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代訪談求生方法論:主持佔C位,座談變真人秀_風聞
数娱梦工厂-数娱梦工厂官方账号-上海地区知名文娱产业媒体2019-11-29 08:51

作者|徐 思
編輯|友 子
“我喜歡在情感上或人生上有一定程度破碎的人”。
《僅三天可見》最近又上了熱搜,在謝娜、於正之後,新一期嘉賓袁弘談論事業、剖析自我的話題都得到了不小的傳播。這檔創意源自朋友圈“僅三天可見”功能的訪談綜藝已經播出四期,難得地做到了每期都貢獻了話題點。
憑藉《奇葩説》一舉成名的姜思達過去兩年將訪談節目作為了事業方向。不過在他自制的三檔節目中,無論是短視頻風格的《透明人》,還是個人vlog節目《陷入姜局》,熱度都遠不如聚焦明星的《僅三天可見》。上一期姜思達與於正肉眼可見的“三觀不合”,都明明白白播了出來。
《僅三天可見》的出現,再一次讓大家注意到了網絡內容時代訪談節目的新趨勢:傳統的電視訪談節目影響力幾乎消失不再,而類似姜思達、馬薇薇、許知遠等越來越多跨界而來的名人開始主導訪談節目,貢獻了一個又一個輿論熱點。
這些新節目的出現,為訪談類綜藝本身也帶來了新的變革,除了節目主持人的背景更多樣化,訪談綜藝的風格也呈現出更鮮明的特點:**不僅大膽掙脱了室內訪談的場景、鏡頭語言的單調性,引入了紀錄片式的拍攝手法,更是帶來了更鮮明的個人視角。**被於正評價醜的姜思達悄悄翻白眼、許知遠拽着陳沖邊吃小籠包邊訪問這類充滿趣味的細節都留了下來。
然而,新一代的訪談節目,熱度依舊停留在了明星藝人帶來的話題上,深度討論的內容依然有限。這類強調個性化表達、不斷製造熱搜的節目,能否為訪談這一長盛不衰的綜藝類型找到了新的方向?
從“忘我”到”自我”
新一代訪談節目的立足點?
柴靜曾在《看見》一書中提過,入行初期,她曾被前輩批評放了太多“我”在訪談中,當時的她對此毫無意識。在經驗累積下,她後期的採訪,真的達到了忘“我”境界。類似的,蔡康永也曾説過採訪者要把“我”縮小。
然而,隨着新型訪談節目出現,這些曾經的經驗之談正在逐步被消解甚至被打破。
從姜思達的《僅三天可見》、馬薇薇的《愛思不si》等節目中可以看出,傳統電視訪談要求主持縮小自我的概念已經不在,訪談節目不再回避個性化元素和自我表達。
以現正熱播的姜思達的《僅三天可見》為例。這檔節目以姜思達為“第一視角”,形式是記錄與八位明星嘉賓為期三天的相處過程,並在相處結束後完成一次“走心對話”。
在概念的打造和包裝上,《僅三天可見》極具代表性且帶有明確標籤。該綜藝的創意源自朋友圈的功能“僅三天可見”, 也給節目敲定了一個三天的時限。
姜思達在節目中提到: “第一天用鏡頭感行事;第二天,鏡頭感加一些疲憊;第三天,愛咋咋”,最後通過和嘉賓的相處,試圖達到一個比較深的立意——“看懂一個人,才能決定love or hate”,即姜思達將在節目最後判斷自己是喜歡還是討厭這個人,以及未來與這位訪談嘉賓是否有成為朋友的可能性。
在限時三天的紀實相處中,採訪者消除了與嘉賓之間的陌生感和距離感,但就節目呈現來看,觀眾收到的有效信息量較少。比如第二期,在前兩天中,姜思達參與了池子的開放麥表演和私人社交,但關鍵信息還是集中在第三天的户外訪談上。
在這三天中,姜思達並非實時陪同,只是在對方工作間隙裏出現,互相保留彼此的私人空間,社交體驗也難以深入。如此一來,不可避免也導致了節目內容的零碎和觀眾情感的難以連貫。
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僅三天可見》在節目尾聲設計了一個亮點,即“兩真一假”三個問題的問答。姜思達與嘉賓互問三個問題,回答兩個真、一個假。這個霧裏看花的創新環節,以充滿懸念和戲劇感的形式激發了觀眾的好奇心。
但無論“三天”這一概念本身執行如何,《僅三天可見》還是説明了訪談節目的新趨勢:不再回避主持的觀點,更加個性化。
在這類網生訪談節目中,重點更多偏向於主持人的自我表達,嘉賓的故事嘉賓的故事更多是為主持人的表達提供了內容。
在《僅三天可見》《十三邀》等節目中,主持人姜思達和許知遠有大量的單獨出鏡畫面,他們採訪嘉賓,也會被導演組採訪。
隨着主持人成為節目表達的重點,節目變得極具個性化,主持人的個人風格也嫁接到了節目風格上。
在採訪於正的過程中,姜思達就明確地表示覺得於正的説話方式很煩,不想繼續採訪。許知遠也在訪談過程中大量穿插對受訪者的感受及點評,讓節目打上了鮮明的“許知遠”標籤。
(許知遠在節目中談他本人對陳沖的感受)
**這樣一來,新類型風格的訪談類節目從單一輸出變成了雙向輸出,達成了嘉賓與主持人的雙線敍事,**觀眾不僅能觀察到受訪者本身的狀態,同樣能發現採訪者的心理變化,塑造了一定程度上的“上帝視角”。
對很多觀眾而言,對明星生活隱私的淺層獵奇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需要,由訪談中更多瞭解嘉賓的深層次想法成為觀眾分析的重點。
訪談節目更新換代:
走出演播室、學習真人秀
回憶過往的訪談節目,留在觀眾回憶裏的是《藝術人生》《魯豫有約》《超級訪問》《楊瀾訪談錄》《可凡傾聽》《非常靜距離》……
這些傳統訪談節目大多以演播室訪談形態出現。即在一個固定的室內訪談場景裏,由一名或多名主持人與一位或多位嘉賓圍繞一個主題展開談話,台下還坐着偶爾能參與互動的觀眾。
然而,在電視節目生態顛覆、互聯網視頻衝擊和觀眾審美趣味變遷影響下,傳統的訪談節目逐漸喪失了關注度,《楊瀾訪談錄》《超級訪問》《康熙來了》《金星秀》…兩岸三地的訪談節目陸續停播,部分倖存的節目,收視率也嚴重下滑。
演播室訪談式微,的確受制於本身面臨的諸多侷限,比如訪談形式單一、訪談套路化、節目同質化、嘉賓資源被透支等等,限制的空間傳遞給受訪者緊張、警惕的心態,傳遞出的信息量比較有限。
與此同時,依託於視頻平台的訪談類節目在崛起,這些節目的形態更加靈活多樣。
**最直觀的表現是,訪談空間開始從單一空間轉向開放場景。**這些新型訪談節目,大多走出演播室,選擇以受訪者的家中、工作場所等開放式場景,主持人隨時發問。在剪輯上,節目結合紀實真人秀的拍攝方法,將碎片化的對談剪輯成完整訪談。
熟悉的場景卸下了受訪者的心防,豐富的生活化場景也賦予主持人更多的採訪角度和信息量。
在《魯豫有約•大咖一日行》中,魯豫走進陳沖、董明珠等大咖的生活去訪談;《十三邀》中,客廳、咖啡館、火鍋店都能成為場景;華少的《今夜九點半》則是在指定夜晚登門拜訪;在易立競的《立場》中,雖然採訪場所相對固定,但該節目選擇了對受訪者具有特別意義的場所或元素擴充信息量,像帶俞灝明到死亡體驗館體驗焚化,帶王佩瑜到汶川遺址……
進入訪談者的工作與生活中,訪談會有一些更直觀的發現。在《僅三天可見》中,謝娜重遊故地,回憶起她懷孕期間唯一一次工作就是這座咖啡館裏,順勢提及剛知道有孩子後的情緒反差以及自我心理安慰。在姜思達的視角下,這一幕才讓他看到一個慢下來的謝娜。傳統演播室訪談,很難出現這樣的瞬間。
空間被打破後,訪談節目的鏡頭語言也更加豐富,真人秀元素的加入也使訪談更為鮮活。伴隨着觀察綜藝節目的井噴式增長,觀眾早已不滿於聚光燈下的完美明星形象,更期望能在綜藝節目中看到他們去掉偽裝和人設的真情實感。如何扒掉明星的包袱,呈現真實的人性也是訪談類節目重要的突破口之一。
在姜思達的挖掘下,脱口秀演員池子的嬉笑怒罵背後是失去至親的釋然,“煩人”的於正背後有着一套邏輯自洽的獨特“三觀”。
話題性VS深入度
網生時代的訪談綜藝能輸出價值觀嗎?
伴隨着《僅三天可見》的播出,#謝娜回應網絡暴力#、#池子真實#、#姜思達説於正煩人# 、#袁弘説下輩子還娶張歆藝#的話題席捲社交網絡,登上微博熱搜,證明節目熱度是不缺的。類似的,《十三邀》也憑藉許知遠與陳沖、于謙的對談引起了不少話題。
但不同於純粹娛樂向的綜藝,自帶“走心”屬性的訪談類節目如何在娛樂化主導的當下找到觀眾?
優秀的採訪者需要兼顧好內容的話題性和思想的深入性。前者可以通過選擇話題性強的嘉賓來解決。在後者的處理上,更多的需要依靠採訪者的文化和表達水平來體現。
深層的採訪無疑能夠實現雙方觀點交鋒與碰撞,但這對發問者和受訪者的要求都很高。
以《十三邀》為例,當“帶着偏見出發”的許知遠對談陳沖,就呈現了兩個頗具思考的個體之間的思想交鋒。竇文濤的《圓桌派》、易立競的《立場》、白巖松的《對白》等節目也通過訪談形式輸出自身價值觀,給予觀眾思考空間。
藉着話題明星帶來的高熱度,《僅三天可見》的處理辦法是不侷限於嘉賓本身,提出一些能引發觀眾思考的普適性問題。
節目中,姜思達就提出了“你人生中最想忘掉的十年”、“如何對待各種各樣的失去”、“如果這個世界上只剩你一個人了,你會繼續活下去嗎?”等人人可答的話題,從而與觀眾產生情感共振,帶動話題不斷髮酵。
相比之下,馬薇薇的個人綜藝《愛思不si》則在立意上落後一截。雖然藉着流量明星帶來了短暫的話題熱度,但是細究其內容本身,與時尚雜誌或自媒體為明星做的“快問快答”式短視頻並無差距。
以肖戰作為嘉賓的一期節目為例,觀看節目可以發現,在這個積極營造“真誠對話”人設的採訪中充斥着設計感:肖戰的吃盒飯、擦手、脱鞋、吃薯片等鏡頭特寫的肢體語言極具劇本感。
而在訪談過程中,馬薇薇的辯論性質大於採訪,且心裏有預設答案。一旦肖戰回答超出她的假定,馬薇薇立刻會干涉受訪者觀點,並將其引入“預設觀點”中。
無論在內容形式和主題立意,網生內容時代的訪談節目都在尋求新突破。如何在話題度和深入度達成平衡、如何呈現出訪談節目與生俱來的魅力,需要新一代訪談節目創作者不斷地思考、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