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景式回顧抗美援朝戰爭(80)關於撤銷南韓第三軍團的官司_風聞
泼墨梧桐-息壤元老级写手,连载《穿越新世纪风云》2019-11-06 09:36
關注微信公眾號:虎丘講古
關注微信公眾號:雪菜肉絲麪加蛋
俯瞰1951年5月的朝鮮半島,我們可以看到志願軍主力秘密東移的滾滾鐵流,從加平、華川一線,幾百公里的山路,十天之內,我們將五個步兵軍,15個步兵師、3個炮兵師接近20萬兵力完成了迅速而勇猛的機動,飽經戰火的志願軍指戰員,有着讓歷史歎為觀止的鐵腳板,他們剛剛在西線完成了猛烈的進攻,之後迅疾機動幾百公里在東線,打出了整個五次戰役最為凌厲的一次攻擊,這樣的步兵素質和戰鬥意志,也許在今後再也無法複製。
——————————————————————————
1951年5月16日黃昏18時,炮火轟鳴,沉寂了接近一週的戰線上,炮彈再度染紅了整個天空。志願軍3兵團、9兵團在炮兵進行短暫而猛烈的火力準備後,強渡照陽江(一些資料翻譯為昭陽江或者昭洋江,本文使用“照陽江”這一稱謂)9兵團的當面之敵,是南朝鮮偽軍第3軍團的3,5,7,9四個師,偽軍首都師作為預備隊部署在防線後方。
在攻擊發起前,勇敢而機智的志願軍炮兵偵察兵已經化妝滲透進入了照陽江南岸,他們帶上了無線電台和炮隊鏡,這是飛渡照陽江天險的關鍵之舉,短暫而猛烈的炮火準備,精確地按照志願軍炮觀所的引導,砸在偽軍的防線火力點、炮兵陣地和通訊線路上,根據倖存敵軍的回憶:
“中國軍隊炮火準備的猛烈程度是空前的。從昭陽江北岸射過來的炮彈,集中覆蓋了大韓國軍第七師陣地後面的公路、通訊系統以及企圖還擊的炮兵陣地。在一個小時的炮擊裏,第七師的通訊聯繫被打斷,指揮系統癱瘓。中國軍隊的步兵還沒有開始衝擊,位於第七師陣地後面的炮兵就已開始收拾炮車向南撤退了。炮兵們一下子就撤退了13公里,再打出的炮彈因射程不夠而打不到前沿了,於是,第七師在戰鬥一開始就失去了炮兵。沒有任何壓制的中國炮兵對前沿的射擊是步兵即將衝擊的徵兆。”哼哼,你們也不想想,這都是長了眼睛的炮彈啊。。。。。。
圖片為抗美援朝戰爭時期,向美軍陣地開火的志願軍炮兵
上圖是炮隊鏡,它就是大炮的耳朵和眼睛,由炮觀所使用炮隊鏡,指引後方炮羣向敵進行射擊,是當時炮兵作戰的主要模式,潛伏到“聯合國軍”陣地附近的志願軍炮兵偵察兵,給敵軍帶來的是烈焰與毀滅。
率先強渡照陽江成功的,是9兵團20軍,也就是前段時間拍攝《真正男子漢》的20集團軍。5月16日晚24時,20軍在江岸展開了58、60兩個師,多路突破偽軍防線,迅速攻佔了富平裏一線的偽軍7師兩個團的預設陣地,隨後,他們衝開突破口,迅速向縱深迅猛穿插。這一階段,20軍表現最為出色的一個團是60師的178團五次戰役第一階段,178團在挺進雲嶽北側高地時,曾與美24師南逃的機械化部隊展開激戰,併成功摧毀了大量美軍裝甲車輛,以下是178團戰史記錄: 當夜,我突擊部隊發現江口洞有敵汽車羣和炮兵陣地,就以60、82迫擊炮轟擊之,步兵迅速搶佔敵炮兵陣地。敵多次反撲失敗,被壓縮在狹小地區,與我展開坦克戰。
我團缺乏打坦克的經驗,利用第二次戰役後休整時間進行反坦克訓練,用繳獲的美軍火箭筒組建了反坦克連,張益仁任連長。反坦克連成立3天就南下作戰。張連長又利用行軍的間隙組織反坦克操練,迅速掌握了反坦克技術。為適應夜戰,他們用毛巾矇住雙眼,熟練架設、發射火箭筒技能。到了江口洞後,他帶領戰鬥小組,將火箭筒架設在沿公路兩旁的溝裏,副班長潘澤明帶領的戰鬥小組埋伏在最前面。
敵坦克開過來,炮彈、子彈呼嘯地在頭頂掠過。當第1輛敵坦克離50多米時,潘澤明用火箭筒擊中敵坦克腹部。第2輛坦克見勢不妙,向右側山地逃走。潘又迅速打出兩發火箭彈,都命中敵坦克履帶。敵人集中火力向潘射來。潘機智地冒着敵火力躍過公路,迂迴至離敵坦克40米處架炮。班長楊義才擊中了敵第3輛坦克。敵第4輛裝甲車剛想逃命,潘連發3彈,擊中其前部。敵後續坦克向潘猛烈射擊,炮彈離潘15米處開花,潘避過,又向敵坦克開火,與楊義才同時擊中第5輛裝甲車。
這一仗,反坦克連創造了在近3小時內擊毀敵坦克、裝甲車20輛的範例,增強了部隊反坦克的信心。該連出現一批英模功臣:反戰車英雄1名、立集體一等功小組1個,立一等功、二等功各2名,全連無一傷亡。張益仁連長被授予一級模範和記一等功,潘澤明被志願軍總部授予“反戰車英雄”光榮稱號。
————————————
昭陽江,寬100-200米,水深1米,可以徒涉。中國士兵的第一衝擊波就直指五團的陣地。不到一個小時,五團的前沿就被突破,由此五團被中國軍隊向南壓縮了一公里,江岸各渡口向中國軍隊敞開了。偽7師金炯一師長見勢急忙命令五團務必堅守,八團立即建立二線阻擊陣地,預備隊三團也向前靠攏準備堵缺口。
但是,連掩護步兵的迫擊炮連都不知道撤退到什麼地方去了,五團的兩側都出現了中國士兵的影子,團指揮所遭到襲擊,作為前沿的五團已經一片混亂,各營都在向南逃跑的狀態中,團指揮所也與營一起開始向南撤退,根本不可能執行“堅守陣地”的命令。
左翼八團的情況幾乎和五團一模一樣:通訊被中國軍隊的炮兵轟擊中斷,後方公路被打得千瘡百孔,團炮兵也是最先跑了。八團團長開始還企圖堅守陣地,可是立即發現陣地的兩側已被中國軍隊突破,沒過多久連陣地的後面也出現了中國小股部隊的騷擾,於是全團開始了混亂的大逃亡。作為預備隊的三團接到“火速趕到所峙裏增援第五團”的命令後,還沒有趕到預定的目標,五團已經潰敗了,於是三團只好臨時變成收容隊,收容五團逃下來的散兵。
到下半夜至黎明的時候,儘管南朝鮮第七師師長下達了一系列的命令,但是無一能夠得到執行。作為預備隊的三團,因捲入了向南渡逃的洪流中,反而成了全師的前沿,八團奉命掩護全師撤退的公路,結果八團指揮所連自己的部隊已到達哪裏了都搞不清楚,勉強派出一個營企圖搶先佔領公路上的要地五馬峙,但是等他們到達那裏時,發現這個要地已經在中國士兵手中了。 五團不斷地在士兵潰逃的路上設立收容站,力圖遏制住士兵失控的混亂局面,但是幾乎每一處的收容站剛一設立,就立即被士兵狂逃的潮水沖垮了。
南朝鮮第七師的迅速潰敗,使南朝鮮第三軍團的側翼完全暴露給了中國軍隊,尤其是後方公路要點五馬峙的丟失,造成了第三軍團的大規模的崩潰。
就在側翼的第七師開始崩潰的時候,南朝鮮第三軍團的第三、第九兩個師開始心慌了。在軍團指揮部裏,作戰參謀向軍團長提出了一個似乎只有他首先説出來才合適的建議:與其陣地被突破發生混亂,不如趕快向南撤退!軍團長“立即同意了這個建議”。第三軍團司令部把這個決定報告給美軍指揮部,得到的回答乾脆而堅決:“無論發生何種情況,決不準後退!”第九師師長崔錫向第三師師長請求增援,第三師師長告訴崔錫一個令人絕望的消息:第七師把公路要點五馬峙丟失,那裏已經被中國軍隊佔領。這就意味着,整個第三軍團的後方已經被切斷。第三師已經決定撤退。既然這樣,第九師還等什麼? 撤退!
於是,縣裏方向的南朝鮮三個師在戰鬥開始不到三個小時之內開始了拼命的撤退。
在縣裏的西南,公路上有個叫五馬峙的地方。這就是南朝鮮軍隊和美軍在戰後爭論不休的地方。這是個位於戰線後方的補給和撤退的必經之地,高高地卡在公路邊,佔領了它就等於控制了公路。南朝鮮第三軍團軍團長心裏明白這個要地的重要性,一開始就在那裏部署了部隊以備不測。
但是,由於南朝鮮第三軍團和美第十軍的防區分界問題,美軍不允許自己的防區內有南朝鮮軍隊部署,多次急不可待地趕他們走,生怕他們妨礙了美軍的行動。
而南朝鮮軍隊認為,這條公路是他們惟一的補給和撤退的要地,他們的後方自己不守誰又能來守?官司打到美第十軍軍長阿爾蒙德那裏,阿爾蒙德的裁決是:韓國軍隊為什麼要部署在我的防區裏面?請他們出去! 正如後來南朝鮮第三軍團軍團長所指責的那樣:南朝鮮軍隊“出去”了,但是美軍沒把五馬峙當回事,同為這條公路不是美軍的補給線。
南朝鮮第三軍團第九師的撤退大軍很快就到了五馬嶺,但是已經過不去了。中國士兵佔領領着高地進行頑強的阻擊,公路上等待向南逃命的車隊在黑暗中排成一條看不見頭的長列,車燈在山谷中蜿蜒成一條燈火的長龍。凌晨3時,第九師三十團的幾次攻擊失敗之後,南朝鮮軍隊的絕望情緒到達了極限,有不少士兵開始丟下裝備往深山中逃散。這時,南朝鮮第三軍團軍團長乘飛機親自飛到縣裏來了。軍團長劉載興是在下珍富里的指揮部知道了五馬峙已被中國軍隊佔領,當時他除了對美軍的憤恨之外,並不相信這個消息是真的。他計算了一下:從昭陽江到五馬峙,地圖上的直線距離是18公里,地面實際距離是29公里,中國人怎麼能夠在夜間地形不熟悉的情況下,在三個小時之內,不但突破了第七師的防線,而且快速到達並且佔領了五馬峙?如果這是真的,合理的解釋只有兩條:一條是第七師根本沒有抵抗,中國人一衝擊他們就讓開了路,讓中國人大踏步地通過了他們的阻擊陣地;再一條就是,中國士兵長了翅膀具備飛翔的本領。 兩個師的中國軍隊正從正面壓下來,南朝鮮第三軍團的第三、第九師等於被包圍了。
劉載興親自督戰,命令無論如何要突破中國軍隊的阻擊突圍出去。在嚴厲的命令下,第九師三十團的三個營打頭陣,向五馬峙中國陣地開始進攻。沒有人知道五馬峙高地上到底有多少中國士兵。能夠面對兩個師的兵力和成百輛將山谷照得雪亮的汽車坦克而敢死死地阻擊,看來兵力一定不少,要不然就是一支敢死隊。負責攻擊中國阻擊陣地的三個營的分工是:三營佔領一側陣地掩護,一、二營正面攻擊。三營執行了命令,並且與反擊的中國軍隊開始了激烈的戰鬥。公路上等得焦急萬分心驚肉跳的南朝鮮官兵眼巴巴地看着五馬峙黑漆漆的山峯,等待着一營和二營佔領高地的信號。但是,過了半個小時,又過了半個小時,就是沒有動靜。中國軍隊正面壓縮而來的大部隊距離越來越近,迫擊炮彈已經打到公路上來了,擁擠在公路上的南朝鮮步兵和車隊開始出現混亂。這時傳來一個令他們目瞪口呆的消息:負責攻擊五馬峙中國阻擊陣地,為兩個師打開逃生通路的一。二營根本就沒向中國阻擊陣地進攻,而是繞過五馬峙山峯,往南面的芳台山方向逃跑了。第三軍團軍團長劉載興大怒,質問第九師師長這是誰下的命令,第九師師長説他根本沒下過這樣的命令,定是他們驚慌和害怕而自作主張了。 於是,整個第三軍團就只有一條路了,向那兩個在軍團長督戰下都能逃跑的營學習,統路向芳台山方向逃跑。 真正的大混亂開始了。開始撤退的命令還沒喝下達,南朝鮮士兵們就開始將車輛的輪胎放氣然後棄車逃命。原本指望在 前面開路的第十八、第三十兩個團能夠在若台山方向殺開一條血路,但是很快就知道他們也處在逃跑的狀態之中。山谷中到處是南朝鮮士兵擅自燒燬各種裝備而引起的山火。漫山遍野的南朝鮮官兵不成建制地亂哄哄地向南擇路而逃。沒有一個指揮官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指揮沒有秩序的龐大潰兵。軍官們都把自己的軍銜標誌摘下來扔了。奉命掩護的部隊很快就分散地向各自認為可以活命的方向跑散。 這樣,兩個師的南朝鮮軍隊在潰敗中形成三個大羣,第一羣跑向蒼村裏方向,第二羣跑向三巨裏方向,第三羣跑向桂芳山方向,最後會合於下珍富里附近。 第一羣南朝鮮士兵由副軍團長姜英勳帶頭。好容易到了蒼村裏,卻發現那裏已被中國軍隊佔領,於是部隊再次混亂起來,分成若干小羣四處逃散。南朝鮮士兵沒有像美軍一樣的野戰炊事裝備和空軍的及時補給,每個士兵身上帶的乾糧最多可堅持3-5天。在逃亡的日子裏,一些南朝鮮士兵餓死在深山中。
更倒黴的要算是掩護三十團一、二營攻擊五馬峙的那個三營了。他們的任務是掩護對五馬峙的進攻,但是過了很久,他們發現戰場平靜下來了。沒有了上級的指示,也沒有可供判斷的敵情。該管用無線電向友鄰部隊呼叫,沒有應答。派人到團指揮所去看,團指揮所已沒有人影。這時他們才知道部隊都跑光了,只把他們留在了後面。於是全營立即自行組織逃亡行動。 在經過一夜的奔跑之後,營長髮現他身後少了整整一個連。後來才知道,十連的官兵在逃亡中實在走不動了,連長決定找個高地,修好防禦工事,佈置好哨兵,全連休息一下再跑。結果,哨兵因為實在疲憊也睡着了,等感到有什麼動靜睜開眼睛的時候,中國士兵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在他們的四周圍成了個圈。這個連除了個別士兵拼死掙扎跑入大山之外,全部被俘。
截止到5月19日,短短三天的時間裏,南朝鮮偽軍的3,9師已經基本被全殲在縣裏地區,志願軍和人民軍繳獲了這兩個師的幾乎全部重型裝備(這個9師就是後來被吹得赫赫有名的白馬師),偽5、7師遭到了殲滅性打擊,基本失去了戰鬥力,作為預備隊的偽首都師和11師完全不敢和志願軍正面交火,尚未接戰即狼狽向後撤退,作為這些部隊的直接指揮,偽第三軍團部完全喪失了對大多數部隊的指揮與控制,如果不是軍團部跑得快,志願軍甚至差點連偽軍軍團部及其長官劉載興都一鍋端掉,於是,世界戰爭史上最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被打得千瘡百孔的南韓四個師全部崩潰,副軍團長等人帶頭化整為零,分散逃人大山,許多人在向南逃亡的過程中餓死,四個師的裝備全部扔給了志願軍。美國人大怒,如此無能的部隊不必存在了!李奇微、範弗裏特眼一瞪,撤掉了南韓第三軍團的番號,勒令其限期解散。請來助戰的客軍竟然勒令解散了本國軍團級的部隊,美國人此舉讓人笑掉大牙。韓國人幾十年後仍對此罵不絕口,這實在是一個獨立國家的奇恥大辱。南韓第一軍軍長從此之後多了一句讓人啼笑部的口頭禪:“所謂聯合作戰,就是一個字——‘忍’。”
韓國第三軍團是被美軍解散的,卻引起了韓國軍隊的極大不滿,他們認為韓國軍隊之所以失敗,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美軍的潰敗所造成的,要解散也應該先解散美軍。
韓國軍隊與美軍爭論之激烈,情緒之衝動了幾十年了,在事情過去了十多年之後,在那次戰鬥中到底“是誰守不住陣地”?的爭論依舊還在進行着:
十三年後的1964年,原韓國第九師師長崔錫還在説:“我至今不理解根據什麼地圖劃分了美第十軍和我第三軍團的分界線。讓美第十軍負責第三軍團補給路上的上南里以南地區,這是美第八集團軍方面的錯誤,因為不能把重要的地形地物加以分割,這是戰術上的最起碼的常識。”
又到了十四年後的1965年,原韓國第三師師長金鐘五也説:“美軍沒有聽從我軍團長的話,沒有堅守住補給線上的陣地,是導致失敗的直接原因。”二十二年後的1973年,原韓國第三軍團軍團長劉載興説:“美第十軍軍長的固執和指揮上的失誤,帶來了我們與他們都被打垮的後果。”
而韓國軍方戰史説:
“由於美第十軍和美第八集團軍採取了不當措施,使我第三軍團遭受意想不到的災難。我第九師在作戰上配屬於美第三師,應該撤美第三師師長的職,而他們卻在國軍(韓國第三軍團)臉上抹黑,根本不考慮國軍(韓國第三軍團)的土氣。自己卻泰然自若!”事後的表白有什麼用呢?
————————————
誰叫你們認了個這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