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美國白人?_風聞
海国图智研究院-海国图智研究院官方账号-海国图智研究院,新型、独立的国际关系社会智库2019-11-07 0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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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編譯:扎西旺姆 海國圖智研究院研究助理
本期校對:梁願 海國圖智研究院研究助理
文章信息
原標題:What Is White America? The Identity Politics of the Majority
來源:Foreign Affairs
作者信息
內爾·歐文·佩因特(Nell Irvin Painter),普林斯頓大學美國曆史學榮譽教授
編譯摘選
內容摘要:總的來説,支持特朗普的大多數白人並不是出於經濟利益而投票,而是出於他們對社會變化的不滿,這種變化威脅到了他們在社會層次中理所當然享有的地位。確實眾多自我認同為白人的人都不滿意其特權遭受損失。但是這些特權取決於西方民主價值觀的扭曲,這種扭曲產生了一種白人身份世襲貴族制的感覺。人們只能希望,越來越多的美國人可以認為,不應為了站在種族等級制度的頂端而使美國民主制度遭受破壞。
2016年的美國總統選舉改變了美國主流的種族意識形態。特朗普羞怯且邊緣性的白人民族主義把從前普通意義上的白人變成了種族意義上的“白人”(“white
people”)——以基本的方式將其編碼為白人,就如以基本的方式將黑人編碼一般。許多觀察家都逐漸觀察到恰好為白人的公民以白人身份投票的政治後果。選舉直接導致的是,評論員們匆忙地將特朗普的勝利歸咎於美國腹地的經濟混亂以及選民對事業和社會不穩定的不滿。
記者、民意調查者及學者花費數年才找到更合理的解釋:**總的來説,支持特朗普的大多數白人並不是出於經濟利益而投票;****相反,是出於他們對社會變化的不滿,這種變化威脅到了他們在社會層次中理所當然享有的地位。**儘管大多數持有政治權力的人都是白人(且為男性),白人家庭的財富仍然是黑人家庭的6.5倍,以及由大學畢業生支撐的黑人家庭的財富比高中輟學者支撐的白人家庭的財富少33%,但是這些白人支持者仍感到不滿。
有三本新書試圖驗證這一解釋,並回答一些關鍵問題:這些白人想要什麼?新書的作者認為,這些白人想要的是特朗普、英國脱歐、槍支、減税、共和黨、社會保障和醫療保險。最重要的是,他們想保護自己在社會上的地位。
那麼這些白人不想要什麼?移民、奧巴馬醫改計劃和公立學校的資金。最重要的是,他們不希望被多元文化主義者稱為“狹隘的人”( bigots);這種看法威脅着他們,並使得他們接受白人民族主義。他們無法想象一個多種族的社會中,白人如何和平地與非白人同佔一席之地的情景。
**這些白人是誰?**這就是這三本書的內容,也是其在有趣的同時又令人煩惱的內容。三位作者似乎都認為,以本體論的角度去理解白人身份的存在(whiteness)是可能的。但是,種族更應被看作正在進行的話語(ongoing
discourse),而不是被看作實際的現實。儘管種族主義和隨之而來的歧視顯然具有重大的社會和經濟影響,但是種族應被描述為動詞,例如“看似”(seem),而非“成為”(to be)。相信種族的生物性或者固定特徵性的看法正如多年前社會學家凱倫(Karen Fields)在談及對巫術的信仰時所説的一樣:“沒有什麼可證明其存在。” 我補充的是,這一信念產生了明確的政治結果。
**如果沒有穩定獨立的白人分類標準,如何能令人信服地聲稱白人身份的存在及白人的身份認同政治呢?**對於眾多作者來説,解決該問題的辦法是轉向數據測量及圖表。埃裏克·考夫曼(Eric Kaufmann)、阿什利·賈迪納(Ashley Jardina)及喬納森·梅茲爾(Jonathan Metzl)這三位作者都承認,只要白人身份與關乎自身的經濟利益脱節,政治家們將自由地奉行有利於公司和富人的政策,但這對於那些普通的白人來説毫無益處。同時,這些書沒有提及除了白人身份之外的政治問題——例如,在法律下享有投票權和平等待遇等。這3本書都沒有為美國一直被白人身份政治所引導的危險領域提供一個令人信服的解決途徑。
白人即為合理
考夫曼是倫敦大學伯克貝克學院的政治學教授,也是北愛爾蘭政治的專家。他為白人身份的研究主題帶來了些許歷史感,將其稱作“白人民族傳統主義(white
ethno-traditionalism)。他認為,種族是一個遺傳事實,使人想起19世紀和20世紀早期科學家對基於種族的性情差異的看法,他認為其為具有某些可識別文化表現的“白拱型”( white arch-type)。
考夫曼探討了白人對於特定話題的態度,包括反對移民及難民,投票支持英國脱歐或支持特朗普。他認為其中大多數人並不渴望權力或反感黑人。他們只是感覺受到威脅並進行文化自衞的普通人。
**考夫曼的主要論點為,右翼民粹主義形式的白人身份政治主要源於兩個威脅:****移民的多樣化減少了白人佔多數的比重,以及左翼現代主義反對主流的有害文化(an “anti-majority adversary culture” of “left-modernism”)。**他聲稱,激進左翼現代主義者的“反白人論調”( anti-white narrative)已經把一些白人從僅僅反對移民的觀點推向了“白人種族滅絕”( white genocide)的極端主義理論。
考夫曼防止極端主義白人身份政治傳播的長期解決方案是加速其認為不可避免的“白化”( white shift)進程:衍生“白人身份”的新定義,包括具有不同基因且為淺色皮膚的人。這將同時保留白人存在的“核心傳説和邊界象徵”( core myths and boundary symbol)。然而我認為,擴大的白人身份界定實際上已經削弱了白人至上的地位,因為也存在一些富人和受過教育的人並不認同其為白人身份。
對考夫曼來説,“傳統民族主義者”( ethno-traditional nationalists)對“失去他們所瞭解的國家”的擔憂是合法且不應受譴責的。但是考夫曼並沒有解釋,隨着新政體的影響不斷深入以及不斷擴大的白人規模,非白人應如何融入這個新政體。關鍵在於,他也沒有反思這樣一個政體在保護自由民主的基本價值時將如何表現。
恐懼因素
與考夫曼的書相比,賈迪納的研究更少爭議也更緩和,她是杜克大學政治學副教授,其研究將多元迴歸應用於民意調查數據,研究的變量包括對黑人的怨恨、黨派關係、性別、地區和政治意識形態,並試圖衡量美國白人在多大程度上被認定為白人,排除了所有其他特徵。她對白人身份的衡量有五大類,從“白人認為其身份不重要”到“白人認為其身份極其重要”,並檢查這種白人身份是否可用於預測政治態度。而她的研究結果證實了其預想。
根據賈迪納的分析,強烈的白人身份認同預示着對移民持消極態度以及對社會保障、醫療保險以及特朗普政府政策持積極態度。**但其認為,單獨屬性的身份識別並不能預測常以種族視角處理的政策及項目,比如反歧視行為(affirmative action)、社會福利及醫療補助。**相反,對這些內容的反對與強烈的種族仇恨感相關,這與僅僅區分是否為白人是不同的。
就該研究的缺陷而言,最明顯的問題是在確定因果關係時,某些變量的影響非常小,因此很難作出有信心的預測。第二個陷阱在於這種方法無法表徵隨時間變化的變化,以捕捉人羣之間相互調整時的不斷變化。此外,還有為了尋找積極結果而在可能的控制變量之間或在變量之間進行特意搜索的可能。
也許賈迪納最重要的論點是, **“白人的身份不是由種族仇恨論來定義的,進行種族羣體認同的白人也不僅僅只有狹隘之人。****“**同時她寫道,許多自我認同為白人的人討厭其表達身份行為被看作有問題或者種族主義。
白人怎麼了?
**這種政治行為在何種程度上可在實際上使個人層面的白人受益?**範德比爾特大學的社會學和精神病學教授梅茨(Metzl)通過數據分析及敍述探討了這一問題,並發現至少在堪薩斯州、密蘇里州和田納西州,白人身份政治引發了對白人身體和智力的一些傷害。其還通過個人訪談,闡明瞭公共政策如何影響特定的人,以及他們如何處理其身體福祉與政治信念之間的衝突。他想知道為什麼“中低收入的白人要對其自身的生物性利益及其經濟要務進行投票。”
**然而梅茲無法在白人身份的邏輯中找到拯救白人生命的具體方法。**他的主要建議是,白人應該減少對社會變革的恐懼;他們應該明白,這不是一個零和遊戲。
無路可走?
**這三位作者都意識到,種族認同是一種很難動搖的信念。**美國的歷史表明,通過與非白人結合,使廣大白人提高他們的經濟利益的道路變得更加困難──這可能可以用於解釋為什麼他們都不願意倡導根本性的政治變革,至少從短期來看是如此。
**確實眾多自我認同為白人的人都不滿意其特權遭受損失。****但是這些特權取決於西方民主價值觀的扭曲,這種扭曲產生了一種白人身份世襲貴族制的感覺。****人們只能希望,越來越多的美國人可以認為:**不應為了站在種族等級制度的頂端而使美國民主遭受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