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知道的那個加州，完了_風聞

紐約時報

我從出生至今幾乎一直住在加利福尼亞，我對這個地方和這裏的人的愛深沉而真實。過去幾年裏，我經常稱自己是加州民族主義者：是，美國好像是瘋了，但至少我住在“金州”，這裏仍然是個很愜意的地方。

但最近，我對家鄉的感情開始惡化。也許是因為濃煙和停電，一種與以往加州格格不入的虛無主義已經潛入我的思維。我開始懷疑我們完蛋了。我們所知的那個加州完了。我感覺很不好。

不僅僅是山火——雖然這火燒的實在是，天吶。在這個美國人口最多、最繁榮的州，生活從此以後就會變成這樣嗎？每年數十萬人疏散，數百萬人被斷電，成千上萬的人失去財產和生命？去年，在我所在的北加州一帶——開車沒多久就能到達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實力最強、最先進的IT企業所在地——空氣質量比北京和新德里還要糟糕。這種事本月很有可能再次發生，而且每年可能會發生。美國真的下降到這點水平了嗎？

很可能是這樣，情況似乎只會變得更糟。地震是一種我們選擇忽視的天災，火災和停電則有所不同，如同加州的其他問題，比如天價的住房、無家可歸的人口和擁擠的交通——這是我們選擇忽視的人禍。這些人禍和加州的敗壞和廣泛的失調有關：我們無法可持續地生活。

如今，加州因氣候變化帶來的煙霧而窒息，有種被困住的感覺。我們用了錯誤的設計理念又押錯了技術，激勵機制是畸形的，發展文化也是錯誤的。我們以為擁有無窮無盡的資源——我們建造了連綿不絕的令人心怡的房子，許多房子延伸到森林覆蓋的山中，由高速公路和不耐火的電纜連接。我們的整個生活方式建立在一系列樂觀的假設之上：無盡的空間、無盡的燃料、無盡的水、無盡的拓展空間和無盡的免費車位。

這些假設一個接一個突然燃燒起來。我們的土地、住房、水、道路空間即將用盡，如今電也快用完。解決所有這些問題需要系統性的變革，但我們無法勝任這項任務。我們國家政府被互相憎恨的黨派控制，媒體對許多事漠不關心，可持續發展和公平發展從未置於應有的位置，相反政府的權宜之計和對富人的鉅額減税大行其道。

我們的本能似乎使事情變得更糟。為了解決買不起住房的問題，我們迫使人們越來越遠離城市，因此他們的通勤時間更長，交通狀況更糟，增加了火災多發區域的人口。通過引入優步(Uber)和Lyft等私人公司，我們貌似解決了城市交通狀況不佳的問題，但代價是私人公司接管我們的道路。為控制火災，我們現在採用的是最古老的技術：關機，然後再開機。與此同時，富人們在勉力支撐：他們僱傭自己的消防員來應對火災。（不過，他們的園丁和管家還是得上班。)

這一切聽起來是不是太誇張了？你可能會指出，如果這看起來像是加州的反烏托邦運動，那是因為加州總給人一種反烏托邦運動的感覺。羅納德·里根的加州可不是個省油的燈；阿諾德·施瓦辛格的加州也不是。加州似乎一直是一個瀕臨發瘋的、虛妄運轉的地方，説的好聽點，至少我們不是佛羅里達吧。

但這次不同。現在的演變讓人追尋本源——彷彿從根本上，在地理和氣候的層面上，我們已經無法運轉了。要避免走向末日，我們要做的事情，與我們過去做的所有事情都背道而馳。

我們許多問題的長期解決方案顯而易見：為避免火災、減低住房成本，以及其他問題，加州人應該生活在一個更密集的區域。我們應該減少對汽車的依賴。加強基礎設施，使得交通、電網、住房供應更具包容性。要為多數人謀劃，而不是為少數富人設計。

如果按現代原則重新設計我們的城市，它們應變得更高，更少延伸到容易着火的地方——遵循科學家所説的荒地-城市分界面。提供更多的住房可以使之便宜，放棄過分依賴汽車，轉向公共汽車和火車，以及其他以低價格、高速度的運輸方式可以使出行更方便。加州夢不應是終結，而是一種概念的重建——不再是無數街區的後院和游泳池，而應是一種更宜居、更便捷的新的生活方式。

但誰願意做這一切呢？不是這個州的人民。當然，我們將禁止使用塑料袋，並設法提高油耗標準（直到聯邦政府試圖阻止我們，它當然可以這麼做，因為我們的4000萬人在參議院擁有的投票權，與懷俄明州的60萬人一樣）。

但在這裏，大的事情似乎仍不可能。在這個州，很難想象系統性變革會很快發生——40年前業主通過了一項憲法修正案，把永遠享受低房產税的要求寫入法律；每一項增加樓房密度的舉措似乎都以失敗告終；電力等重要資源由寡廉鮮恥的企業管理，汽車無疑仍是最受歡迎的出行方式。

我們就這樣應付着走向終結。所有的樹葉都被燒焦，天空變成灰色。按照目前的設計，加州將無法承受未來的氣候變化。要麼我們改變我們在這裏的生活方式，要麼我們中的許多人將不再生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