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韭菜的智商税,讓國外諾獎得主笑出豬叫聲!_風聞
难得君-难得君官方账号-微信公众号:难得说(ndwh628)2019-10-25 14:18
作者| 明哥在路上
來源| 難得視界
01
2006年,時年46歲的梅洛,在美國麻省大學醫學院擔任教授。當他驚聞自己因為發現RNA干擾現象,而獲得了諾貝爾生理或醫學獎的時候,絕對想不到,老天爺不僅在當年給予了他68.5萬美元的獎金,更為他打開了財富之門。
這扇大門,面向遙遠的東方,大洋彼岸的中國。
2018年11月14日,他應邀請,來到了中國天津市的武清開發區。在這裏,天獅集團的董事長李金元、副總裁閻玉朋,已經等候他多時了。
按照雙方早就簽訂好的合作協議,天獅集團給他頒發了顧問聘書,邀請他參觀了天獅旗下的“天元大學”,並讓他為數百名學生,未來的保健品傳銷員們,上了一堂課。他很開心地走完了每一個流程,甚至在天獅產品展覽室裏,對着各種不明來歷的保健品,讚許式地點頭。
他也許看不懂,也許早就一眼洞穿了這套“皇帝的新裝”,但是無論如何,他不介意繼續演下去。
天獅的總部位於距天津市中心西北方50多公里的武清。那是中國傳銷行業的大本營,堪稱行業裏的“黃埔軍校”。
從這裏,走出了權健、無限極、完美、如新、天士力、尚赫、康婷等行業活躍公司的骨幹分子們。他們口中談到天獅,就如同高中生談到清華大學一樣。
李金元,就是這個保健品傳銷帝國的掌舵者。40歲之前曾經開辦過食品廠、麪粉廠、豬飼料廠,後來靈光乍現,將原來的廠子悉數關閉,原地變成了保健品廠。
他將無任何醫藥資質的保健品,賣到了非洲,聲稱“承襲中醫5000年光輝燦爛的民族文化精華,既能治癒普通感冒和跌打損傷,也能專治非洲土地上艾滋病等疑難雜症”。
他為了將傳銷事業正名,組織6200餘名來自中國的員工和直銷夥伴們,身着統一的服裝,喊着一致的口號,將法國尼斯的海灘塞滿了。
為了將同時正在巴黎,由法國總統組織的二戰勝利日閲兵氣勢給比下去,他乘坐經典的二戰時期的軍車,頭頂滑翔而過的戰鬥機,向着傳銷弟子們揮手致意。

但是,這些都掩蓋不了圍繞在“天獅”身上的斑斑罪惡。
2009年以來,全國以“天津天獅”名義進行的傳銷活動引發各類刑事案件2781例,罪名除了有“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還有:非法拘禁、故意傷害、搶劫、過失致人死亡、故意殺人等,共致155人死亡。
2018年,同城“天津權健”倒台後,聽到風聲的李金元迅速隱匿了起來,已經消失了1年有餘,“天獅集團”也壽終正寢了。
諾貝爾獎得主梅洛的站台,將中國最大的保健品黑洞帝國,再次推到了前台,席捲了成千上萬的年輕人,和數十萬不明真相的老百姓。
這些淳樸的中國人,要麼淪為了保健品傳銷帝國的螻蟻,要麼用真金白銀的血汗錢,進貢了自己。
這次的出場費才200萬元。和他以前收到的禮包相比,不值一提。在過去的12年時間裏,多次來華參與這樣的場合,他早就輕車熟路了。在他獲得諾獎之後的12年時間裏,至少來華10次,每次都能颳起一陣旋風。
2011年,他被邀請成為廣東省第二批創新科研團隊帶頭人之一,並且獲得了達到8500萬元的資助。
在下面這位諾獎得主面前,他來華的頻率,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02
謝克曼,1948年生於美國明尼蘇達州,直到2013年,已經65歲的高齡了,才獲得當年的諾貝爾生理或醫學獎。獲獎理由是他發現了細胞囊泡運輸與調節機制。
他比梅洛大12歲,卻比他晚7年才獲得諾獎。
但是,自從他找到了打開中國市場的鑰匙後,大器晚成的他,在來華撈金的頻率和力度上,卻將晚輩甩得連影子都望塵莫及。
2018年3月26日,“合發全球”傳銷公司,和謝克曼,在北京雁棲湖會議中心,舉行了所謂的“盜齡溯源幹細胞產品發佈會”。“合發全球”號稱使用人工智能和區塊鏈技術,研發了精華筆、眼唇膏、面霜等化妝品,獲得諾獎獲得者的認可和讚譽。
然而,時隔不到半年時間,“合發全球”就因為非法傳銷、集資詐騙,被上海市公安局浦東分局立案調查,負責人已經逃之夭夭。
2019年8月21日,謝克曼和“卡維達”集團簽約儀式在浙江省杭州市舉行,謝克曼成為這家著名微商的科學顧問。
豐胸、減脂、私處護理、護膚補水、納米美顏儀、水光槍、減肥茶、凍齡膠原蛋白,女人想要的,“卡維達”都能生產。沒有他們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他們不僅生產,還與時俱進,將傳統傳銷行業的多級加盟和代理制度,搬到了移動互聯網上,進駐了你的微信朋友圈,生怕你不知道,諾獎得主都在為他們的產品站台。
2019年9月份,化妝品公司丸美,聘請謝克曼擔任首席科學家,“將在人體皮膚研究,人體細胞蛋白運輸研究等方面展開合作”。
這家公司的主打產品是眼霜、眼部護理、彩妝等女性化妝品,是一家地地道道的中國企業,卻給自家產品命名為:“丸美日本花彈潤嬌嫩系列”、“丸美日本酒御齡冰肌露”、“丸美日本酒系列”,Marubi Tokyo。
這家公司於2019年7月25日在A股主板上市(股票代碼:603983),明哥查閲了下財務報表,2018年廣告費用是3.9億元,研發費用卻不足3400萬元,不足廣告費的十分之一。
2019年3月12日,廣藥集團舉辦集團及旗下研究總院首席科學家聘任儀式,聘請謝克曼擔任首席科學家,將在抗腫瘤藥物研發等方面展開合作。
廣藥集團的產品之一,就是:王老吉。
王老吉,能夠讓人記住的,不僅僅是“怕上火,喝王老吉”的廣告語,和“加多寶”曠日持久的官司,也包括董事長李楚源在2017年底的一番話:
國家863計劃研究結果表明,喝王老吉可延長壽命大約10%。
原來,2013年,廣藥集團就開了一次發佈會,宣佈“王老吉”具有延長動物壽命的功能,證據在於,課題組以576只老鼠為樣本,進行為期2年的安全實驗,發現王老吉涼茶實驗組的大鼠存活率優於對照組,因此得出結論:王老吉可以延長動物壽命。
不知道董事長,有沒有當面向諾貝爾獎得主求證,這種斷言,是否科學?
謝克曼,頻繁走穴的對象,僅僅是傳銷產品、國產化妝品、中醫保健品、飲料等商業企業嗎?
如果你這麼想,就太小瞧了我大中國對科學技術進步翹首以盼的高校、醫院,和急需政績的地方要員了。
—— 2017年10月31日,“台州恩澤-謝克曼諾貝爾獎獲得者工作站”掛牌成立儀式在浙江省台州醫院舉行。作為浙江省首家“諾獎獲得者工作站”,“它的成立將為造福台州百姓的健康做出新的貢獻”。
——?2018年3月29日,山東省濟南市主要官員出席,和謝克曼共同為“諾獎工作站”揭牌。
—— 2018年7月31日,“謝克曼國際聯合醫學實驗室”簽約與揭牌儀式,在深圳市寶安區南方醫科大學隆重舉行。團隊依託該校醫院和深圳市寶安中醫院(集團),聯合共建以生物醫學研究,產業轉化為一體的諾獎級實驗室,“相當於在寶安區播下了現代生物醫學研究的希望種子”。
—— 2018年8月1日下午,“遼寧中添諾貝爾獎得主謝克曼工作站”啓動儀式在遼寧省瀋陽市同方廣場舉行,這標誌着東北地區首家諾貝爾獎獲得者工作站正式落户瀋陽。瀋陽市相關部門、中國醫科大學、醫大一院等醫療機構負責人以及部分醫療機構代表等五十餘人蔘加了本次活動。
—— 2019年8月21日,山東省青島市的相關要員,會見了謝克曼教授一行,共同簽署了國際再生醫學(青島)研究中心合作協議,併為研究中心揭牌。
看着這一長串的日程安排,明哥的好奇心大增,梳理了一下謝克曼2019年來華的有據可查的詳細日程,每次時間大約在1周,但是都要趕場跑3-4個城市,出席2-8個簽約儀式,馬不停蹄,連喝口水、睡個好覺的時間,都擠不出來了。
03
我們疑惑的是,來華的諾獎得主們,像梅洛、謝克曼這樣頻繁走穴亮相的人,是少數個例,還是普遍現象呢?
明哥不把答案亮出來,需要讀者們自己去找。
曾分別於2006和2010年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埃德蒙·費爾普斯、克里斯托弗·皮薩里德斯,2015年9月12日來到廣州頤和大院,與開發商、購房潛在業主、300多位企業家們,圍繞“創新的榜樣”主題,展開對話。會後,3000多萬元一套的別墅,被豪客們一舉拿下。
2018年10月29日,上海滴水湖論壇,“邀請來了包括26位諾貝爾獎得主和8位沃爾夫獎、拉斯克獎、圖靈獎、麥克阿瑟天才獎等世界著名學術獎項得主在內的37位世界頂尖科學家,和17位中國兩院院士、18位中外傑出青年科學家一起,共赴一場全球頂尖的原創科學思想和科研成果的智慧盛宴。”
聲勢頗為壯大,只是不知道,這些專家們的發言,對我們的基礎科學研究、科研體制的梳理,真的能起到作用嗎?能召喚出第二個屠呦呦、袁隆平嗎?
這些諾貝爾獎的獲得者,犧牲休假時間,行程塞得滿滿當當,目不暇接地轉場,説着言不由衷的話,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我們從2011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薩金特,在2012年來中國廣州的招商方案中,可以管中窺豹。
他的此次來華,日程安排,全部交由第三方商業經紀機構進行安排,並且負責招商。
是的,你沒看錯,他的每一次演講、互動對話、參訪企業、共餐會話,都是商業行為,都需要“招商”。
他做1次公眾演講會,經紀機構為市場開出的門票數量和價格分別是:特惠票180張,980元/張;普通票400張,1680元/張;嘉賓票30張,4980元/張;貴賓票5張,9980元/張;還有面向富豪階層的特等票1張,限量版,5萬元/張。你只要會小學數學,就能簡單計算出來,時長不超過1個小時的演講,進賬可達110萬元。
他公開露面的任何場合,背景板都成為了廣告位。這些廣告位上可以放置不同級別贊助商的廣告牌或廣告語。
只要商業經紀機構熟悉中國市場,將這些招商方案落地實施,那麼他此行的贊助費用,可以入賬665萬元。
不管是保健品公司、微商公司,還是醫院、地方政府設立的工作站,只要需要諾獎得主簽字、拍照、配合宣傳的流程,起步價是100萬元。經濟學獎、生理或醫學獎得主們,話題正好和當前的市場需求結合起來,價格達到了200萬元一場。
所以,只要來一趟中國,招商方案做得天衣無縫的話,就可以將千萬元人民幣收入囊中,比諾貝爾委員會頒發的獎金,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人家能不愛來這片熱土嗎?
04
只要稍微具備大學本科在理工科、生物、醫學、經濟專業的知識常識的人,一定知道,現在科學的進展,已經到了非常細分的程度了。
近幾十年來,獲得諾貝爾獎的科學家,更多是因為在細分領域上的工作而得到認可,並不是在學科基礎理論,或者學科大廈的基石上做出了奠基性的工作。
所以,獲獎者在自己擅長的細分學科上,可能是世界前沿的,但是一旦切換到其他學科領域,他們並不一定比普通科研人員,更有話語權。
可是,我們寧願追捧那些已經成名的大科學家,給予他們無數的鎂光燈、物質回報,把他們從實驗室裏拽出來,來為自己貼金。
當我們為那些已經垂垂老矣的外國諾貝爾獎得主們,雙手奉上成百上千萬元的智商税時,我們的年輕人才們,正在為一座安家的房子,一次學術交流的差旅費,而苦惱不已。
只有當我們社會,將目光和資源,投入到現在埋頭苦幹、甘坐冷板凳的年輕人才身上,我們才可能收穫未來的諾貝爾獎得主。
直銷教父“天獅”覆滅記
來源:時代週報
李金元的“宮殿”
作為權健的“老師”,天獅集團也一直被質疑存在非法傳銷行為,天獅究竟是傳銷帝國還是直銷帝國尚沒有定論,李金元到底是“傳銷教父”還是“直銷教父”也一直存疑。
其實,關於天獅進行非法傳銷的指控已經有十幾年,但天獅集團一直否認,同時在這種質疑聲中不斷發展壯大。帶有傳銷疑雲的天獅,成了橫梗在人們心中的一根刺。
首富失聯
權健倒塌後,大家都有注意到,天獅集團那個一向喜歡高調炫富,曾因包飛機請6000員工出國遊、“大閲兵”檢閲員工而“聞名”的李金元一反常態地沉默了,彷彿“消失”了一樣。天獅集團官網關於李金元的最新動態停留在2018年12月14日,截至今天(4月24日),李金元已經消失130多天了。
4月10日,李金元賄賂過的北京官員陳華因貪污受賄獲刑9年。判決書顯示,陳華利用職務便利,為天獅集團在互聯網信息管控等事項上提供幫助。此後,沒有了陳華的幫助,關於天獅和李金元的各種新聞開始湧現,率先被曝光的是李金元的“行宮”。
近日,有媒體曝光了李金元的7星級神秘會所——“華堂”。華堂佔地百畝,仿唐朝皇宮而建,有總統套房,僅傢俱就價值10億元,李金元在華堂內還設有家族祠堂,供奉李世民像。但是,華堂其實是一個存在了十幾年的違章建築。
4月23日,當地開始對華堂進行大規模拆除。李金元做了多年的天津首富,華堂這個違章建築羣也已經存在了十幾年,灰飛煙滅只用了短短几天。
同一天,“天津天獅”傳銷犯罪集團案在湖南長沙市嶽麓區人民法院宣判,闕某理、鄭某勇均犯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和非法拘禁罪,涉案115人全部被判刑。其中,“天津天獅生物發展有限公司”被認定為“惡勢力傳銷犯罪集團”。
這兩件事似乎關係不大,但其實這兩件事都印證了這些年人們質疑天獅的兩個重要方面:天獅掌門人李金元奢侈浮誇的生活,以及天獅以直銷之名掩蓋的非法傳銷活動。
傳銷之王
與華堂一街之隔,正是天獅集團在天津武清區的總部,那個被天獅員工自詡為“亞洲最大商用辦公樓”的所在地。
與天獅相隔6公里的權健被叫做“天獅的複製版”不是沒有理由的。
權健的實際控制人束昱輝在成立權健之前,曾經在天獅集團工作,正是在天獅接受了培訓學習後,束昱輝對“直銷+保健品”模式產生濃厚興趣。而權健的多名核心成員,也是被束昱輝從天獅集團挖過去的。
天獅集團,坐落於天津武清開發區的天獅國際健康產業園,成立於1995年的天津天獅發跡於保健品銷售,目前業務輻射到全球190多個國家,其官網顯示,該集團是一家橫跨生物科技、健康管理、酒店旅遊、教育培訓、電子商務、國際貿易、金融投資等諸多領域的跨國企業集團。
權健的年銷售額約為200億元,作為權健的“老師”,天獅集團當然不會比“學生”差,去年總營收超330億元。天獅集團掌門人李金元被直銷界譽為“直銷教父”,憑藉天獅集團,李金元成為2012年的天津首富。
又一家跨國集團,這似乎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但它跟權健一樣,天獅集團一直面臨着打着直銷旗號進行非法傳銷的質疑,天獅集團的直銷帝國,從外界看來,始終籠罩着一層非法傳銷的色彩,無法辨清其廬山真面目。
這層關係,有跡可查。
時代週報在中國裁判文書網以“天獅”為關鍵詞進行檢索,檢索結果的傳銷傾向十分明顯。
該網站以“天獅”為關鍵詞共被檢索出3745個結果,其中,與“傳銷”有關的案例是最多的,達到1372個,佔全部檢索結果的36.6%。如果按照案由進行篩選,刑事案由的檢索結果達到2096個。天獅集團作為一家企業,一個經濟法人,所有的訴訟案例中,刑事案由的裁決竟然是最多的,跟刑事的關係竟然是最密切的,這樣的結果實在諷刺。
同時,有媒體報道, 2009年到2018年的9年間,以“天津天獅”名義進行的傳銷活動引發各類刑事案件2781例,除了以“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定罪的案件,其他案件主要表現為非法拘禁、故意傷害、搶劫、過失致人死亡、故意殺人等,共導致155人死亡。
真假天獅
前面説過,傳銷分南北,跟權健一樣屬於北派傳銷的“天津天獅”傳銷組織,有他們自己的“風格”。北派傳銷通常比南派傳銷更強硬、更暴力,強迫會員拉人頭、洗腦、收入門費、控制人身自由正是北派傳銷的慣用手法。
粗略梳理關於傳銷組織“天津天獅”的報道發現,天津天獅的做法正是典型的北派傳銷手法,通過介紹工作、網友見面、相親等方式誘騙受害者,再要求新成員“購買”2900元或者3900元的醫藥保健品,把成員騙進去後以返還“入門費”或者“返利”的形式給予成員甜頭,並進行説教洗腦,控制成員人身自由。在這個過程中,如果“新人”不配合或者想逃走,老成員和傳銷頭目就會用暴力手段對待。正是這樣的暴力手段,所以才會引發那麼多的刑事案件。
面對天獅集團是否有非法傳銷行為的質疑,天獅掌門人李金元曾經表示,那是“假天獅”,是有不法分子打着他“天津天獅”的旗號在進行傳銷,而公司一直在進行打擊“假天獅”的行動。
根據媒體的採訪求證顯示,曾經加入過真假天獅的反傳銷人士王庚新説,真天獅名為“打假”實為“收編”,“真天獅”在“打假”過程中把龐大“假天獅”的人員轉化為自己的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這點不難理解,畢竟無論直銷還是傳銷,其核心發展模式都是拉人頭。無論真假天獅,人頭=錢。
更有逃出天獅傳銷組織的受害者在接受《後窗》採訪時表示,他看過傳銷洗腦資料中的宣傳視頻,“視頻裏面確實是天津天獅的那個李金元,在舞台上給那些人發獎品,有發別墅的,有發寶馬的,有發輪船的,還有發飛機。”傳銷組織曾經告訴他,發展到一定的下線人員,可以去天津天獅總部接受李金元的接見。
無論是“真天獅”還是“假天獅”,其發家的產品都是醫藥保健品。而媒體也曾經報道過,2002年天獅集團在德國柏林召開的年會上,李金元為了獎勵優秀員工,發了100輛寶馬轎車、32架直升機、43艘遊艇和6幢別墅。
要知道,權健面對社會輿論對它的“傳銷”指控時,也曾掙扎辯解稱,從事傳銷的並非權健的員工,而是他們在打着權健旗號在進行非法傳銷。從權健和天獅如出一轍的辯解話術和“甩鍋”思路可見,權健深得“獅傅”的真傳。
“門徒”權健束昱輝已被定罪,“教父”李金元的天獅集團是否真的如此光明正大問心無愧?
如果按照李金元所説,真天獅進行的是合法直銷,而“假天獅”打着他們的旗號進行非法傳銷。那麼,他們的直銷生意應該做得“半夜不怕鬼敲門”才是。但是,他們高喊着是合法直銷,卻在權健和華林相繼倒台以後,悄悄地去直銷化,這種反常行為十分詭異。
預謀已久的大逃離
過去三個月,在中國進入“春節模式”,企業的經營活動在這個最長假期前後一般不太活躍,天獅集團卻緊急地進行“去直銷化”。
直銷監管對直銷區域有嚴格的限制。按照直銷行業的相關規定,直銷企業不能在超出備案範圍的區域進行直銷活動,也就是,如果某企業直銷備案的區域只有天津市,但卻在廣州進行直銷活動,那是違法的。
2月20日,商務部直銷行業管理網站公開了兩條天津天獅生物工程有限公司調整服務網點的信息,該公司在過去兩個月內先後兩次調整直銷區域,共註銷46個服務網點。
除了密集註銷服務網點調整直銷區域,天獅集團在業務形式上也努力“去直銷”。天獅集團的員工在回答媒體採訪時表示,“今年過年回來給員工開會説要維護品牌,公司在國內不做直銷了,重點發力電商。”
其實,天獅集團的詭異,不僅僅表現在緊急的“去直銷化”。更讓人不解的是,作為國內的直銷教父,其行業地位和行業優勢不言而喻,但天獅集團竟然早早就開始放棄其在國內直銷業務上的領先優勢,準備從中國“大逃離”了。
近年來,天獅集團在國內的直銷收入逐漸減少,總營收卻有增無減,其逃離國內市場的跡象十分明顯:
2014年,天獅中國區營收73億元,全國直銷企業第7位;
2015年營收下降到60億元,排名第9;
2016年為30億元,排名第16;
2017年天獅中國區業績僅為7.3億元,排名掉到43位。
短短4年,當其他直銷企業都在高歌猛進的時候,天獅集團在中國區的營收從73億元掉到7.3億元。與此同時,他的營收卻沒有收縮跡象,一直增長成330億的直銷帝國。
自從權健和華林被查處後,針對直銷行業的整頓行動陸續有來,直銷市場終於迎來了它的“最嚴監管期”。目前,商務部已經暫停辦理直銷相關的審批和備案,各個部門也正開展保健市場整治。
4月9日,商務部要求二次對直銷企業進行摸底,並要求直銷企業自查自糾。
這一次,“直銷教父”李金元沒有做出表率帶頭作用,而是悄悄地“消失”了。也不知,這個“教父”是否也跟他的天獅集團一樣,早已經做好打算,早已“大逃離”。
真假天獅的疑團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那些因為天獅傳銷組織而消失的生命,以及那些因為誤入傳銷而造成的傷害,再也無法彌補。
“天獅”重新走進公眾的視野,是官方在2019年9月宣佈,李金元涉嫌欺詐、命案等多項罪名被逮捕,目前相關案件正在審理中,那座價值10億元的“宮殿”被當作違建拆除了。“直銷頭子”李金元終於得到了他應有的下場,但這就結束了嗎?一個權健倒了,還有一個天獅,如今天獅倒了下一個又是誰呢?
靠騙術行銷的權健集團覆滅,罪有應得!
天津武清區,有一條以權健命名的道路,以往熙熙攘攘的“拜訪團”、“學習隊”已經絕跡,在市民眼中曾經如“白宮”一般的權健腫瘤醫院也已門可羅雀,偶爾有人路過也大多匆匆走過,不願停留。當地的羣眾對權健普遍諱莫如深,不肯深談,唯恐與權健扯上什麼關係。
權健倒了,可它的餘毒仍然深留在天津,人們不禁對權健背後擁有數十萬“朝聖者”的束昱輝產生了好奇,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可以在十幾年之內靠着龐氏騙局成為“著名企業家”、“政協委員”、“百強企業家”。
兩塊四毛錢的瘋狂
在官方的介紹中,束昱輝是清華大學的商學管理碩士畢業生,但在深知其根底的鹽城大豐人看來,他的學歷讓人笑掉大牙。
束昱輝,原名束必和,出生於1968年,自幼敏而不好學,成績自然很差。但束昱輝極愛運動,尤其喜愛足球,在高二的一次體育運動會中,束昱輝發揮“超常”摔斷了手骨,在骨折的治療過程中,本就成績不太理想的束昱輝更是跟不上教學,最後連大學都沒上,早早的輟學打工了。
他先是在小鎮裏的一家機械廠工作,但機械廠經營不善很快倒閉了,束昱輝便離家外出打工。自此就很少回老家。但一直時運不濟,甚至老父臨終之時他都沒有回家。
2000年,束昱輝輾轉來到天津,那一年,他32歲。蹲在火車站的對面仔仔細細的看着湧動的人羣,外面的世界喧囂的讓他害怕,但自己身邊卻寂靜的沒有聲音,他看着這個世界,但彷彿整個世界都與自己無關。口袋裏只剩下兩塊四毛錢,遠不夠他吃一頓飽飯。但這時的束昱輝反而並不絕望。當一個人因貧困而拋卻了底線之後,剩下的就只有瘋狂。
自創毒方
沒有知識、沒有文化、沒有人脈、沒有本錢甚至連年齡優勢都沒有,這樣 人想發財,靠什麼?束昱輝從火車站那湧動的人羣中得到了啓示,那就是騙。在天津,身無分文的束昱輝找到了一個管吃管住還能“免費學習”的好地方-----傳銷組織“天獅”的傳銷窩點。與其他人不同的是,束昱輝即無親朋可騙,又無近鄰可蒙,他在傳銷窩點學習的是天獅所謂“致富秘籍”的“三商法”。做傳銷,他是認真的,還想做最大的。
當時天獅的傳銷窩點有一種形式叫“拜訪”,即各個傳銷窩點之間互相流竄交流“先進經驗”,束昱輝用傳銷羣體人員眾多流動性大,且各個傳銷成員之間並不熟識的特點在各個傳銷窩點“隱居”,並結識了一批已經被天獅的“三商法”徹底洗腦的人員。
2002年,認為時機已經成熟的束昱輝偷偷帶出了一批天獅的傳銷人員,準備單幹。其實,龐氏騙局中,銷售的東西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個噱頭能夠吸引人進來。
2003年左右,一大批打着中醫旗號的偽劣製藥廠商在全國氾濫,通過與醫院採購部門內外勾結的方式使一部分偽劣藥品流入醫院,在經媒體曝光後引發全國震動,正是這個事件讓束昱輝看到了“商機”。
2003年春,束昱輝在一個租住的院落裏用劣質散酒、大棗、路邊掃來的銀杏葉、菜市場買的生薑、去農村的刺槐上打下的槐花在大桶裏攪拌,數日後,一桶所謂通經活絡、活血化瘀、治療呼吸系統、神經系統頑疾的“火療神藥”火龍液就誕生了。然後,束昱輝就用火龍液代替天獅的保健藥開始了非法傳銷活動。
2004年,在幾名被“深度洗腦”的傳銷人員的“努力工作”下,這個新生的傳銷組織已初具規模。由於所謂的火龍液幾乎不需要什麼成本,原料也容易替代,如果沒有春天的槐花那用路邊的月季也可代替,沒有銀杏葉用四季青葉也可以,束昱輝藉此迅速收斂了大筆不義之財,把家屬也接到了天津。同年,36歲的束昱輝和其子束長京註冊成立了天津權健,父子倆的傳銷之路正式開啓。
人血控訴
2018年,丁香醫生的一篇《百億保健帝國權健,和它陰影下的中國家庭》在互聯網流傳開來,一個七歲女孩的死亡喚起了人們對權健的憤怒。權健和其背後的傳銷實質曝光,權健帝國被擺在公眾視野之下。
此時的權健已經是資產數百億,擁有600餘家“全國連鎖醫院”、7000餘家“火療養生館”、800餘家“本草女人香會所”,組織人員數十萬人之眾。還有140個下屬公司,並投資足球領域擁有以權健命名的足球隊。
而束昱輝已經身居全國政協、全國百強企業家等光環的“成功人士”,但這一切的背後,是一條條被權健洗腦而耽誤正常治療的生命的控訴。
14年間,因權健而延誤治療的患者不計其數,致死人數目前已經無法考證,但束昱輝的母親中晚期鼻癌淋巴轉移卻因及時醫療而痊癒,當然,並不是在權健腫瘤醫院治好的。
2019年1月,天津市公安機關對權健等涉嫌傳銷的公司立案偵查。半個月後,束昱輝等16人被批捕。與權健有關的一切企業紛紛發表聲明跟其擺脱關係,由權健集團冠名的動車組權健號也被撤下。天津開始了對傳銷組織的嚴查。2019年4月,束昱輝的“老東家”天獅集團老總李金元的百畝豪宅曝光,不久後李金元失蹤,疑似已經跑路。
然而,這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嗎?權健倒了,天獅老總失蹤了,但是天獅集團的網站依然在運行,天獅之流的所謂“直銷活動”還在繼續,人血的控訴依舊在繼續。
鐵窗
權健、天獅之流,能夠活躍十幾年,斂財數百億的背後是什麼,這很令人深思。一個菜市場中採購的“中藥”和路邊上掃落樹葉混合而成的液體,如何得到了有關部門的認證而成為“專利”,更值得深思。
一個一事無成混跡於各大傳銷窩點的中年人,成了著名企業家,清華大學的碩士,這背後同樣值得深思。束昱輝在鐵窗中,必然受到嚴懲,然而是否還有更多的人在鐵窗外?
這冰冷厚重的鐵窗,是那個七歲的小女孩用生命換來的,是醫生的良知換來的。不知束昱輝在鐵窗後是否會後悔19年前在火車站對面做出的那個決定,這已經不重要了,無論束昱輝是否後悔,都無法阻止法律對其的懲罰,但生命和良知不應該只換來這一扇鐵窗,這鐵窗中也不應該只關着一個束昱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