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女孩:別急着對北京大學絕望_風聞
台北女孩看大陆-台北女孩看大陆官方账号-2019-10-28 16:45
我是去北大“過水”的,像我這樣的台灣人幾年前還不少,我們或是因為看到大陸的就業機會,或是因為想要個名校的學歷,在對大陸(或北大)沒有多深刻的認知下就到北京去,稀里胡塗地有了“北大學子”的光環。我同學曾説過“你們台灣人這麼容易上北大呀,哪像我們……”他們這樣説不是想讓你難堪,因為在他們的認知中“台灣同胞”應該被好好對待,只是難免感慨。

我很坦然啊,雖然我大學在校成績不錯,但我確實是懷着“想要有一個名校學歷”的“過水意圖”來到北大的,我的學識比同學少,同學們討論的書我根本沒看過。人家説我配不上北大,我完全能接受,事實如此。
幸好我室友是間小圖書館,我剛開始的一個月開始蒐括她的書來看。第一堂討論課時不知怎地扯到民主,同學們一口一個《社會契約論》、《論民主》,來自“民主地區”的我張着嘴,講不出話。從小我對民主的認知就是“有選票”,我只想着“沒拿過選票的他們,到底為什麼能評論美國民主?為什麼我反而講不出話?”
我到北大前只認為民主是對、自由是對,反之是錯,但是北大的朋友們會挑戰我的説法。當然,他們也會大力批評自己的制度,他們面對政治不是二元地“五毛”或“美分”,而是儘管在某些時刻失望、仍相信自己的國家會越來越好。“都會變好的”是口頭禪。
北大給了我什麼呢?
直到現在我都會跟台灣同事説,你們知道嗎?大陸有言論管制,但那裏的年輕人不會陷入那種“不是黑、就是白”的極端裏。我不覺得比別人成績好、多讀幾本書有什麼好得意的,但是我認為能在堅持己見的時候、仍能聽進對方的聲音,這是很了不起的修養。北大兩年培養了我勇於表達意見的勇氣。這是因為北大的青年們可愛、還是校園風氣我並不知道,或許都有吧。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想成為“能配得上北大”的人**。**我努力觀察這片土地,對新聞議題開始有自己的看法,我開始能跟酒吧裏的西方青年談論“該怎麼看中國的體制”,這些都是我當初“誤入北大”時沒想過的。畢業後部分朋友做媒體,還有很大一部分進體制內,有人話多了、有人話少了。有人還是那樣積極轉發新聞、評論社會話題,有人再也沒説話。
我並不覺得不説話的人是“變冷漠”或是什麼,我覺得大家都會記得讀書的日子,一起討論國家的好與壞,未來與願景,某些東西就算你變成“油膩中年人”都不會輕易消失。某些時候一定會想起自己曾經的初心,會想着自己想在能力範圍內做點什麼。今天,讓我以一個“半吊子北大校友”的身分,在“控制尺度,儘量不被刪除”的情況下,講一些我想説的。
我不會認為誰是英雄或邪惡。
我不知道今天法律上對於校方“信息公開與否”是如何規定的,我也不知道師生間的具體談判。所以我無法片面地推論誰是英雄、誰是邪惡。但是今天客觀事實是,校方確實處理方式很粗糙,是不是忘記現在是2018年了?第一批九零後都出家了!
我不覺得“北大精神”已死。
我真心不認為多讀幾本書、多背幾句魯迅或誰誰誰就是“北大精神”,真正的北大精神是能有理有條地表達意見,不過分煽情、不亂打一氣。在我看來多小年輕具備這樣的特質,願意轉發分享,與政府玩“躲貓貓”。人民與政府未來註定不斷拔河,但是隻要人民沒有放棄,另一方也稍微有些遠見,那麼就可以拉着彼此往前走。
我不覺得現在是什麼“至暗時刻”。
我是個很容易跳起來的憤青,我常常賭氣地説“如果管事的那些老人不在了,年輕人作主了,情況就好了”,但是我知道並不如此。我們各有立場,“老人們”或許大錯,但是有部分可能是對的。我能做的是指出我認為不合理的部分。
如果你覺得這是個很可怕的時代,可以從沒有自媒體的那個時期,一直看到今天各類議題頻發的情景,會發現這仍是個不斷往前邁進的時代。年輕人是最能第一時間掌握社會變動、掌握最新的媒體工具的一羣人。所以年輕人或許無權無勢,但未必會輸。
今天就算這個工具沒了、這個議題消逝了,明天會出現更有影響力的工具,更讓社會有感的痛點。我們年輕人能做的,就是更多地思考和觀察,如果年輕人們今天盲目跟着熱點人云亦云、沒有自己的思考,那才是真的“北大死了”。
幸好,這個情況如今還沒有發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