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哲學地談戀愛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40545-2019-10-18 11:56
在單讀編輯沈律君看來,作為一份非典型的哲學導讀、一部似是而非的人物傳記、一本超出邊界的非典型非虛構,《魔術師時代》儼然是今年最好的哲學類通俗讀物。
時間是 20 世紀 20 年代,地點是德國,而問題是:人是什麼?在這個問題前,以往的經驗和思考都打了折扣,而回答的話筒,已經交到了幾個 30 歲青年哲學家的手中。他們將用十年的時間回答這個問題。
《魔術師時代》
[德]沃爾夫拉姆·艾倫伯格 著
林靈娜 譯
企鵝圖書/上海文藝出版社 出版
本雅明如何哲學地談戀愛的
沈律君
一份非典型的哲學導讀、一部似是而非的人物傳記、一本超出邊界非典型的非虛構。對我而言,企鵝藝文志推出的這本《魔術師時代》,可以説是今年最好的哲學類通俗讀物。
作者沃爾夫拉姆艾倫伯格(Wolfram
Eilenberger)不僅是個哲學家,他同時身兼《Cicero》雜誌的記者並常年作客《柏林每日鏡報》的專欄,同時也做電視節目。這樣的跨界視野,給他的作品賦予了一個和主流哲學通俗寫作截然不同的路徑。他並不求理論或歷史的全面,而是關注哲學獨特、重要和有趣之處。在《魔術師時代》,他把視野鎖定在了 20 年代。
20
年代無疑是德語哲學可能最重要的十年,康德建造的完備哲學大廈的根基已經被掏空了。在科學上,相對論和量子力學顛覆了牛頓恆定的科學/宇宙體系,空間和時間不再是先天的存在,而是與人的經驗相關。達爾文的進化論則在生物學上否定了穩定和永恆,而尼采的“非理性”哲學讓一個原本可規劃、可預期的未來變得越發撲朔迷離。最後,康德“人類可以完全認識自我”這個哲學出發點也被弗洛伊德否定了。
最重要的是,人類通過工業革命建立起的——不斷發展的物質和精神上的理性王國,在一戰的反人類暴行面前黯然失色。以往哲學家對人類所抱有的希望,都在這場戰爭中損失殆盡。文明的未來或許荒涼慘淡,這是籠罩在整個 20 年代上空的陰影,而德國彼時的各種政治經濟危機又讓德意志人民頭上的陰影更深了一層。
▲第一次世界大戰(1914 年 - 1918 年)
人是什麼?在這個問題前,以往的經驗和思考都打了折扣,而回答的話筒,已經交到了幾個 30 歲青年哲學家的手中。
講這十年的作品其實很多,比如去年的《存在主義咖啡館》,就用了大篇幅談胡塞爾和海德格爾以及存在主義的孕育過程。但如果只談存在主義,就“浪費”掉了 20 年代其他的哲學思考。本雅明的詩性和散文式哲學、維特根斯坦的“不可言説”、卡西爾對人類文化符號形式的探索……
事實上,這十年的德語哲學誕生了以後的存在主義、符號學、語言哲學和社會哲學的法蘭克福學派。而海德格爾、本雅明、維特根斯坦、卡西爾也屢屢在以往的書寫(個人傳記、單種哲學史)中被單獨對待。然而,在被單獨對待的時候,他們實則都是某一個大脈絡中的一環,是一個點而不是一個面。
《魔術師時代》把他們放在一起來看,讓他們“分庭抗禮”。更重要的是,他們和時代形成了一個平等的相互關係,個人經歷、哲學思想與時代激變作為三個因素,共同構成了這本書。
艾倫伯格把全書分成了八個部分:“魔術師”“跳躍”“語言”“形成”“你”“自由”“拱廊街”“時間”。你會發現,四個哲學家幾乎共享着某一些時間節點,他們和思想和肉身在十年中不斷地交匯。而本書的寫作也體現了這種相互交涉。四個人的經歷和思考如交叉剪輯一樣被嵌入時代中。在很多時間點上,他們共同發聲,形成這本書的多意表達,這種多意在閲讀中,形成了復調音樂一樣的閲讀感受。
與此同時,這些節點又有很多是 20 年代的某些重要時刻。
瞭解德國近現代史可以得知,20 年代的十年幾乎完全與魏瑪共和國的國祚相重合。而魏瑪共和國本身就是不斷地風雨飄搖、跌跌撞撞。快速的發展繁榮、社會的浮華奢侈。貧富分化以及週期性的政治和經濟危機幾乎充斥了整個魏瑪共和國的發展過程。
這也許是另一種江山不幸詩家幸。脆弱的共和國和四位哲學家的命運關聯了起來。全書談論具體哲學理念的篇幅大概只有三分之一。大量篇幅用以還原和描寫他們各自/交錯的十年生活軌跡。這也是《魔術師時代》除了“復調”之外,最重要的寫作方法——通過還原個人經歷,進而還原哲學思考歷程。這十年,他們都處在 20、30 歲的年紀(卡西爾略大十歲)。20 年代歐洲社會給他們提供了多樣的土壤,哲學就在這些不同的土壤中孕育。
電力時代的聲色犬馬召喚了都市浪子本雅明;基於工業和壟斷形成的巨大資本家族——維特根斯坦家族,則走出了一個放棄遺產的鄉村教師;漢堡的上流社會,卡西爾在自己家裏邀請愛因斯坦開沙龍;巴伐利亞的黑森林也允許海德格爾一個人建造他的木屋。
這本書的書封做得很有意思。封面是四位哲學家的簡筆畫,封底是五條時間線。中間的一條標記了 1850——2000,這基本是現代世界形成並發展至今的年代。1919-1929 這十年正好處於這條時間線的中間位置。
▲四位哲學家的生卒年時間線
在這條主時間線的上下,分別還有兩條短的時間線,代表四位哲學家的一生。同時,他們生命中的這個十年也被清晰標記了出來。所以讀者可以很容易看到,他們各自是在人生了什麼階段進入這一黃金十年,又是怎樣以不同的年紀在這十年裏發生交集。
這其中,本雅明拋棄妻子,追求和蘇俄女革命家之間的愛情。他致力成為大學教師,卻寫不出符合標準的論文。懷才不遇的他發現自己的哲學觀點和還跟在胡塞爾身後的海德格爾相當重合的時候就更加生氣了,他大罵海德格爾是無恥之徒。
另一邊,維特根斯坦認為自己給哲學寫好了“墓誌銘”,去當鄉村教師,結果他“誠實的勞動”不僅得不到當地人的肯定,還被嘲笑、誤解。心灰意冷的他當了兩年包工頭,親自參與設計了一棟“反映他全部哲學思考”的建築。最後,誓死不再搞哲學的他,還是去了劍橋……
當然,還有那個——沒有漢娜·阿倫特,就不能繼續搞存在主義的海德格爾。全書終結於 1929 年他和卡西爾在達沃斯論壇(哲學的,不是經濟的)上的論戰。雖然他們討論的是康德且論戰並沒有實際勝負,但是個人受到支持的不同已然顯示出了黃金十年的“終結”:相比於卡西爾的典型學院派,海德格爾更受到年輕人的喜歡。
1929 年,大蕭條從美國開始,本身就處於長期危機的魏瑪共和國更加脆弱。等到大蕭條結束,納粹黨已經入主國會,1933 年希特勒上任總理,旋即發生國會縱火案,將共和國徹底焚燬。
▲大蕭條時期的美國
“黃金十年”的四個人,猶太人卡西爾前往瑞士,繼而流亡美國,成為現代符號學的奠基人。猶太人本雅明精神崩潰,逃往巴黎,法國淪陷後,又逃到法西邊境,1940
年服用大量嗎啡自殺,留下一部手稿——《論歷史的概念》。猶太人維特根斯坦終於還是接受了劍橋的教職。當被問及課程如何起名的時候,他説:“《哲學》,不然還能是什麼呢?”
唯一不是猶太人的海德格爾成為弗萊堡大學校長,加入納粹黨,帶領 960 個教授公開宣誓支持希特勒的國家社會主義政權,成為“第三帝國”的忠實擁護者。他的個人聲望也隨着納粹帝國的覆滅而傾覆。
然而正是他的《存在與時間》在戰爭中傳入法國,激發戰爭中被俘的薩特寫出《存在於虛無》。從此哲學的主舞台轉移到了法國,屬於德國哲學的時代,一去不再。
▲讓-保羅·薩特
魔術師時代
沃爾夫拉姆·艾倫伯格
葡萄酒和杏仁(1924)
在本雅明的理想之島卡普里島上充滿了十分活躍的對話氛圍。進入 20 世紀以來,卡普里島已經成為左派知識階層嚮往的療養地。人們寧願把自己描繪成知識階層,而不是國際資產階級。俄國作家馬克西姆·高爾基作為革命文學的偶像甚至在這裏建立了一個自己的學院,儘管這個學院的存在時間很短暫。1924
年夏天,由於卡普里島上生活費用低廉,地租馬克也得到了穩定,這裏尤其成了德國思想家和藝術家的避難所。本雅明絕非思想家處於潦倒生存狀況的唯一例子,他希望在四季如春的卡普里島過上品質更高的生活,也希望能夠在這裏與其他人聚到一起進行思想交流。由一對德國夫婦開的名為“公貓希迪蓋蓋”的咖啡館成了大家的碰頭地點。在本雅明的朋友們離開之後,人們越發頻繁地看到他下午來到咖啡館,津津有味地慢品咖啡。他一邊吃着披薩,一邊蒐集着自己的想法。有時候他會讀報,一遍遍地祈願能在這個偏遠的夢想之島、在最舒適的五月暖陽中,見證某種程度上正步步逼近的西方國家之衰落。
不過在卡普里島也並非一切都是美好的。本雅明還沒動筆寫的論文就給他的精神和心情帶來了很大影響。他總是處於高壓之下,因此患上了噪音敏感症,這在意大利鄉村地區是個特別頑固的難題。在這個月內他急切地四處尋找可以付得起租金的新住處。由於那時白天特別炎熱,本雅明就選擇在漫長的夜晚寫作。只可惜“家禽在夜裏還是很興奮”。幾周以來,本雅明在咖啡館的座位上默默觀察着一位年輕女士,觀察她和她年幼的女兒怎麼一起買東西,或者看她曬着日光浴做短暫的休息,而她女兒手裏拿着冰淇淋圍着廣場上的一口井跳舞。這位女士肯定不是德國人,這點是可以肯定的。她那高高的顴骨、偏窄的圓臉表明她不是德國人。還有她每次大笑的時候,大眼睛就會眯成一條極小的縫,看上去幾乎像是亞洲人。這是五月底,本雅明着迷地看着,這位美麗的陌生人想從街邊商販那裏買一袋子杏仁,但他們無法用意大利語順利地溝通。這個時候本雅明把握住了機會。
▲瓦爾特·本雅明,德國哲學家、文化評論者、折衷主義思想家。本雅明的思想融合了德國唯心主義、浪漫主義、唯物史觀以及猶太神秘學等元素,並在美學理論和西方馬克思主義等領域有深遠的影響。1940 年,本雅明在試圖逃離納粹時,於法西邊界的波爾特沃自殺。
“尊貴的女士,需要我的幫忙嗎?”“是的,請您幫我一下。”
站在這位女士面前的本雅明有着濃密的深色頭髮,戴眼鏡,“眼鏡鏡片就像小探照燈一樣投射出光芒”。窄窄的鼻子,沒有幹過什麼體力勞動的雙手。她認得這種類型的人:“一個典型的資產階級知識分子,或許是很有錢的那種”。除去經濟狀況,她還是猜得很準的,事實馬上就能證明她的猜測。本雅明自願效勞幫她提袋子,但馬上就笨手笨腳地把袋子掉到地上,袋子裏的東西散落出來在廣場上滾動着。“請允許我做個自我介紹,我是瓦爾特·本雅明博士。”
本雅明陪着這位年輕女士和她女兒回到家裏,並馬上邀請她們第二天晚上一起品嚐意大利麪和紅酒。6
月開始,正如他給身處遙遠的巴勒斯坦的肖勒姆的信中説的那樣,他的工作時間變得更晚:“隨着時間的推移,尤其是古特金德他們離開之後,我在希迪蓋蓋咖啡館(這個咖啡館只有名字令人不舒服,其餘都很舒服)認識了一個又一個人……一位布爾什維克的拉脱維亞女士來自其首都里加,她是基督教徒,也是劇院演員、導演,她最引人注意……今天是我給你寫這封信的第三天,我和這位布爾什維克女士聊到了夜裏 12 點半,然後我工作到 4 點半。現在是上午,天空陰沉,我正坐在陽台上卡普里島的最高處之一吹着海風。”
有可能本雅明會在一兩個晚上工作到更晚。談話肯定不是他和這位年輕女士的全部。本雅明人生第一次深深地陷入戀愛,他愛上了阿西婭·拉希斯。他在寫給肖勒姆的信中讚美道,“這位來自里加的俄國革命家”或者説“一位出色的共產主義者,自從杜馬革命之後她就在黨內工作”,是“我認識的最為出色的女士之一”。
▲阿西婭·拉希斯( 1891 年 10 月 19 日- 1979 年 11 月 21 日),拉脱維亞女演員、戲劇導演。
拉希斯那時 32 歲,比本雅明年長一歲。她與當時的生活伴侶德國戲劇導演伯恩哈德·萊西也是於 4 月份從柏林來到了卡普里島,主要是想在這裏治療她三歲女兒達加的一種呼吸道疾病。萊西在 5 月份時已經回德國了。阿西婭和達加單獨留在島上繼續接受治療。在阿西婭去到柏林之前,她是俄國先鋒派演員和導演,20 世紀 20 年代初她在俄國中部城市奧廖爾建立了一個自己的青年劇場。
對於一位身處南方異鄉的德國人本雅明來説,與拉希斯的這段關係開闢了他新的體驗範圍。既有精神方面的,也有肉體方面的。他向朋友肖勒姆介紹道,愛情飄蕩在這個充滿魔力的明亮夏天;他還講到了島上葡萄園晚上的神奇景象:“你肯定熟悉這種感受:當果實和葉子沉入夜的黑暗,而你為了不被發現動靜,不被逮住摸索着尋找飽滿的葡萄。”為了讓肖勒姆能夠理解他究竟想説什麼,本雅明還補充道:“但是這裏面更多的東西,或許就是《聖經·雅歌》的註釋會講到的那種情況。”拉希斯後來打趣地回憶那段與本雅明共度的時光:“你一天 24 小時都躺在我身上。”
你這個魔鬼(1925)
直到 1924 年至 1925 年的冬季學期,海德格爾才第一次親身體驗到他迄今為止如此具有説服力地説過和寫過的東西:
“在我身上從來還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1925 年 2 月 27 日他承認道而且不只是對自己承認,“我碰到了魔鬼般的東西。”海德格爾説的並不是他在講座課中提到的畏懼體驗或瀕死體驗,也並非純粹與“我自己”相關的例外狀態。相反,這是關於另一個人的體驗是愛情的體驗:“別人的存在闖進了我們的生活,我們克服不了這種情緒”,因為“我們無從知道,我們通過自己的存在會變成另外的什麼。”在這樣一種例外狀態中,深陷愛情的海德格爾提筆寫信,他也只能做這麼一件事情:“人類的命運屈服於人類的命運,愛的職責是要讓這種屈服保持如第一天般的清醒”。信的開頭是這麼寫的:
1925 年 2 月 10 日
親愛的阿倫特小姐!我們之間的所有一切應該是純樸、明確和純潔的。只有這樣我們自己才配得上與對方相遇。您成了我的學生,而我是您的老師,這只是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的起因。
我將永遠無法獲允佔有您,但是此後您將繼續屬於我生命的一部分,而且它應該會隨着您一起成長……
▲馬丁·海德格爾(1889 年 9 月 26 日-1976 年 5 月 26 日),德國哲學家,在現象學、存在主義、解構主義、詮釋學、後現代主義、政治理論、心理學及神學有舉足輕重的影響。
這裏説到的“小姐”——海德格爾面對這位“小姐”如此不加自我保護地進行坦白的表達——指的是當時年僅 18 歲的漢娜·阿倫特,她來自柯尼斯堡,在馬爾堡大學學習古希臘語言文化、哲學和新教神學。在 1924 年秋天來到馬爾堡不久之後,她便被看作學生圈中的一種本有和獨特的存在。這不僅僅是因為她生得特別漂亮,着裝風格誇張、色彩斑斕。就如海德格爾在 1923 年把一整個“突擊隊”如他自己所稱那樣的大學生,包括博士生一起從弗萊堡帶到了馬爾堡,阿倫特這位學識出眾的女大學生身邊簇擁的很多朋友和大學同學,也跟着她一起從柏林轉來了馬爾堡。她就像是眾人的領導和精神首腦。他們來到馬爾堡是為了親眼親耳感受一下在整個魏瑪共和國哲學專業學生中竊竊私語流傳的消息:馬爾堡大學新來了個卓越非凡的人,人們從他那裏可以“學到新的思維”。這個人正是此在預言家馬丁·海德格爾。
▲海德格爾出現在納粹活動中(圖中標“X”位置者)
此時,海德格爾“此在”的根本標誌是,“此在”沒有也不可能有複數形式。在海德格爾這裏,“此在”一直是一種單個存在,是單獨的,或者像他説過的,“總是我的”。如果此在想要解放和理解自己,就必須憑其自身的意志。而如今卻突然出現另一個此在,一個“你”。1924 年 11 月的一次答疑是兩人第一次見面,就在這第一次見面時,另一個此在帶着一見鍾情的力量深深闖入海德格爾的此在。海德格爾也進入了這另一個此在中。難怪這位年輕的思想大師一開始就承認,自己沒有能力去駕馭這件事情。這可能尤其因為,就如海德格爾在寫給他新歡的信中堅持的那樣,人們無法知曉,一個陷入愛戀中、闖入他人此在的“你”會在“我”當中發揮什麼作用,造成什麼結果。
“你”是否有可能從內部分裂“我”,由此造成異化的效果?是否會將其它此在的闖入當成是與“我”敵對的事情?或者甚至,在哲學意義上更為根本的:會給自己帶來永恆無疑的安全?
突然間,所有這一切一下子看起來變得具體、可能了。因為馬丁愛着漢娜,他此生還從未像這樣愛着一個對象。他幾乎每天都給漢娜寫信,向她袒露心中的春天:我身上出現了些新的東西,這便是一個大大的“你”,你就存在於我的自我中、存在於我的存在中。
兩個人的關係很快就找到了純粹實際的經典解決方案:海德格爾小心翼翼地安排着兩個人的會面,當然主要是要保護好漢娜。兩人的聯繫方式是窗前的燈光信號,還有公園裏最喜歡的那張長凳上畫的粉筆記號。阿倫特緊跟海德格爾之後出發去聽報告,有時候會在電車再開兩站之後的站點等着他,或是在城外幾公里處的鄉村旅店門口等他。21人們經常會在這樣一種關係中這麼做。
*本文摘自《魔術師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