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白的「情感力學」_風聞
一起拍电影-一起拍电影官方账号-2019-10-23 13:32
“相信情感的力量”,這話張一白在許多大大小小的場合都説過,在《我和我的祖國》引爆市場之後,一起拍電影(ID:yiqipaidianying)在北京工作室裏見到他時,身為影片總策劃兼導演之一的張一白舊話重提,並且更為肯定了這句話在他生命中的重要性——“它是我創作的一個方向,甚至都是我做人的一個準則。”
拍愛情片起家、打開青春片盛世、情感營銷做得風生水起……張一白一路走來,的確在情感這條路上越走越順,也越走越有勁。例如在今天剛剛發佈的第32屆金雞獎入圍名單中,張一白擔任製片人兼監製的愛情片《後來的我們》獲得最佳故事片、最佳女主、最佳編劇等五項提名;
而在今年國慶檔獻禮片《我和我的祖國》當中,張一白執導的《相遇》也是七個故事中唯一一個愛情故事。在執導影片之外,張一白也是整部影片的總策劃,從前期的主題策劃、內容設計、宣髮指導到口碑營銷等全流程參與其中。
所以這段日子也把張一白忙得夠嗆,最忙的時候每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還因為熬夜吃宵夜而復胖10多斤(此前張一白的減肥成效還是很驚豔的),現在終於度過了最焦頭爛額的時段,剛從平遙影展擔任評委回來的張一白也坐下來和一起拍電影(ID:yiqipaidianyinga)聊了聊,那些關於電影的記憶與創意,關於褒貶的看法與態度,以及什麼是張一白的“情感力學”。
“我第一直覺就覺得,這事其實風險很大”
毫無疑問,《我和我的祖國》刷新了獻禮片的新高度,不論是內容表達、票房成績還是觀眾口碑都取得了真正意義上的成功,並且其成功更大的意義在於“開創性”,即集結了華語影壇七位導演分別執導不同的故事,共同營造出“歷史瞬間,全民記憶,迎頭相撞”的情感洪波,在國慶七十週年的時代氛圍帶動下引爆觀眾的情感世界,從而形成全民觀影熱潮。
但開創,往往都是更具風險的,就像張一白在最初接到拍攝任務的時候一度憂心忡忡:“我第一直覺就覺得,這事其實風險很大,因為七個導演拍一個電影在歷史上幾乎沒有成功的例子,在我個人的創作過程中間這種事情也發生過,所以我本人對這種片子是心有餘悸的。”
不過獻禮之舉既定,接下了這個任務,那就想法設法把它完成好,於是影片總出品人傅若清、總導演陳凱歌、總製片人黃建新和張一白最先開始策劃影片,並定下雛形。緊接着就是片名的確定,在一次幾位導演的午飯時間,張一白靈機一動提出來片名用“我和我的祖國”,因為這句話更像是在描述“這件事”——“它既指本身拍電影這個事,我們八個導演做這麼一個獻禮片,同時也是這個片子的主題,我們每個普通人在歷史瞬間當中跟祖國的關聯,我覺得這個更切題。”在陳凱歌的支持和堅持下,《我和我的祖國》擁有了正式的片名。
接下來就是導演們分頭行動搞創作去了,在張一白手中的這個故事是以1964年10月16日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為背景的,而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張一白與編劇張冀又聯合創作出一段在公交車上久別重逢的愛情遺憾。
“在公交車的封閉空間環境中,悄然發生着兩個人內心的悸動,車窗外人們的歡呼和激情與車廂內一對男女表面上的冷靜和剋制(形成對比),我們只能從他們的對話中感受到潛藏在背後的故事和內心湧動着的情感潮流,這都讓我很迷戀、很感興趣。”
▲許多網友對於《相遇》評價頗高
從內容和主題上來説,讓愛情如此堂而皇之地成為獻禮片當中的核心,張一白的這段《相遇》可謂華語獻禮之作中少見,當被問及為啥敢這麼拍的時候,張一白很坦誠地説:“即使讓我拍一個主旋律的獻禮片,我也得拍我更關注的東西吧。我一直希望有機會能拍一部大歷史背景下的情感,或者是在時代洪流中的男女情感。觀眾也覺得這是個不一樣的主旋律電影,(不一樣)就在於每個導演都在關注自己一直以來所關注的話題,展現自己一直以來的風格,所以才呈現出《我和我的祖國》跟既往作品不一樣的氣質,有現在還不錯的票房成績。”
而作為影片總策劃的張一白,除了完成屬於他那部分的拍攝工作,還負責整個影片的包裝,如內容連接、片頭片尾設計,整個項目的宣發工作,如宣傳策略的制定、營銷工作的把控等。
其中,影片當中每個故事用書寫的方式連接畫面的創意就來自張一白,在一次從國外回來的飛機上,張一白在掏出筆來寫東西的時候突然有了靈感,想到了書寫連接的這個方法——“因為一句話,歷史是人民書寫的嘛,《我和我的祖國》體現得就是這個意思”,於是,一下飛機張一白就把這個想法和黃建新、陳凱歌等人溝通並迅速組織連接段落的拍攝和製作。
而之所以會產生這麼一個奇思妙想,也是因為張一白常年保持手寫的習慣,就在大家早已習慣電腦隨身的時代他還是一直手寫,寫完了拍成照片讓助理輸入到電腦裏,或者在家裏裝一個手寫板,沒法連蘋果系統就一直用windows,古樸得十分可愛。
除了連接段落的設計,影片紅旗飄揚伴隨着王菲定製版《我和我的祖國》的開場畫面也來自張一白這裏,“用2000格的高速攝影機、以800格的速度來拍出紅旗的那種飄動,當唱出‘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的時候出片名”——根據張一白的這些描述,王菲又在錄製現場編曲,用更舒緩的腔調單獨演唱了一版,也就是我們最終在影院片頭看到的深情前奏。
每一個環節的精心設計,都是在為影片的最終爆發積蓄力量,最終於國慶上映的《我和我的祖國》一舉拿下國慶檔冠軍,截至目前票房已經突破27億,這的確是個皆大歡喜的成績,而回看影片一路而來的成功,張一白又悠悠道出了那句“相信情感的力量”。
“相信情感的力量!”
相信情感的力量,這個口號是在《後來的我們》項目階段中特別明確提出的,但往前看張一白的作品以及作品營銷路徑,從最早期的《將愛情進行到底》到後來的《匆匆那年》《從你的全世界路過》,以及去年賀歲檔的《來電狂響》,其實都是圍繞情感主題、大打情感牌、全面掀起觀眾的情感熱潮,從內容和手法雙管齊下發掘情感深度,並助推情感力量的爆發。
而到了《我和我的祖國》當中,張一白的這套理論再次得到了成功印證。
回溯華語電影發展史,對於《我和我的祖國》來説無成功經驗可循,而攢了這麼大一台戲,如何完美收場更是重任在肩,不過張一白還是敏鋭地看到了這部影片的核心潛力所在——“它不是一個商業片,沒有那麼戲劇性的故事,有七個故事,也沒有一以貫之的人物命運或者曲折多變的故事脈絡,它靠的是什麼?這個電影本身這口氣就是情感。”
儘管頂着“中國電影夢之隊”的耀眼頭銜,但在張一白看來,這個項目的羣星薈萃並不是電影成功最重要的因素,人們不是為了數明星而來,而是真的被片中的故事與歷史瞬間所打動,被與大眾息息相關的個人命運所感動,才蜂擁而至的,而促成這樣局面的正是影片情感的力量。
不過在這份力量真正爆發之前,這也依然是一場賭局,一方面賭的是整個團隊能否抓住這樣一個歷史性的機會,在七十週年大慶的時代氛圍下推出一部名副其實的獻禮佳作,第二個賭的則是觀眾結構調整、審美觀念轉變的現代市場當中,如何與其他娛樂方式搶奪觀眾並在觀眾羣體中觸發火種。
賭局的第一把已經在創作階段完成了,而第二把考驗的則是張一白主導之下的宣發和營銷工作。
“這麼大一個情感的力量,宣傳其實是一次再創作,發行又是一次再創作,它不是機械的、討好的,而是要充滿激情,是煥發式的、引導式的,呼喚起觀眾對祖國、對歷史、對每一個人物的情感認同,最後才能達到對電影的認同,這就是同理心。”
講出這番話時,張一白很是激動,因為在這次的宣發策略背後,可以看出他深刻貫徹着自己“相信情感的力量”的理論,而他自己,自然也對此深信不疑。
作為國慶檔影片當中最晚啓動宣傳工作的一部影片,《我和我的祖國》的前期宣傳數據並不亮眼,不過張一白倒是沒着過急,他説:“原來我們還要請人來做一些數據測試,這次我連數據都不聽,我也不想聽調查,我就想淋漓盡致地把情感的力量展示出來,調動出來。”
執行到具體動作上,影片也全面開啓了大規模的宣傳活動,包括線上物料的發佈與組合、口碑的營造與助推、線下活動的推廣與升級等全方位立體式的系列宣傳活動,將觀眾注意力進行逐步的吸引和集中,並通過中間過程中多個爆發時刻的堆疊將大家的情緒進行引導和積累,通過提檔和提前開啓點映等動作支撐,完美引爆了觀眾的集體情感。
不過早在影片正式上映之前,這部影片的爆發就已經可以預見。8月22日《迴歸》發佈預告片(按照物料發佈計劃,每個故事以與電影排序相反的順序發佈預告片),恰逢香港事件升級,要承認的是社會事件的爆發成為影片的強勢東風,但也正是現實與電影的結合更進一步體現出,《我和我的祖國》與時代氛圍的契合、與民眾心態的一致,大眾的愛國激情在那一刻被點燃,張一白所説的“情感的力量”早就已經有所展現了。
其實,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放眼華語電影市場乃至全球電影市場,“動人”始終是對於一部電影的最高評價,而“被打動”也是我們對於電影這個夢幻世界趨之若鶩的核心訴求。説到底,人終歸是感性的動物,人所具備的多樣化情感是其他任何生物都無法取代的,所以情感這個主題早就放在那裏了,誰發現了誰用好了誰就會成功,而張一白,恰是華語電影導演中最會拿捏情感和最善於引導情感爆發的那個人。
“我就是個電影人”
《我和我的祖國》成功了,熱議四起,熱議當中也有質疑,其中不少矛頭指向張一白。而作為華語影壇最具話題性的導演之一,張一白的每次出場都伴隨着爭議。而身為張一白,也早習慣了這件事——“這個世界上,説實在話,你改變成見是很難的事情。但是你轉念一想,所有的創作者不會是為了改變別人成見而進行創作的。”
對此,張一白也看得挺通透,他彷彿在安慰拍sir一般地説:“電影是拍給更多人看的,拍給最普通的人看的,他們會用自己最淳樸的心靈去感知你的電影。沒必要責備那些不喜歡你的人,由他去吧,就如同我們並不是在取悦喜歡你的人一樣,我們只是跟喜歡你電影的人一起去共振、去交流,去被感動,去同呼吸,就OK了。”
誠然,尤其對於電影作品創作來説,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身為個體創作者的導演、編劇亦或是演員等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滿足所有觀眾的要求。這些年來,加在張一白身上的名詞也不少,如“產品經理人”“精明的商人”等,不過要讓張一白自己説,他説:“我覺得我就是個電影人”。
“只要在電影這個行業裏,做任何事情、坐到任何位置,對我來説都是一種很幸福、讓我快樂的事情,什麼‘教父’也罷,‘經理’也罷,那只是人生的一個足跡,我不是個天才。你做青春片愛情片的時候,被稱所謂的什麼‘教父’,當你覺得電影命運需要自己掌握的時候,你又花了更多的精力去學習如何做電影宣傳和營銷,那麼你的痕跡就成了產品經理。我只是在不同的階段去學習、嘗試,在電影這個領域裏去重點做一些事情留下的一個痕跡,這些都是每一次努力的腳印。”
如今的張一白,要做的事更多了,除了堅持導演身份外,更多地開始擔任製片人和監製,幫助不同類型和階段的導演創作,如去年五一檔劉若英推出電影處女作《後來的我們》,張一白擔任製片人兼監製,去年賀歲檔翻拍自意大利經典作品的《來電狂響》上映,背後依然有張一白忙碌的身影,眼下《我和我的祖國》忙完了,《中國女排》又緊接着提上日程。
而被問及過去一年多拍攝及監製作品的好成績時,他閃了閃小眼睛,握緊拳頭,微笑着説:“努力,只有努力,只有堅持自己對情感的力量的相信。”
從1990年畢業後拍專題片、拍MV、拍廣告,1998年推出第一部電視劇《將愛情進行到底》,到今年擔任建國七十年獻禮之作《我和我的祖國》總策劃兼導演之一,張一白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近半輩子,所以這套「情感力學」既是他的人生經歷,也是他的人生方向,而如今,張一白的這份堅持,也正在得到更多的認可與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