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榮過後的現代相聲:成也德雲社,敗也德雲社_風聞
乌鸦校尉-乌鸦校尉官方账号-2019-12-02 10:17
前些天,相聲演員張雲雷和楊九郎的一段表演視頻在微博上熱傳,引來無數爭論。
在視頻中,兩人公然用葷口髒話調侃女京劇藝術家李世濟、女京劇名家張火丁。內容過於低俗,實在是讓人沒眼看。
調侃張火丁
調侃已去世藝術家李世濟
很快,這段視頻在網上掀起了軒然大波。紫光閣、中國反邪教、人民日報等官媒都站出來批評了張雲雷:“學藝先學德,豈能葷髒醜惡張嘴就來!”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張雲雷第一次因為表演中的段子翻車了。
今年五月,他就因為在表演中公開調侃慰安和汶川、唐山大地震,被公開批評。
結果沒多久,他就又犯了老毛病,舊事重來,還順便又被人扒出了一系列之前的作品,橫看豎看都是一嘴葷話,看不出一點兒尊敬前輩的樣子,更是侮辱女性。
調侃董卿
事情出來以後,有很多張雲雷的粉絲為他辯解。
有的人説,雖然這段表演確實不恰當,但都是以前的事兒,張雲雷今年五月已經道過歉了,沒必要抓着人家以前犯過的錯誤不放。
但這犯的錯誤明顯不是同一件事兒啊,當時是為了地震,這次是為了前輩。
還有的粉絲,壓根就不認為張雲雷這種做法欠妥,説張雲雷只是在砸掛,還有粉絲説這只是化用的包袱,相聲本來就是諷刺的,這段諷刺的是自吹自擂的人。
更何況,在許多場合,他都表達了對前輩的尊重,他絕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要是真的對前輩尊重,人家現在讓你道歉你怎麼不道歉呢?
更何況,相聲砸掛也是有規矩的:
跟自己不熟的人不能砸掛,前輩老師不能砸掛。
比如郭德綱砸掛,説的都是于謙;岳雲鵬砸掛,用的都是孫越;哪兒有用前輩和“搓澡”這種橋段砸掛的呢?
還有粉絲們還把紫光閣、人民日報,挨個懟了個遍,甚至還説這是傳統相聲的鍋,讓一個年輕演員來背。
對不起,這個鍋,傳統相聲也不背。
在以前,相聲曾是下九流的東西,上不得大雅之堂,很多相聲老前輩們為了討生活,不得不被迫做一些自己也不願意做的事,説一些自己都覺得低俗的段子。
相聲在後來的崛起,是侯寶林等老一輩相聲藝術家付出了無數的努力,改進舊相聲中的糟粕,才讓相聲走進劇場、登上舞台,成為一門大家熱愛的藝術。
如果張雲雷屢教不改,葷素不忌的段子還這麼説下去,多少前輩數十年積攢下來的口碑,幾代人爭取來的地位,怕是都要被他敗光。
1
相聲大師侯寶林第一次學相聲的時候,才12歲。
侯寶林學相聲的那個時代,説相聲的地位,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連妓女都不如。
説相聲的人賺了錢,有的拿去吸大煙、逛窯子。但是,哪怕是在妓院裏風流快活,他們都不敢讓妓女知道自己是説相聲的。
如果不慎被人識破了身份,他們就得恭恭敬敬,低聲下氣管人家叫一聲“姐姐”。
1917年,侯寶林出生在天津一個自己都説不上來的犄角旮旯。因為窮,他養母的二哥****張金斌坐着火車,把他從天津帶到了北京,在養父侯連達家中住下,跟着養父改姓侯。
侯家原本在北京也算殷實,但是後來漸漸沒落,成了貧民。
侯寶林從小日子就飢寒交迫,還過過沿街乞討的日子。
張金斌是戲班子裏面的跟班兒。於是,為了學一門吃飯的手藝,侯寶林12歲的時候就在戲班子裏學京劇。
一次偶然的機會,侯寶林接觸到了相聲,他自己很喜歡,就轉而學起了相聲。
1938年,侯寶林正式拜在相聲藝人朱闊泉的門下。
侯寶林剛開始説相聲的時候,也常去妓院演出。據他回憶,和要飯也沒什麼區別:
“一進門,先得跟妓院夥計客客氣氣,説聲辛苦您,聽段相聲吧?
然後就挨着門去陪笑臉,‘二爺您聽段相聲吧,聽了準樂,才一角錢。’
説完,不管對方答應不答應,張嘴就説。
有的人客氣,不管不打斷,認真聽完了,還給一角錢;有的人暴躁,根本就不耐煩,揚手就説‘去去去,別跟這兒TM的瞎搗亂!’”
但沒辦法,那時候大多數的相聲演員,全是靠着妓院和茶館兒的觀眾養活的。
為了掙錢,説相聲的什麼事都得做,幾個師父輩兒流傳下來的段子,觀眾很快就聽膩了。
如果觀眾不愛聽,你就和乞丐沒什麼區別了。
這些相聲演員們大多是文盲,為了活下去,他們也就只能往下三路看齊。屎尿屁和男女之事,在底層觀眾裏有着驚人的需求量。
你要是不會説幾句葷話,壓根沒人看;可你要天天説這個,照樣有人煩。
於是,更直接的表演形式出現了,“我是你爸爸”,倆人説來説去,都竭力讓對方當自己的兒子,玩倫理哏。
這樣的相聲,怎麼能登大雅之堂?
於是,那年代的相聲,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他們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婦女兒童,謝絕入場。
如果有不懂行的婦女帶着孩子來聽相聲,把門兒的十有八九都得説一句:“我們這園子是説相聲的,不説人話。”
侯寶林自然不例外,也説過不堪入耳的相聲。但他自己不樂意,覺得低俗,也經常琢磨,還嘗試把京劇融合在相聲裏,別有一番不同。
這一行只有做到最頂級的級別,才能不用這麼卑微,不用這麼低三下四。
比如馬三立的父親馬德祿的搭檔——“萬人迷”李德鍚,李德鍚是這一行當裏少有的不用跪着掙錢的,他演一次堂會,就能賺個幾百的現大洋。
馬三立開始學相聲,就是因為“萬人迷”——“萬人迷”去世了之後,馬三立的父親也被解僱了。
馬家一下沒了經濟來源,日子捉襟見肘,馬三立只能和哥哥退了學,也説起了相聲。
結果沒多久,馬三立的父親也因病去世了,後媽也跑了,欠了一屁股債。馬三立急得要死,還病了半年,每天就靠着大家的資助過日子。
窮家難當,馬三立病好以後,立刻出去滿大街説相聲。一家幾口人,全靠着他一張嘴養活。
為了掙錢,馬三立是早出晚歸,早晨吃兩口乾糧就得出去,上頭不住嘴,下面不歇腿,四處趕場。
馬三立飯量很大,炸醬麪,一口氣能吃五碗,還曾創下40個餃子外加一碟5個燒餅的紀錄。可是哪怕是這麼能吃,也頂不住每天這麼跑,人越來越瘦。
為了賺錢,他開始四處漂泊,光北京就進了好幾次。雖然債務是還清了,但依舊沒掙到什麼錢,還總是被混混欺負,被搭檔放鴿子。
所幸,1949年後,他到草牌樓“世界遊藝社”演出,生意好起來了。後來,他掙到了錢,把老婆、孩子們都接到了北京,租了房子,買了傢俱。
馬三立和侯寶林,就是那個時代相聲界難得的兩個巨星。
他們兩個的相聲各有特點:馬三立擅長刻畫小人物,侯寶林則特別擅長製造新的笑料。
這兩人的相聲都頗受歡迎,名聲在外。
1949年,侯寶林還專門為毛主席説相聲,毛主席特別喜歡侯寶林説的《關公戰秦瓊》。我們現在在錄像裏看到的侯寶林的相聲,很多都是他給毛主席説相聲時錄下的資料。
因為侯寶林和馬三立,相聲在民間越來越火,在沒有電視,網絡還沒有出現的年代,相聲就是大夥兒的開心果。
但是,只有侯寶林等幾位大師級別的相聲演員才懂得創新,懂得相聲藝術要雅俗共賞。
1949年底,侯寶林曾**配合《婚姻法》**的宣傳,在《大娶親》的基礎上,寫了一段《婚姻與迷信》的相聲。
但是,民間的很多説相聲的,跟不上時代。
有的相聲演員去山東某地演出,才説了幾句,下面的人就開始喝倒彩:“俺們不聽開會作報告!俺們要聽戲!”
還有演員一輩子沒學會別的,一張口,又把“你是我兒子,我是你爸爸”這套拿了出來。
新中國,還這麼講老段子,根本沒人聽。新中國需要新的相聲。
於是,很多人得出結論,相聲不適合新社會文藝發展的需要。
一時間,相聲岌岌可危,許多相聲藝人眼看就要沒飯吃了。
在這個時候,侯寶林想到了辦法,他聯合孫玉奎,共同找到了剛剛回國的作家老舍,請老舍幫忙,在一眾作家、學者的幫助之下,成立了相聲改進小組。
改進小組的工作,就是在老舍的指導下,對大量老段子進行改造,這在相聲行裏其實也有説法,行話叫**“一遍拆洗一遍新**”。
之後,在侯寶林提議下,改進小組召集相聲藝人們進行集中培訓,還成立了新的相聲大會,解決藝人們的吃飯問題。
建國初期並不太平,那時候的社會風氣就是鬥天鬥天,對外和不可一世的美國都,對內和修正主義鬥。
於是,侯寶林創作了不少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相聲,比如《狗腿子李承晚》《撕下胡風的畫皮》《送給右派先生們》《非洲獨立進行曲》。
這樣的相聲不光不再整天用一些庸俗的笑點博人眼球,還諷刺了國內國外的不正之氣,頗有時代感。
另一邊,在天津的馬三立,也創作出了《新編西江月》《開會謎》《買猴兒》。
得益於幾位大師的不懈努力,相聲這個在舊社會連妓女都瞧不起的營生,終於以一門藝術的身份,堂堂正正進入了劇場。
2
1984年的春晚,在相聲的歷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
那一年春晚的舞台上,侯寶林的愛徒馬季,成為了全國唯一一個在春晚抽過煙的人。
他帶來的單口相聲**《宇宙牌香煙》**即使放在現在,也能讓人看得捧腹大笑。
這個相聲給大家留下的影響有多深呢?
但凡是看過這個相聲的觀眾,都再也沒辦法用普通話念出“宇宙牌香煙”這五個字,因為一念起來腦海裏就滿是馬季老師風趣詼諧的口音。
從內容上説,當時剛剛改革開放,市場上一下竄出很多私營企業,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很多黑心商家以次充好、搞各種亂七八槽的營銷。
《宇宙牌香煙》的出場,就是為了諷刺社會上某些不良商家。
我們的這個煙呢,開始的時候是基督教牌的。
基督教這個牌子臭了,我們改成哲學牌的了。
哲學這牌子也臭了,我們改成數學牌的過渡一下,又換成科學牌的。
這些個牌子都臭了,我們又改成宇宙牌的了。
宇宙這個牌子靚啊,神奇啊,宇宙、宇宙,香煙新秀!
你不抽我的宇宙牌香煙呢,
你小夥子就找不着老伴,你大故娘就找不着對像。
你小學生就上不了大學,你大學生留學就別想出國。
馬季老師句句話直擊痛點,又風趣搞笑,把一個推銷員的油嘴滑舌表現得惟妙惟肖:“你買我一包宇宙牌香煙,小學生直接碩士畢業!你買我兩包宇宙牌香煙,轉眼賽過愛因斯坦!”
除了內容,《宇宙牌香煙》這一段的表演也是登峯造極,馬季以一人之力罩住整個台子,每句話都嚴絲合縫,包袱雖然不大,但每次都抖得響,全國數以千萬計的觀眾都被他逗得前仰後合。
相聲説完了,馬季還能點上一顆煙抽,整個人從容不迫,頗有大家風氣。
經過侯寶林等人的努力之後,在中國,相聲慢慢演變成了一種專門針砭時事的藝術,以刁鑽的角度,辛辣的諷刺見長,《宇宙牌香煙》就是個中翹楚。
表演這一段的馬季,在相聲界算是半路出家。
馬季從小就愛聽相聲。在新華書店工作的時候,每逢節假日,他一定全都泡在茶社和劇場裏,日場夜場,只要能聽,絕對不落。
除了聽,他還愛拿個小本子做記錄,很快就到文化宮參加了相聲班。
1956年,北京市舉辦了工人業餘曲藝觀摩會演,他以相聲《找對象》參賽,獲得了一等獎。接着又參加了全國職工業餘曲藝會演,他表演相聲《都不怨我》,又獲好評。
侯寶林當時在現場觀看,對馬季十分讚賞,認為他是“天生學相聲的坯子”,感慨説:“我可找到學生了!”
於是,馬季調入了中央廣播説唱團,正式入了相聲的門。
這一入門,馬季就跟着侯寶林學了足足37年,在此期間,侯寶林對馬季説過的最多的話,就是讓他要在相聲上創新,時時緊跟社會。
馬季沒有辜負侯寶林的期望,他的相聲深得八十年代百花齊放時期的精髓,寫出了無數緊跟時事的作品:《五官爭功》《打電話》……
很多相聲即使放在今天,裏面諷刺的人和事也不過時。
馬季教出的一眾弟子,也深得他的真傳:
姜昆、唐傑忠的《着急》,諷刺了當時孩子入托難、會議冗長、生活憋屈的問題;
牛羣、馮鞏的《小偷公司》,諷刺了某些體制內機構編制臃腫、人浮於事、權責不清的問題:公司只有兩個小偷是真小偷,剩下的100多人都是領導幹部。
馬季和他的一眾弟子,讓相聲一度成了春晚最受歡迎的節目。
那是相聲藝術的黃金時代,很多經典相聲都能做到雅俗共賞,風趣中帶着犀利的批判。
可惜的是,好景不長,80年代過後,相聲慢慢變得什麼都不敢説了,以往的批判性逐漸喪失殆盡。
內容不夠新鮮刺激,觀眾覺得沒意思;內容太新鮮刺激,領導專家又受不了。
陳佩斯曾説,喜劇的內核是悲劇。喜劇的可笑與滑稽,恰恰來自於現實的荒誕與魔幻。
這個道理,在相聲和小品這裏都是一樣的。
無論是相聲還是小品,要麼沒的説,要麼説得不夠多。對現實生活的反思和批判沒了,小品相聲的味兒就沒了。
與此同時,隨着互聯網時代的到來,相聲的兩大特點都慢慢有了替代:論逗人樂,越來越多的網絡段子,效果完全不輸一場相聲,沙雕網友歡樂多,很多人根本不需要相聲給自己帶來快樂;
論諷刺,越來越普及的社交媒體,讓時事諷刺、社評幾乎隨時都可以在各個平台上發佈,相比之下相聲諷刺得不夠深刻,實時性還很差。
這對相聲來説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在電視時代,作為閤家歡不二選擇的相聲和小品,開始漸漸沒落。
在相聲整個行業都日薄西山的時候,郭德綱,成為了唯一的亮點。
3
郭德綱9歲就接觸相聲了,他的開蒙老師是馬三立的徒弟常寶豐。
開蒙老師算不得師父,等到郭德綱真摸到主流相聲界大門時,已經是2004年的事了,他拜了侯寶林的兒子侯耀文為師。
在此之前,郭德綱為了成為一名專業的相聲演員,沒少受罪。
1995年,郭德綱在北京大興租了個小屋子,又到沙子口找了個小劇團,一個月能有1000塊錢工資。
然而,到了發工資的那天,小劇團拖欠工資,他一分錢也沒拿到,晚上回家,40裏的路,他愣是一步一步走回去的。
日子最難過的時候,郭德綱沒錢,就賣掉了過時的BB機還錢,吃飯連最便宜的掛麪都捨不得吃,要把掛麪熬成糊頂餓。為了討生活,他在北京四處輾轉,只要能登台就行。
1998年,豐台,張文順有一場相聲缺人,郭德綱臨時救場,和張文順組成了臨時搭檔。
這一搭檔,就成了忘年交。
那時,張文順已經60了,每週還一起辦一場相聲大會。情況最差的時候,一場演完了,票錢還不夠大夥兒吃盒飯。
2003年,相聲大會改名叫了“德雲社”,一百多人的場子,情況好的時候也不過能坐一半。
誰都能感覺得出來相聲藝術已是日薄西山。
不過,環境雖然如此艱難,德雲社卻奇蹟般地轉了運。
**2004年的10月,**當時北京文藝台,有個節目叫《開心茶館》,主持人聽完了德雲社的相聲,回去就扛着設備把演出錄了下來,剪輯之後在節目中播放。
沒想到,當天觀眾就打進電話,問:“這演出在哪兒?”
第二天,德雲社的觀眾就翻了三倍。
同月,郭德綱在於謙的牽線搭橋下,正式拜了侯耀文為師。
11月27日,德雲社舉辦了“瀕臨失傳的傳統相聲”專場。北京文藝台邀請了郭德綱和張文順到《開心茶館》節目做客,介紹演出。
演出當天,不到200人的小劇場,居然來了400人。德雲社全體出動,去附近借椅子。就算沒椅子的,也站着看完了演出。
德雲社從此紅了。
那個時候,侯寶林、馬三立、馬季等相聲大師相繼離世,業界一片蕭條。許多相聲演員紛紛轉了行,還有好多露面的還是假冒的,想趁機渾水摸魚。
德雲社是在被時代潮水淹沒的相聲行業中,唯一還能喘氣的。
有人問過郭德綱,德雲社是不是相聲的半壁江山?
郭德綱説,我們這個行業沒有江山了。
此言不虛。
郭德綱不是沒想過變革,2011年7月2日,德雲社十五週年慶典專場之“中國相聲史”在北展劇場上演。
“中國相聲史”採用了情景劇的方式,展示了從清朝到現在,相聲發展的歷程:
清朝的藝人收入不夠温飽,隨時面臨着被抓上刑場的危險,還要迫於生計去妓院説段子;
民國時期,藝人被人拿槍頂着去演堂會;
建國初期,演員們去朝鮮戰場上作慰問演出;
文革時期,相聲只能演上幾句三句半;
到了8、90年代,相聲一度拼不過流行歌曲,還被觀眾轟下台……
為了這次“情景劇”,德雲社出動了近百人蔘演,做了許多佈景,投入十分之大。
然而,卻有一些觀眾不買賬,喊着要看相聲。一聲又一聲的“退票”,砸在台上演員的心裏。
郭德綱少有的在台上發了火,先是説了“不願意看,出去”,隨後又話鋒一轉,笑着説了句“人家給了錢了,不能讓人家出去”。
郭德綱心裏苦,但是沒辦法,本來他能紅,就是因為當初侯寶林和老舍改革相聲的時候,把倫理、男女、封建迷信之類的包袱都刪除了。
而郭德綱打小劇場出來的,沒有這些禁忌。就把許多段子做了改良,加了些現代的東西。
觀眾花錢買票,是為了來找樂子的,不是來買教育的。
同時,郭德綱請的****這個編劇導演水平確實不太行,同樣都是講中國相聲史的,姜昆的《明春曲》就比他的強多了。
有人説,從那場以後,郭德綱就死了。
打那以後,郭德綱的相聲,依舊回到了相聲原本下三路。
有人曾因此為郭德綱鳴不平,説這是觀眾的選擇,不是演員的選擇。
但他們卻忘了,觀眾和演員的選擇,本來就是相互的,是他自己選擇了更容易賺到錢的那批觀眾。
德雲社現在最火的兩位,莫過於岳雲鵬和張雲雷了。
尤其是張雲雷,把相聲界幾乎改成了飯圈。
郭德綱對此是這麼説的——我這輩子都沒想過能有人舉着熒光棒來聽相聲。
但也僅限於此了,德雲社全場熒光棒的亮光,就是相聲在這個時代最後的餘暉了。
1991年,央視播出了一檔節目,《曲苑雜壇》。隨着琵琶聲,一位男聲唱了起來:
相聲,小品,魔術雜技
評書,笑話,説唱藝術
東西南北中
君請看
曲苑雜壇
2000年時,撒貝寧在參加《主持人大賽》時,演唱了這首歌。那時的他肯定不知道,這檔節目會在2011年停播。
前輩們也沒有人能想到,相聲會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這樣子。
當我在B站看“中國相聲史”的時候,彈幕都在刷:“若是放到今天來演,肯定不會是當初的場景。”
在這個時代,德雲社能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有一批忠實的粉絲吃飯掙錢,很不容易。
在這種情況下,對於德雲社而言,口碑和觀眾緣就是自己掙錢的保證。
如果這種情況下,演員還主動放低職業操守,尺度越來越大,越來越盯着下三路,勢必敗壞自己在路人這裏的口碑。
這種口碑的敗壞,會直接影響到他們的收入,相聲早就被其他娛樂活動替代了,有誰非得來你這找樂子嗎?
張雲雷作為少有的幾個還大熱的相聲藝人,如果都不知道珍惜自己得來不易的地位,不愛惜羽毛,越活越回去。
難道是希望哪一天,又把相聲作到人人瞧不起的地步,讓演員們回到天橋底下嗎?
參考資料:
《一户侯説——侯寶林自傳和逸事》 侯鑫 著
馬三立於1968年寫下的簡歷
牛皮明明:中國相聲180年:郭德綱就是一個看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