛盾文學獎,也在前不久入選了“新中國70年70部長篇小説典藏”。
附:
參考鏈接:顧德清創建的北方狩獵民族網,網站上有顧德清80年代拜訪敖魯古雅地區鄂温克人的珍貴照片和札記,還有2010年顧桃兩人再沿着父親的足跡尋訪獵民的日記和照片。(http://www.chinannc.com/Chinese/index.aspx)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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