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説你不看，CBA要變天了_風聞

CBA的外援真的要實行4節4人次了，從下賽季開始。

**我曾經呼籲好幾年4節4人次，真的要變成現實，還有點不敢相信。**北京時間10月17日上午，CBA的聯盟投資人會議在北京召開股東會議，通過了外援新政，而且——全票通過！

這個新政策是在特殊背景下通過，因為今年中國男籃史無前例地失去了奧運會直通券，球迷對男籃表現反應強烈。

我記得在2013年兵敗馬尼拉後，網絡輿論主流是限制外援，把球交還給中國球員，因為我們的後衞在CBA沒有實戰機會。這幾年外援政策略有調整，也是向“限”靠攏，比如第四節的單外援政策。這個政策的效應是激發了後衞潛能，國內湧現了趙睿、孫銘徽這樣的年輕後衞，遼寧隊奪冠則是這一政策的直接體現。

但是在世界盃失利後，斯科拉一句“CBA應該放開外援限制”，帶動網絡輿論向“放”靠攏，説要給中國球員一點壓力。在這樣的輿論背景下，CBA的外援新政引來很大爭議。

那麼，CBA的4節4人次外援政策，真的會讓中國球員更沒有壓力嗎？

我們先來看這次投資人和股東會議，到底討論通過了哪些議案。早在國慶節前的9月29日，我就寫過一篇文章《世界盃，讓CBA遭遇十字路口》，詳細介紹了這次股東會議之前的大背景。

按照會議的議程，表決通過了九個議案《關於 CBA 聯盟五年戰略規劃的共識》、《CBA聯盟2.0集體宣言》、《關於加強CBA俱樂部和球員愛國主義教育和價值觀培養的議案》、《關於修訂<紀律準則>的議案》、《關於修訂CBA聯盟章程的議案》、《關於外援政策調整的議案》、《關於工資帽相關政策的議案》、《關於調整俱樂部青訓准入要求的議案》、《關於<CBA聯盟抗風險基金管理辦法>及銀行理財產品選取的議案》。

跟CBA競賽水平直接相關的三個議題，分別是外援、工資帽和青訓。我的總結是：外援有限有放，工資帽限制了國內球員收入上漲，青訓從嚴。

外援政策的調整從2020-21賽季開始，具體細則如下——

1. 每個俱樂部的外援註冊人數從目前的2人最多增加至4人（含****亞洲外援）；

2. 每場比賽最多可報2名外援（亞洲外援除外）；

3. 每場比賽，每支球隊外援上場：2人（最多）4節4人次，每節最多一人次。

4. 上賽季成績排名後4位的球隊，可以註冊一名亞洲外援並享受****亞洲外援政策，即：

（1）第1-3節，亞洲外援視同國內球員使用；

（2）第4節及決勝期，亞洲外援視同外援使用。

5. 常規賽，外援更換人次不受限制；

6. 季後賽，不允許註冊外援和更換外援；

顯然，你會對這樣的調整有疑惑：既然限到4節4人次，為什麼又把外援註冊人數放開到4人，即將消失的亞外捲土重來？這到底是“限”還是“放”？

在討論並表決之前，議案的前提是這樣寫的：**經中國籃協提議，根據國家隊備戰要求，增加部分國內球員在某些位置上競爭上崗的壓力，在聯賽當中增加與多元化的高水平外援對抗的機會，建議適當增加外援註冊數量；****同時，為增加國內球員出場時間，挖潛年輕球員潛力，打造國家隊儲備人才庫，建議減少外援上場時間。**看上去矛盾的兩條理由，被放到同一個文件中。

**這反映了世界盃兵敗之後，對CBA發展方向的巨大分歧。**對外援到底是“限”還是“放”，中國球員的壓力已經夠大，還是不夠？這種分歧不僅在球迷和網絡輿論中明顯存在，而且影響到體育總局的決策層。

中國籃協是體育總局領導下的籃協，CBA是中國籃協管理的職業聯盟，所以決策不可能不受總局影響。據我瞭解，由斯科拉帶動的“放”的聲音，影響了網絡輿論，而體育總局也認為，外援應該“放”，給中國球員一點壓力。

**但在CBA公司內部，投資人也分兩派。**一派是“限”，因為外援的確影響了中國球員的實戰機會，青訓搞得好、國內球員實力強的球隊，覺得靠外援競爭不公平，影響了青訓的積極性；另一派是維持現狀（4節6人次），因為國內高水平運動員少，流動性差，弱隊沒有外援彌補，很難和強隊打得起來。而另一個大背景，是外援工資漲幅過快，投入壓力太大。

世界盃兵敗，“限派”和“放派”都能找到自己的理由，勢均力敵。最終在投票中，“限”佔了上風，所以有了4節4人次。

放開外援註冊人數到4人，常規賽更換不受限制，亞洲外援捲土重來，這是基於兩個原因：一是來自總局的意見，二是通過放開人數和更換次數，給外援增加壓力，看上去外援多了，其實起了平抑價格的作用。我個人認為，CBA公司的獨立性在這次投票中起了關鍵作用，即CBA的事由CBA自己決定。

我一直認為，CBA如果只是停留在爭論中，永遠也不能解決問題。

斯科拉説的有道理，外援放開或許可以擠壓出12名打得最好的中國球員。但中國能打高水平籃球的男子運動員也就1000個左右，在體教分離的現實下，現有的差不多300名CBA球員有可能繼續萎縮。你可能沒有得到那12個打得最好的人，而中國籃球面臨滅頂之災。

你不能無視CBA這幾年的繁榮，只是世界盃兵敗讓很多不看CBA的人對這個聯盟更加鄙視。其實這幾年CBA已經度過了對外援的崇拜期，所謂的觀賞性，更多來自中國球員的成長，比如丁彥雨航、郭艾倫、趙睿他們打出的一系列經典比賽，尤其在季後賽。如果你真想看外國人打球，不如直接去看NBA，但由於“莫雷事件”，你知道外國人的比賽終歸屬於外國人。

顯然中國本土的職業籃球需要有一段保護期，就像中國在2001年剛剛加入WTO時，啓動了為期15年的“保護期”。如果沒有這15年，中國本土的產業早就被沖垮了。

外援數量無論多寡，都有正面和負面兩種效應。目前來看，外援讓中國球員提高了防守能力，因為很少有教練讓老外防老外，進攻靠他們，防守避免損耗精力，所以通常是中國球員防老外，尤其在外線。李楠的國家隊再輸球，防守質量是不錯的。但在進攻上，教練要贏球，肯定會依賴老外，這一點你不能怪教練，因為不贏球教練就要丟飯碗。所以，中國男籃最大的問題是進攻。

外援是“限”還是“放”，關鍵在於利與弊的平衡。

CBA的外援新政，允許註冊4個外援，在表面上看會增加“軍備競賽”，但我覺得從長遠來看，是對外援投入的抑制。

瞭解CBA俱樂部運作的都知道，外援工資上漲過快，給俱樂部增加了極大的負擔。以我的瞭解，目前CBA俱樂部的工資投入，通常半數給國內球員，半數給外援。從這次股東大會的限薪數字可以看出，平均每個俱樂部3600萬人民幣給中國球員，那麼外援的工資加更換損耗平均下來是500萬美元。

對俱樂部來説，最頭疼的是優質外援必須給保障，否則人家不來。其次，受傷或不合適需要更換外援時，工作簽證的獲取短則一兩週，長則一個月，誰都經不起單外援跟人家雙外援拼。由於上述兩個原因，有合同的外援不好管理。

過去通常會籤一大一小兩個外援，小外好找，優質大外不好找，因此大外的工資普遍都會在180萬美元以上。更換外援次數有限制，讓這些老外長了脾氣，不好管理，當時新疆隊的布拉奇是突出的典型。

姚明上任CBA董事長以後，首先對外援的合同進行限制，上賽季不許新籤多年合同，都是一年期，就是為這次新政做鋪墊。另外，CBA規定外援合同禁止全年保障，必須打了三分之二的比賽之後，全年保障才會生效。這兩個舉措大受歡迎，因為此前有些俱樂部不滿外援表現將其炒魷魚，屢屢碰到國際官司。

取消更換外援次數，可以籤多達4人，讓老外的鐵飯碗變成了瓷飯碗。從全年投入總量來説，這種非全年保障的合同加起來，跟原先雙外的保障合同、更換外援的損耗加起來相比，我認為不會相差太大。俱樂部對外援有控制力，這是最根本的改變。

中國球員會因為4節4人次而壓力變得更小嗎？

這是世界盃兵敗給大眾帶來的巨大誤解。中國男籃輸球之後，輿論給球員的負面評價前所未有，那是因為絕大多數人對CBA球員並不瞭解。

**我站在球員一邊，你認為我是為他們開脱，其實是我更瞭解他們。**中國的籃球運動員並沒有不夠努力，並不是沒有壓力，因為外援已經對他們形成了巨大的擠壓效應。你可以説他們努力得還不夠，而我更覺得他們努力的方向不對。別再人云亦云地跟我説周琦，我只想説你們根本不瞭解他，總有一天你們會明白我説的是什麼。

NBA在中國的巨大影響力，已經影響到CBA，其中有訓練方法、理念上的正面效應，也有打法上的負面效應。這是CBA的整體問題，而不是個體。這就是為什麼我呼籲在國家隊層面進行改革，而不是拿個別球員開刀。

世界盃兵敗的後果極為深重，我們很可能長達近10年和奧運會無緣。在這個大背景下，CBA球員將蒙受巨大損失。這次投資人和股東大會，對中國球員出台了嚴格的限薪令，靠打籃球掙大錢將成為歷史。

你可能輕飄飄的一句“他們掙錢太多了”，但千萬句匯合起來，將會影響中國籃球的未來。

關於這個話題，我下一次再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