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洲遊蕩的日子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674791-2019-11-26 19:00
來源:讀庫小報
按:《非洲小札》是知名編劇柳樺年輕時派駐到非洲的蘇丹、貝寧等地工作期間所寫,輯錄了七十餘則非洲見聞軼事。在他的筆下,對陌生之地風土人情的探索,成了既“接地氣”又不失野趣的日常生活,為國人瞭解真實的非洲,打開一扇不一樣的窗口。
《非洲小札》是純文字書,其實在非洲生活期間,柳樺也拍下了不少關於非洲生活的照片,他在八月份的分享會里展示了其中一些。小報整理過他的吃貨筆記《我在非洲的吃貨生涯》,今天繼續分享他在非洲的亂逛日常。
在非洲沙漠裏迷路
當時國內有個團組要從喀土穆去阿卜撒裏,我跟公司打報告,説他們要去那邊看一個項目,那麼遠的路,我要能陪同走一趟,很可能近水樓台把項目接過來,請批准。然後我就跟着他們一塊去,因為是很遠的路,要開兩輛車。
兩輛車是大使館的,也是我親自去蘇丹港取回來的。那也是一次行動,大使館買的車,得到蘇丹港把它們開回來,我就跟使館的人説我也去,幫他們開車,一千多公里一個人開太累。我們坐飛機去蘇丹港,那個地方坐飛機很有特點,上滿人就飛,根本不是到點了再飛。
那次取車後沒過多久,就有了第二次旅行,去阿卜撒裏。這次是沿着尼羅河一路往北,開了整整一天。先到棟古拉渡口,把車開到船上過尼羅河繼續走。
我們在渡口過去之後吃了一次飯,當地的一個小飯館,那個廚師我印象特別深刻,他有很多胸毛,跟我們聊天聊的內容都是他在軍隊的時候如何如何,他好像在埃及當過軍人,感覺特別兇悍。飯菜很難吃,我們也不敢説,只能認了。我們一幫人給他起名“人廚子”,説他不定幹了多少壞事,我們幸虧是兩輛車,如果是一輛車,可能都陷在那兒了。
我們吃完飯再一走,不久就發現迷了路。車開了一兩個小時之後發現太陽的方向不對,快到黃昏了,太陽不應該在那邊,也就是我們過了渡口就開反了方向。於是掉過頭接着往北開,結果天已經黑到找不到路,本來就在沙漠裏,還爆了胎,各種打擊之下其實有點緊張了。那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中國人很少去。
我們去找當地的嚮導,問當地人有沒有知道阿卜撒裏的,帶我們去。上來一個人,開車帶我們走,走了一段他説他也不認識路了,於是下車去找其他嚮導。到最後我們車上已經裝了好幾個嚮導,大家擠着坐,嚮導都不下去,説我不認識但可以給你找個認識的,我們帶着一車嚮導終於找到了阿卜撒裏。
這是目的地。我第二天去拍的,為什麼要拍呢?因為它太不像是有人類存在的地方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尖利的黑色石頭,不遠處就是埃及的邊境。
我們一路看到很多當地的村莊,村子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這兩張我拍下來是因為這些沙子,它們已經侵吞了村莊,這種地方會讓你感覺沒有人煙。
到處亂逛的日常
我在非洲特別喜歡玩,也喜歡到處跑,就能夠看到一些新鮮的東西,比如這個。我當時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家跟我講這是他的牛圈,用荊棘,一種帶刺的樹,圈一個像蝸牛殼一樣的地方,弧形的,牛進去之後出不來,我覺得特別神奇。它為什麼不能調頭呢?它從哪兒出來呢?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聽説這是關牛的,就拍了張照片,現在想想還是有點不求甚解。
這是當地的小孩兒。在穆斯林國家,我們是不能夠隨便拍人的,尤其是女性,為什麼我有這些照片呢?也跟我愛玩有關係。
當時山東電視台有個攝製組去非洲拍攝,我在那邊跟使館的關係很好,文化參贊找我,你要不要帶着他們去跑跑轉轉?我説行啊。我就陪他們,認識之後發現特別有意思,他們拿了一沓在網上找的很多寫蘇丹的資料,其中有不少是我寫的。我在非洲寫一些關於蘇丹的事情,發在類似《世界博覽》這種雜誌,他們複印下來當資料,我説不用帶了,我就是正根兒,問我就行了。
他們去拍攝尼羅河的時候我全程陪同,文化參贊跟着,有文化參贊在的最大作用就是,我們可以隨便拍人。我在非洲時從來不亂拍,在街上不敢拍,對着人也不敢拍,這次可以特別堂而皇之地拍,很難得。
這是大家對於非洲普遍的想象,有鴕鳥,野獸。照片是在肯尼亞的野生動物園拍的,很多人花錢就能看到,但有些場景你花錢未必能看得到,是要深入到非洲一些比較原始的地方才能看到。
河邊,有當地的小孩兒、婦女、獨木舟,我是有一次經過那兒覺得新鮮才拍下來的。我之前是在書上看到獨木舟,知道是樹砍下來做的,但並不知道確切是什麼樣,這是第一次真正看到,整棵樹刨一半。
獨木舟可以過河,我們還坐了一次。
這是三座中國援外人員的墓,我們有一次經過停下來拍的。我的這本小書也是想向中國的援外人員致敬。這種墓在非洲很多國家,尤其是有援外項目的國家都有。援外時間長了很多人會留在那兒,清明節大使館會組織中資機構去祭拜。
在非洲的中國人死因大概是兩種:一是車禍,二是瘧疾,尤其是惡性的腦瘧,得了之後很難有機會治好。我們在非洲,看病基本是去中國援外醫療隊,醫療隊是對我們中資機構的一個服務,不是所有的國家都有,有的話那兒的中國人就會到中國醫療隊去看病,肯尼亞就沒有這種醫療隊。
03 驚險時刻
在非洲也有過一些慘痛的經歷。
有一次開車,在路口等紅燈,有人敲我這邊的車窗,我一看是非洲人就問什麼事,這邊説着話,另一邊有人把手伸進車把我的大手包給拿走了。我特別生氣,車沒熄火就跳下去追。當時根本不是害怕,是憤怒,我是來幫助你們的,你們居然搶我東西。可咱這身體怎麼能跟人家比呢,倆非洲人唰就不見了。
這個時候我突然有點後怕,我的車還點着火,鑰匙在上面,車要是再沒了就賠大了。等我回來,發現車已經被當地人開到路邊,很多義憤填膺的非洲人在旁邊守着,特別憤怒,比自己錢丟了還生氣,覺得這種小偷是丟了他們當地人的臉。警察來了安慰我了一下,但僅僅是安慰一下,是逮不着人的。這對我來説是一次特別大的打擊,讓我覺得這個地方有壞人,不是我想象中的樣子。
後來我發現壞人真不少,我的營地後來也被小偷盯上了。營地面積很大,裏面有很多設備,他們把圍牆弄開,進來偷東西。
這種時候中國人在那種地方遇到小偷,第一反應就是氣憤,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破壞友誼!於是我去歐洲街買了一把刀和一把劍,準備自己保衞家園。每天晚上狗一叫,我就穿着拖鞋和內衣跑出來,提着一把劍或者刀,在燈底下巡邏。你去巡邏,小偷就會跑,他還是怕你的。我拿着刀揮來揮去,那把刀玩着玩着就把手柄給玩掉了,那把劍還是好的。
放在我書架上的阿拉伯長劍。
口述:柳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