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好》:基層教育是偉大的事業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574155-2019-10-22 1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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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篇關於《老師·好》的文章算過度解讀嗎?
如實相告,這兩篇文章是totally的過度解讀。
經由電影裏面的一個畫面,去聯想到曾經經歷和正在經歷的生活,然後把它們表達出來,這不是一部影評或者觀後感應該做的內容。
《老師·好》,講的是一個師範生到老師的過程,講述的是一個典型的基層教師的基本狀態。
電影中也好,現實中也罷,教育資源是永遠都稀缺的。全天下的教師的天賦分佈有不同、術業專攻、生活條件、個人興趣、從業條件也不一樣,最後一定會導致教師羣體呈現出一個橄欖球狀結構。有很多偉大的老師,不一定都能永遠冠上“名師”的頭銜,但是他們紮根在一線,辛勤工作、夙興夜寐,只是為了讓孩子們好一點,擁有一個“走出去的機會”。或許他們一輩子都是默默無聞的,但是在我心裏面,他們都是英雄。
為什麼要我覺得“苗霸天”——苗宛秋這個形象塑造得好?因為真實。

不同於豆瓣最高讚的評論,苗宛秋其實是最接地氣的。
苗霸天之前長期被評為優秀教師,他護着作為獎品的自行車和獎盃時候那種得意感,何嘗不是你曾經面對過的老師。“事事爭第一”的完美主義精神把一代知識分子的精神畫像描摹得非常清楚。
在生活方面,面對分配住房和“私下收費補課”的問題,他也會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心裏面有想法和慾望,但是情理和情面上又放不下,反覆糾結,最後選擇了放棄。這不是一種説教,而是對人的行為和想法的一種還原——即使“光明偉正”的老師,他們也是普通人而已。正常人有的東西,他們都有,只是因為個人的品性和職業責任,他們會有不同的取捨而已。
老師確實不“必須”放棄補課的報酬和良好的環境去山區支教,但是作為一部電影也好,作為生活中實際的一部分也好,“謳歌老師”不是為了標榜模型,而是為了讓我們記住我們生命中的那些英雄。

“為眾人抱薪者, 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絕大多數敲鍵盤的人,都沒有機會長期到一線去。
包括李建勳也是,我在兩個小時的講座中看到的學生,和基層教師在兩年內基礎到的學生,一定是完全不一樣的——更何況我所去的“基層”,止步於縣中學,那麼鎮上和村上的學校呢?
所謂的教育,不僅僅是在明亮的大樓裏面聽大師講解科學態度和人文關懷,在更多的地方,教育還意味着在天南海北那些沒有人關注的地方,孩子們同樣有機會和權利去學習“常識”,學習基礎的技能,去爭取一個和別人同台競技的機會。
教育最缺的是什麼?
不是良好的硬件,良好的軟件,甚至不是“名師”和優秀的“管理”,教育缺的是決心和信心。
教育最缺的是“我本可以”開拓到“我可以”這樣的一種勇氣。
我這個人不喜歡兩件事,一個是責備,一個人抱怨,這兩件事情沒有任何意義。
小時候我鄉下老家門口,鄉上的中心小學(和中學並建)10點上課,4點下課,當時在縣城裏755的我完全羨慕這樣的生活啊。但是我再長大一點,去到有些村民家裏的時候,他們5,6點起牀,能夠在10點趕到學校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在極其少數的地方,驅車幾小時+步行幾小時能夠去的,還是“不那麼深的深山”。這不是魔幻,而是一種現實。這是我幾年前曾經感受到的生活,也是現在我身邊人正在努力去改變的現狀——哪怕還有一個人,一户人面臨這樣的問題,就永遠會有懷着熱心和善心的人站出來,頂在最前面。
這是我上週看到的一條五十多歲的鄉村教師的朋友圈,而這條朋友圈的下面緊接着就是一位在美帝TOP3深造博士後的學長的朋友圈。兩種生活同時出現在一頁屏幕上,要我沒有感觸是不可能的。我刷朋友圈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個世界:我能夠看到基層公務員和教師衝鋒在教育扶貧的一線,也能夠看到大洋的另外一端,精英們如何在科學和科技的前沿打拼和衝刺——這也是我不喜歡辯論和責備的根本原因,大家屁股坐的位置不一樣,想的問題也不一樣,今天需要處理的事情也不一樣。
當有的人在我面前罵應試教育如何如何的時候,我沒有回嘴,但是心裏會很委屈,不考試,那你讓這些孩子們怎麼辦呢?他們可能到死都不知道雅思託福GRE是個什麼玩意。
在當初學歷史地理課程的時候,我考據過水質問題,水中含礦物質過多,水性偏硬,會加重人的“躁”性,在加重結石病等一系列生理疾病的產生和遺傳風險的同時,對人的性格和智識發育也有很多的影響——而這部分水,還是經歷過集中過濾和優化處理的自來水。
那麼對於“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的很多地方,人是沒有機會去選擇自己的生活環境——而事實上,即使在村村通自來水的現在,因為主客觀原因,依然有村民依賴泉水或者井水。況且,自來水解決的水質的問題,並不能解決水的屬性,不能解決水中微量元素對人體的影響問題。
水的問題尚且如此,其它問題呢?
基層教育也好,教育扶貧也好,人和事必定都非完美的。好比這個世界上有的“老師”是惡魔,有的老師卻是實實在在的天使,電影和生活中,善良、正直、負責的老師,永遠都值得讚美,不是嗎?
傳統教育和應試教育是死板、拘束、乏味,但是它們能夠改變一個人的知識狀態不是嗎?
一個人研究哥德巴赫猜想,這是在學習數學,同樣的一個人能用數學去解決生活中的基本運算,能夠算出來這塊木頭要鋸多長多寬,這個商品怎麼買,怎麼用最划算,這也是一種數學呀?
知識是不分等第,不論出身,沒有高低貴賤的。
我相信素質教育是教育的未來和明天,但是應試教育是希望和今天。
18年的200元,可能不夠一個人在徐家彙或者五角場吃一頓好的,但是在中國的某些地區,這是一個學生一個月的所有開銷——他們中的很多人還會把這些錢省很多出來,給弟弟妹妹玩玩具,多買一次回家的車票——就像節約與錢的多少無關,這是一種生活習慣和生活模式、
那些能夠得到支教資源和扶貧幫助的人是很幸運的——國家的精準扶貧,大量公務員和教師走到了最深處的基層去,這是一項偉大的事業,他們也是一羣偉大的人。
即使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即使是遇見了太多不思進取也不想奮鬥的人,但是如果一百個人中有一個人懷着善良和勇氣生活,那麼他的夢想也應該得到尊重和幫助,不是嗎?
一個人的認識基於他自己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基於他的履歷和認識,也基於他客觀層面上的認識能力和主觀層面上的認識願望。我上中學的時候,有同學就責備我的文章私貨太多,主觀性太強。這當然不好——可是,大部分時候,我只能從自己的經驗感受和認識方法去切入問題的一個方面——以我現狀的能力來説,我既沒有深入研究的條件和能力,沒有在廣泛的、普遍的、去個體化的研究基礎之上,我是沒有能力去宏觀解剖一個問題的。
我不到三十,吃過的飯還沒很多人吃過的鹽多。大家閲歷不一樣,看問題的切入點就不一樣。屁股坐的位置不同,想法自然也不同。就好比我沒有能夠長時間在基層教育或者教學單位長時間待過,只是每年去一些普通中學做所謂的“信心教育”——無非是把當年試卷或者三年試卷拆解一番,然後告訴學生們,雖然你們成績現在不理想,但是你們也應該有機會和勇氣去改變自己的生活。
而我並沒有像基層教師,或者支教老師那樣切切實實地去改變他們的教育和生活。
幾年前我去一所從職業中專變成高中的學校講座時,對着一個班的“差生”,我做了一個試卷拆解的工作,把每道題的考點、考查方式和答題格式給孩子們講了一講。這在當地的“好班”或者大城市的大多數班級來看,這是最簡單、最基礎和最普遍的工作,但是孩子們説“課任老師從來沒有給我講過這個方法”。
我不能去推究裏面的原因,可能是老師有自己的安排和計劃,可能是老師講過了但是同學們沒有反應過來,但也有可能老師沒有這種心血和精力,或者老師上課只是照本宣科念一下,或者“語文老師”根本不是語文教育專業出身的,或者學生們僅僅是“配合”我才故意這麼説——到底如何,我並不知道。但是一個差班嘛,除了他們自己的老師和孩子們的父母,有誰會關心呢?孩子們可能自己都不在乎。
大家都感覺高考語文難嘛,好像努力不努力成績上反映都一樣。
但是淌過那趟獨木橋的人,能夠從幾千人幾萬人中僥倖跳出來的人,只要看一眼一個人的語文成績,他大概是什麼樣子,起步什麼樣的學校,全部都一目瞭然了。
有人對我説高考算個什麼“千軍萬馬”殺出來,對於我生長的那個地方,很多人窮其一生,這幾張試卷已經是人生中最艱難的一役了。
你在教育強省和經濟弱省都一樣,命運的公平就在於你需要不停的努力去爭取到一個看見光的機會。
就像前文中粘貼的評論一樣,這部電影“太不接地氣”了,是呀,都9102年了,誰還在“只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呢,誰還在什麼都不要,勇敢去奉獻呢?
但我生命中就有這樣的人,他們讀師範,回家鄉,甚至有很多在Top5名校讀書的同學,最後都選擇了回去。的確跟大都市快節奏的生活相比,跟996奔波生存的北漂上漂廣漂相比,他們是尋求了一種安穩的生活了。但是另外一個方面,他們也確確實實在用自己的能力去改變家鄉。
這樣的生活我們可以不喜歡,這樣的人生我們可以不選擇,但是那些正直的人,奉獻的人,勇敢去建設家鄉,迴歸基層的人,永遠不應該被嘲笑和否定。
一切的變化來源於什麼呢?
某一次,當地一箇中學的“差班”老師自己掏錢,讓我去給他的學生們開講座。本着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的精神,我以為只是一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宣講。但是我走到教室裏,看看孩子們穿的衣服,看看孩子們聽課時的認真眼神和由衷的鼓掌,那種震撼感是刻骨銘心的。最後你再去聽老師講這些孩子的背景,講基層教育困頓的現狀,才會越來越對自己學生時代眼中的那種“差學校”、“差學生”有另外一番認識。
未必所有的差學生都是壞孩子,但是所有懷揣希望的人都應該擁有自己的光。
苗霸天這樣的基層教師,就是這樣的光。
我記得我走的時候,學生們問我“老師,你以後會回來當老師嗎”,我説“應該不會了”,孩子眼神裏面的失望跟我朋友留學之前對我説“出去了就不回來了!”那個時候我眼裏的空洞、失望和傷心是一樣的。也許,我想去另外一些地方,用另外一種方式來幫助孩子們吧?
我的朋友問我,你是活在上世紀80年代嗎?
我想可能是在我“自作多情”的時候,對生活的感觸更敏感一些而已吧。
在看《我和我的祖國》的時候,看到張譯扮演的工作人員在沒有任何防護的條件下去處理核反應裝置的時候,我的眼淚就掉下來了。並不是説我們的社會和國家有了問題不能夠批判,而是很多人“嫌棄”我們生活“怎麼這麼無聊”的時候,完全忘記了現在的生活是前人拿命給我們換來的。
好比現在的教育,很多人能夠跟另外一部分人坐在一個教室裏面學習,能夠有機會和閒暇去抱怨自己出身不好、機會不好、運氣不好、能力不行的時候,我們不應該忘記,自己的“操蛋的生活”是父母、老師、伴侶、朋友和每一個好心人,是整個社會和國家活生生給你抬起來的。
沒有戰爭和動亂,已經是社會和時代給我們最大的紅利了,不是嗎?
電影裏面的苗霸天偏愛“優等生”安靜,每個人的學生時代何曾沒有一個這樣的老師和同學呢。隨着敍事的展開,我們才發現原來苗霸天有自己的“私心”在裏面:因為時代的原因,苗霸天考上了北京大學中文系,但是卻沒有辦法去就讀,於是當他遇見了安靜,開心地對妻子説“這個學生比我當年還好”,眼神裏面是希望,是願望,是生活可以變得更好的信心。安靜是苗霸天的寄託,也是苗宛秋的祝福。
“去北大”,是補償自己的名校夢,補償自己沒有實現的另外一種人生——另外一方面,作為一位普通的教師,他的夢想是自己的學生可以有機會去**爭取“努力向上的權利”,**去發光,去發熱。
知其不可而為之,這未必是一種傻氣;服務、奉獻和犧牲,這更不是一種説教。
一個人選擇幫助他人,願做蠟燭,去做最平凡最優意義的事情,永遠都不應該被嘲笑。
基層教育是偉大的事業。基層教師,立德育人的“苗宛秋”們更是一羣值得“大寫的”人。
我很認同的一個信念是什麼呢?
人活着就是受苦,但是因為我,我曾經受過的苦他人不必再受。
這才是真正的理想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