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電影裏打造一個“女權主義鬥士”_風聞

《霹靂嬌娃》電影系列的最新作即將在本週五上映，屆時觀眾們又能看到幾位帥氣的女特工在大銀幕上演繹精彩絕倫的動作打鬥，通過銀幕感受不一樣的女性荷爾蒙。

在過去電影發展的40多年裏，好萊塢一直致力於打造各種與人類傳統文學創作相悖的“女鬥士”形象，她們不同於女性端莊典雅、可愛性感的大眾固化印象，反而個個能打能跑、魄力十足。她們既有女性的美麗外觀，又有那些足以匹配硬漢的彪悍戰鬥力。

▲《霹靂嬌娃》劇照

更重要的是，觀眾們對於這樣的女角色設定還十分認同，進一步促成了大量這類角色和電影的誕生。這後面的原因當然有觀眾們對於傳統女性角色審美疲勞的對比造成的新鮮感。而更重要的是，新女權主義在歐美成為主流後，他們的各行各業對於“女性符號”都有重新定義。在電影行業裏就是我們看到的各種“女鬥士”日益增多。

那麼這些電影裏的“女鬥士”都有什麼共同點？如何給女性角色加上合適的標籤才能造就一個人見人愛的“女鬥士”形象？今天我們就來説一説電影裏“女鬥士們”的特點及特徵。

時代轉折：當寡婦成為主角

試想一下這樣一名中年女性：性格強勢、人格獨立且處事無情，在生活中不苟言笑、也不精於打扮和搔首弄姿。現在我們或許會覺得這是一個女強人的形象，而在50年前為止，絕大部分人，包括女性自己，都會認為這是一個死了老公的寡婦形象。

這樣的刻板映像在女權主義出現後被視為一種「歧視」，許多女權主義者批判了大眾對於女性不能「嚴肅苦恨」的偏激思想。在電影行業裏以勞拉·穆爾維為代表的一批學者認為，一直以來電影裏的女性都柔弱嬌美、性感可愛的形象出現只不過是一種討好男性視覺（Male Gaze）的拍攝技巧。

▲《精神病人》劇照，大師如希區柯克的電影裏的女性在故事裏只能賣弄性感，引起麻煩，非常直男。

而且女性角色一直以來在電影裏都只是扮演着負面的惹事者和弱者，永遠都在等待被男性角色拯救，這樣的故事線也是一種·對女性形象的誤解。勞拉·穆爾維認為，女性也會做出正確的判斷，女性也同樣可以拯救別人，女性絕不應該在大熒幕上只是弱者。同樣地，女性也有思想，接受過高等教育，那麼她們也該被允許強勢、獨立，不該只是一個花瓶。

▲電影理論家勞拉·穆爾維，Male Gaze理論創始人，女權主義先鋒

勞拉·穆爾維在電影行業發起的女權主義運動迅速得到了響應，至此一場關於「女花瓶→女鬥士」的電影內容衍變開始了。嚴肅強勢的女性角色之前很難在傳統電影裏有正面的地位，也不可能有太多戲份。但在女權運動興起以後情況迎來了大大轉變，早期最具代表的新女性角色莫過於《異形》（1979）裏的蕾普莉。

在電影裏面對可怕的異形，蕾普莉在一羣老爺們兒中第一個提出了要殺掉異形，並且在其它船員提出質疑時立刻回懟，這樣的對白在當時極具創新性，而蕾普莉強勢的形象開創了電影裏“女鬥士”的先河。不止如此，她面對混亂時的高行動力，以及面對敵人時的大無畏，都是將此前只屬於男性角色的“偉光正”放到女性身上的一個高光時刻。

▲《異形》劇照，蕾普莉這個角色在影史具有標杆意義

而和《異形》電影本身反思「性與懷孕對於女性的傷害」的內容一樣，蕾普莉就是一個性冷淡的角色，她作為女性對於愛更加剋制，而她們一旦愛上了之後，愛意往往也會比普通人更強烈，她們不會在電影裏被保護，只有她們保護愛人。

這樣的設定一直延續到了後來所有經典電影裏的“性冷淡女主角”身上。不管是《黑客帝國》裏的Trinity，還是《飢餓遊戲》裏的Katniss，或者是《明日邊緣》裏的Rita，她們都是那麼殺伐果斷和強勢過人，同時又堅定不移地保護男主角。

▲《黑客帝國》劇照，真·女拳出擊（誤）

這便是熒幕上女鬥士在性格上需要滿足的所有點：嚴肅、強勢、不苟言笑、（對外人）冷酷無情、（對男主角）無微不至。

身體能力全開發：比男人還男人

早期處於試探階段的包含女權主義的電影裏的“女鬥士們”提升的都是性格與精神層面。但是電影公司很快就發現僅僅是讓女性性格強勢與獨立並不夠讓觀眾看得爽，尤其是動作片。哪怕一個女主角再強勢，打不過反派boss一切都白搭。所以如何提升女性角色的“戰鬥力”成為下一個轉型期的核心問題。而好萊塢的解決辦法也十分簡單粗暴——讓女性角色「男性化」。

這種「男性化」非常直觀，從《終結者2》（1991）裏的莎拉·康納開始。在第一部裏還只是普通女性的莎拉·康納，到了第二部不僅練就了一身腱子肉，還能單手上彈霰彈槍單挑終結者。關鍵是平時的一舉一動也十分男性化，無論是她坐下來時抽煙的姿勢，還是騎摩托的行為，都和以往的偏「日常化」的母親形象形成了強烈反差。

▲《終結者2》劇照，看這上膛的速度、抽煙的神態還有肌肉線條，我肯定打不過她

從那以後，抽煙幾乎成為一個“女鬥士”的標配，這個動作不僅賦予了女性一種具有戰鬥力的視覺感官，在某些特定故事裏也會賦予角色“蛇蠍美人”的感覺，可謂一舉兩得。而摩托車這個本來只屬於男人浪漫，立刻也被各類女鬥士角色佔據，我們後來看到從邪典片《殺死比爾》到驚悚片《黑夜傳説》再到科幻片《明日邊緣》，各種類型裏只要主角是個女鬥士，那必定來一段騎摩托的戲。

▲《殺死比爾》劇照，新時代女性也很“飈“

男性的體態、行為習慣，甚至叛逆不羈的小動作都開始被運用到“女鬥士”的設定上。再往後發展，就必須要打破傳統「物理規則」了，也正是在這個階段電影進入了超英時代。

這方面《黑夜傳説》和《古墓麗影》都是很好的例子。女主角雖然在故事裏沒有明確的被定義為「超級英雄」，但是超常的行動力與爆發力，已經遠超普通男性水準，甚至讓許多猛男都只能“望洋興嘆”。

▲《古墓麗影》（2001）劇照，“女漢子”勞拉

到了漫威和DC裏更是如此，先不論那些本就有超能力的狠角色，哪怕是沒有超能力的「特工」黑寡婦，同樣能單手摔翻體重超過300斤的哈皮，一拳擊暈同樣特工身份的鷹眼，並且用柔情降服無人敢靠近的浩克（誤）。

▲《鋼鐵俠2》名場面，Happy被“秒殺”

而這還不是最誇張的，早在《殺死比爾》裏女主角已經上演了一出手指戳死人的神技，昆汀不愧是cult片大神，那麼早就已經致敬了我國的抗日神劇。

▲《殺死比爾》名場面，被網友戲稱為“五指殺”（ five finger death punch）

以上種種突破人類極限的“怪力現象”，早就已經超出了「男性化」的範疇。電影裏的女鬥士的個人能力不僅要男性化，還要遠超普通男性的水平。哪怕是未成年少女如《海扁王》的超殺女，在經過特訓後同樣能輕鬆吊打五六個成年男性。

▲《海扁王》劇照，誰説蘿莉不如男

截止今日，男性化的體能，專業的格鬥技巧，以及正常人難以匹敵的怪力，已然成為熒幕“女鬥士們”的傍身技能。

外表保守，實則曖昧

當性格和能力都得以完善後，就到外表了。一個女鬥士肯定不能套用傳統女性的妝容，不然會在打鬥和行動時造成不便與劇情漏洞，那怎麼辦呢？

在最初《異形》和《終結者》裏都是選擇將女主角們“工裝化”，簡單實用的藍領套裝成為了標配，並且配合戰鬥後蓬頭垢面的形象也足夠真實。這樣的設定被一直沿用，我們看到不管是後面的《殺死比爾》還是前幾年的《明日邊緣》裏，女主角都避免不了有幾處戲渾身上下髒兮兮，頭髮亂糟糟，沒有一點女人味。這都是戰鬥的痕跡。

▲《明日邊緣》劇照，戰鬥時狼狽的女主

但顯然隨着時代發展，這樣的形象時長在電影裏逐漸減少，觀眾們還是更喜歡大部分時候看到女主角們風光滿面、帥氣十足的樣子。這也就是像《霹靂嬌娃》和《瞞天過海：美人計》會運用多名女鬥士的原因，有人負責戰鬥，有人還是要負責美。

▲《瞞天過海：美人計》劇照，其他人負責“偷”，安妮·海瑟薇負責吸引男性觀眾

但是因為規則限制，這些女主角還是不能穿着太暴露來賣弄性感。然而不得不承認的現狀是電影的男觀眾羣體還是希望看到美女，所以導演和美術指導們退而求其次選擇給所有女鬥士們穿上“緊身衣”，不管是任何類型的電影，只要女主角是一個鬥士，那她的戰鬥服就必定是緊身衣，好身材一覽無遺。

▲《阿麗塔》劇照，機器女鬥士也穿緊身衣

這種「視覺服務」最明顯莫過於《X戰警》的魔形女，平時未變身狀態的藍皮膚視覺效果與緊身衣無疑，而實際故事裏就是裸體示人。所以不管魔形女執行任務多麼間諜化，戰鬥時多麼拉風，許多媒體還會賦予她“女版007”的稱號，但這個外型確實讓她避免不了被男性觀眾低俗地想入非非，而降低了她的帥氣度。

▲《X戰警前傳：第一戰》劇照，魔形女其實隨時都是裸體，引人遐想（誤）

因此，女鬥士們不會化濃妝，不會穿着暴露，甚至還會經常有髒亂不堪的形象示人。但製片方依然會變着法讓她們在某些外表的地方“性感”起來。這無疑是對新女權主義的一種諷刺，但觀眾需求又決定了市場，大家還是想看性感美女的心情依然勝過“女鬥士”。

觀眾們大可不必因為一些“緊身衣”之類的擦邊球感到遺憾，好像饒了半天“女鬥士們”依然不是純粹的鬥士。要知道很多電影設定往往都是匹配市場的，一大波男性市場不可能不照顧，想要在電影市場找到絕對的女權主義，規避女性的柔美與性感幾乎不可能。

但是社會思想在進步，哪怕女權主義無法讓女鬥士們徹底“進化”，但也可以讓在電影銀幕上霸佔了主流角色幾十年的男性角色們迴歸地面。像女鬥士們要服務男性觀眾視角一樣，如今的男鬥士們不也要服務女性觀眾視角嗎（手動狗頭）。

▲American Ass，妳們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