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幀好玩】美軍當年挑選制式步槍，射速慢反而成了最大優勢_風聞

近期河馬玩的兩個遊戲，一個反映的是19世紀末（確切説是1899年）美國西部時代末期風貌的《荒野大鏢客2》，一個則是表現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地5》；雖然兩作遊戲背景時間跨度接近50年，卻有同一支步槍相當“閃耀”的身影：

Krag–Jørgensen步槍。

▲從刺刀卡榫佈置來看，《荒野大鏢客2》裏出現的克拉格-約根森步槍是挪威型

看到這些個蛋疼的北歐字母（倆挪威人的名字組成），又到了日常訓詁考究的時間。漢語翻譯這類小語種的詞彙時，往往按照英語世界讀法來，結果自然是千奇百怪，有完全錯誤的“克拉格-喬根森”，比較講究也比較常見的，是把兩個詞分開念“克拉格-約根森”。不過倆名字連在一起時，Krag的g幾乎不發音，其正確讀法音譯接近於**“克饒-約根森”**。在本文裏，我們就按習慣稱呼它為克拉格-約根森。

説起來也好笑，英語裏字母J的讀音是[dʒ]，我們的漢語拼音聲母J，邏輯比較相似。但小時候的我又發現：J開頭名字的時候漢譯往往是“約x”（比如約翰），不應該是“喬x”麼？後來發現在歐洲很多語言中，J基本不讀[dʒ]，法語讀[ʒ]，更多語言讀[j]——比如看大家電影玩遊戲肯定聽到過的德語Jawohl。

▲比如“人類五花肉精華”，塞爾維亞男籃中鋒尼古拉·約基奇（Nikola Jokić）

前些日子，短暫陷入遊戲荒之中。作為網癮青年（馬上網癮中年）的河馬，在購買新遊戲時充滿了猶豫與遲疑。【幀好玩】3個字如此簡單，但是感覺説出口是那樣困難……一如一位朋友所説：硬盤裏遊戲滿滿當當，但是依然不快樂。

《戰地5》新出的太平洋戰爭DLC，雖然素質不錯，但是遊戲整體依然問題多多，可以偶爾玩玩、但是興趣難以持久——直到最近《荒野大鏢客2》打折，這回終於可以“幀好玩”了。

▲看見戰地5裏有這款步槍時，第一反應是：

二戰用這玩意兒的都是“邊角料”國家，把它弄進來有意思麼？

克拉格-約根森步槍，是19世紀末百花齊放的輕武器“小口徑+無煙火藥”浪潮其中一朵（當年概念中的小口徑，是當下理解裏的中口徑）。這種步槍在人類輕武器發展史上頗有自己的一席位置——以經典反面教材存在：美軍官僚體系自以為是的指手畫腳、剛愎自用的強行要求，最終化作美西戰爭中“血的教訓”。

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輕武器發展中，連發步槍（Repeating Rifle）、無煙發射藥（Smokeless Powder）、小口徑化（Small-bore）技術的三連應用，讓射速更快、射程更遠、彈道低平的高速彈頭應用更加廣泛，步兵手中制式步槍的殺傷力在短時間內空前提高，也讓人類朝着前所未見的世界大戰更加接近。此時的美國，同樣在積極尋求新式步槍來替換自己的老舊輕武器——即斯普林菲爾德M1873型單發活門步槍。

▲圖為其改進型M1888型（上）與M1898克拉格-約根森步槍的對比，明顯能看出來是兩個時代的作品

而克拉格-約根森配用的彈藥，就是美軍在1892年輕武器選型中確定的.30-40彈藥。.30-40彈藥又稱“.30美國”或“.30陸軍”，其命名方式更老，是“口徑-裝藥”式彈藥命名法。後來的.30-03/.30-06，其03與06指年份，而.30-40的40和之前.45-70等黑火藥老式彈藥一樣，40指的是40格令（2.59克）的硝化纖維無煙發射藥。

▲.30-40是一種有底緣的彈藥，圖為其圓頭彈（豎立右）與後來發展出來的尖頭彈（左）

美國的M1892~M1899克拉格-約根森步槍與卡賓槍，應用的就是各個型號的.30-40彈藥。

▲美國M1892步槍

▲美國M1892卡賓槍

因為趕上了圓頭彈變尖頭彈的時代，所以.30-40彈藥的彈頭重量有許多種，從100格令（6.47克）的尖頭彈到最初220格令（14.25克）金屬被甲圓頭彈都有。其最初性能標準，是在30英寸（762毫米）槍管的克拉格-約根森步槍上打出2000英尺/秒（610米/秒）的初速——在當年的標準裏，初速上2000英尺/秒算是一道了不起的坎；即使在22英寸（560毫米）槍管的克拉格-約根森卡賓槍上，也打出了1960英尺/秒（600米/秒）初速。

▲當年美國陸軍.30-40彈藥攜行具的復刻品

至於克拉格-約根森步槍本身，一如其名，是兩位挪威槍械設計師的作品，他們分別是Ole Herman Johannes Krag與Erik Jørgensen（我才不會試圖去音譯這倆名字呢！）

▲Ole Herman Johannes Krag（1837~1916）

▲Erik Jørgensen（1848~1896）

這種武器除了裝備美軍之外，挪威自己也有使用，並出口到丹麥。由於三國應用的是不同彈藥，也就使得這款步槍發展出三種口徑不同的形制。

▲丹麥M1889步槍與M1889/24卡賓槍，使用8×58mmR丹麥彈藥，可以看到丹麥的克拉格-約根森還有個“老套筒”——目的是追求槍管的真空與浮置，然而實際上是問題極大的設計

▲挪威的M1894步槍與M1894/12卡賓槍，使用6×55mm瑞典彈藥，就是《荒野大鏢客2》裏的形制

▲美國的M1898步槍與M1899卡賓槍

這種武器最大的特點，是它的彈倉設計。一般來説，內置彈倉比較老派的設計是管式彈倉，要麼就是大家熟知的，大多數彈倉式步槍採用的直上直下的設計；而克拉格-約根森採用的則是內置彈倉裏非常奇怪的流派——橫過來的！

▲丹麥克拉格-約根森步槍彈倉打開的樣子

▲美國克拉格-約根森彈倉打開的樣子

這種彈倉固然奇特，但是在同時代步槍中，其實際供彈效率除了比法國勒貝爾M1886的管式彈倉高一些以外，處於非常低的水平。而美軍官僚部門選中克拉格-約根森作為制式步槍，原因就是因為它……效率夠低。

▲美國克拉格-約根森步槍後期使用彈夾（前期沒有配套的彈夾）裝填彈倉的圖紙，注意左上角，能清楚地看到彈倉裏的彈藥是橫過來的

在當年的輕武器進化過程中，各國官僚機構普遍存在一種想法，就是連發步槍能夠讓士兵快速射擊，是不好的——**因為戰場上情緒緊張是常態，連發步槍會讓彈藥白白消耗，增大後勤壓力。**基於這種邏輯，克拉格-約根森步槍和英國SMLE步槍一樣，也有個供彈隔斷器：平時就和之前的單發步槍一樣，往彈倉裏裝一發打一發；近戰時就打開隔斷器，利用彈倉進行速射。

美軍（陸軍）官僚部門據此認為，克拉格-約根森裝彈動作繁複緩慢，而且還能一發一發手動補充彈倉彈藥，是個巨大的優勢，因此選定了克拉格-約根森成為美軍制式步槍。

▲拿着6mm李海軍步槍的美國海軍：啊呸！我告兒你，你們陸軍啊，LOW！

從1894年到1904年，國營春田兵工廠總計生產了約50萬支美國克拉格-約根森步槍。美國國內勢力不是沒試過阻止美國陸軍這種愚蠢的想法——雖然是出於自身的目的：1892年美國陸軍出於上述原因選定了克拉格-約根森後，美國國內輕武器行業與軍火企業沸反盈天，甚至有2個輕武器設計師直接起訴美國政府。

但是在1893年4月與5月的審核中，美國陸軍最終還是選擇了克拉格-約根森步槍——官僚病沒治了。美國陸軍官僚部門這個故步自封的想法，很快遭遇了實戰的響亮耳光：1898年的美西戰爭。美西戰爭的結果是美軍贏了，但是在步兵交火之中，同為新鋭輕武器的M1892克拉格-約根森，與西班牙人手裏的M1893毛瑟一比就相形見絀，用着克拉格-約根森的洋基佬被打的滿頭是包。

▲美國克拉格-約根森與.30-40彈藥的畢生宿敵：毛瑟M1893與其配用毛瑟7×57mm彈藥

這不僅僅是手動裝填的克拉格-約根森步槍射速比不上彈夾裝填的M1893毛瑟，有底緣的.30-40彈藥，也遠不如7×57mm毛瑟彈藥彈道低平初速快。

▲美國國營春田兵工廠美西戰爭紀念展櫃中的克拉格-約根森（上方那支步槍）

左上角的四等人：我用的6mm李海軍步槍好得很！我才不用丟臉的克拉格-約根森！

痛定思痛的美軍很快開始了改進工作，但是效果並不好。一如上文的圖紙中，克拉格-約根森用上了彈夾裝填，但是想想就知道，即使是直上直下的彈倉，要把彈夾裏的五發子彈一下子快速壓進去也是個技術活，這個彈夾壓下去還得轉彎……雖對射速有提升，但效果好不到哪裏去。

▲用上彈夾裝填的美國克拉格-約根森

而.30-40彈藥也碰上了麻煩。鑑於7×57mm毛瑟步槍彈的表現，1898年，美國陸軍當局推出了新型強裝藥版.30-40彈藥，試圖趕上7×57mm毛瑟彈藥的彈道性能。雖然新彈藥將步槍型的初速提升到了2200英尺/秒（670米/秒），但正因為加強了裝藥，很快導致了美軍手中大量的克拉格-約根森步槍閉鎖凸榫出現裂紋。

這種安全隱患導致在1900年3月，美國陸軍不得不將庫存的約350萬發新型.30-40召回，拆解後重新裝配，以“降級”符合舊型號標準，湊合用着。而.30-40這種彈藥，還影響到了後繼的.30-03彈藥（彈道性能上與.30-40一致），直到1906年出現的.30-06彈藥才算解決問題，而這就跟克拉格-約根森步槍沒啥關係了。

回到遊戲上來……在《荒野大鏢客2》這個表現美國西部的遊戲裏，克拉格-約根森步槍反而是玩家在打到很高的級別，能用卡爾卡諾步槍以前，綜合性能最好的狙擊步槍。反正民用武器千奇百怪，是美國特色，不得不品嚐。

▲遊戲裏NPC會發給玩家一本書，是catalogue（郵購清單），能到郵箱裏取出，遊戲裏的克拉格-約根森叫拉栓式步槍

而在《戰地5》裏，最初我對遊戲裏出現克拉格-約根森這種，在實戰中證明是“屑”的步槍，非常不理解、甚至有些憤怒，根本不願意用。後來看了大佬的視頻，一下子就理解為什麼遊戲裏會有克拉格-約根森了。

因為克拉格-約根森步槍現實中坑爹的裝填，正好適合製作方炫技：其裝填動畫非常複雜，是抓着一把散裝子彈一個一個往裏放——儘管咱們前面都説了，明明美國的克拉格-約根森早就有彈夾了。

▲動畫非常繁冗複雜……反正遊戲又不會讓玩家真的喪命，抓一把散裝彈藥也不會掉在地上，確實很好看

而且在完全打空彈倉後的動作，是先啓動彈倉隔斷器，往槍機裏裝入一發子彈，然後再打開彈倉門開始一發一發的裝，而後再關閉彈倉隔斷器使用……真是很戰術很酷炫。好吧，於是我也可恥地用起了克拉格-約根森步槍了。

至於R星（指《俠盜獵車手》、《荒野大鏢客》開發商RockStar）雖有第一人稱模式，但是畢竟是第三人稱模式為主，其第一人稱並不好玩；且第一人稱模式下克拉格-約根森裝填快到令人咋舌，只能説玩家所操縱的遊戲人物有着魔鬼手速，不提也罷。

不過，《荒野大鏢客2》不僅是本期介紹克拉格-約根森步槍的由頭，作為一個轉輪手槍愛好者，美國西部那種混亂的環境對河馬來説也有其獨特魅力。作為“開放世界遊戲”領域業界翹楚的R星，這一作雖然很騙氪，但的確素質過硬。

如果像類似GTA的遊戲環境，模擬一座人類高度聚集城市的話，NPC的確顯得單調。而這種方法在表現蠻荒的美國西部時就很贊：被北美野獸追着跑，要麼選擇邪惡路線當個剪徑強人，要麼選擇正義路線拿套馬索抓通緝犯換錢，體驗精彩。

簡直讓我想高歌一曲：

▲讓我們紅塵作伴活的瀟瀟灑灑

▲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

▲對酒當歌唱出心中喜悦

▲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

本期的【幀好玩】，就到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