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佈式空中戰役（5）——防衞問題_風聞

3，防衞

本章節主要從聯合防衞行動角度探討分佈式空中戰役行動，集中討論防禦空軍基地免遭空中、導彈和地面攻擊。幾十年來，美國空軍在基本不必擔心敵人猛烈攻擊的安全基地發起行動，現在美國空軍的前進基地面臨着日益嚴重的、致命的，和複雜的威脅。除了第二章提到的導彈和空中打擊威脅，敵方地面部隊也可能對基地發起遠距離攻擊，他們可以使用迫擊炮，火箭打，狙擊步槍和肩扛式防空導彈（MANPADS），特種部隊式的突襲，汽車炸彈對入口的攻擊，以及上述所有這些戰術的結合。此外，無人機技術全球擴散導致恐怖分子，游擊隊和正規軍都可以使用這些手段來對空軍基地進行監視或者發起攻擊。

分佈式空中戰役行動對於空軍基地提出了新的要求，正如前文提到的，在大量的基地發起行動，這讓敵方確定目標更加困難。同樣的，他們的特種部隊如果要嚴重干擾空中戰役行動也會更加複雜。但是，使用更多的基地也增加了對基地防衞力量的需求，例如陸軍導彈防禦單位或者美國空軍基地防衞部隊。不論基地內駐紮的是一箇中隊還是一個聯隊，它需要的防空和地面防禦力量差不多是相同的。事實上，隨着飛機分散到更多的基地，對防衞力量的要求反而增加了。

1975年越南人民軍攻入新山一空軍基地，這裏也是美國越戰期間在越南的最高司令部所在地

防禦空襲和導彈打擊

加固

加固設施是解決基地易受攻擊問題的最直接的方法。建造混凝土飛機掩體或地下設施可以降低敵人每一波攻擊中基地損失飛機和設施的數量，從而降低敵人導彈打擊的效果。但是，加固設施非常昂貴，而且因為設施無法機動，其帶來的優勢也只能在特定地點或區域內起作用。有一些新的加固概念有助於降低成本，並且可以機動（例如遠征機庫）但只能提供很低的防護水平。決定是否對基地進行加固的主要因素包括敵人攻擊的準確性和威力，加固目標的吃醋你，以及目標相對於基地其他部分的易損性。例如，如果僅僅建造一個堅不可摧的機庫，但對其他部分不加以改進，那麼敵人只需要摧毀跑道就可以讓無法使用，並把飛機全部困死在機場內。

基地內疏散

將基地內的資產疏散部署是另一種降低導彈攻擊威脅的方法。例如，讓飛機停放的更加分散，就是一個相對廉價的降低敵方單發武器破壞飛機數量的辦法。其他基地的關鍵設施也可以分散。例如，將燃料分散到基地各處的軟式油庫，並使用加油車或機動油泵來給飛機加油，就可以顯著增加敵人破壞基地燃油儲備所需要的彈藥數量。同樣，彈藥也可以分散儲存，以增加敵人破壞彈藥庫所需的導彈數量和成本。當然和其他增加基地生存性的方法一樣，基地內疏散會帶來基地運作效率的降低。從基地運作角度來看，飛機停放的更分散會導致飛行員和維護人員要花更多的時間趕到工作位置，同樣停機也需要耗費更多時間。

基地內防護掩體設施通常是用來防止敵方一枚導彈摧毀大量目標

隨着現代彈藥技術的發展，加固機堡完全可以被精確制導彈藥點名炸燬

主動防禦

除了加固基地，疏散飛機等被動防禦措施，擊落來襲的彈道導彈和巡航導彈就是一種主動防禦。計劃中可以用於保衞基地的設施包括陸軍THAAD反導系統，陸軍“愛國者”防空系統，海軍的巡洋艦和驅逐艦上的SM-3“標準”導彈，以及在基地附近實施制空巡邏的美軍戰鬥機（用於攔截巡航導彈），陸軍的間接獲利方為（IFPC）系統，以及一些近防炮，例如陸軍的陸基“密集陣”系統。雖然這些系統仍不為機場提供一道密不透風的防衞盾牌，但它們至少可以迫使敵人消耗更多的導彈。敵人將被迫實施更大規模的齊射，在有限的彈藥庫存限制下減少它們的攻擊次數。因此即使是不完善的反導系統對於基地防衞來説也是有意義的。儘管如此，美國目前的反導系統部署仍然規模不足，只能掩護少數基地。

除了上述現役反導系統，美國目前正在開發一些新技術，諸如空射反導導彈，定向能武器，電磁炮。但是這些技術要麼面臨巨大風險要麼就是還需要大量時間和經費。不過未來某個時候它們會能成為基地防禦的一部分。

伊拉克戰爭期間美軍“密集陣”系統被用來攔截迫擊炮彈，其發射的大量貧鈾炮彈被認為是導致巴格達等伊拉克城市一段時間內胎兒畸形率、死胎率突然增高的主要原因

在攻擊中堅持行動和快速修理

生存力的另一個關鍵因素是從攻擊中快速恢復的能力。快速恢復能力包括對關鍵設施，例如跑道的搶修能力，這可以讓基地在攻擊中繼續運行。空軍已經設立了多種搶修單位，隨着導彈威脅的加強，這些部隊需要改進裝備和訓練，並且持續加強能力。在過去十年中，美國空軍已經發展出了新一代的跑道搶修能力——快速跑道損害修復（RADR）——在多個方面相對於舊的跑道搶修技術有了新的進步。首先，RADR使用新材料和新方法來，能夠更快的填平彈坑。第二，修復後的跑道耐久性要比此前的技術更強。經過修復的跑道可以承受數千架次起降而不會降低強度。最後，這些修理技術可以用於戰鬥機和更重型的飛機起降的跑道，相比之下舊的搶修技術中，供戰鬥機和更重型飛機使用的跑道搶修方法也不同。此外美國空軍還在發展多種其他搶修技術，用於快速修復其他關鍵設施，例如燃油系統。

最後，這些方面的能力還非常仰賴於人員訓練，上世紀80年代美國空軍廣泛進行在基地遭到攻擊條件下堅持運轉所需的相關訓練，但在過去20年中，除了朝鮮半島的美軍外，其他地區美軍沒有進行類似的訓練，因為他們的注意力集中在反恐和反遊擊作戰。

電子對抗、偽裝、隱蔽和欺騙

電子展，偽裝和欺騙可以增加生存力，尤其是當與其他防護手段結合使用的時候。例如，如果電子展能夠阻止敵人蒐集目標情報，那麼它也可以有效阻止敵人確定FARP將使用什麼基地，此外，也可以用於設立假目標，來降低敵人偵察的效能，迫使敵人只能在浪費導彈攻擊假目標和為了避免浪費彈藥而冒錯過目標之間做選擇。

美軍機場搶修隊訓練

分佈式基地防禦地面威脅的能力

在於大國的衝突中，遠程彈道導彈和巡航導彈將對空軍基地產生嚴重和持續的威脅。然而，在1940-2018年間，地面部隊通過滲透和遠程攻擊，成功破壞過2000架飛機。從這些歷史經驗可以看到，這類襲擊通常由具備技術和膽識的攻擊者實施。這其中最成功的滲透行動莫過於英國皇家特種空勤團的二戰期間對德國空軍基地的襲擊，在行動中他們成功破壞了367架飛機。而最成功的遠程攻擊則是在越戰期間越南人民軍和越共遊擊隊使用火箭彈和迫擊炮對美國在越南的基地實施，這些襲擊摧毀了387架飛機，破壞1164架。相比之下，在“伊拉克自由”和“持久自由”行動期間，伊拉克和阿富汗游擊隊未能對美國空軍基地實施有效的破壞，這其中部分原因是他們只能使用數量較少且不準確的火箭彈，但這同樣也是美軍及其聯軍部隊成功的防範、探測和擊敗了這些攻擊行動。除了一次例外，這些游擊隊也未能通過滲透行動破壞任何飛機。（例外是2012年，塔利班特種部隊成功的滲透了阿富汗的基地，摧毀6架AV-8B，破壞2架。）

在未來的衝突中，地面部隊對於美國空軍飛機和基地可能產生更大威脅，這基於下面原因：

1）三個主要的潛在對手都擁有能夠突襲美國空軍基地的特種部隊。2）精確武器，例如制導迫擊炮將讓對手能夠更有效的實施攻擊。3）快速擴散的小型無人機讓敵方特工或者特種部隊能夠更有效的監視機場行動，或者對暴露的飛機和人員進行攻擊。

解放軍部隊進行跳傘訓練

俄羅斯中國和朝鮮都擁有足以破壞美國機場的特種部隊。冷戰期間北約組織就曾評判蘇聯特種部隊為其機場“最顯著的威脅”。考慮到這種傳統，蘇聯特種部隊在今天和北約的衝突中仍然至關重要。中國的軍事理論著作中則將破壞敵方機場列為特種部隊的重要任務。而美國和韓國軍隊多年來演練機場防衞作戰就是為了防範朝鮮人民軍特種部隊。

隨着新技術的發展（例如GPS）正在快速提高特種部隊的破壞效能，事實上即使是技能並不純熟的人也能夠藉助現代技術在8千米外使用迫擊炮對機場進行精確射擊。機場上露天停放的飛機將是迫擊炮攻擊的絕佳目標。無人機的威脅也不可忽略，這種武器對於露天停放的飛機威脅最大。而隨着軟件技術發展，無人機蜂羣技術讓敵軍可能使用大量無人機自動搜索識別和攻擊目標，目前的反無人機技術並不能挫敗如此的攻擊。

美國空軍正努力提高其安全部隊的能力，以應對新的威脅。但是現在基地防禦部隊既缺乏人力也缺乏裝備無法控制距離機場較遠的範圍，保護周邊，阻止諸如放飛無人機這類的威脅。目前美軍共有2391名可部署的基地防衞人員。目前美國空軍正準備簡歷16支150人的“旗隊”，用來快速部署。然而這只是最低限度的兵力。下面我們將會討論，在“伊拉克自由”行動期間，超過900名美國空軍人員被部署在巴拉德的“聯合基地”，以保護周邊地區和接近地區。“聯合基地”超過900名士兵的事實似乎有助於我們對在未來對那些更有雄心的計劃需要的人力做一個更準確的估計。目前的美國空軍安全部隊人力總共只夠防衞2.6個基地。

空軍基地的地面防衞可以被分為3個核心人物，儘管理論和戰術隨時代變化有所演化，但其實質未變。這就是（1），控制周邊區域，（2），防衞圍牆和入口，（3），保護基地內關鍵設施。一下我們將討論在對抗性環境中完成這三項任務的情況。

控制周邊區域

對空軍基地的地面防禦，最容易理解的是從外面向內看的角度。周邊區域的定義是敵方可以使用短程武器襲擊空軍基地的範圍（例如，迫擊炮、火箭彈、無人機和狙擊步槍），或者使用肩扛式防空導彈威脅起降中飛機的區域。美國空軍理論稱之為“基地安全區”（BSZ）。BSZ的形狀和尺寸將隨着威脅的變化而變化，此外還受到地形和其他因素的影響。在越南戰爭期間，美國空軍執行的做法是阻止敵人進入“基地周圍10公里範圍”。尤其是這其中5-10公里的帶狀區域，因為從這個距離內敵軍可以使用81、81、120毫米迫擊炮，122和140毫米火箭彈實施攻擊。10公里也是使用跳眼測距法實施簡易瞄準攻擊的極限，俄製的82毫米迫擊炮射程6公里，122毫米火箭炮射程11公里，它們在世界範圍內擴散極廣，美國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基地經常遭到這類攻擊。

空軍基地安全部隊

當代的基地防禦部隊還必須考慮到敵人可能使用肩扛式防空導彈來威脅準備起降的飛機，這種導彈的威脅區是跑道兩端15公里。

考慮到這些因素，機場周圍的防禦要綜合使用偵察監視平台、哨所、狙擊手、地面巡邏隊以及與當地民眾的合作，以確保將威脅降低到最低限度。

美國空軍安全部隊沒有足夠的兵力來巡邏上述這塊200-400平方公里的區域。因此美軍需要與其他軍種，以及基地所在國的軍隊進行合作。

在伊拉克“聯合基地”，在基地周圍243平方公里範圍內執行安全任務的除了基地本身的900多名空軍安全部隊官兵，還有陸軍特種部隊負責周圍更大範圍內的安全，（超過3000平方公里）。美軍基地安全部隊主要執行防止破壞基地的任務，同時伊拉克安全部隊則集中精力在同一區域內繼續執行反遊擊作戰。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基地也是美國空軍越戰之後首次在一個基地內部署超過900名地面部隊。

除了增加人員，這支基地安全部隊還得到了常規沒有的武器系統，如裝甲作戰車輛和地面無人車輛。

簡而言之，美國空軍安全部隊總體來説沒有為在有敵軍威脅的區域保衞大量基地做好準備，包括人員和裝備上的。

防衞基地圍牆和出入口

任何機場要支持戰鬥機作戰，都必須設立圍繞機場跑道的周邊防衞。例如，一條8000英尺的跑道需要約5公里長的圍牆，這還不包括停機坪，維護保養區域燃油彈藥儲存區域，也不包括保護人員和飛機所需要的最低程度的冗餘。正是因為這些原因，美國空軍基地在過去的衝突中通常都會比這龐大得多。

通常圍牆長度為15-26公里。這是對1965-2018年間美軍設立的10個代表性基地統計的結果。

如果要實施分佈式空中戰役，那麼就需要使用大量的機場，從小型機場到大型基地。當然在干涉行動中，實際可用的機場未必這麼多，但在東亞有超過100個機場可以用於支持美國空軍戰鬥機行動。

表3.2中顯示的是在東亞衝突中可用的一些機場，其圍牆長度在8-20公里之間。

在討論防衞這段8-20公里圍牆的問題的時候首先需要討論威脅的程度。畢竟僅僅阻止非法侵入、擊敗小規模部隊攻擊和擊退大規模的地面進攻，都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美國空軍基地防禦計劃當然不可能圍繞擊退大規模敵人野戰部隊進攻而制定。因為機場通常設立在戰線後面很遠的地方。在那些非線性戰場上（例如越南），則在機場附近總有己方野戰部隊的存在，他們可以擊退這類威脅。空軍基地的圍牆防禦目標是用來對付敵軍個人和小規模部隊的秘密滲透，通常其規模不會大於一個連。

根據聯合作戰理論規定的威脅級別，三級和以上的威脅已經超出了基地圍牆防衞應該考慮的水平。（大規模戰術部隊行動，包括空降、機降部隊、兩棲攻擊，滲透攻擊以及大規模空襲）

不過總的來説美軍的機場防衞部隊也缺乏防範1級和2級進攻的能力——因為其人數和裝備的不足。考慮到此，他們需要的裝備包括無人機和戰鬥車輛。因此未來這些部隊應該獲得更多的“悍馬”——或者比它更具生存力的步兵戰鬥車輛。

保衞機場關鍵設施

最終，當敵軍的兵器和兵力成功突破前兩層防禦，基地防衞部隊就只能依靠各種最終防禦手段，同樣這也包括主動和被動手段。

敵人的曲射武器可以通過主動手段來防禦，比如反火箭彈，炮彈和迫擊炮系統（CRAM），這類系統已經在阿富汗和伊拉克得到驗證，可以用來攔截少數的火箭彈和迫擊炮。反無人機系統則正處於快速變化之中，從通過無線干擾對付單個無人機轉向系統性的對抗更多數量和複雜的無人機。因此有必要發展C-RAMD（反火箭、火炮、迫擊炮和無人機）系統。

敵人衝進基地怎麼辦？所有人抄起槍來跟他們拼了……這也是夠棄療的

對於敵軍成功滲透通過圍牆並威脅到關鍵設施的情況，主要有兩種辦法。第一是所有現場人員武裝起來進行自衞，以求延緩敵方進攻。第二，在一些特定高價值設施附近，可以部署防禦部隊，可以設置路障、碉堡或者塔樓。最終，堅持到QRF（空軍快速反應部隊）趕到，他們擁有更強的機動火力，可以擊退敵軍。

被動防禦則包括加固設施，加固圍牆，增設人員掩體等。

儘管有些在分佈式空中行動中可用的基地將擁有這些複雜的設施，例如部分美國空軍和盟國空軍基地，關鍵設施都經過加固。但在朝鮮半島之外，美國基地卻大部分沒有加固的指揮部，油庫，和人員掩體，也沒有加固的機堡。例如，在表格3.2中所列的機場，只有2個擁有加固機堡，而且所有基地都沒有對所有機堡進行加固。除非空間內在這一方面投入巨大的資金，否則在分佈式戰役概念中，被動關鍵設施防禦基本只限於空軍基地防衞部隊所能攜帶和就地建造的設施。C-RAMD系統將可以彌補一些這方面的缺陷，但是目前美國陸軍和空軍都還沒有做好為這些基地提供防禦的準備。

蘭德報告中建議，美軍現有的6個聯隊需要增加部署總共24套IFPC系統，24套C-RAMD系統，以及3300名人員。此外，需要採購288個機動式遠征機庫）如果考慮增加前進基地，那麼就需要增加到336個。

經過一個多星期的翻譯我們大概介紹了一下蘭德公司關於分佈式空中戰役的大致情況，明天我們將看一看這一概念更核心的內容，指揮和控制體系，尤其是關於將空軍聯隊改組為“分佈式聯隊”的具體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