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熱依扎網暴素人，論明星的行為界限_風聞

如果説，網絡暴力是一柄殺人不見血的刀，那麼沒有一個揮刀者是善良的。最近幾個月，熱依扎很火，但和之前《長安十二時辰》的火又不一樣。無論是因為穿着還是因為抑鬱症，都把她推上了風口浪尖。

如果是昨天之前，我可能還覺得熱依扎真性情。但隨着事態愈演愈烈，我漸漸改變了看法。因為我之前也沒就別的事件説過熱依扎什麼，這裏要補一句，個人穿着是個人自由，只要是合法的穿着，穿什麼隨意。當然，如果是基於穆教教規的批判，我真的不懂，這一部分不討論。

回到網暴的事情上來，我們先給網暴這件事定性。網暴是不對的，被網絡暴力沒有無限防衞權。任何人以任何形式進行網絡暴力，都不對。無論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明星或是素人。這點很重要，因為網暴的性質是完全一樣的。

然後我們再把熱依扎的事情分成幾個層次來講：

1、明星對素人網暴是否可以反擊

毫無疑問，明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慾。在面對網暴的時候反擊是人之常情。但是，如何反擊是個重要問題。我前面提到了，被網暴沒有無限防衞權。目前認為理論上有無限防衞權的情況並不多，無限防衞權不應該被濫用。

用更加通俗的話來解釋，就是路上有個人罵了熱依扎一句，熱依扎找了幾十萬小弟羣毆了這個路人。換到現實，這是涉黑團伙才會做的惡劣行徑。在網絡上只有最令人討厭的大V才把掛素人當作豐功偉績（這裏沒有影射誰的意思）。這個比喻有兩層意思，一層是暴行升級，另一層是恃強凌弱，兩層意思依次遞進稍後詳解。

2、明星面對網暴可以如何反擊

熱依扎不是第一個被網暴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而且因為熱依扎的介入，顯然會愈演愈烈。我不是明星，所以並不清楚作為一個明星應該如何面對網暴，但顯然以暴制暴並不可取。

我舉一下蔡徐坤的例子，之前蔡徐坤在B站被各種鬼畜，毫無疑問可以算作被網暴了。他做了什麼呢？他發了律師函。作為一個經常被恐嚇寄律師函的博主，律師函什麼的我很看開，但其他素人不一定。明星給素人寄律師函，雖然可以視為一種反擊，但依舊被詬病很久。直至今日律師函警告也是一個繞不過去的梗。（沒有挑事的意思，雖然之前給周杰倫打榜和蔡徐坤粉絲有過節，但一碼是一碼）

那麼講法律有用嗎？有，之前就有別家黑粉被判，法律不是空談，法律是保護大家的，不是非要繞過法律去處以私刑。從結果分析和程序正義上來看，蔡徐坤遠比熱依扎做得地道，起碼在這一點上熱依扎並不如蔡徐坤。

而且，一個人反擊又和幾十萬人反擊不同。如果是兩軍對壘，比如兩家明星粉絲互懟，同樣是幾十萬對幾十萬，這是對等的。但如果是明星對素人，那就是幾十萬對一。無論這個素人説了什麼，明星帶給他的傷害都是他帶給明星的幾十萬倍。我所見過上來就全家昇天的咒罵，都在熱依扎的擁護者口裏出現過。是的，沒錯，是罵我的。

退一步講，熱依扎並沒有有效約束粉絲。如果説她只負責轉，網暴他人與熱依扎無關，那這個邏輯顯然不成立。這就像跟父母告狀一樣，你説你只是轉述一下別人怎麼打你的，説不過去吧。而且那些網暴的人是如何打着熱依扎的旗號去網暴他人的，熱依扎當然清楚。但她依舊選擇了繼續轉發，縱容這種行為。

我們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她厭惡的是網絡暴力，又怎麼會縱容粉絲去網暴別人呢？那麼可能的情況有兩種，一個是她不討厭網絡暴力，但討厭被網絡暴力；另一個是捨不得掛網暴粉絲。如果是前者，就像一些聲討不平等的人只是因為自己不在優勢的一端。如果熱依扎不是反網暴，而是反針對自己的網暴，那麼舉起反網暴大旗的人就是極其虛偽的。而另一種，叫內外有別。這沒法説，對於部分明星而言，粉絲是衣食父母，不好掛。

3、明星網暴素人如何暴力升級

很多熱依扎的擁護者一直聲稱被網暴的素人死有餘辜。但是從我的經驗來看，這個觀點是錯的。因為我經歷了熱依扎的擁護者長達數小時的網暴，從死個人到死全家不一而足。而我説了什麼呢？我本來站在熱依扎一邊，因為她有病，辱罵心理疾病患者，是恃強凌弱的行為。後來，我漸漸偏向那些普通人。

我説網絡暴力並不對，我説恃強不凌弱是德。我沒有罵髒話，卻要被熱依扎的粉絲一輪又一輪地侮辱。我絕非個例，那麼網絡上被暴力升級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數。

這就像是我説了明星一句，明星的粉絲就要弄死我。我該死嗎？我覺得不該。也就是説熱依扎的擁護者已經陷入了叢林法則的癲狂狀態，誰拳頭大誰就有理。

4、為什麼説明星恃強凌弱

過去的習武之人，走在街上並不理會混混的挑釁，因為他知道一旦動了手，很容易把混混打死。而這種忍耐並非是源於怯懦，恃強不凌弱，是德。熱依扎就像那種，走在路上看誰罵了她，就縱粉行兇。

而熱依紮在縱粉的過程中，是有選擇性的。我並沒有看到任何一個超過千萬級的大V被她拉入網暴目標。那些大V就沒有網暴過她？當初她穿着的事情，難道就不是大V帶起來的節奏。然而現在她沒有掛這些人，捱打的絕大部分是素人。

若是熱依扎是以一己之力向網暴的根源發起進攻，向帶節奏的大V發起挑戰。我免不得還要稱讚一句熱依扎高義。但現在呢？熱依扎明面五百萬粉，去打那些明面連五百粉都不能全部達到的人。這種力量懸殊的戰鬥，不是誰弱誰有理，網暴的兩方都沒理，但熱依扎的所作所為在感官上更差。

這裏涉及兩個問題，受害者同情和施暴者轉變。本來熱依扎作為網絡暴力的受害者，我是非常同情的，但從她祭起網暴大旗的那一刻，完成了從受害者到施暴者的轉變。也就是説，排除那些誤傷的人，單以網暴雙方論。素人和明星互為施暴者和受害者，而素人的問題在於先撩，明星的問題在於凌弱。我該更同情誰？都同情也都不同情，但加上被誤傷的，我更同情素人。當然，具體到個別素人要具體分析。

5、反對熱依扎網暴是不是道德綁架

很多熱依扎的擁護者在我指出熱依扎問題的時候有質疑，核心內容可以用“嚴以待人，寬以律己”來總結。這個觀點很搞笑，且不説我沒掛過哪個素人，即便是發表觀點，對待素人也是先打碼再論事，沒打碼的最低也是在討論明星的時候掛他家的粉絲大咖。就這，還是因為有工具屬性，要證明他粉絲大咖的身份。

而我在社交平台上，連個芝麻都算不上，我尚且可以如此，更不要説那些德藝雙馨的藝術家們。那麼，我站在我的角度，按照我的道德觀，説出我認為符合道德品質且眾多與熱依扎同行業的前輩認同的道德底線。這難道，是錯的嗎？

我反覆思考，網暴是可以談論的，明星是可以談論的，道德是可以談論的，為什麼關於明星網絡暴力的道德問題不可以談論？或者説粉絲認為明星領導的網絡暴力是正確且善良的？

那麼既然網暴不對，我當然可以説。我當然可以認為一個藝人可以德藝雙馨，如果做不到，我不強求。或者説現在的明星已經對於道德沒期望了？我認為不是的，之前因為道德問題廣受批評的那些明星就是很好的例子。

6、以暴制暴能否消滅網暴

不能，我之前講過這個問題。所謂網絡互撕，絕少有一方勸服一方的，到頭來兩方都會更加堅定自己的立場。若有一方佔了上風，便會獲得一分勝了的幻覺，而下風的一方呢，則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也不願再與對方正常交流了。所以平時還是多講道理，畢竟撕起來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現在我需要再把這個觀點深化一下，針對於網絡暴力，輸的一方並不會改過自新，贏得一方會更加放縱。整個事件逐漸演變成一場暴力狂歡，它客觀增加了參與網暴的人數。對於很多參與網暴的人而言，這種道德底線一旦突破就再也難以挽回。在看到一個個被施暴者刪除言論，他們得到了莫大的精神滿足。它就像毒癮會促使參與者繼續參與下次網絡暴力，他們不是為了正義，只是為了爽。

熱依扎釋放了數十萬人內心的罪惡，肆意啃食着道德底線。這些人可能攻擊過王俊凱，攻擊過吳亦凡，攻擊過孟美岐，暴徒始終是暴徒，無非是換了領導者。但下一次，這些暴徒的鍵盤，就未必指向誰了，它可能指向楊超越，可能指向範丞丞，甚至指向迪麗熱巴或者易烊千璽。屠龍人終成惡龍，這是個沒有贏家的故事。

當然我也知道，這種時候順着“民意”或者乾脆不説是最安全的。但我也深刻地知道，道德底線的突破，對於社會而言有害無益。一個有序的社會，相較於無序的社會，對於我們普通百姓而言是更為友善的。我希望大家能夠生活在一個只以言論對錯而獲得批評或讚賞的世界，而不只是因為不支持暴行而動輒遭受辱罵。希望民意不再被暴民裹挾，善良不必被邪惡侵染，希望我們有即便不被認同但可以自由發表言論的權力，希望每一個人都不會成為那個我們曾經最討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