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愛“欺負”趙孟頫_風聞
胡侃海-太阳能维修 月亮可更换 星星不闪包退换2019-11-24 16:41
文章來源丨光明日報
趙孟頫像
以2.67億高價拍賣的是趙孟頫的《致郭右之二帖卷》,是其早年作品,內容是他和友人、元代收藏家郭天錫吐槽職場艱難。
趙孟頫《致郭右之二帖卷》
如今趙孟頫備受追崇,可在歷史上,他似乎並未受到如此禮遇。明清時期,關於趙孟頫的評價譭譽參半,彷彿,大家都愛“欺負”趙孟頫。
趙孟頫出生在和宋代皇室有着千絲萬縷關係的家庭中,祖上幾輩都是朝中重臣。作為皇室貴胄,趙孟頫出生卻沒那麼幸運,生在南宋末期,歷經國破家亡。到了元代,忽必烈派人到南方訪賢,請了趙孟頫入仕為官。這一舉讓很多人頗有微詞。
元朝人嫉妒他,説他是宋朝宗室,怕有二心;文人們也diss他,説他變節、人品不好。總之,入仕做官難。
同樣是寫楷書,有人評價顏真卿的字遒勁有力,鋒芒畢露,而趙孟頫的字就像他做官這件事一樣,圓潤沒稜角。
趙孟頫楷書《杭州福神觀記》卷
除此之外,早年傅山對趙孟頫的書法也有過批評,曾説道:“予極不喜趙子昂,薄其人遂惡其書;痛惡其書淺俗如無骨。”
趙孟頫還有一個著名的黑粉,大名鼎鼎的明代書法家——董其昌,董其昌基本上一生都在罵趙孟頫,年輕時候的董其昌就是看趙孟頫不順眼。董其昌專門寫文學評論“批趙”,他説:“趙字因熟而俗,吾字因生而秀”“今人眼目,為吳興(趙孟頫)所遮障”。甚至,董其昌自己還與趙孟頫來了個跨時空的臨帖比賽,當然,裁判是董其昌自己。
董其昌《行書論書》卷
趙孟頫就這樣被人“欺負”,有人説他寫字媚俗、軟弱無力,學了會誤入歧途,有人説他寫字只有刻苦,有人嫌他沒有自己的特點,總之無論是入朝為官還是刻苦習字,趙孟頫一直被各種不同的聲音議論着。
其實,他有身不由己的苦衷,趙孟頫自述:“圖書時自娛,野性期自保;昔為水上鷗,今如籠中鳥。”而且,趙孟頫在練字上,其實是下苦功的,趙孟頫是徹徹底底的“字痴”,據史料記載他日書萬字精氣不衰。
正是因為他的不懈努力,外加自己的習字智慧,在那個特殊的時代倡導復古,讓其有了足以和唐人比肩的書法成就。
一開始“欺負”趙孟頫的人,在diss他後,再慢慢回味他的作品,才能咂摸出趙孟頫最真實的味道。年輕時詆譭趙孟頫的藝術成就,晚年又推翻年輕時説過的話,傅山算一個,晚年時對趙孟頫極為推崇,寫道:“趙廝真足異,管婢亦非常。”
傅山《金剛經》
黑粉董其昌在晚年的時候也自打臉,自嘆不如,他給朋友寫信:“餘年十八學晉人書,得其形模便目無吳興。今老矣,始知吳興(趙孟頫)書法之妙。每見寂寥短卷,終日愛玩。吳興亦云“俗子朝學執筆,夕已自誇”,今知晚矣。”董其昌到了晚年才發現,趙孟頫是自己無法超越的,還説趙孟頫“超唐邁宋”,擺脱偏見給了極高的評價。
趙孟頫的字需要時間才能慢慢領悟,他的字外似柔潤但內實堅強,形體端秀卻骨架勁挺。學習趙孟頫,不僅僅學他的字形,更重要的是學他字中的精神、藴含在作品中的品格。
趙孟頫行書《臨蘭亭序》卷
揹負了許多罵名的趙孟頫,其實是一個全才。書法史上被稱為楷書四大家之一的他,歷盡各種差評,終究還是得到了書法圈的認同。趙孟頫作為中國書法史上第一梯隊的人物,他是唐代之後唯一以楷書進軍中國書法史的書家。
他小時候開始學習鍾繇、智永、褚遂良等大家的字,由於取法不一,當時還沒形成自己的風格。到了中年,趙孟頫的字融會貫通,成了有唐代書法嚴謹又不乏“二王”姿韻的“趙體”,藝術上已開始成熟。晚年趙孟頫的書法,爐火純青、嚴謹依舊。
他六十三歲寫的中楷作品《膽巴碑》非常具有代表性,楷中帶行,有着柳公權、李邕的味道,又結合了“二王”的筆法,影響了一代又一代書法人。
《膽巴碑》局部
他的書法,代表了一種以王羲之為代表的早期風格的優雅而平衡的復興。他不僅革新了書法的文風,而且楷隸行草篆無一不能。
黑趙孟頫的人很多,可他的粉絲也不少。乾隆就酷愛趙孟頫,收藏了許多趙孟頫的作品,並加以題跋,“彈幕”數量比趙孟頫真跡上的字還多,足以證明乾隆的喜愛。
2017年,故宮博物院趙孟頫書畫特展當時甚至引起了一眾書友刷屏,都想一探趙公真跡。
《洛神賦》趙孟頫 圖自故宮博物院
作為元代最傑出的書法家,趙孟頫可謂是全能王,除了以書法著稱,趙孟頫的畫也非常厲害,在中國山水畫畫史上,趙孟頫佔據了一個樞紐位置。
作為一位宮廷畫家,他深知蒙古人內心深處對馬的喜愛,擁有近乎傳奇的畫馬技巧。《紅樓夢》裏,賈母的丫鬟鴛鴦隨口罵人帶出的一句“宋徽宗的鷹,趙子昂的馬”,都能説明趙公其實在畫馬這件事上,是具有代表性的。
趙孟頫的畫,藴含着直接、自然的感情表現方式,又兼具復古傾向,影響了直到現在的文人山水畫畫風。他倡導了一些重要的藝術理念:書畫本來同、以書入畫。對了,他還有個特別出名的學生,黃公望,傳世名畫《富春山居圖》的作者。
《秋郊飲馬圖》趙孟頫
《元史》對趙孟頫就給了很高的評價:“篆、籀、分、隸、真、行、草書,無不冠絕古今,遂以書名天下。”
趙孟頫,似乎在歷史上總是被“嫌棄”,總是被“欺負”,但不妨礙我們愛他,愛這個在中國藝術史上飽受爭議又無可爭議的全能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