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來:阿里達摩院外傳_風聞
猛哥-互联网科技博主-《猛哥》、《人民路56号》、《猛的号》作者2019-10-22 12:33
馬雲交棒後,阿里的一舉一動都被媒體和友商審視。
強烈帶有創始人個人印記的巨頭大約唯有阿里和蘋果。喬布斯故去後,蘋果就在吃老本,幾無創新,鐵王座岌岌可危。那麼阿里還能維繫過往20年的高歌猛進嗎?
馬雲説,交棒這件事,他籌劃了10年。少為人知的是,另外一件事他籌劃更久。
2019年9月10日,阿里20週年慶,馬雲如期卸任。
15天后,杭州雲棲大會,阿里放了兩顆大衞星:發佈第一顆芯片含光800,號稱全球最強:公佈AI使用數據,已成為中國最大的人工智能公司。
很多人不信,或很難相信。
阿里不就是一家無遠弗屆的電商公司嘛,外加掃一掃的支付寶。驟然亮出家底,卻是技術巨人。
端的是: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就問服不服?
1
馬雲是金庸的粉絲,阿里宛如一個江湖,人人都要取花名。但在阿里,有兩個人很特殊,沒花名,有特指。
一個是“教授”,特指曾鳴;一個是“博士”,特指王堅。
曾鳴,阿里學術委員會主席,曾任阿里參謀長,是馬雲的戰略軍師。王堅,阿里技術委員會主席,曾任阿里CTO,是馬雲的技術引擎。
這兩個人特別有緣分,那還得從2007年説起。
2007年,阿里市值大約100億美元,説大不大説小不小,處在半山腰,這個位置蠻尷尬。互聯網沒有老二,不爭老大,下場會很慘。
阿里很迷茫。
經過4年的急劇擴張後,淘寶下一步怎麼走? 一口氣引進6個副總裁,每個人都有不同看法。
淘寶和支付寶在“打架”,支付寶是繼續服務淘寶,還是獨立發展?
雅虎中國被阿里收購2年還是沒有起色。
此外,阿里軟件也找不到方向。
於是,那年9月28號到30號,馬雲決定召開一次集團戰略會。後來,曾鳴把這次會議認為是阿里歷史上最重要的一次戰略會議。
既然會議如此重要,馬雲就説:到海邊去開會,我們要看看大海,這樣大家才能夠有一個更開闊的視野。
於是,秘書把會議地點選在寧波市區的一家五星酒店。
寧波靠海,但在寧波市區絕對看不到大海,結果馬雲和阿里一幫高管在酒店裏開了三天閉門會。
阿里倡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高管們吵得很激烈。最後曾鳴作總結,確定了阿里未來十年的戰略:“打造一個開放、協同、繁榮的電子商務生態系統”。
建一個生態系統的核心是什麼?是客户、數據、信息流、資金流、物流,把數據貫穿所有子公司的業務打通。
這即所謂“奔月計劃”。與會者明確,阿里一定要在一年內找到一個CTO。
王堅就這樣被“忽悠”到阿里。
2
王堅現已“封神”,可在阿里頭幾年可狼狽了。儘管他成名早起點高。
這個喜歡穿格子衫的高個子男人對大飛機情有獨鍾,高考時本想考北航,未果,最後上了杭大,居然是心理學。不過,他常常去浙大旁聽計算機課程。
在杭大拿到心理學博士後,王堅留校,30出頭就出任心理系主任,前途無量。但沒幾年,還是決然離職,進入微軟亞洲研究院,擔任常務副院長。
微軟亞洲研究院(Microsoft Research Asia,簡稱MSRA),對中國科技的貢獻無論怎麼吹捧都不過分。
1997年,微軟CTO麥爾伏德給比爾蓋茨建議:到中國設研究院。理由是到1990年代為止,美國之所以掌握最先進的計算機技術,原因之一是美國每年培養了最多的計算機博士,但中國將後來居上。
麥爾伏德擁有數學和物理雙博士學位,能跟霍金一起談笑風生,研究空間理論,在學界和研發界分量很重。
1998年,微軟在海外的首個研究院微軟亞洲研究院成立。比爾蓋茨和麥爾伏德肯定不會想到,後來這座研究院能夠對中國產生如此深遠的影響。
微軟亞洲研究院最大的財產就是“人”,幾乎網絡了華裔頂級技術大牛,創始院長是李開復,元老有張亞勤、沈向洋、張宏江、王堅、李勁等。
別看李開復現在像雞湯大師,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的語音大神,微軟和谷歌都曾爭搶。
張亞勤更不得了,中科大少年班出身,史上最年輕的IEEE Fellow(國際電氣電子工程學會會士),比爾蓋茨的智囊。
張宏江是計算機視頻檢索研究領域的開山鼻祖,雷軍最想得到的男人之一。
李勁有個綽號“鄧摸頭”,當年總設計師視察上海,説“計算機的普及要從娃娃抓起”時就是摸着他的頭。
王堅負責研發SQM的數據處理處理系統被應用到Office 2007,他主持發明的數字墨水技術被應用在TabletPC、Windows等產品中。
這批人後來都離開微軟亞洲研究院,開枝散葉。
李開復説,國外公司都是從大學裏挖教授和研究員,但中國高校人才匱乏,BAT就去微軟、谷歌、亞馬遜、臉書等公司挖人。
2008年,阿里本來想挖王堅的一個下屬,結果被放鴿子了,阿里就乾脆去挖王堅。
之前,在一次會議上,馬雲見過王堅,後者對大數據的闡述讓前者印象深刻。
受馬雲之託,阿里當時的CPO彭蕾去遊説王堅,她很誠懇,説阿里的大數據就像一座金山,但不知如何下手,望金興嘆,坐在金山上啃饅頭,需要有人來幫助“淘金”。
饒有趣味的是,幾年後,王堅去挖人,照搬了彭蕾的這段話。
歷史總是無比相似。1983年喬布斯就對時任百事可樂公司總裁約翰斯卡利説過:“你是想賣一輩子糖水,還是想跟我一起去改變世界?”
對任何有志向的人來説,這是無法抵擋的。
於是王堅跳槽到阿里,擔任首席架構師。
3
王堅沒想到在阿里遭受的辱罵比前半生都要多。一頂“騙子”的帽子戴了好多年。
“奔月計劃”聽起來很浪漫,其實是做技術架構升級,把阿里沉睡的海量大數據給喚醒。
王堅的第一個挑戰是去IOE(IBM小型機、Oracle數據庫、EMC存儲),研發屬於阿里的底層計算架構,這個系統被命名為“飛天”。
關於“飛天”,坊間有兩種解釋:帶給人幸福與吉祥的女神;人類對自由飛翔的嚮往。現在有了第三種:阿里技術人的不懈探索。
這個任務交給了新成立的阿里雲,王堅出任總裁。
當技術與神話相結合,會碰撞出什麼火花?
火花沒有,全是淚水。從2010年到2012年,阿里雲的“飛天”幾無進展。
林晨曦是阿里雲首任技術總監,王堅在微軟亞洲研究院的老部下,他畢業於上海交大,中國第一個ACM冠軍,一路風光,哪曾想在阿里雲被虐得懷疑人生,多年後,他如此形容:“阿里雲就像是一個軍隊,在攻佔一個看起來不可能攻克的山頭,一批衝鋒者倒下了,下一批衝鋒者接着頂上。其實是很悲壯的,因為沒有人知道,未來到底能不能成功。”
很多員工看不到希望,紛紛離職或者轉崗。當時整個阿里都對阿里雲和王堅充滿了質疑。有一個哥們跟馬雲説,不要聽王堅在那兒瞎扯,他是個騙子。
阿里內網都是噴王堅的帖子。馬雲還逆風而上,任命王堅為CTO。一下子激起了300多層的大討論,可以算阿里所有管理層任命中爭議最大的一次。
馬雲不得不親自出來“滅火”,在內網回應:“博士的不足大家都知道,但博士了不起的地方,估計很少有人知道。假如10年前我們就有了博士,今天阿里的技術可能會不一樣。“他呼籲阿里員工多給王堅一些時間。
2012年阿里雲年會上,王堅緊握話筒,兩句話沒出口,就泣不成聲。
終於迎來了臨門一腳。2013年6月,“飛天”測試成功。這是國內第一個超大規模計算集羣,極大提升了計算能力。
一切過往,微不足道。至此,阿里完全擁有了自己的核心技術。
2013年10月24日,阿里雲開發者大會第一天,阿里雲所在的雲棲小鎮,一尊雕像被豎立起來,雕像上只有兩個字:“飛天”。
“飛天”雕塑上刻着所有參與工程師的名字,無論Ta 是不是仍然在團隊。
林晨曦後來離職創業,他回憶説:“我恍惚覺得,在阿里的四年,我彷彿過完了一輩子,以後的事情,都是下輩子的。”
幹完這件事,阿里工程師們信心飆升,可以跟國外巨頭掰手腕。
4
2013年5月3日,馬雲到斯坦福商學院演講。儘管阿里還要一年才上市,但彼時他已是最具國際聲譽的中國企業家之一,演講吸引了諸多在美華人。
其中就有閔萬里。一個妥妥的天才,中科大少年班92級,同屆小夥伴後來星光熠熠:中國科學院最年輕的華人院士莊小威、打破了華人年齡紀錄晉升的哈佛教授尹希、發現世界上最小的納米碳管的秦祿昌、發明原子陷阱追蹤分析法的盧徵天……
從中科大畢業後,閔萬里赴美留學,1997年獲得芝加哥大學物理碩士,2004年獲芝加哥大學博士學位,進入IBM,並在2009年登上了福布斯雜誌。
2013年,他已是谷歌研究員,從事大數據理論研究與應用算法研發,擁有9項美國專利,在學術期刊上發表了15篇同行評議論文。
但馬雲演講中的一句話打動了他,“阿里巴巴是一家數據驅動的公司。”
台下的閔萬里十分驚異,這與硅谷公司的路數完全不同。晚上的冷餐會,他又與阿里的數位高管進行了面對面的交流,對阿里有了更深的瞭解,“當我得知,一家中國企業所擁有的客户數據量,比eBay、亞馬遜、PayPal加起來還要多的時候,對我來講這就足夠了。”
2013年,閔萬里加入阿里,擔任阿里雲人工智能首席科學家。
這時距離人工智能的爆發還要3年,阿里下了先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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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閔萬里離開學習和工作了16年的美國,回到中國時,另外一個人正在杭州阿里總部糾結。
金榕,圈內公認的頂級大牛,美國密歇根州立大學終身教授,曾擔任NIPS、SIGIR等頂級國際會議領域主席,及KDD、AAAI、IJCAI等頂級會議高級程序委員會委員,還曾獲得過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NSF Career Award——有超過200位諾貝爾獎得主都獲得過這個獎金的資助。
經在阿里工作的朋友的推薦,2013年金榕去阿里旗下的互聯網廣告平台阿里媽媽做過半年的技術顧問。
之前他的工作中心就是發論文,來到阿里後,他嘗試把自己提出的一個理論建模,結果幫助解決一個大規模算法優化問題,把阿里媽媽廣告展示的收入提高了15~20%。
這讓金榕獲得了空前的成就感, “對我來説,是第一次感覺理論的東西原來可以改變生活”。他有了離開學界進入工業界的念頭,當阿里拋出橄欖枝時,他表示考慮。
但不是沒有顧慮,“以往在學校處理的都是矩陣,優化問題,數字的含義我是完全不關心的,但在阿里每個數字背後都可以是一個用户、一筆交易和一個商業機會。”
此外,當時外界盛傳:百度講技術,騰訊講產品,阿里是講運營。金榕擔心自己不能適應阿里的文化。三個月後,他還是接受了阿里的offer。理由有二:
他做顧問的那段經歷太幸福了。“真的你不能想象,我想任何一個做理論的人都會有的感覺,希望你的理論真正能有用,而不是自己跟自己玩。”
還有就是,阿里説希望計算的能力能夠成為水和電一樣的東西,能夠讓全社會每個人都普惠。這打動了他。
王堅面試金榕,5分鐘,就問了一個問題:怎麼做好大數據?
金榕這麼回答,商業和技術的最大問題是什麼?通常做法是業務先提出問題,然後技術去解答,但業務可能問了一個錯誤的問題,所以好的技術人員不僅要知道怎麼解決問題,更重要的是要知道怎麼找到問題,找到正確的問題。
王堅説 OK 。
然後,就OK了。
很多年後,金榕才琢磨過來,他的回答與王堅秉持的技術理念完全一致:找到對的問題非常關鍵,甚至比解決問題更重要。
為了幫阿里找到對的問題,一個計劃正在馬雲的醖釀中。
6
2014年9月19日,阿里登陸紐約證券交易所,創下美國曆史上融資規模最大的IPO記錄。
上台敲鐘的是8個阿里客户,包括淘寶店主、快遞員及農場主婦等。馬雲及一眾高管圍在台下。
當時,王堅還帶了一個人參加這次IPO活動,他就是普渡大學計算機系和統計系的終身教授漆遠。
IPO活動結束之後,阿里在硅谷宣佈成立一個新部門:iDST(institute of Data Science & Technologies)。馬雲已把下一個時代命名為DT時代,iDST寄託了他的雄心勃勃。
金榕和漆遠被任命為iDST的兩位創始人。
漆遠有多牛? 從他段子一般的人生經歷中可以窺見。
2003年,谷歌創始人之一拉里佩奇到麻省理工學院招人,相中了29歲的漆遠,並邀請他一起吃飯。不過,漆遠還是想留在大學做教師,婉言謝絕了。
一年後,谷歌在納斯達克上市。
2004年,漆遠從麻省理工學院博士畢業,朋友推薦他去一家非常有名的“泡妞公司”上班,但他沒有聽從朋友的建議。
這家被他錯失的公司叫Facebook。
到劍橋大學訪學時,漆遠在著名實驗室DeepMind待了三個月。後來這個實驗室的科學家們創造了2016年大勝李世石、2017年又擊敗柯潔的AI機器人Alpha Go(即阿爾法狗)。
如此大牛自然被巨頭趨之若鶩。
漆遠是北京人,2014年,他回國探親,某大互聯網公司聞訊,派出高管遊説。
阿里獲悉後,亦派出多位高管進京,試圖“截胡”。此後一個星期,王堅、螞蟻金服CFO井賢棟(後升為CEO)和CTO魯肅輪番上陣。
王堅把6年前彭蕾招徠他的那套話術又用在了漆遠身上。
他對漆遠説,阿里是坐在數據的金山上啃饅頭。“數據就是土壤,但如果在這片土壤上沒有蓋起大樓,土壤本身就沒有價值。”因此,建立超大規模機器學習平台這個偉大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同理,對任何有志向的人來説,這都是無法抵擋的一段話。
漆遠最終選擇了杭州這座此前跟他的人生毫無交集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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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金榕,右漆遠,兩個大神坐鎮的阿里iDST很快吸引來一批科學家。
司羅就是其中之一。他1998年畢業於清華計算機系,2006年獲得卡內基梅隆大學博士,進入另一所人工智能頂級高校—— 普渡大學計算機系任教,跟漆遠成了同事。任教期間,他專注於信息檢索、機器學習、自然語言處理等領域的研究,短短几年就發表了100 餘篇論文。
6年後,司羅成為普渡大學計算機系終身教授,一舉奠定在學術圈的地位,他先後擔任了ACM 信息系統,ACM交互信息系統和信息處理與管理編輯委員會的副主編,並多次在國際學術會議擔任重要職務。
2014 年司羅結束8 年的學術生涯,加入阿里,擔任自然語言處理首席科學家。“我在普渡大學任教期間就對技術應用場景和產品化、商業化的工作非常感興趣,當時也有很多和工業界的合作”。
抱同樣目的來到阿里的還有華先勝。他之前在微軟待了14年,算作王堅的老同事。
多説一句,華先勝是從黃岡中學保送北大數學系。中國第一塊數學奧賽獎牌就出自黃岡中學,該校奧賽史上怪才迭出,但最終在學術界取得大成就者寥寥,側面反映了中國奧賽的窘況,金牌得主多,數學家少。
華先勝是為數不多取得碩果之人,獲得北大應用數學博士後,進入微軟亞洲研究院,接下來勢如破竹,先後斬獲IEEE Fellow、ACM2015年度傑出科學家、MIT TR全球35位35歲以下的傑出青年創新人物,曾擔任ACM Multimedia等大會程序委員會主席,是視覺識別和搜索領域的國際級權威學者。
加入阿里後,有一個難題等他攻克,就是以圖片搜商品。
另一個離開微軟來投阿里的是鄢志傑,他是中國語音泰斗王仁華的關門弟子之一。
王仁華以一己之力撐起了中科大語音實驗室,能單挑清華。他更厲害的是不僅精通語音技術,還熟諳語音技術的商業化,科大訊飛現在的頭頭腦腦都是他的徒子徒孫。
鄢志傑博士畢業後就職於微軟亞洲研究院,任語音組主管研究員,2015年加入阿里iDST。阿里的商業基因對他做語音交互技術是很好的土壤。“阿里巴巴最大的特點是落地能力特別強,能夠把技術產品化,產品再商業化。”
iDST頓時牛人如潮。當大家都期待他們能給阿里帶來現象級貢獻時,可現實很沮喪。
科學家們認為業務不懂先進技術,業務則認為科學家們不接地氣,雙方各説各話。
業務部門不斷挑戰iDST,懷疑科學家們是否真理解阿里正在做的事情,並且能用技術來幫助業務團隊實現目標。
有一次,碰到當時阿里COO張勇(現任董事長兼CEO),金榕説,他希望能夠把技術團隊融合到業務團隊中,“以真實的業務場景為出發點,去考量和認知(技術)”。
漆遠的處境如出一轍。
王堅交給他的任務是建立超大規模機器學習平台。他把核心團隊放在北京辦公室。“站在窗前看不到對面的樓,我們自己買了空氣淨化器,人人發口罩,在室內也戴着口罩工作……這是非常惡搞的生活,像故事一樣”。
他向王堅提交了一份申請幾千台服務器的計劃。但被公司否決了。
彭蕾找漆遠聊了一次,告訴他業務部門的反饋:“聽説他們覺得你一不懂業務,二不懂痛點。”
2015年7月,iDST分成三部分:漆遠帶領團隊加入螞蟻金服;金榕。司羅、華先勝等人加入淘寶和天貓的搜索部門;鄢志傑等人加入阿里雲。
這幫科學家就此散作滿天星,被分到阿里各個業務部門。等待他們的命運是什麼?
iDST也從阿里集團直屬變成阿里雲的二級部門。這個神秘的組織還能捲土重來,扛起阿里技術探索的大旗嗎?
2017年,馬雲想要搞一個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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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印象中,曾有一個人,好像是王石,這麼問:“馬雲你不懂技術,怎麼去管理互聯網呢?”
馬雲説:“王石你開房地產公司,你會造房子嗎?”
12歲,在中國文化裏是本命年,意義非凡。當阿里成立12週年時,馬雲自認賴以存活的三個原因是:沒有錢、不懂技術、從來不規劃。
6年後,阿里18歲了,已經成年,躋身世界TOP10互聯網巨頭之列,馬雲不差錢,還是不懂技術,但開始規劃一件大事。
他心目中的阿里是一家要活102年的公司,跨越三個世紀。但那件事的意義要更恆久,即使有一天阿里不在了,它還要存在。
那件事,就是創辦達摩院。
達摩院,在馬雲的頭腦中盤桓了好多年。
早在2014年,iDST成立時,他就想啓用這個名字,但被勸阻了,喝洋墨水的科學家們可不一定能get到武俠風。
但馬雲是真愛金庸。3年後,當他籌建新實驗室時,這個念頭又冒出來了。
2017年10月初,馬雲接到阿里CPO童文紅的電話,討論實驗室的名字。
馬雲説,幹嘛一定要叫研究院或實驗室,創造一個新名字,達摩院就很好。
童文紅問,達摩院啥意思,英文又怎麼翻譯?
馬雲説,就叫Damo,叫着叫着就順了。“Google一開始聽着也很奇怪,慢慢就叫出來了;英特爾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叫着叫着就習慣了。就叫達摩院這個名字好了,叫着叫着,養着養着,愛着愛着,就會越來越喜歡。”
你是老闆。對,對,你説的都對。
2017年10月11日,杭州雲棲大會上,阿里CTO張建鋒宣佈成立達摩院,“致力於探索科技未知,以人類願景為驅動力”,以科技創新世界。
馬雲豪言,要在三年內投資1000 億人民幣,建造一個以科技為核心的,匯聚全球頂尖科技大牛、學者的交流中心。
中國終於有了一個類似貝爾實驗室的機構。但達摩院不是從天而降。它的前身就是iD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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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有人記得早先集結在iDST大旗下的那些科學家們?他們都老了吧,他們在哪裏呀?
難怪,阿里的程序猿們最愛的歌手是朴樹,一首《那些花兒》唱盡碼農的心聲。
雖然故事還沒講完,但科學家們可不想就這麼算了吧。
他們正在開展一次轟轟烈烈的“落地運動”,後來被金榕稱作為“上山下鄉”。
1956年10月25日,中央發佈了《1956年到1967年全國農業發展綱要(修正草案)》的文件,第一次提出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説法。
最高領導人發出號召:“農村是個廣闊的天地,到那裏是可以大有作為的。”他要求知識青年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時光荏苒,階級成分論早已成為歷史塵埃。
但相似的一幕重現:iDST科學家們放下身段,深入阿里的業務團隊,向“小二”們虛心請教,思索怎麼才能把前沿的學術成果與龐雜的場景對接,並帶來商業成果。
痛苦的磨合在所難免,但可喜的是,被“發配”到金融和電商業務第一線的科學家們,都站穩了腳跟,並贏回信心。
漆遠去了螞蟻金服後,做首席數據科學家,他和團隊接到的第一個項目是通過智能交互機器人來解決支付寶的客服問題。
2015年“雙11”,支付寶客服做到了94%語音自助,一年後提升到了97%。2015年,阿里集團評算法大獎,16項獎中,漆遠團隊包攬了6項,其中包括他曾在iDST一直想做但沒能批准的超大規模機器學習平台。
金榕和他的團隊在天貓搜索部門真正知道了“糧食是怎麼長出來的,錢是怎麼掙的”。2015年,他的團隊也拿到了集團CEO大獎,從30個人擴展到了120人左右,包括語音、圖像。
後來,金榕説:“我覺得這段經歷應該是讓我真正理解了,業務就是業務,它的確有很多很複雜的要求,不要低估。”
iDST劃歸阿里雲後,阿里雲剛剛結束重大人事調整,原螞蟻金服首席風險官胡曉明出任阿里雲總裁,在他帶領下,阿里雲開始了連續三年三位數增長的奇蹟。
2015年,亞馬遜首次單獨披露雲計算業績,營收驚人。業界及學界這才發現,雲計算不是“無底洞”,是值得投入的“金礦”。
雲計算巨頭頓時魅力無限。
2016年7月,前微軟合夥人周靖人加盟阿里,任職阿里雲首席科學家。他帶領阿里雲中美兩地的研發團隊,總體負責阿里雲大數據平台和iDST的科研工作。
周靖人早年畢業於中科大,後獲得哥倫比亞大學計算機博士,是雲計算大數據、大規模分佈式系統和數據庫等領域的國際級權威學者。就職於微軟期間,他帶領團隊研發了支撐着微軟必應搜索,Office 和Windows 等產品的高性能大數據計算平台。
而此前,一眾甲骨文高管已經加入阿里雲,如原全球副總裁兼大中華區技術總經理喻思成、原產品戰略部高級總監劉松,原北亞區招聘總監楊姝等。
風起於青萍之末。5年後,甲骨文宣佈,裁撤中國研究中心。曾經,這家傳統IT廠商傲慢至極,在中國市場攫取了鉅額利潤。
是阿里為代表的中國公司主動發起技術新長征,翻山越嶺,終於揚眉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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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征是宣言書,長征是宣傳隊,長征是播種機。”
1935年11月6日。在陝北甘泉縣象鼻子灣村的漫天大雪中,毛澤東發表了著名的“雪地講話”,鼓舞全軍。
頓挫兩載,iDST在各條戰線開花結果,是時候重拾河山了。
2016年3月,AlphaGo橫空出世,用幾盤棋虜獲了媒體,昔日小眾的AI就此進入大眾視野。人工智能迎來第三波浪潮。
已有多名人工智能大咖坐鎮的阿里繃不住了。
2017年3月,黃龍體育場,首屆阿里技術大會上, 阿里推出NASA計劃。
NASA,美國宇航局的簡稱,代表了最頂尖的科技實力和探索勇氣。
阿里如此命名,野心彰顯。這項計劃由馬雲提出,面向未來20年組建強大的獨立研發部門,建立新的機制體制,為服務近20億人的新經濟體儲備核心科技。
阿里CTO張建鋒特意強調,“阿里巴巴的商業太成功了,所以掩蓋了阿里巴巴在技術上的光芒”。
可是外界沒有義務來撥開籠罩在阿里技術之上的迷霧。
也是2017年3月,在阿里組織部大會上,漆遠和前CTO王堅坐在一起。王堅告訴他,iDST又回來了,張建鋒要把此前拆分到各個業務部門的研究院重新拼裝起來,要讓外界意識到阿里在技術上也有很強的競爭力。
iDST從阿里雲重新歸屬到集團,金榕被任命為新負責人,他的使命是確保阿里未來數十年的技術領先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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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ST是阿里通過AI技術推動NASA計劃落地的核心團隊,通過阿里雲向各行業輸出技術及服務能力。
阿里組織文化的一大特點:定戰略、拉架構、找對人。
為實現NASA計劃,阿里在全球招募頂尖科研人才。任小楓第一個飛到碗裏來。
他是浙大混合班1993級畢業生。混合班是浙大在1984年創辦的教改試點班,在入學新生中選拔5%優秀工科學生,“混合”在一起破格培養。該班傑出校友眾多,比如現任浙大校長吳朝暉,拼多多創始人黃崢。
任小楓2006年獲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博士,進入芝加哥豐田汽車研究院,2008年以研究科學家的身份進入英特爾西雅圖實驗室工作,2013年加入亞馬遜,擔任亞馬遜資深主任科學家,併成為Amazon Go項目負責人。
在亞馬遜,資深主任科學家的層級僅次於Distinguished Scientist,可阿里約任小楓來杭州面談後,他毫不猶豫地跳槽了。
這些年,在阿里的帶動下,杭州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讓身為杭州人的任小楓感觸良深,他妻子就常上淘寶購買國內的特產。“我一直在關注阿里巴巴,真的很了不起。”
阿里NASA計劃讓任小楓非常感興趣。“阿里和亞馬遜也有比較像的地方,比如做很多東西,注重實際。不同的是,美國人做事規章制度流程比較多,阿里則更重視人的交流,感覺接觸到的人,更加親近。”
2017年6月,任小楓加盟阿里,擔任iDST副院長和首席科學家。他將iDST稱為“阿里巴巴實現NASA計劃的先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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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SA計劃推進半年後,阿里再放大招,達摩院成立。
雲計算本質是計算能力。在達摩院首批公佈的研究領域中,量子計算排在第一位。
早在2013年,阿里就開始研究量子通信。2015年,阿里雲與中科院成立量子計算實驗室,這是中國首個大力投入量子信息科學的科技公司。
中科大的潘建偉院士國內量子計算第一人。有心者會發現,那兩年常有馬雲與潘建偉的合影流出。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如此親密,顯然有“陽謀”。
2017 年5 月,阿里量子計算實驗室與中科大、浙大、中科院物理所等機構協同研發了世界上第一台超越早期經典計算機的光量子計算機。
傳統計算機只能按照時間順序一個個地解決問題,而量子計算機卻可以同時解決多個問題。
20多年前,潘建偉説自己有生之年裏量子計算不可能成為現實。但是20年後,他改變了看法:“這個革命正在到來、正在發生,而且它發展的進程比我們想象的要快得多。”
阿里推出量子計算平台,目標卻並非研發,而是量子計算的產業化,開始尋覓業界大牛。
潘建偉推薦了一位世界級量子科學家。
施堯耘,1997年本科畢業於北大,後赴普林斯頓大學攻讀計算機博士,師從姚期智,畢業後去密西根大學安娜堡分校任教,並拿到終身教職。
2017年初,阿里招攬施堯耘,他很堅決地回了一個NO。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在學界很快樂。特別是最近幾年,感覺攀上了自己學術生涯的一個新的高峯。”
但半年後,施堯耘改變了主意。“是一個問題讓我自己説服了自己。”
阿里的人問他:“如果阿里要做量子計算,有哪些環節,有哪些步驟?”
此前,施堯耘更多是沉醉在學術層面,沒有深入思考落地應用這樣的全局性問題。“過去20年我一直在做理論研究,可以説是紙上談兵、甚至是吹牛了二十年。特別是在寫研究經費申請的時候,總是説量子計算機一旦實現了就不得了了。就像寫科幻小説一樣。我意識到如果下一階段如果能為量子計算的落地做出貢獻,加上20年的理論工作,我會對自己的選擇感到滿意。”
阿里雲不僅支撐量子技術的研究,也是未來量子應用的輸出渠道。這種被吸引的快感像是做研究的人在悶頭苦幹之後欣喜的頓悟。
2017年9月,阿里雲宣佈施堯耘入職阿里,擔任阿里雲量子技術首席科學家,並負責阿里雲量子計算實驗室。
冥冥中歷史真有輪迴。他跟姚期智念博士時,有一天給研究生同學們羣發郵件,説姚教授去創業開公司了,錢多,缺人,迫切要招量子體系結構、量子編程語言、量子編譯等方向的人。很快就收到許多恭喜,並求推薦。
其實,那天是4月1日,他跟大家開了一個愚人節玩笑。沒曾想,20年後,阿里幫他把笑話變成真了,他也開始蒐集人才。
2018年1月,兩次理論計算機最高獎哥德爾獎(Gdel Prize)得主、匈牙利裔美國計算機科學家馬里奧·塞格德入職達摩院,進駐位於西雅圖的阿里雲量子實驗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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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摩院設立了機器智能、數據計算、機器人、金融科技和X等研究方向,即“4+X”研究領域。
達摩院招人的信條就是找到各個領域的大牛,然後再以大牛招攬小牛。
李飛飛就是大牛。
美國學界有兩個李飛飛,一男一女,都是大牛。
李飛飛(男),猶他大學計算機系終身教授,曾獲ACM、IEEE、Visa、Google、HP等多個獎項。
李飛飛(女),斯坦福大學終身教授,人工智能領域最卓越的科學家之一。
2018年,他們都很忙。
5月,李飛飛(男)離開學界,加入阿里,成為數據庫團隊負責人,併兼任達摩院數據庫首席科學家。
9月,李飛飛(女)離開業界,辭去谷歌雲AI負責人,重回斯坦福大學任教。
在此多説幾句。
中國人工智能熱,李飛飛(女)功不可沒。2017年年底,她牽頭的谷歌AI中國中心在北京成立。因為她的華裔身份以及學術咖位,被國內媒體追捧,一時人人都在談AI,這倒遂了她加入谷歌的願景:讓AI平民化,人人可用。
可惜現實很骨感。
吳恩達,李飛飛(女)在斯坦福大學的同事,同為華裔,也是人工智能領域最卓越的科學家之一,曾創建了谷歌的Brain AI研究部門,專注於深度學習。2014年加入百度,擔任首席科學家,領導百度研究院,招兵買馬,氣焰喧天。
尷尬的是,在人工智能領域,百度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兩年內,餘凱、吳韌、倪凱、顧嘉唯等技術大牛相繼離開,2017年,吳恩達也黯然離職。
李飛飛(女)跟谷歌的蜜月期僅維繫了兩年。她離職前説,這段經歷是學術界和工業界的人才互動和思想交流,此後重心轉回學術界。
這是客氣話。究其根本,還是水土不服。科學家與商業公司的融合還真是一道難題,中外皆然。
那麼,李飛飛(男)在阿里又會有什麼樣的遭遇呢?
他接受阿里offer的理由很直接,阿里業務場景豐富,是一個天然的數據庫的聖地,能支持各種業務練兵,做最牛的技術,同時又能商業化產業化。
入職後,李飛飛(男)帶領團隊投入到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數據庫系統研發當中。
阿里數據庫經歷過三個階段:商用、開源、自研。
起初阿里用的是商用數據庫來自IBM
DB2和甲骨文,伴隨電商業務高速發展,成本迅速飆升;“雙11”誕生後,阿里開始大規模使用開源數據庫,利用中間件的形式來做分佈分表;到了雲時代,阿里雲發展迅猛,內部自研雲原生數據庫,POLARDB就問世了,它採用存儲和計算分離的架構,所有計算節點共享一份數據。
依靠POLARDB,阿里扛住了“雙11”122倍的數據洪峯。
正在浙江烏鎮舉辦的第六屆世界互聯網大會剛公佈了15項世界互聯網領先科技成果, 其中就有POLARDB數據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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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摩院成立當天,馬雲説,“解決社會問題”是阿里始終貫徹的技術研發邏輯,阿里已經不是一家普通的商業公司,要成為一家技術驅動、技術和商業完美結合的公司。
在阿里,達摩院並不是一個純研究部門,它和業務及商業緊密相連,既有學術思維,也有商業思維。
平頭哥就是這兩種思維的典型產物。
2018年9月19日,阿里在杭州雲棲大會上宣佈,成立一家芯片自研開發的全資子公司,取名“平頭哥半導體有限公司”。
平頭哥為阿里此前收購的中天微系統有限公司和達摩院自研芯片業務整合而成的一家芯片公司。它不賣芯片,要做普惠芯片。
就像達摩院一樣,平頭哥這個名字也是馬雲想出來的,並堅持要用。
馬雲名片上的頭銜很多,其中有一個是前綴是大自然保護協會,他常去非洲大草原。在那裏,有一種神奇的小動物,屬於獾科,身體小,但戰鬥力驚人,不服就幹,獅子和老虎都怕。
因為頭頂有一撮白毛,這種蜜獾有個別名“平頭哥“。馬雲堅持給旗下的半導體公司取這名,真是用心良苦。
不過,作為半導體公司,平頭哥如蜜獾本尊,不幹則已,一干就是三。
2019年7月,平頭哥發佈了RISC-V處理器:玄鐵910;8月,發佈AIoT芯片平台:無劍;9月,發佈阿里第一顆AI芯片:含光800。
此後,每個芯片開發者,都可以在“平頭哥超市”中選其所用,然後功能化組合,最終快速實現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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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庸小説裏,達摩院是武學殿堂,由高深莫測的掃地僧守護。
2019年年初,阿里達摩院對外公佈了十三位“掃地僧”,他們分別是:
智能研究領域:金榕、鄢志傑、任小楓、司羅、華先勝
數據計算領域:元尊、周靖人、李飛飛
無人車領域:王剛
金融科技領域:蔣國飛、漆遠、張輝
X研究領域:施堯耘
可達摩院官網更新的速度趕不上現實的變化。很快,一位新“掃地僧”又遠渡重洋而來。
他就是賈揚清。
只要是寫代碼的,沒有人不知道此君。
在大神雲集的硅谷,這個祖籍浙江上虞的小夥一個人創造了兩大世界級成就:AI深度學習領域兩大著名框架Caffe和TensorFlow的核心作者都是他。
Caffe是史上第一個通用深度學習框架,也是目前全球使用最廣的深度學習框架之一。
至於TensorFlow, AlphaGo背後的支撐就是它。
而鼓搗出這兩個框架時,賈揚清還不到30歲,他本科清華,在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拿到計算機博士,隨後去了谷歌和臉書。
跟一般刻板的程序猿不同,賈揚清在社交平台上非常活躍。2017年,他還是臉書的AI架構總監,一次峯會後,有媒體問他是否考慮回國工作時,他笑稱,“這是一個很trick的問題。” 兩年後,他給出了答案。
2019年3月,達摩院宣佈,賈揚清正式加入阿里,擔任技術副總裁。
AI框架領域目前還沒有出自中國的權威產品,被內部稱為“阿里計算平台掌門人”的賈揚清或許可以帶領團隊有所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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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原來有一句土話:“一羣平凡的人在一起做非凡的事。”後來改成:“一羣非凡的人在一起做非凡的事。”
估計達摩院的“掃地僧”們看到了,心中暗忖,這才對嘛。
2019年9月,達摩院公佈了成立兩年來的成績單:擁有20 多位知名大學教授,近10 位IEEE FELLOW;AI團隊在國際頂級賽事上斬獲40多項第一,近400篇論文入選國際頂會,並落地了包括遙感影像分析、違禁物品X光檢測、工業質檢等在內的多種行業AI。
行業觀察家林軍老師有這麼一段話:
科學家是魚,前沿研究是水,前沿研究得到落地才能彙集大江大河。如今的阿里不僅形成了一個讓科學家們如魚得水的外部環境,更給了這些科學家們翻江倒海、成就功名的機遇。
從iDST到達摩院,阿里有過搖擺和踟躇,但遠大目標始終清晰,不斷地請科學家進場,終於蔚然成風,引得各路人才孔雀東南飛。
今日説來,雲淡風輕,可當日掌舵者的魄力實難想象。
這兩天,一段舊視頻又在網上流傳。
2016年中國綠公司年會上,彼時風頭正勁的賈躍亭在台上侃侃而談。
台下的馬雲提問: “前幾天有人跟我説,你在深圳互聯網大會上説,BAT壟斷了整個互聯網行業的創業資源,使得大家沒法混了,那麼問題是,假設我們換一下,你是BAT中的一家,你覺得該怎麼做比較好?”
賈躍亭微微一笑,自信滿滿的回答:“這些都不重要,因為是不斷變化的,每一個時代變遷的同時,都會誕生全新的,更偉大的企業,所以如何能夠突破上一代企業的封鎖,或者是大山,其實只需要一件事情,判斷下一個時代到底是什麼,而不是在它們的延長線上去做創新,更不是依賴BAT強大的資源。“
説的多漂亮呀。
3年後,卸任的馬雲榮獲福布斯終身成就獎,而賈躍亭宣佈在美國申請個人破產重組,徹底成為老賴。
判斷一個人靠不靠譜,不要聽TA怎麼説,要看TA怎麼做。
參考資料
《向技術的長征》,李翔商業內參
《量子計算大牛施堯耘談加入阿里雲:一開始我是拒絕的》,虎嗅
《兩年網羅13位掃地僧,阿里達摩院最新架構完整曝光》,量子位
《賈揚清加入阿里巴巴後,能否誕生出他的第三個世界級傑作?》,華商韜略
《AI何以孔雀東南飛》,左林右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