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書院死灰復燃,舉報者遭死亡威脅 ,還有人重度抑鬱自殺_風聞
一本黑-一本黑官方账号-公众号:【一本黑】专扒互联网灰黑产。2019-11-08 11:59
【黑話連篇】
該欄目更多的是揭露事件或對事件的看法,以達到讓人精神得到昇華的目的。
最近一篇名為【因為曝光豫章書院,我朋友被他們報復到自殺。】文章將已消失兩年的豫章書院再次推到了風口浪尖。
作者是當初發文揭發豫章書院的第一人,文章中他講述了自己連同志願者在舉報豫章書院,解救被關押的學生後的兩年裏,一直遭受着來着各方的騷擾與威脅。
因不堪頻繁的報復騷擾,有人因此丟掉工作,有人因此患上重度抑鬱,自殺未遂,而作者本人更是遭到了死亡威脅。
當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覺得很是駭然,去年花總曝光五星級酒店用毛巾擦馬桶的事,同樣也被人肉被死亡威脅。
這個世界何時變得如此魔幻,為何伸張正義的人得不到保護?為什麼作惡多端的人依然逍遙法外?

豫章書院捲土重來?
幾天前, 天眼查官方發佈了一條微博,內容大概是豫章書院雖不復存在,但公司仍未被吊銷,創始人吳軍豹依然從事教育培訓行業,而豫章書院的商標在今年三月也已通過審核。
這個意思不言而喻,豫章書院想要捲土重來。
經查實發現,吳軍豹旗下的豫章書院今年三月申請完商標不久就改名了,也就是如今的堂淵文。改名之後,吳軍豹便退出了公司所有的股份,並且不再擔任任何職務。
吳軍豹在法律上似乎與豫章書院不再有任何關聯,然而此次事件一出,豫章的方面的發言人仍然是吳軍豹,微博上也是由吳軍豹出面。(微博現已註銷)看似沒關係,但卻處處維護,豫章書院雖已不復存在,卻又悄悄申請商標。
難道真像豫章所説的,為了保護傳統文化才申請的商標?你信嗎?
豫章書院被曝光,距今已兩年時間,除了學校被關停,相關工作人員被遣散。當事人沒有受到任何處罰,吳軍豹甚至還在微博發言稱【志願者不堪騷擾自殺未遂只是一場自導自演】,並給文章作者發佈了律師函警告。
與此同時,在新京報的報道中,吳軍豹同樣表示該行為並非是他的授意。文章的末尾稱,倘若吳軍豹是被栽贓陷害,那麼法律應當為其正名並提供保護,而對於“志願者被報復自殺”一事卻覺得駭人,希望警方核實事情真相,不能讓這種恐懼的氛圍蔓延。
截圖來自新京報網《“死亡威脅”恐怕已涉嫌觸犯法律,警方是時候積極介入了》
吳軍豹的説辭是否可信暫不可知,但他從不無辜,也不值得同情。出於憤怒的緣故,我甚至覺得這篇報道中加了去污粉的成分。
畢竟除了吳軍豹一夥,誰還有這個動機去針對這一羣普通的年輕人呢?
吳軍豹的豫章書院和楊永信的13號房是多少青少年的噩夢,吳軍豹用國學當幌子,楊永信用脈衝療法做掩飾,本質都是依靠暴力使人屈服,剝奪他人人格與意志。
打造一個對生活不抱任何希望,終日活在陰影與絕望之中的孩子,就是楊永信等人對這個社會最大的“貢獻”,但他們和劊子手又有什麼區別呢?一個人活在世上,倘若沒有希望沒有愛,有什麼樂趣可言呢?
兩年過去了,那些被解救的孩子至今未曾陰影中走出,那些施虐的、性侵的卻依然未曾受到任何處罰。甚至仍然有人在網上為他們洗白,並呼籲重開類似的戒網癮學校。
互聯網的記憶向來短暫,苦難從來只被少數人記住,娛樂至死的狂歡才是主流。
就像此次被報復的志願者們也並未引起多大關注,跟進的媒體少之又少,微博熱搜永遠屬於【做頭髮】一類的娛樂事件。吳軍豹高調亮相,默默離場,又有幾人知道呢?
赤身裸體關小黑屋,搬水泥做苦力,讓人吃泔水一樣的東西,徒手清糞坑,鋼骨龍鞭抽打,性騷擾乃至性侵。豫章書院做過的每一件事,至今仍能在網上找到痕跡,但我們沒有想去回憶。
那些揭發豫章書院的人就像勇士一樣橫空出世,將這類戒網癮機構最真實最陰暗的一面撩開,展露在世人面前。
我們看過,我們氣憤,然後不了了之,我們不再關注豫章,我們也不再關注那些舉報者們。我們不願意回憶苦難,但我們也不願意提起那些正義之士。
被遺忘是一件悲哀的事情,也是一件危險的事情。沒有關注,沒有熱度,也就意味着危險或許就在暗處潛伏。
他們不應當被忘記,他們做過的事情也同樣值得被銘記。
那些被報復的志願者們
2017年7月,豫章書院受害者週週在逃離豫章之後在網上發帖曝光事情真相,結果被起訴誹謗。
2017年10月16日,週週向知乎大V@ 温柔求助(豫章書院曝光正是得益於@ 温柔及其他志願者的努力。)
2017年10月26日,在經過多番取證之後,@ 温柔在其知乎專欄發佈《中國到底有多少個楊永信》一文,第一次讓大眾知道豫章書院這個令人畏懼的存在。文章很快傳播發酵,當晚吳軍豹便私信@温柔,希望刪文,並關閉了豫章的官網。
2017年10月27日,南昌當地宣佈對豫章書院立案調查。
2017年10月28日,@姍尼瑪大王在微博講述了自己在豫章時的經歷,事情持續發酵,媒體開始介入。與此同時,@温柔再次發文《在和戒網癮學校的吳軍豹校長對話後》,但文章很快被刪,所有轉發此文的微博都被限評。豫章方面也開始洗白。
2017年10月30日,@温柔發佈的所有與豫章有關的文章都遭到舉報。之後央視、新京報等各路媒體都開始跟進。
2017年11月8號,也就是第一篇文章發佈的第12天,豫章關門了,剩餘的80多名學生被成功“解救”。
2017年12月7日,豫章書院正式被立案調查。
原本以為這事就算不是塵埃落定起碼也接近尾聲了,就像電視劇的結局,壞人得有應有的懲罰而好人們都重獲新生,走向幸福。
但事情並非如此,就在以@温柔為首的舉報者們準備功成身退的時候,貼吧裏出現了他們的個人信息,温柔的真實姓名被公開。
其他志願者比如子沐同學,在迴歸學校後,頻繁被人舉報,説參加邪教組織,父母也不理解。明明自己做了好事,卻還要承受家人的責備,老師的誤解以及外部的騷擾,多方壓力之下,子沐患上了重度抑鬱症,走投無路時候,子沐選擇自殺結束這一切,幸而被及時發現搶救了回來。
不僅僅是子沐同學,其他志願者的日常工作生活也受到了嚴重影響。一個在遊戲公司做策劃的志願者,因幫助豫章書院的同學維權,個人信息被挖出,對方多次致電他所在的公司,對他進行騷擾和舉報,為了降低影響,公司將他辭退。
後來與朋友創業,同樣因為這個原因,無法繼續留在公司,朋友説,“幫你保留股份,但希望你能退出公司”。
這只是其中兩個志願者的經歷而已,其他的不多贅述,想必大家也能想象得到他們的處境。只要個人信息被暴露,等待他們就是無止境的騷擾與威脅。@温柔甚至還收到過死亡威脅。
圖片來自@温柔微博
這些志願者們,他們做錯了什麼?他們無非是讓我們看清了一些真相,就要被如此對待。
而吳軍豹們呢?做下那麼多惡,他們未曾受到任何處罰,所有的起訴最終都以證據不足為由而告終。吳軍豹繼續當選南昌心理學會2019年的理事,以一手電擊技術聞名的楊永信至今仍是臨沂市第四人民醫院的副院長,每週四坐診,掛號費24塊。(不知道半年過去,掛號費漲了沒)
13號診室關閉了,楊永信做過的事也就一起被抹去了;豫章書院關閉了,吳軍豹也就不再有過錯了……
楊永信們的時代過去了,但網戒的餘毒清除還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畢竟百度上戒網癮學校的網址還能翻很多頁。
英雄是否需要無名
@温柔在B站的視頻裏説,2017年媒體曝光之後,豫章被關停,並沒有人知道他們,媒體也沒有提過他們在這件事上做過的努力,他們自己也並不在意。因為初衷也只是為了揭開真相而已,知否被人知道無所謂,和所有的正義之士一樣,他們甘願默默無聞。
正是因為他們的低調,媒體從未將聚光燈轉向他們,光芒之外的黑暗,有人將罪惡之手伸向了他們。沒有人知道他們做過多麼偉大的事情,也就沒有人會時刻關注他們。
湯蘭蘭案,警方為了避免她遭受二次傷害,選擇用隱姓埋名的方式保護她,讓她開始新的人生。雖然後來她的新身份被無良媒體曝光,生活被弄的一團糟,但她的安危始終是有保障的。
無名有時候是一種保護,但對於@温柔、花總這些人來説,顯然不是。只有足夠的曝光度和知名度才能夠保護他們的安全。
花總曝光五星級酒店的衞生內幕就被人肉被死亡威脅,因為他觸動了酒店的利益。舉報豫章書院的志願者同樣觸犯了他人的利益,揭開了行業的遮羞布,所以報復從未停止。
蔣衞鎖在曝光奶業摻假不久後遇襲身亡;
李翔揭發了地溝油真相,最後被刺身亡;
調查汶川地震校舍豆腐渣工程的譚作人,因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被判刑5年;
圖片來源知乎
上面所提到的人,他們每一個都曾因為揭發各行各業的黑幕,而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即使有些人已經被官方媒體報道,被輿論推到了大眾的面前,卻仍然沒能逃脱被報復的命運。
幸運的人,只是被免職,並且終身都不再能從事相關行業。不幸的,要麼入獄,要麼丟命。
但起碼他們還能被人記住,因為他們曾被媒體報道。但是@温柔他們什麼都沒有,媒體也從未關注過他們,所以他們的命運會是怎樣呢?丟工作是開始,自殺未遂也不會是結束。報復從兩年前持續至今,何時停止,何時消失,我也不知道。
@温柔説,他不想成為下一個蔣衞鎖。
13號房和豫章書院關閉了,但是更多的戒網癮學校仍在營業,只要這個行業仍然存在,或許我們就無法等到吳軍豹等人獲罪的那一天。
只要家長們仍然將上網、玩遊戲當成一種不良行為或是心理疾病來看待,這個行業或許就不會消失。
即使今天電子競技已經變成一項比賽項目進入亞運會了,在一些人眼裏,遊戲仍然是洪水猛獸,上網超時就是網絡成癮。
雖然@温柔等人沒能使這個行業消失,當然也不可能讓他們消失。但他們改變了這個行業前進的方向,暴力不再是改變孩子行為的主要手段。
據爆料,諍言無昧是楊永信的微博
直到今天,微博上仍有無數人在為網戒機構正名,為楊永信之流洗白。我們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也改變不了一個無能的家長。
子不教父之過,如果説熊孩子背後是家長的縱容,那麼“網絡成癮”的孩子背後,仍然是無數個無能且懶惰的父母。
圖片來自CCTV
每個人都有權選擇自己的事業、未來及愛好,但總有一些人打着“為你好”的旗號,縱容、製造各種傷害。
豫章書院殘害的是所謂的“不良少年”,但楊永信不一樣,他“博愛”。除了網絡成癮的孩子,打麻將上癮的老人,廣場舞上癮的大媽,不聽父母話想繼續讀博深造的大學生,通通都是他關照的對象,不管你有什麼理想什麼愛好,只要進了13號房,出來一定再也沒這個想法。
我不知道維護楊永信和豫章書院的人是出於什麼目的,有什麼意圖。或許是家有不聽話的孩子,或許是家庭生活不和諧,又或許是單純的崇拜者。
但我只想對他們説一句,去你*的。
我們應該如何保護這些甘願冒着危險去揭露真相的人?法律如何保護舉報者的人身安全?在法律之外,在聚光燈照不到的地方,我們能做些什麼來幫助他們?
有的時候我們應該沉默,但有的時候我們需要發聲。
鍵盤,不是隻能用來噴人,它也可以是武器,是保護正義的武器,也是保護為正義發聲之人的武器。
正義從來不需要血的代價,更不需要他們用生命奉獻。
@温柔不會成為下一個蔣衞鎖,我們也再不需要第二個蔣衞鎖。
“説真話的被迫失聲,伸張正義的不得善終。”這樣的世界總會有一個盡頭,造化不會總是為庸人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