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攬700億的迪士尼:“血洗”好萊塢,我們是專業的(下)_風聞
乌鸦校尉-乌鸦校尉官方账号-2019-11-20 11:20
2018年5月,奈飛市值達到1526億美元,超過迪士尼的1518億美元,一度成為全球最大的媒體公司。(今天奈飛市值近1300億,只是迪士尼的二分之一)
2019年初,奈飛迎來了它的高光時刻。
由奈飛投拍的電影《羅馬》一舉斬獲奧斯卡10項提名和最佳導演在內的3項大獎。
進軍原創電影短短三年,2018年奈飛出品的**原創電影就能達到80部之多。**而迪士尼、華納這些大片廠現在一年作品也就一二十部。
奈飛似乎從此登堂入室,成為美國影視行業的新貴。
然而在這一切的背後,潛伏着**“奈飛模式”是否可持續**的巨大擔憂。
2019年9月,奈飛公司的債務總額突破124億美金,**資產負債率高達80%,**2018年全年淨利潤只有12億美元。
2019年,奈飛投入內容製作的預算更高達150億美金(1050億人民幣)。
近四年來,奈飛的經營性現金流都是負值,本質上是靠**“借新債還舊債”**生存下來的。
像馬丁·斯科塞斯這樣的大導演,因為新片題材太“硬核”,從好萊塢拿不到錢,卻能從奈飛這兒拿到1億多美金投拍,他當然樂享其成。
但他們從來沒考慮過,**如果奈飛未來資金鍊斷裂,**公司陷入危機,他們該去哪兒?
而與此同時,奈飛還陷入了付費會員增長乏力的困境。
2019年三季度,奈飛在美國的會員人數達到6000萬人,幾乎已經見頂——因為美國付費電視用户頂峯期也就9500萬人。
紅色為美國本土會員數
所以未來幾年,奈飛只能像好萊塢一樣,把希望主要寄託在海外市場上。
而它比好萊塢更慘的是,由於我們眾所周知的監管等原因,中國這個在線視頻付費會員過億的大國,奈飛又進不來。
如果海外市場也增長乏力,奈飛就只能指望**“老會員”的續訂、**復購。
到2018年底,奈飛的原創內容數量剛剛突破700部。
如果在未來,原創影視數目增長太慢,願意續費的用户就會減少,奈飛就更收不到錢;
可如果原創影視數目要大幅增加,奈飛就必須不斷重投入,甚至四處舉債來填預算的大坑,動輒一年就是上千億人民幣。
在這兩年的資本寒冬裏,我們已經見證了太多國內外的創業公司,一味地**燒錢擴張、跑馬圈地,**中途資金鍊斷裂,黯然退場。
奈飛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資本的耐心是很有限的,尤其是過冬的時候。
如果它倒了,**誰來“接濟”**那些出走好萊塢的電影人?不知道。
他們會回到已經被迪士尼一手遮天的好萊塢嗎?還是在其他規模更小的流媒體網站(亞馬遜、Hulu、HBO)中另尋出路呢?
2018年,迪士尼共推出13部電影,全球狂攬73億美元票房,其中北美31億,海外42億。
所有電影公司都知道,美國票房漲不動了,只能依賴全球市場。
藍色為美國票房
而讓各個國家的影迷都買賬的電影,勢必要使用“通用語言”和“通用模板”,就不能只講美國人關心、美國人看得懂的故事。
換句話説,好萊塢電影需要取一個全球電影的“最大公約數”。
而迪士尼的成功,給出了關於這個問題的標準答案。
用《娛樂至死》的作者尼爾·波茲曼的話説,就是五個字:“成人兒童化”。
看漫威電影你就會發現,10歲的小男孩愛看,30多歲的80後也愛看,因為迪士尼一直在年齡段上**“向下兼容”。**
無論是昨天從弱雞少年變成團隊領袖的《美國隊長》,還是今天的非洲黑人首領《黑豹》,還是明天即將登場的代父從軍的《花木蘭》,故事模板都是通用的:
用個人突破自我、勇於成長的勵志故事作為主線外殼,輔以善惡分明的正邪對抗;
如果是美國白人英雄,那中間一定會經歷幾次小挫折,讓他經歷所謂的“靈魂黑夜”,頓時大徹大悟,再由他來拯救世界、恢復秩序;
如果是少數裔/外國英雄,就披上“政治正確”的美國價值觀外衣,做一個“歸化”西方的傀儡。
在這樣的電影中,善惡漸漸變成了一個單一選項,所有的英雄最終都會為了自由、富裕、美好、快樂的燈塔國而戰鬥。
甚至,為了讓這個概念更好理解,他們都用“自由世界”和“民主國家”稱呼自己,把資本主義的概念淡化掉。
在我們的眼中,這個世界是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對抗,而在好萊塢的解構下,這個世界是集權國家和民主國家的對抗,全然忽略希特勒正是所謂“民主國家”選出來的。
“我們就是全世界的正義代表,維護美國就是維護自由世界!”
在虛幻的對抗中,好萊塢**抽離了真實社會的矛盾衝突,**用正義永遠壓倒邪惡、主人公又一次成長/進步的大團圓結局,給每一個觀眾帶來虛妄的滿足和內心秩序的平復。
這不僅是好萊塢的單一化,更是電影藝術精神的矮化。
為什麼最近幾年,我們能看到越來越多的好萊塢影星開始拍美劇?
新晉的奧斯卡影后艾瑪·斯通,在奈飛電視劇《瘋子》裏擔任女一號。
在HBO投拍的美劇《大小謊言》裏,你可以找到**兩位奧斯卡影后****:**妮可·基德曼和梅麗爾·斯特里普。
很多人以為這是美劇的復興,還挺高興:看人家美國影視產業交流得多好!
而真相是,在迪士尼等巨頭的把持下,好萊塢只有《某某俠》《某某金剛》的12345可以演,只有《獅子王》《小飛象》等着你配音,他們才被逼到去拍美劇。
無可否認,影星拍美劇,背後一定有資本的助推,但根本原因是:**好萊塢沒有給演員的藝術創作留下足夠的空間,**結果才變成了“搞創作拍美劇,掙快錢回好萊塢”的尷尬局面。
飾演007的丹尼爾·克雷格説,如果他還出演下一部007電影,“那只是因為錢的緣故。”
博納影業董事長説到:“ 現在的好萊塢各大公司幾乎都是職業經理人,他們的做法就是越來越多拍續集,這樣不會犯錯誤,但好萊塢越來越不敢去冒險。”
最後,好萊塢只剩下一種電影:去故事性,去地域性,去民族性,去個體性。
大IP式地炒冷飯,給本就難看的美國票房注射強心劑,還能撐多久?我們不得而知。
我們知道的是:在今天的美國做一個電影人,談不上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跪着掙錢的人,留在了好萊塢;
還想站着的,都去了奈飛,而瘋狂燒錢的奈飛是不是泥菩薩過河,誰心裏都沒底。
黃金時代的好萊塢總是能給人帶來新鮮感,但現在,這種“新鮮感”卻越來越少了。
對比起來,中國電影工業當然還不成熟,還有很多不足,但可以看到的是,今天的中國電影人,正處在創造力和想象力蓬勃爆發的時代。
這幾年的中國電影,無論是題材還是質量,都給了不少人驚喜,我也希望中國的電影產業,能夠一直這樣讓我們驚喜下去,並時時以好萊塢的現在作為警醒。
我們能拍出像《我不是藥神》這樣反映醫藥行業現實的電影。
**中國人拍科幻,**用不着阿湯哥施瓦辛格,也不用動得過雨果獎的《三體》,拿一個兩萬字的劉慈欣小説,就能改編出完全反好萊塢傳統災難片路子的《流浪地球》。
中國人拍動漫,老祖宗留下的經典裏,就有一整個封神宇宙的海量故事等着我們去挖掘,構建。
中國觀眾也在用自己的真金白銀鼓勵電影創作者:你們可****以站着把錢掙了,別跪。
如果這個勢頭能夠保持,也許中國人蓬勃的創造力,可以長時間地保持下去,不用淪落到現在某些好萊塢電影人描繪的創作窘境:
奴顏婢膝地翻着速朽的漫畫書,然後困守在《某某俠》、《某戰警》、《某某聯盟》的2345部裏不敢越雷神一步,動不動還得把獅子王叼出來,再把阿拉丁神燈祭出來新瓶裝舊酒。
與其彰顯真實的社會矛盾,不如造一個新的卡通IP給大家樂樂;
與其費勁造個新的IP出來,不如把老IP拿出來再煲一次回鍋肉。
別人搞創作是做加法,而今天的好萊塢搞創作是做減法。
不是大道至簡的“簡”,而是渾身上下的口袋屁兜摸了個遍,看能不能再撿出10個億的“撿”。
在《奇葩説》的賽場上,辯手陳銘曾經説過這樣一句話:
“一旦人生中有了捷徑,捷徑很快就會變成唯一的路。”
走慣了“迪士尼捷徑”的好萊塢,是時候要趟一條新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