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16年前寫的帖子——蘇聯解體和蘇共垮台原因分析及教訓（上）_風聞

【一點説明】這篇稿子是筆者2003年寫的，光陰似箭，轉眼十幾年過去了。這篇稿子最初是作為感想寫的，誰知開筆後就收不住了，越寫越多，輕而易舉的突破了兩萬字，兩三年後，記得是2006年，筆者曾將部分內容發到網上，很多網友在跟帖中談了自己的看法。蘇聯解體是上世紀最大的地緣政治災難，這一點早已在世界學術界形成共識，普京在2005年發表國情諮文也有類似表態。在此需要説明的是，這篇文章因寫的較早，這次發出來僅做少許修改，隨着時間的推移，當年的很多內幕已經逐步公開，文中個別觀點已與現今有所不同，在此僅供網友參考。

1991年8月19日，對全世界而言，都是一個驚心動魄的日子，20世紀初曾以“十月革命”震驚世界的國家，又一次發生了震動世界的事件——“8.19”事件，此後不久的1991年12月25日晚上，戈爾巴喬夫作為蘇聯第一任同時也是最後一任總統，在發表最後一個簡短的電視演説之後，印有鐮刀錘子的國旗從克里姆林宮上空悄然降下。蘇聯，這個曾在世界近百年曆史中舉足輕重的國家，從國際舞台上消失了。

十幾年轉眼過去了，如今“八·一九”事件已經成為一個歷史名詞，回首往事，當局者仍莫衷一是。反省歷史，旁觀者更感慨萬千。

蘇聯共產黨是列寧一手締造的無產階級革命政黨,自1898年成立,至1991年解散,其間執政達74年，後期蘇共黨員達1800萬人,約佔全蘇人口的10%。為什麼這樣一個老黨大黨,竟被葉利欽的一紙“非黨法令”就毫無反抗地宣告解散呢?其深層原因和教訓何在?它留給人們的啓示是什麼?對這些問題，人們都在進行認真的思考和探索，試圖做出自己的回答。

蘇聯，是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列寧親手締造的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十月革命前，沙皇俄國是一個落後的農業國，經濟發展水平遠低於歐美髮達資本主義國家，用列寧的話説：是帝國主義鏈條上最薄弱的一環。十月革命勝利後，又遭受協約國的瘋狂圍攻，一度損失了一半以上的國土，當全世界無產階級津津樂道地稱讚十月革命時，卻很少有人注意到當時的俄羅斯已經接近亡國的邊緣了。為挽救世界上第一個無產階級政權，當時的俄國布爾什維克領導俄羅斯各族人民，以前所未有的勇氣和巨大的犧牲，戰勝了協約國的武裝干涉，並於1922年12月26日，在各民族自願、平等的基礎上，簽署了聯盟條約，成立了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

蘇聯建立後，蘇聯共產黨把實現社會主義工業化，提高國力作為首要工作，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從農業國到工業國的飛躍，建立起了包括重化工業和製造業在內的完整的工業體系。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前，蘇聯已經成為國民生產總值僅次於美國的世界上第二大工業國。正是憑着強大的綜合國力，蘇聯人民才打敗了德國法西斯，挽救了社會主義國家進而挽救了世界。二戰結束後，無論是西方國家的還是社會主義陣營的政治家、歷史學家，都對前蘇聯對人類所做出的貢獻給予了極高的評價。聯合國成立不久，就正式將前蘇聯列為工業化國家，而將絕大多數發展中資本主義國家列為非工業化國家。從以下幾個事例中，我們可以充分感受到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前面講過，歷史上沙俄是歐洲最落後的國家之一，而且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都蒙受了巨大損失，而美國不但未受戰火破壞，反而大發戰爭橫財，經濟急劇膨脹，工業科技實力大大增強。但儘管如此，經過半個世紀的發展，蘇聯與美國的經濟差距大大縮小。十月革命前，蘇聯國民生產總值不到美國國民生產總值的10%，而到20世紀80年代，蘇聯國民生產總值已經相當於美國國民生產總值的80%以上，鋼鐵、水泥、石油、化肥等許多工業品的產量已超過美國，居世界第一，在科研、軍工和航天等尖端領域與美國分庭抗禮，蘇聯人民的人均收入也邁入中等發達國家行列。此外，社會主義的蘇聯還建立了廣泛的社會保障制度，其覆蓋面與北歐社會福利國家相差無幾，工人農民均享有公費醫療、養老保障。前蘇聯在普及全民教育方面也取得了很大成就，平均文化程度為世界第一，以前蘇聯改革前的1984年為例，其中學入學率為100%，而美國同期的中學入學率為95%，法國為90%，西德為80%，巴西僅為36%。在社會治安方面，前蘇聯、東歐國家一直以社會秩序良好聞名於世，顯著優越於一些犯罪率高的西方國家如美國、意大利。事實同時也雄辯地證明，大多數社會主義國家在革命勝利後，在很短的時期內走完了西方大國數個世紀的工業化歷程，社會主義制度顯示了巨大的優越性。

一、需要澄清的幾個認識上的誤區

那麼，這樣一個對人類歷史做出了巨大貢獻的、具有如此優越性的社會制度，怎麼會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裏就土崩瓦解了呢？

蘇聯解體十餘年來，許多國家專門機構都對此進行了深入的研究。西方國家的社會學家、歷史學家的主流觀點包括兩個方面：一是計劃經濟是走不通的。早在八十年代，蘇聯的計劃經濟就開始崩潰了，所以蘇聯別無選擇，只有實行市場化和私有化。二是蘇聯人民的選擇。在社會主義國家，一旦給人民真正的民主和自由，人民就會提出廢除社會主義而建立資本主義制度。總之，由於立場不同，在這些西方人看來認為蘇聯之所以垮台，其根本原因是社會主義制度阻礙了生產力的發展，導致人民羣眾不滿。而發展中國家的研究人員認為蘇聯垮台是因為軍備競賽、民族問題等。深感亡國亡黨切膚之痛的原蘇聯國家研究人員則認為導致蘇聯垮台最根本原因是長期以來蘇聯官僚特權階級盤剝、壓榨人民，形成了新的階級對立，失去了人民的擁護，而在蘇共領導層試圖對此進行改革時又沒有把握好步驟，犯了一系列原則錯誤，最終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災難性的後果。客觀地講，以上結論都有道理，但話又説過來，蘇聯是世界上進行社會主義試驗時間最長的國家，曾取得過舉世矚目的成就。如果單純用上述觀點來説明解體的原因，是不符合實際的，是缺乏説服力的。

（一）前蘇聯解體並不是被人民羣眾所拋棄 蘇聯是各蘇維埃共和國為實現社會主義偉大理想、共同繁榮昌盛而自願組成的。經過74年建設，蘇聯從一個落後的農業國變成為先進的工業國，從一個資源大國發展為經濟大國、科技大國和軍事大國，綜合國力成長為能與美國相抗衡的超級大國。客觀地説，在其發展過程中確實存在着這樣和那樣的問題，包括蘇聯模式的歷史侷限性、蘇共和聯盟中央的各種嚴重政策錯誤等，但這些都是可以在聯盟範圍內通過社會主義的自我完善、通過改革開放逐步解決的。更重要的是，經歷了十月革命后帝國主義武裝干涉和希特勒德國瘋狂入侵的蘇聯人民，深知國家分裂和政治動盪的嚴重後果，因此在1991年3月17日蘇聯就聯盟前途舉行全民公決時，全蘇1.86億選民中80%以上參加了投票，投票者贊成保留蘇聯的佔76.4%。由此可見，蘇聯解體是違背蘇聯大多數人民意願的。那麼，在蘇聯解體十幾年後的今天，俄羅斯人民是如何看待這一問題呢？

近些年來，前蘇聯各國圍繞“對蘇聯解體的看法”，在民眾中進行了一系列調查活動，其結果發人深省。請看這些結論：

 ——今年10月24日至28日，俄羅斯國內的獨立調查機構VTSIOM對1600名俄羅斯人進行了調 查，得出了令人吃驚的結論。當問到“如果在今天的俄羅斯再次發生了十月革命，你將持什麼立場”這一問題時，42%的被調查對象稱將積極支持布爾什維克黨人或以某種方式與他們進行合作，27%的人稱將等到革命結束但不會參加革命，16%的俄羅斯人表示將離開俄羅斯領土，只有10%的俄羅斯人表示將參加打擊布爾什維克黨的戰鬥。在回答“十月革命給俄羅斯人帶來了什麼的問題”時，32%的被調查者認為十月革命推動了俄羅斯社會經濟的發展，19%的被調查者認為革命開創了俄羅斯歷史的新時代，13%的被調查者回答説革命對於整個國家來説是一場災難，16%的人則表示對答案不清楚。

——為紀念俄羅斯共產黨的締造者、全世界無產階級的領袖弗拉基米爾·伊里奇·列寧誕辰132週年，俄羅斯社會輿論基金組織了一次民意調查，結果有63%的俄羅斯人仍然確信：作為“共產黨的締造者和全世界無產階級的領袖”，列寧在俄羅斯的歷史上曾經發揮過積極的作用。 　　

——在蘇聯解體10年之際，俄羅斯最負影響的3家社會輿論調查機構，即全俄社會輿論研究中心、社會輿論基金會和俄羅斯社會輿論與市場研究公司，就如何看待蘇聯解體等問題在俄羅斯44個地區對1500人進行了調查，其中四分之三的被調查對象認為蘇聯應該保留。大多數被調查者表示願意生活在蘇聯，而不願意生活在現在的俄羅斯。

如果説以上民意調查帶有某種政治色彩，僅僅是反映了蘇聯解體後部分俄羅斯民眾對前途產生的失望心理，而不能正確反映蘇聯解體前的人民意願的話，那麼，我們再看看蘇聯解體前的情況以及西方人操縱的民意調查結果。1990年，前蘇聯曾搞過一次民意測驗，結果表明：贊成搞資本主義的只佔5%到20%。1991年5月，美國在前蘇聯歐洲部分，按照西方國家的模式搞了一次大規模的民意測驗，在抽樣人口中，10%贊成改革前的社會主義，36%贊成更多民主的社會主義，23%贊成瑞典式的社會主義，只有17%贊成自由市場的資本主義，而自由市場的資本主義恰恰是葉利欽在1992年以後建立的。 通過以上不同時期的民意調查，沒有任何證據可以看出資本主義是蘇聯人民的選擇，誠然，由於政策失誤，人民對蘇共的統治是不滿的，但人民維護聯盟的願望卻是強烈的。

（二）前蘇聯解體不是因為過度的軍備競賽造成的 作為世界上第一個消滅了剝削制度的社會主義國家，從蘇聯誕生的那天起，西方帝國主義勢力就始終以敵視的眼光對待它。無論是十月革命後協約國的武裝干涉，還是希特勒德國的瘋狂入侵；無論是二戰結束後延續幾十年的“冷戰”，還是1991年為挽救蘇聯而發生“8.19”事變，新的帝國主義侵略一直威脅着蘇聯國家，這種侵略任何時候都可能具有核戰爭的性質。這就要求蘇聯國家投入巨大的努力，使國家的防禦能力保持在應有的水平上。當然，為實現這種平衡，蘇聯人民付出了巨大代價，以至影響了經濟的發展。因此，包括俄羅斯在內的不少國家的學者都把蘇聯解體歸咎與同西方國家無休止的軍備競賽。但是，根據“冷戰”結束後美國的資料顯示，從1963年到1973年十年間，蘇聯軍費開支總額為6740億美元，年增長率為3%，與國民經濟發展基本上是乘正比的，即便是東西方軍備競賽最瘋狂的1975年，前蘇聯軍費開支為1023億美元，佔國民總值的9%，與戰後實行休養生息的五十年代完全相同，而美國1965年到1969年越南戰爭期間的軍費開支則佔國民生產總值的8.4%到9.5%。因此，前蘇聯的軍費開支雖然高於除美國外的其他西方國家，但沒有超出警戒線，將蘇聯解體的直接原因説成是軍備競賽拖跨的是不正確的。

（三）前蘇聯解體不是因為經濟停滯造成的 “經濟停滯”導致蘇聯解體，這一説法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是以戈爾巴喬夫、葉利欽為首的前蘇聯所謂“精英集團”，他們之所以這樣認為，客觀上是為了在前蘇聯實行自由市場經濟做輿論準備，主觀上是為前蘇聯解體後給各民族帶來的巨大災難尋找替罪羊。這一説法的另一個來源是西方國家的政治家、經濟學家。他們之所以這樣認為，其目的是為了證明社會主義制度阻礙了生產力的發展，以此來瓦解前蘇聯人民，尤其是當時蘇聯當權的所謂改革派走社會主義道路的決心，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險惡目的。 那麼，實際情況究竟是不是這樣呢？

蘇聯的計劃經濟體制建立於1928年，從1928年至1975年大約50年時間，不管是蘇聯官方的統計數字，還是西方資料，都可以證明這一時期蘇聯經濟發展的速度超過了除日本以外的所有資本主義國家。據西方統計數據，1928到1940年，蘇聯年均增長5.8%，這在當時是非常快的速度，戰後恢復經濟的50年代，前蘇聯的經濟增長接近10%，60年代有所下降，但仍為8%，70年代是5%，這期間蘇聯的年平均增長率是4.8%，而美國只有3.3%。西方的統計還表明，同期原東歐社會主義國家，計劃經濟體制下的經濟發展速度也大大快於西方國家市場經濟。從1975年至1989年，蘇聯經濟發展速度開始放慢，逐漸低於美國，但仍然有1.9%或1.8%的增長率，沒有出現負增長，更不能叫做經濟崩潰。蘇聯經濟發展速度真正的絕對下降是從1990年夏開始的，但其原因並不是由於蘇聯經濟體制的內在矛盾造成的，而是1990年6月葉利欽當選為俄羅斯的主要行政長官後，採取一系列政治手段，破壞國家的經濟制度，把應上繳國家的絕大部分税收截留下來的結果。這一破壞造成的後果是十分明顯的，蘇聯當年經濟降幅就達2%左右。1991年，葉利欽領導的俄羅斯又在更大範圍內破壞中央計劃，導致中央財政赤字急劇增加，物資供應不足，通貨膨脹嚴重，致使當年蘇聯經濟降幅更達到創記錄的12%，人民生活水平開始大幅度下降。可見，九十年代初蘇聯經濟中出現的問題，根本不在於體制內部，而是人為破壞的結果。

（四）前蘇聯解體不是因為西方的“和平演變” 二戰結束後，社會主義在全球範圍蓬勃發展，得到了全世界人民的熱烈響應，以美國為首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來自社會主義陣營的強大紅色衝擊波。面對這種情況，他們認為單純依靠武力已經無法遏止共產主義的狂潮，精明的、集數百年資本主義發展歷史經驗與一身的資產階級政治家隨之改換策略，提出了“和平演變”。美國前總統尼克松曾經對此有深入的研究，在他所著的《1989，不戰而勝》一書中，對實現“和平演變”的方法策略進行了詳盡的描述。但這一想法雖然從理論上講是高明的，但在實踐中卻沒有發揮出太大的作用。實際上東歐劇變、蘇聯解體的原因都出在內部，其演變速度甚至出乎西方國家政治家的預料。透過東歐劇變和蘇聯解體，我們可以看出，由於種種原因，社會主義國家內部理想信念的動搖比外部干涉、威脅更可怕、更危險。眾所周知，前蘇聯是在成為超級大國的強盛情況下急速崩潰的。如果説是西方國家的“和平演變”，那麼，前蘇聯在十月革命後協約國武裝干涉，二戰中德國法西斯瘋狂入侵，蘇維埃國家處境極度困難的情況下為什麼沒有“演變”？如果説是“和平演變”，那麼，為什麼古巴、朝鮮、越南、老撾在當前經濟如此困難下仍然能夠存在。説到底，蘇聯解體的動力來自蘇聯共產黨內部，其直接原因在於蘇共改革的性質脱離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基本原理，脱離了廣大人民羣眾的根本利益，是在沒有任何外部壓力的情況下，向資本主義世界赤裸裸的投降。一位老同志在談到蘇聯解體、蘇共垮台的原因時，也着重指出兩條：一是黨的階級基礎出了問題。在蘇聯後期所形成的官僚特權階層逐漸與暴富階層相結合控制了黨，直到蘇聯解體，還是這些人掌權。而工人的主人翁地位卻越來越得不到保障，以致完全喪失，結果導致黨蜕化變質，由一個馬克思主義的黨變成了修正主義的黨。蘇聯解體後，各個獨立共和國的掌權者、控制國家金融命脈的金融寡頭、現有政黨領導人幾乎全是前共產黨人；二是黨的理論基礎出了問題，先否定了斯大林，進而否定了列寧，鼓吹歷史虛無主義。戈爾巴喬夫成為蘇共總書記後，做出了兩個至關重要的決定：一是如果東歐想拋棄共產主義，蘇聯將不進行干涉；二是在蘇聯同時實行政治和經濟改革。這兩項政策決定了後來發生的一切。蘇東劇變告訴我們：一是馬列主義不能丟，二是接班人問題一定要解決好。西方一些學者也認為，沒有戈爾巴喬夫，蘇聯也許仍會存在下去。

（五）前蘇聯解體也不是因為民族矛盾激化造成的 前蘇聯有大大小小100多個民族，其中俄羅斯人佔總人口43%。沙皇俄國統治時期，廣大非俄羅斯民族被當成“異族人”，經濟上處於俄羅斯的原料產地和銷售市場，政治上則處於被統治地位。此外，沙皇還強制推行民族同化政策，禁止少數民族使用本民族語言，強迫他們改信東正教，列寧因此把俄國稱為“各族人民的監獄”。由於缺少內在凝聚力，第一次世界大戰和十月革命後，沙皇俄國很快解體，波蘭、芬蘭、波羅的海三國獨立。

十月革命勝利後，尤其是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建立後，蘇聯共產黨的前身——聯共（布）堅持奉行民族平等、民族團結政策，為國家統一、民族和睦、政治安定和經濟繁榮提供了制度基礎，用統一的經濟體系、共同的繁榮和共同的利益，帶領各民族人民生活在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內，為建立共產主義社會而共同努力。經過前蘇聯各族人民的共同努力，到20世紀30年代中期，前蘇聯已經基本解決了民族關係問題，形成了各民族新的歷史共同體——蘇聯人民。從30年代後期，由於蘇聯共產黨的一系列錯誤，如肅反擴大化，推行大俄羅斯主義，甚至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以同希特勒德國勾結為名，將車臣等很多少數民族強行遷徙到西伯利亞，在國家建設上側重於俄羅斯人居住的地區，以至於到前蘇聯解體時，俄羅斯佔據了全聯盟財產的60—70%等，都程度不同地影響了民族團結，在國內造成了一定民族分離傾向，但民族問題始終都沒有對蘇聯國家的生存產生直接的威脅。這一方面是由於有共產黨作為維繫聯盟的紐帶，有強有力的中央集權制，各加盟共和國沒提出過，也不可能提出退出聯盟的問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前蘇聯各族人民從統一的多民族國家中獲得了實實在在的經濟和社會地位，人民擁護社會主義國家。前蘇聯解體前曾進行過一次是否保留聯盟的公民投票，統計結果顯示哈薩克、阿塞拜疆等少數民族積聚地區人民羣眾保留聯盟的願望甚至高出俄羅斯。戈爾巴喬夫實行“新思維”後，為民族問題的總爆發提供了契機。

首先，戈爾巴喬夫沒有把改革的重點放在事關人民羣眾生活的經濟領域，而是搞以民主化、公開性為特徵的政治體制改革，在沒有找到維繫聯盟的新紐帶前，就運用各種手段削弱蘇共的影響力，剪斷維繫蘇聯存在的最後紐帶。隨着蘇共的削弱和解散，不再有對地方分裂主義施加威懾的力量，各聯盟國家的領導人為了自己在本共和國的威信，大力向中央爭奪主權，致使聯盟中央被架空，最後國家走向解體。

其次，儘管蘇聯成立時的聯盟條約和蘇聯時期三部憲法均明文規定，民族權利平等是一條不可變更的法律原則，歷屆領導人也反覆強調社會主義要實現各民族完全平等。可是，蘇聯的建立、發展和解體的過程表明，實際上在社會、政治、經濟和文化生活中難以做到各個民族完全平等，因為各個大小不同的民族形成和發展的自然地埋條件、歷史和社會文化環境不一樣，在數百年或上千年中形成了各自不同的歷史文化傳統、生活習俗和宗教信仰，尤其在現代化的社會生活中各個民族居民的科學文化素質差異較大，很難在社會、政治、經濟和文化生活中達到完全平等和事實上平等。而這些情況，都為民族矛盾激化埋下了伏筆。

再則，蘇聯雖然也是聯邦制國家，但與美國等國的聯邦制不同，蘇聯國家體制是以民族區域自治為基礎的聯邦制，建立以某一主體民族名稱命名的加盟共和國、自治共和國、自治州、自治區等不同層次的民族區域自治實體，這種形式實際上是人為地強化民族自我意識，激發民族獨立自主情緒，在國家政局穩定、經濟發展或推行強權政治的時期，這種矛盾尚不突出，但一有風吹草動，這種矛盾就可能以種種形式爆發出來，如果處理不好，會嚴重危機國家安全。 際上，蘇聯解體前的民族問題空前突出，正是因為蘇共改革失敗，失去了對國家控制而造成的。 

（六）前蘇聯解體也不是因為沒有改革的原因造成的 我國有的學者認為，前蘇聯、東歐國家發生“劇變”的原因在於沒有進行體制改革。這種説法同樣是不全面的。實際情況是前蘇聯、東歐國家早在60年代就開始嘗試搞經濟改革，如前蘇聯實行了重視利潤指標和物質獎勵的作法，匈牙利從1968年起取消了指令性計劃，採取重視農業、輕工業的發展戰略，這些改革曾取得了較好的經濟效果。而前蘇聯、東歐的“劇變”也不是發生在體制“僵化”的時期，而恰恰發生在戈爾巴喬夫推行政治經濟體制全面改革的年代。説到底，是戈爾巴喬夫掉進了西方動搖其制度信心的戰略陷阱。改革初期，西方國家對戈爾巴喬夫的‘新思維’大為讚賞，通過各種途徑為他的改革方案出謀劃策，面授機宜，誘導蘇聯進行自殺性的改革，導致了葉利欽上台和前蘇聯的解體。最終，戈爾巴喬夫的改革遭到了徹底的失敗，而西方摧毀前蘇聯的‘軟戰爭’卻大獲全勝。前蘇聯人民因領導人推行改革的失誤，付出了經濟崩潰和國家分裂的巨大代價，遭受了黑社會氾濫、傳染病猖獗和廣泛失業的災難，飽嘗了生活水平急劇下降和社會保障瓦解的痛苦。由於變革後的俄羅斯的許多社會經濟指標，包括醫療開支、出生率、死亡率和犯罪率，以及財產集中程度和社會貧富差距都明顯惡化，其人均壽命甚至降低到了不發達國家的水平。因此，1998年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宣佈，不再將俄羅斯列為工業發達國家，而歸入發展中國家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