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衷買口紅和盲盒的女生是被割的韭菜嗎?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12103-2019-11-25 18:57
來源:微信公眾號“識裝”
作者:李小丟
今年雙十一,國內潮流玩具(以下簡稱潮玩)的Top品牌泡泡瑪特,天貓旗艦店的銷售量近9000萬人民幣,相比去年雙十一的2915萬業績狂飆近三倍,僅12點到1點一個小時,就超過了去年一天的總銷量。


△泡泡瑪特的門店和抽盒機近兩年迅速地在一二線城市的商場中鋪開。
衡量新生事物是不是真火了的一大標誌是有沒有出現黃牛,像之前的炒鞋一樣,黃牛已經大量湧入潮玩市場開始對隱藏款、稀缺款和熱門款囤積居奇、倒買倒賣。
因其驚人的業績表現,“盲盒”這個原來屬於二次元愛好者們的小眾癖好,近來屢屢進入公眾視線。
所謂盲盒,就是你在打開盒子之前,不能確定自己能開到系列裏的哪一款,這樣的不確定性,就像賭博一樣,能對人產生極大的刺激,具有一定的成癮性。
抽卡遊戲也有類似的特點,曾經的現象級手遊《陰陽師》就曾經以抽卡機制向全民普及了SSR、歐洲人、非酋等詞彙的嶄新含義。

當然,大部分文章都是以批判的態度來嘲諷熱衷抽盲盒的年輕人的,認為這和小時候吃小浣熊乾脆面集卡有什麼區別?都是當代年輕人幼稚不成熟的具體表現,是被泡泡瑪特等潮玩品牌炒作設局割了韭菜。
這些文章的作者,往往是以一種中年油膩男人的形象出現的,他們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以“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的語氣,指責愛好收集盲盒的年輕人都是鐵憨憨。
問題是,作為個人愛好去收藏盲盒,跟長輩們收藏書畫、古董、郵票等行為並無本質上的不同,根本沒必要上綱上線,怎麼的,愛好的逼格還要分出個三六九等嗎?跟長輩愛好不一樣就是大逆不道嗎?
他們的不屑,往往來源於對新生事物的一無所知。
“塑料做的小人兒賣59?成本價最多十塊錢!”——現在還用成本論來做論據的人才是真·鐵憨憨,也只有這種人才會覺得賣奶茶的利潤跟賣白粉差不多,問題是就算奶茶原料和包裝成本兩塊賣二十塊,人家不需要付房租、水電、加盟費用和員工工資嗎?照這個理論,品牌溢價過百倍、千倍的奢侈品更是割韭菜了?
“我看塑料小人兒的工藝也沒什麼特別之處,不就是個模子嗎?我拿一個去義烏能給你做出來一堆差不多的,幹嘛高價去買?”——説這話的更是無知到一定地步,不僅是文盲,還是法盲。潮玩也是當代藝術品的一種,是設計師有版權的作品,仿造不是不可能,但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中國確實是最大的潮流玩具製造地,很多售價上千元的手辦模型也是中國工廠大媽們手繪上色的,但品牌方對模具的管控是非常嚴格的,淘寶上低價出售的所謂“祖國版”(也就是山寨版)潮玩,單從照片上都能看出和正品明顯的差異。
除了買來自娛自樂之外,非正版產品在二手市場上是完全沒有交易的資質和價值的。
潮玩愛好者們之所以會以高出原價的價格去購買隱藏或限量款的盲盒,除了自己喜歡之外,也有考慮其在後續二手交易中的保值和升值因素。

△例如去年全球限量發售三千套的潘神聖誕節系列,在閒魚上已經從原價708翻了近三倍價格,仍然一套難求。
既然盲盒的二手交易市場還在良性運轉,不愁人接盤,那就跟騙完就跑的韭菜盤有着根本的區別。
如果把盲盒當成投資的話,倒是比“大人們”熱衷的炒股還更安全些,就算不是限量款,那些原價從商店裏買到的款式,過個幾年也自然會漲價。——只要不一時腦熱去買黃牛炒高價格的熱門款,就基本不會有損失。
要我説,所有倚老賣老,以自己過去那點兒可憐的有限的經驗來批判新生事物的做法,都透露着一股過時卻不自知的傲慢。
但在這種批判裏還潛藏着一種更值得我們警惕的情緒,就是借批判盲盒熱,來證明盲盒的主力消費羣體——女性,不具備理性消費的能力,是待割的韭菜。
除了盲盒,男性還喜歡證明購買口紅、面膜、護膚品、保健品的女性是在交智商税,但凡在果殼知乎等地看到類似論述,都要忙不迭地轉發給自己的女友或者老婆看,以獲得智商上的優越感。
問題是,廣大女性又不是瞎子,25歲以上只擦大寶的男性,和認真護膚的女性,皮膚狀態和外在年齡的差距還不足以説明問題嗎?
那些轉發眼霜沒用、精華沒用、面膜沒用的男同胞們,咱能不能先照照鏡子再説話?

縱然我也認為目前有部分女性被消費主義衝昏了頭腦,容易衝動消費,消費慾逐漸擴大到了囤積欲,但因此就將女性推動的消費熱點都貼標籤説是智商税、割韭菜,則充分體現了男性的傲慢。
説到最大的智商税和割韭菜,難道不是男性對煙酒的消費嗎?那何止是智商税,還是鉅額健康税呢!還有哄炒茅台酒最後砸手裏的,也不在少數吧?
可人家男同胞,硬是能把抽煙喝酒這種損害健康毫無正向回報的愛好,拗成“真男人的標誌”、“社交的必要條件”,由不得你們女人不服!
對待同一件事,只要性別不同,男性永遠是雙標的。
例如最初,程序員的工作又苦又累收入還少,因此是大批女性在該行業中工作,當程序員成了香餑餑,收入猛增之後,男性就大舉進入該行業排擠女性,現在還要倒打一耙説以女性的智商和性格,不適合這個行業。
在潮玩領域也是如此,很多寫陳冠希的文章,都會提到他收藏的潮玩,KAWS為他畫過親筆畫,還有多次親密合影,陳冠希在紀錄片中總是不經意提及他多年來收藏的潮玩已經價值千萬。


還有在盲盒興起之前,國內購買日本手辦產品主力軍是宅男,一個小姐姐的手辦,最少也要500元起跳,比起現在定價59元的盲盒,貴了近10倍,二手市場也並不活躍。
但當時是不會有男性跳出來指責陳冠希和宅男們是被割了韭菜,交了智商税的。
我最近看了一本書,是英國著名古典學家Mary Beard 所著的《女性與權力:一份宣言》,她在書中詳細分析了男性為什麼在幾千年以來一以貫之地打壓女性在公共領域發聲的權利,目的就是將女性的所作所為,都與“愚蠢”掛鈎,久而久之,自然就消弭了女性言行舉止的權威性和合理性。
當一個不受歡迎、有爭議性,甚至僅僅是與多數人想法不一樣的意見從女性嘴裏説出時,人們就會認為這顯示了她的愚蠢。人們不會説我不同意這個意見,只會覺得説話的女人很蠢:“抱歉,親愛的,可是這件事你真的不明白。”
這些態度、假定和偏見在我們的思維裏已經根深蒂固。比如我們常説的“和女人沒法講道理”,就是明顯的例證。
它們並不存在於我們的大腦裏(沒有任何生物學證據表明我們會天然地認為男性的言行會比女性更具權威性),而是存在於我們的文化、我們的語言,以及我們幾千年的歷史裏。
甭説奪回話語權,女性取得話語權的鬥爭,還道阻且長呢。
我們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