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秉君：中國空軍記憶：（之二）第一位會飛的空軍司令員——馬寧_風聞

徐秉君：第一位會飛的空軍司令員——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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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秉君 （華語智庫高級研究員、軍事學者、新華社“瞭望智庫”特約研究員、學術Plus、觀察者網、鳳凰網專欄作者）

他是著名戰鬥英雄，參加首屆政協會議和開國大典見證了新中國的誕生；

他五次負傷，腸子截去近三尺，左腿比右腿短四公分，卻成為一名空軍飛行員；

他組織指揮解放一江三島的突擊轟炸作戰，成為三軍聯合作戰經典；

他臨危受命，在“九一三”事件後擔當重任兩年半改變空軍面貌；

他就是空軍傳奇司令員——馬寧

空軍原司令員馬寧

勇猛戰將，戰火洗禮造就戰鬥英雄

馬寧，原名馬瑞平，1922年10月10日生於河南省沁陽縣紫陵鎮長溝村一户中農家庭。“七七事變”後，他在地下黨員馬瑞昇哥哥的帶領下參加革命時，改名叫馬志忠，1938年地方黨介紹他參軍時，為了表達對馬列主義忠貞不渝的信念，又改名馬寧。

“七七事變”後，馬寧目睹了日本鬼子對國土的踐踏，他和一些進步學生堅決不過黃河逃生，而是積極投奔革命參加抗戰。隨後，他在哥哥的帶領下輾轉參加了革命。1938年2月，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938年5月，經陵川地委介紹，和一部分華北幹部養成所學員一起到晉南幹校參加了八路軍。不久，馬寧就被分配到129師後方政治部任民運科長，後又調任129師11旅司令部作戰參謀，冀西太行一分區作戰股長等職。

在八年抗戰艱苦卓絕的環境中和惡劣的鬥爭條件下，馬寧始終保持旺盛的革命鬥志和堅定的革命信念。在任參謀和作戰股長期間，他隨部隊首長組織和參加了狼牙山、羊角、野章灣、下坡子“反掃蕩”、長治、小南關以及“百團大戰”等著名戰役戰鬥。特別是在百團大戰中，為打破日寇對抗日根據地的嚴密封鎖，馬寧經常帶領小部隊深入敵後執行偵察作戰任務，採用破襲戰術、麻雀戰等靈活機動的作戰方式，積極開展反掃蕩，多次出色地完成了作戰任務，給日寇以沉重打擊。為鞏固和擴大抗日根據地，堅持持久戰，奪取抗日戰爭的最後勝利作出了重要貢獻。經過抗日戰爭的洗禮和錘鍊，馬寧積累了豐富的實戰經驗，軍事才幹提升很快。

抗戰勝利後，為了粉碎國民黨搶奪勝利果實的戰略企圖，按照劉伯承和鄧小平的部署，採取“圍城打援”戰術，發起上黨戰役。馬寧時任石（志本）支隊50團參謀長，戰鬥中他善於依據戰場形勢變化作出決斷，圍城時迫使敵人龜縮在城裏，敵人逃竄時，果斷帶部隊追擊，領帶全團僅有的5個連的兵力，在追殲逃竄敵軍的戰鬥中，靈活機動，以少勝多，俘虜敵軍2000餘人，並繳獲了大量武器裝備。上黨戰役後，馬寧名聲大振。

1945年，馬寧時任17旅50團參謀長。

提起第二野戰軍，首先就想到劉鄧大軍，而劉鄧大軍麾下有一批敢打必勝的戰將。二野的前身是晉冀魯豫野戰軍，由第三、第六、第七縱隊和冀魯豫軍區主力一部組成。1948 年5月，改稱為中原野戰軍。其中第六縱隊是一支年輕的部隊，但經過戰火洗禮，很快就成為劉鄧麾下的主力部隊。當時，被毛澤東稱為“王瘋子”的王近山被任命為六縱司令員，他手下的十六旅旅長尤太忠、十七旅旅長李德生、十八旅旅長肖永銀，以特別能戰著名，被譽為王司令麾下“三劍客”，而馬寧則是十七旅一線部隊的一員猛將。

在解放戰爭中，馬寧隨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逐鹿中原，先後參加了隴海戰役、定陶戰役、淮海戰役、渡江戰役等重大戰役。尤其是在隴海戰役首戰蘭封，採取秘密行動，直插敵縱深，再以“猛虎掏心”戰術，出其不意地殲滅敵人。這次戰鬥，馬寧率部隊擔負主攻蘭封火車站任務，經過一系列激戰，一舉殲滅蘭封火車站守敵，並繳獲了敵軍11輛坦克和大量武器彈藥及軍用物資。蘭封戰鬥的勝利，不僅從戰略縱深沉重打擊和消滅了大量敵人，尤其是攔腰截斷了隴海路，打亂了敵人的南線作戰計劃和部署，迫使敵人不得不從中原和華東戰場抽調主力部隊馳援，從而有力地配合了我軍中原和華東部隊的作戰。蘭封戰鬥，是六縱組建後參加解放戰爭的第一仗，是一次成功的滲透到敵人縱深的奇襲戰，是六縱參加解放戰爭的一個良好開端。

在定陶戰役中，馬寧率連續作戰且來不及休整補充的50團，擔任大張集的阻擊任務。這時，全團僅剩的700餘人，卻與全日式、美械裝備的敵整3師進行了一場血戰。敵人在強大炮火掩護下，向大張集發起了一次比一次猛烈的進攻，先以一個營，繼而一個團，最後增至二個團的兵力，在飛機的配合下輪番強攻。馬寧組織指揮部隊進行了頑強的抗擊，在固守陣地的同時，運用反衝鋒、反突擊的戰術，主動出擊迫使敵人往後退，彈藥打光了，開展白刃格鬥，打得十分英勇。連續四次擊退了敵人兇猛進攻，出色完成了阻擊任務。以70餘人的傷亡代價，贏得了斃傷敵人600餘人的戰績。迫使敵軍回撤至我軍預設的圍殲區域，為全殲敵整3師創造了有利條件。

完成阻擊任務後又揮師增援大楊湖，馬寧又率餘部協同兄弟部隊全殲敵整3師。大張集戰鬥是一場成功的阻擊戰，最後迫使敵人由進攻轉為防禦，是整個戰役的一個轉折點。定陶戰役的勝利，不僅徹底粉碎了敵人東西兩路鉗擊我軍的圖謀，而且殲滅了敵人大量有生力量，同時嚴重打擊了敵人全面進攻的囂張氣焰。對此，1946年9月12日，《解放日報》在社論中是這樣評價的：“……這是繼中原我軍突圍勝利與蘇中大捷之後又一次大勝利，這三個勝利對於整個解放軍的南方戰線起了扭轉局面的重要作用。蔣軍必敗，我軍必勝的局面定下來了。”

1947年10月馬寧負傷後帶領部分傷員在敵後與還鄉團周旋

在戰爭年代，馬寧先後5次負傷，其中有兩次重傷險些“光榮”。1947年1月，在金魚台戰役中，馬寧腹部受重傷，腸子被打穿了15個洞，17旅旅長李德生下死命令送縱隊衞生部醫院搶救，最後截掉兩尺多腸子，才挽救了他的生命。1947年12月，挺進大別山後，在與敵人一次遭遇戰時，馬寧的左腿股骨被子彈打斷，他被迫和部分重傷員留在敵佔區一邊養傷，一邊與敵人周旋，多次與圍剿的敵人激戰。在轉移途中，他的傷腿再次摔斷，但他以頑強的毅力追趕部隊，由於沒有治療條件，傷好後左腿比右腿短了4公分。為了表彰馬寧在歷次戰鬥中突出貢獻，以及在兩次負重傷後表現出來的頑強精神，二野六縱給他榮記了特等功，並授予特級戰鬥英雄稱號。

開國大典，見證新中國的誕生

隨着勝利的不斷推進，奪取全國勝利已經為期不遠了。實施千里追擊之後，二野部隊於1949年6月初在浙江蘭溪、永康、義烏、壽昌地區休整待機。這時，傷愈後的馬寧就任十二軍隨營學校任副校長。8月中旬，馬寧接到命令，讓他到十二軍軍部報到，然後再北上。軍長王近山見到馬寧後，告訴他不要南下了，跟着他走就行了。馬寧當時不知道到底要去執行什麼神秘任務，也不便多問，所以就跟着他走。

到南京後，馬寧才知道要到北平去參加第一次政治協商會議。當時是每個野戰軍選出12名代表，到北京參加政治協商會議。第二野戰軍選的12名代表是：首席代表劉伯承，正式代表滕代遠、楊立三、蔡樹藩、錢信忠、衞小堂、布克、廖運周、曾克、高樹勳，候補代表張南生、馬寧。

1949年9月二野參加第一屆政協會議的12名代表。前排左起：滕代遠、蔡樹藩、劉伯承、高樹勳，後排：曾克、張南生、錢信忠、馬寧、廖運周、布克、衞小堂

馬寧以“特級戰鬥英雄”的資格，作為第二野戰軍的12名代表之一，出席了第一屆政治協商會議預備會議和正式會議，參與討論研究人民政協共同綱領，人民政協、中央人民政府組織法，商定國家名稱、國徽、國旗、國歌、首都、國家紀年等國家大事，並跟隨毛澤東主席等中央領導到天安門廣場為人民英雄紀念碑奠基。

1949年10月1日，馬寧作為人民政協代表和人民解放軍戰鬥英雄代表，與黨和國家領導人一起登上天安門城樓參加開國大典，直接聆聽毛澤東主席向全世界莊嚴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親身經歷和見證了新中國誕生這一偉大歷史時刻。

下午3點，開國大典儀式開始。大會司儀、中央人民政府秘書長林伯渠宣佈開會。接着，毛澤東主席以雄渾有力的聲音，莊嚴宣佈：“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然後，在雄壯激昂的《義勇軍進行曲》中，毛主席親自按下電鈕，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面五星紅旗在天安門廣場上空冉冉升起。

伴隨着軍樂團的演奏，54門禮炮齊鳴28響……

鳴完禮炮後，毛主席又宣讀了《中央人民政府公告》。緊接着，林伯渠宣佈閲兵式開始。這是新中國舉行的第一次軍事盛典，也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次正規亮相。

多年後，馬寧回憶參加開國大典時的情景仍激動不已。他説，這次閲兵歷時3個小時，場面宏大，非常壯觀。儘管當時人民解放軍的武器裝備還很落後，但全體受閲將士以飽滿的精神、高昂的鬥志、堅定的意志，威武的陣容，第一次向世界展示了人民軍隊的嶄新風貌，同時也充分展示了人民解放軍是一支無堅不摧的力量。開國大典人民軍隊的強大陣容向世界宣言：中國人民解放軍有信心有能力保衞新生的人民政權!

閲兵式把開國大典推向了高潮。閲兵式結束後，首都羣眾遊行開始，當羣眾隊伍走到天安門城樓前面時，激動的人羣不斷高呼：“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毛主席萬歲！”這是真正翻身解放的人民羣眾發自內心的呼聲。這時，毛主席在擴音器前回應熱烈的羣眾：“同志們萬歲！”他還一次次探出身子，頻頻向歡呼的人羣招手致意。

這一天，就這樣載入新中國的史冊，同時也永遠留在馬寧的記憶中。

斷腸瘸腿，矢志藍天參加空軍

開完政治協商會議和參加完開國大典以後，馬寧的心久久不能平靜。尤其是登上天安門參加了開國大典之後，興奮得難以入睡。這一夜他想了許多，我們終於勝利了！想到這些年的浴血奮戰，想到那些犧牲的先烈和戰友，想到建國的禮炮和開國大典，想到新中國的未來。

這一夜馬寧幾乎沒怎麼睡，腦海裏總是迴響着毛主席在政協會上開幕詞中的講話：“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在英勇的經過了考驗的人民解放軍的基礎上，我們的人民武裝力量必須保存和發展起來。我們將不但有一個強大的陸軍，而且有一個強大的空軍和一個強大的海軍。”

毛澤東的這些話，讓馬寧感到非常振奮，心裏有一種強烈的願望在湧動。當時他想，眼看仗就要打完了，全國解放了，革命勝利了以後，主要任務將要轉到建設上來，建設新中國可就需要技術了。於是，就開始考慮想學點技術。這時候，忽然冒出了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的一個想法：“要是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去學開飛機。”這一想法，對別人來説也許並不是什麼難事，可對於馬寧來説卻大不一樣了，因為他心裏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畢竟多處負傷，腸子被截去近三尺，更何況左腿還明顯比右腿短四釐米，以這樣的身體去參加選飛，無疑於是異想天開。

開完政協會議回到部隊以後，繼續隨部隊進軍大西南。1949年重慶、成都等地相繼解放，西南戰役基本結束。這時，相對比較安定了，軍首長考慮馬寧腹部的傷一直沒有治癒，就讓他到重慶剛解放過來的原國民黨中央醫院去好好治一下。於是他住院再次做了手術。這次手術重新打開腹部，把原來沒有癒合好的創面切除，然後再把腹膜、腹肌、脂肪、皮膚重新縫合，這次手術很成功，完全恢復了健康。

馬寧住院之前，組織上給他介紹一個對象，名叫陳淑蓮，是軍部文工團團員。他知道馬寧喜歡讀書，就給他找來一些書看，其中有一本蘇聯小説《真正的人——無腳飛將軍》，這本書的主人公是一位蘇聯空軍的戰鬥機飛行員，在二戰蘇德戰爭中與德國空軍的飛行員空戰時，由於寡不敵眾他的飛機被敵機擊落。他被迫跳傘後降落到敵佔區雪山裏。由於天氣太冷，很快他就被凍傷，但他沒有絕望和退縮，依靠頑強的信念，在雙腳嚴重凍傷的情況下，硬是從敵佔區的雪山裏爬回來了。這位飛行員得救時雙腳已經凍壞，最後醫生只好給他的兩隻腳做了截肢手術。術後他不甘心就此做一個殘廢人，而是決心重返藍天繼續戰鬥。後來醫院給他裝了兩隻假腳，他又以頑強的毅力進行恢復鍛鍊，最後這名飛行員終於重返藍天，繼續駕戰鬥機與德國空軍進行空戰。這位蘇聯飛行員的英勇行為深深地感染了馬寧，看完這本書後，他想：人家蘇聯飛行員無腳都可以飛行，我左腿只比右腿短4釐米，為什麼不能飛行？

1949年11月11日，新中國空軍正式成立。時隔不久，中央軍委向各野戰軍、各大軍區發出指示，要求從陸軍作戰部隊和各級軍政大學選調一批飛行學員及地勤學員。這對馬寧來説真是喜出望外，感到機會終於來了。於是，他趕緊去找王近山司令員，提出要去幹空軍。可是，王近山卻捨不得放走這員愛將，開始連眼都不抬，也不吭聲，過了好長時間他才説：“別人誰去都行，你去不行。”馬寧一聽就急了，問他：“為什麼不行？”他説：“你不能走，軍裏現在正是需要人的時候，你願意就在軍部工作，不願意你就學技術在炮兵團好好搞，再就是你到師裏去當副參謀長，任你挑。”馬寧説：“我都不去，現在沒有仗打了，我就是要去學飛行。”王近山根本就不理馬寧，最後還是説：“不行！”

可是，馬寧並不氣餒，便採取蘑菇戰術，軟纏硬磨一直磨了王近山半個多月，最後他終於鬆口對馬寧説：“沒見過你這樣難纏的，煩死我了，走吧！走吧！走吧！走的越遠越好！”

好不容易通過了領導批准這一關，可是身體檢查這一關卻更難過。因為負責飛行員體檢的都是蘇聯醫生，他們按蘇聯選拔飛行員的身體標準，嚴格按原則和規定辦事，所以不管是什麼人，也不管職務有多高，只要達不到規定的體檢指標就一律淘汰。當蘇聯醫生看到馬寧腹部的刀口後連連搖頭説：“同志，飛機是要上天的，你這種身體狀況怎麼能行!”

馬寧不甘心就這樣被淘汰。於是，他去找曾給他做截腸手術的軍醫時任軍委衞生部幹部處長的詹少聯，請他説明一下情況。詹少聯便給那個蘇聯醫生打電話，把馬寧當時負傷及搶救的經過，以及後來他是怎樣以頑強的毅力戰勝傷痛，又克服重重困難追趕上部隊，並作為戰鬥英雄參加了開國大典等情況，都向蘇聯醫生做了介紹。蘇聯醫生深受感動，最後同意馬寧繼續參加體檢。

繼續體檢的道道關口大都順利通過，可是意想不到的是又出現意外，由於感冒在檢查嗅覺時又出現問題，醫生下的結論是：嗅覺不良，飛行不合格。這可怎麼辦？強烈願望促使馬寧做最後的能力，於是他直接去找時任空軍政治部主任吳法憲，請他給幫忙。吳法憲對説：“許多體檢不過關的同志都安排在空軍地面工作了，不行你也乾地面工作吧。”馬寧一聽就急了，態度非常堅決地説：“來空軍是幹飛行的，我才不乾地面呢！我一定要學飛行！”吳法憲見馬寧態度這麼堅決，笑了笑説：“真拿你沒辦法，這樣吧，我撥給你300斤小米（當時用小米代替貨幣），你拿去好好治一治鼻子再説。”事後，馬寧一想可能是感冒引起，再次複查時終於合格。

呃辛哈拉少！創造飛行奇蹟

1950年8月，馬寧和這批飛行學員一起轉到哈爾濱空軍第一航空學校正式開始學習飛行。這些從陸軍選拔的飛行學員都是剛從戰場上下來的人，如果説打仗那不含糊，都是有一套的。可是學飛行可就不一樣了，光有體能力氣和勇敢精神是不夠的。在學飛行中，遇到了超出想象的困難，因此單靠吃苦不行，必須還要下功夫鑽研數學、飛行理論、各種飛行技術等。

馬寧以傷殘之軀勇闖飛行關，併成為一名優秀的飛行員和

空軍指揮員，創造了新中國空軍的飛行奇蹟。

由於馬寧曾五次負傷，儘管他自認為恢復得很好，但真到了飛行階段，他發現自己身體的適應情況，比預料的情況要嚴重得多。蘇聯教員第一次帶他作“感覺飛行”時，飛機升空後，他就感到受過傷的腹部既發脹又墜痛。每當輪到他幫助別人推着機翼滑行時，總是跛着腳堅持推着跑。一位學員看着他吃力的樣子就問：“馬寧，説老實話，你吃得消嗎？”馬寧笑着對他説：“沒什麼，鍛鍊鍛鍊就行了。”他認為，學飛行是自己的選擇，為了學好飛行，再大的傷痛自己也必須得忍着和堅持。為了能和別的學員有同樣健壯的體魄，他必須要付出常人好多倍的努力。經過一段時間的強化鍛鍊，他的身體素質一天天增強，飛行時腹部脹痛的感覺，也不知在什麼時候消失了。終於闖過了飛行的第一關。

那時條件差，跑道本身就不太平，尤其是到冬天氣温低時，跑道有些地方由於凍脹鼓起，更加凹凸不平。在這種條件下飛行，掌控不好就非常容易導致嚴重事故。有位學員在起飛時，由於受到跑道冷凍膨脹鼓起的影響，飛機被顛了起來，他以為飛機速度到了，也不看速度表，一拉桿，結果飛機失速摔了下來，發生了一等事故。還有一個學員叫嶽鴻賓，原來是陸軍的團級幹部，由於沒有掌握好目測高度，在着陸時也發生了一等事故。

發生飛行事故對學員們影響很大，由於文化程度低，再加上語言不通和有的蘇聯教官教學方法簡單粗暴，使一些學員難以忍受這種“窩囊氣”，有的乾脆就停飛不學了。馬寧卻沒有絲毫動搖，硬是堅持學，每當遇到困難時，他就想起那些犧牲在敵機轟炸和掃射下的戰友，抗日戰爭時的日本人和後來的國民黨軍用飛機是那樣肆無忌憚地欺負我們，不就是因為我們沒有空軍嘛！自己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次學習機會，為什麼不堅持學？！

由於馬寧掌握飛行技術比較快，所以無論是飛中教機，還是最後飛戰鬥機，他放單飛都比較早。蘇聯教官對馬寧很欣賞，後來凡是有飛得不太好的學員，在放單飛的時候，教員都讓馬寧去給他們壓座。蘇聯教官都是大隊長或中隊長，飛行技術都非常好，但要求也很嚴格。每當馬寧飛好一個起落，或者一個科目，他們都會翹着拇指對他説：“哈啦少！格列山台，哈拉少！呃辛，哈拉少！”（好學員，非常好！）

馬寧憑藉堅定的意志和頑強的精神，不僅攻克了許多技術難關，還戰勝了傷殘影響飛行的障礙。從飛初級、中級到高級每種機型，都以優秀的成績被選定為第一個放單飛，最終成為一名優秀的飛行員和空軍指揮員。創造了新中國空軍的飛行奇蹟。

最後一戰，成為三軍聯合作戰經典

抗美援朝戰爭爆發後，面對日益緊張的戰爭形勢，空軍採取一切有效措施，以最大努力加速組建飛行部隊的步伐。當時新中國空軍剛組建不久，僅有兩個殲擊航空兵師，一個轟炸機團，一個強擊團。共有各型作戰飛機不足200架。儘管與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的空軍力量對比懸殊，但這並沒有動搖中國人民支援朝鮮人民抗擊美國侵略的決心。在抗美援朝的大背景下，空軍部隊組建進入到一個快速發展階段。

由於形勢緊張，組建部隊需要大量飛行員，可是當時航校的培訓速度遠遠跟不上部隊的需求。在這之前，空軍採取速成班的辦法，用最短的時間培養出幾批速成飛行員，然後補充到部隊，經過短期訓練很快就投入到朝鮮空戰。許多飛行員只飛了幾十小時，就參加了空戰。

這時，馬寧這批飛行學員在哈爾濱一航校學飛行還不到一年時間，飛行科目基本上都飛完了，但整個學習過程還沒結束。在畢業之前，馬寧接到空軍命令，讓他在這批學員中挑選幾個飛行技術好、能力強、素質高的飛行員作為骨幹，然後趕到安徽蚌埠組建空軍航空兵第20師。經過考核挑選，一共選了10名飛行骨幹，他們是：廖堅持、張憲章、張偉良、劉存信、宋宗洲、沙恩功、高承林、姜玉田、程瑛、寧福奎，再加上馬寧一共是11人。

馬寧帶着這些飛行骨幹到北京後，直接到空軍司令部領受任務。空軍司令員劉亞樓親自給馬寧交待任務，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把部隊組建起來，然後抓緊訓練，使部隊儘快形成戰鬥力。接受了任務後，馬寧帶隊立即動身趕往安徽蚌埠。並根據軍委空軍命令，在極度困難的條件下組建了空軍航空兵第20師。第一任師長是林毅，不久調到北京南苑，馬寧接任師長。經過一段時間緊張準備，在蘇聯顧問的幫助下，空20師很快就開飛了，並按計劃開始進行飛行訓練。

抗美援朝結束以後，擺在空軍面前的重要任務是：在已有的基礎上，有計劃、有步驟地把空軍建設成為一支強大的現代化的革命軍隊。空軍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把空軍建設成為擔負歷史使命的強大空軍。這時空軍很快就轉入到解放台灣的準備。

解放台灣必須要先掃清東南沿海敵佔島嶼上的國民黨殘敵，進而為解放台灣掃清障礙。很快，中央軍委就下了首先解放浙東沿海島嶼的決心。隨後，經中央軍委批准，華東軍區正式組成浙東前指，下設空軍、海軍、登陸三個軍種指揮所和一個後方勤務部。隨即，海陸空部隊就開始進行緊張的戰前準備。

由於解放浙東島嶼之戰，是我軍首次進行的陸、海、空三軍聯合作戰，所以，一方面必須要進行三軍聯合協同作戰的準備和訓練；另一方面，還要隨時擔負作戰任務，爭奪制空權和制海權。因此，馬寧按空軍前指要求，堅持邊作戰邊準備，並做到打仗和訓練兩不誤。為了掌握第一手情報，馬寧帶機組親自飛到敵佔島嶼去進行空中偵察。

1954年11月，根據前指命令，各航空兵部隊又緊張地投入到封鎖敵佔海島之戰，這意味着解放一江山島之戰漸漸地拉開了序幕。11月1日，空20師接到前指的作戰命令，這是這支新組建的轟炸部隊第一次參加真正意義上的戰鬥，任務是：對停泊在大陳島上的敵人艦艇實施轟炸！然而，首戰效果並不理想。由於缺乏實戰經驗，這次轟炸只是擊傷敵艦並沒有達到擊沉的目的。隨後，馬寧組織部隊總結初戰的教訓，開展有針對性的訓練，實戰能力提高很快。

1955年1月10日，馬寧師長突然接到寧波空軍指揮所聶鳳智司令員打來的電話：“命令60團3個大隊 28架飛機，裝掛重磅炸彈，一次出動，形成一個拳頭，對停泊在大陳島軍港敵艦實施重點轟炸。”馬寧即令60團全團出動，28架杜-2轟炸機由張偉良帶隊，以15秒的間隔依次起飛，然後在空中編成戰鬥隊形，由在殲擊機的護航下，隱蔽飛向戰區。飛臨大陳島敵軍港上空，空中指揮員張偉良把編隊分為三個梯隊依次軍港錨地的國民黨軍艦實施集中轟炸。

這次戰鬥，炸沉國民黨軍登陸艦一艘，炸傷敵護航驅逐艦一艘，摧毀了大陳島上的部分火力網和防禦設施，另外，強擊機部隊也擊傷敵艦三艘，達到了預期的目的。事後查明，被炸沉的那艘國民黨軍艦，是1946年美國總統杜魯門贈送給國民黨政府的“中權”號坦克登陸艦，另一艘被炸傷的是“太和”號護航驅逐艦。自這次戰鬥之後，我軍基本上控制了這一帶的制空權和制海權，為解放一江山島渡海登陸作戰，創造了有利條件。

1955年1月17日，馬寧師長接到前指作戰命令：空20師於1月18日上午8時準時向一江山島發起攻擊。1月18日，陸海空三軍發起聯合登陸作戰，馬寧組織指揮轟炸機、強擊機羣，多時段、多批次對一江山島和大陳島的敵軍陣地、指揮所、通訊設施等重要目標實施空中火力突擊，連續實施高強度轟炸，直接摧毀了敵防禦體系及炮火陣地，致使敵軍通信中斷指揮癱瘓。有力地保障了陸海軍部隊順利的渡海，登陸作戰，為解放解放一江山島作出了突出貢獻。

一江山島之戰的勝利，開創了我三軍聯合協同作戰的先例，這次戰役雖然規模不大，但它對我軍的影響卻遠遠超過這次戰役本身。這是馬寧到空軍後參加的第一次戰役，也是他軍旅生涯中最後的一次戰役。至今，國防大學和各軍事院校一直都把這次戰役作為一個經典戰例。

臨危受命，改變空軍面貌

馬寧調任空一軍軍長後，致力於正規化建設，並把提高部隊的戰鬥力作為中心工作任務來抓。組織部隊參加多項重大軍事演習和到東南沿海輪戰，特別是經過實戰鍛鍊部隊戰鬥力成長很快。

在“文化大革命”中，馬寧政治立場堅定，敢於同把持空軍大權的吳法憲作鬥爭。特別是頂住政治壓力堅決反對在所屬部隊開展“四大”，即：“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論”，因此受到空軍司令員的多次批評。面對造反派的圍攻和造反派頭頭的槍口，臨危不懼，他鮮明地提出“軍隊不能分裂”，協同長春其他駐軍平息了地方羣眾武鬥。在“三支兩軍”過程中，他堅決頂住吳法憲的壓力，堅持支持各派羣眾，保證了駐地的安定團結。為此他先後3三次受到批判和捱整，儘管蒙冤受屈，但對他黨仍堅信不疑。落實政策後，馬寧調任蘭州軍區空軍副司令員。這期間，他趕赴大西北組織新型原子彈試驗，為發展新型核武器做出了積極貢獻。

“9·13”林彪事件以後，由於空軍司令員吳法憲是林彪集團的重要成員，因此空軍成了重災區。當時，由總政治部主任李德生親自到空軍坐鎮處理危機。根據毛主席：“空軍司令要能上天，海軍司令要能下海。”和與林彪集團沒有瓜葛的要求，由周恩來、李德生推薦，馬寧臨危受命出任空軍第三任司令員，也是新中國第一位會飛的空軍司令員。

時任空軍司令員的馬寧

儘管馬寧對破格提拔為空軍司令員毫無思想準備，但他很快就進入了角色，並按照周恩來總理的指示和要求，立即着力清除林彪反黨集團的流毒和影響，重振空軍精神。由於空軍是受林彪集團影響的“重災區”，因而清查工作非常複雜和艱難。但馬寧堅持實事求是，按毛主席“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方針及周恩來關於“主要矛頭就是要批判、揭露、粉碎林彪這個反黨集團，教育大批幹部，團結大批幹部，是這樣一個精神。”的指示要求，根據空軍的實際展開工作。既防止清查工作擴大化，又有利於團結，從而達到消除影響、增強團結和提高戰鬥力的目的。經過一段時間的艱苦工作，使空軍的面貌發生了徹底改變。

晚年馬寧司令員在讀報

離休之後，馬寧依然關注世界風雲、國家的改革開放和空軍建設，尤其是非常關注世界空軍發展趨勢和中國空軍裝備發展建設情況。他還經常借療養的機會，到航空兵部隊瞭解飛行訓練情況和看望飛行員，因為在他心裏有一個永遠都揮之不去飛行員情結。由於他的歷史功績和在那個特殊年代為空軍建設作出了貢獻，空軍廣大官兵並沒有忘記他，因而他所到之處都受到部隊官兵，尤其是飛行員的歡迎。儘管他卸任已久，但部隊官兵依然尊稱他“馬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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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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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華語智庫專家 徐秉君 專稿，轉載請註明出處、作者和本文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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