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景式回顧抗美援朝戰爭(110)一位志願軍47軍老兵回憶天德山戰鬥_風聞
泼墨梧桐-息壤元老级写手,连载《穿越新世纪风云》2019-12-02 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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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鷹按:本文是我從網上找到的,一位志願軍47軍老兵回憶天德山戰鬥的文章,轉載過來,好東西大家一起分享另:文中提到一個名字“閆指導員”,他就是志願軍一級戰鬥英雄,特等功臣閆成恩。在志願軍英雄的序列裏,只有兩名特級戰鬥英雄——黃繼光和楊根思。
接下來就是一級戰鬥英雄了,我們熟知的邱少雲、劉玉堤、胡修道、柴雲振、郭恩志都屬於這個級別,本文提到的閆成恩,就是志願軍一級戰鬥英雄之一。現在大家明白這個榮譽的含金量了吧?
——————————————————————————————美騎一師建軍200餘年歷史,號稱“天之驕子”、“世界王牌”、”常勝軍”,但在上世紀五十年代被我中國人民志願軍打得慘敗,潰不成軍。在反“秋季攻勢”的天德山戰爭中,我經歷過擊潰美騎一師的全過程。為紀念抗美援朝勝利60週年,特寫次文,意在紀念。今年10月25日,是抗美援朝60週年紀念日,每年這一天我都要回憶當年的戰況,特別是那些忠魂埋骨異國他鄉、生死與G的戰友。今年就從戰友的一首詩詞談起吧。天德山的樹由青又變黃,臨津江的水由温又變涼。戰鬥在臨津江東岸的戰士無時不在想,祖國啊一年來你又變得怎麼樣?!現賀詩一首天德山山峯山有德,天生一個大石巖。經四韋五高六米,三有其二土石埋。流線型面向天開,無層無縫無台階。炸彈炮彈萬千顆,毛髮無損石英岩。
話説一九五一年十月一日到五日,我作為一名戰士,親身經歷了天德山反秋季攻勢的阻擊戰,那是生與死的血戰,“天德山特級英雄連”是志司頒發的光榮稱號,我就是該連生還的八名英雄之一。戰鬥結束後,我被推選為422團英雄功臣代表參加全軍祝捷大會,授領二級榮譽勳章,是中國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總會頒發。在石硯洞戰鬥中,我授朝鮮人民委員會康良玉蓋章的勳章和證件。
1951年毛主席在“祝賀中國人民志願軍偉大勝利”(見毛選第五卷七十至七十一頁)的賀詞中總結反“秋季攻勢”取得偉大勝利時指出:照這種打法,要麼把聯合國軍趕下海,要麼坐下來談判和平協商解除戰爭。1953年3月27日正式簽字和平協商解除戰爭,主席在一年前就預見到了。主席所説的照這樣打法我理會主要是下述兩點:
1、當時聯合國軍主要是美國,他們裝備的大炮、飛機、軍艦,遠優於我們,一時我們是趕不上他們的,但是我們有鋼鐵般的戰士。用挖地道,鑽地洞的方法對付敵人的大炮和炸彈。當敵人飛機來轟炸掃射、大炮轟擊時,我們隱蔽在坑道里,當敵人的士兵衝上來時,我們就和敵人拼刺刀進行肉搏。用這種方法,對付敵人的飛機大炮很有效。
2、打近戰夜戰是我們的長處,敵人的短處,充分發揮長處,以我之長克敵之短,也很有效。在51年10月1日~ 5日的天德山戰鬥中,我們連G傷亡230餘人,消滅敵人870於人,炮兵打死的敵人不計算在內,平均是1:3,我們死傷1人,敵人要死傷3人。這比前五次戰役好多了。那時我們死傷4人,敵人才死傷1人,現在翻過來了。後來上甘嶺戰役就是反“秋季攻勢”時創造的坑道戰的補充和發展。我現在雖然年過7旬,但60年前的事,想忘也忘不了,特別是那些身先士卒的黨員、幹部,爭先恐後要“光榮”的戰士,一張張活潑可愛的面孔,生龍活虎的戰鬥精神。
天德山位於鐵原以西,鎮川以北,臨津江東岸。距開城二十餘公里,開城在三八線南側約五公里,北上至平壤400餘公里南下至漢城僅20餘公里,因此開城無論是現在或將來都具有重大的戰略地位。同-時漢城—鐵原—金化—金城—昌邊裏鐵路是聯合國東線的重要供應線,但鐵原—金化段北面夜月山、天德山、418高地等,對鐵原、金化的鐵路運輸造成極大威脅因此,美方發動“秋季攻勢”,首先奪取上述戰略要點,然後進一步北犯,近而攻擊開城實現其談判桌上得不到的東西。
上述主峯,又以天德山為攻擊重點目標這是141師的重點防守目標。在10月1日到10月5日的四晝夜戰鬥中,美騎一師,集中兩個團12架飛機的配合下,採用集團輪番衝鋒,一次衝殺,少則一個排,多則兩個營的兵力,輪番攻擊達七十餘次,死傷870餘人。
堅守天德山陣地的一個連240餘人,損失慘重,最後僅剩8名傷員,死守陣地寸土未失。這對粉碎“秋季攻勢”起了很大作用,志願軍司對戰士們的英勇拼搏精神給予了高度讚賞,全連立集體特等功一次,並授予“天德山特級英雄連”光榮稱號。美方發動的“夏季攻勢”和“秋季攻勢”被徹底粉碎後,實在無計可施,美方不得不重新回到板門店談判桌上恢復談判。
日本陸戰史研究者協會編輯出版的一本“朝鮮戰爭”下部寫道:在“秋季攻勢”中,美國第一軍付出的代價遠比預料的要多,特別是“美騎一師,損失太大該書敍述美騎一師在天德山東南地區的進攻計劃和作戰過程之後,提出疑問“中國軍隊為什麼頑強固守,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問題,找不出答案”。
我參加天德山戰鬥倖存的八位英雄之一,看了這本書之後,引起了我對當時戰鬥的回憶,1951年6月47軍駐臨津江東岸,臨津江這段河流取南北向。由北往南流,翻一道坡到黃尤洞,是營指揮所,狄進喜副團長(現在是少將住長沙幹休所)就在這裏指揮天德山戰鬥。由團指揮所下10餘米過小溪爬上坡約500米到天德山主峯。主峯上有一個弧立的大石頭長×寬×高都有10餘米它是由堅硬的石英砂構成的,沒有花紋,沒有層塊也沒有台階,大部分埋在土石裏,表面呈流線型朝天,像一個縮頭的大海龜。炮彈、炸彈、子彈無論從哪個方向來一碰撞就會拋開,不會在石頭上面爆炸。我想爬到石頭上面去看,但試過幾次都沒有成功。更奇的是這個大石頭下面,竟是沙子和卵石,最大的也只有一兩米。還有貝殼之類,大概以前這是海底,後來地殼變遷突出來的。
在這個大石頭下面十五米深處挖了一個大地洞,可以坐十五到二十個人,洞南面挖有三個通道,每個通道都要拐兩道彎,爬兩次台階才能進入射擊掩體和觀察哨卡,在洞北面也同樣挖有三個出口,分別在大石頭的左中右三面。我們利用這個坑道和敵人拼殺。在洞北面挖有拐彎的通道,運彈藥、武器、護送傷員都經這個通道。通道底一米多寬,兩米來高,即使高個子抗着彈藥箱也可直腰行走。有的地方通道上方還用圓木墊起來,防止塌方。向北控的那個通道離山表面深2米左右,開一道門。門的兩邊用直徑30~40公分的圓木撐起來,每邊有六根豎立的圓木。門前面有一個平台,可以站立十餘人,主要是防止敵炮擊時,運送彈藥給養的同志來不及進地道,可以暫避。在洞門兩邊有一幅對聯,“爭取創造英雄連,不當英雄不下山”那是六班戰士彭光富用燃燒彈燒完的樹枝木寫的李班長口述的,彭光富是湖南龍山人,50年參軍前,讀過初中,鴨蛋臉,白裏透紅,一雙大而圓的眼睛特別招人喜歡。
在山的脊樑上挖有近兩米深、寬1米左右的戰壕,戰壕南面挖有許多射擊窗口還有觀察哨卡,戰壕北面底測挖有貓耳洞,距山頂往下10餘米左右挖有環行戰壕,這些戰壕與山脊樑上面戰壕有通道。這些戰壕大部分是友軍140師戰友們挖的,由於山上樹木很多,有的大樹三個人手拉手還圍不到,有樟樹、針葉松樹、桂花樹、梧桐樹等等。由於挖戰壕時很注意偽裝所以從外表上看沒有被挖的痕跡。
10月3號,天氣晴朗,拂曉時敵人以十餘架佩刀式戰鬥機,對我天德山一線發起猛烈掃射,投彈,還有重型飛機投了兩枚炸彈,彈坑有四米多深,十餘米寬。投在天德山主峯北邊十五米處,有個彈坑還冒出水來。這可幫了我們的馬克辛重機槍的大忙。
緊接着是老油條(敵人炮兵指揮機)來了,又是拉白煙,又是“嗚嗚嗚”的怪叫,三個遠程重炮羣和坦克炮的炮彈,像雨點似的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在陣地上掃來掃去,兩米深的戰壕大部分被摧毀,但還能修好。飛機掃射投彈,大炮轟擊時我們在大石英岩下面十多米深的坑道里擺龍門陣,聊天。
那兩顆炸彈聲響太大,我的耳膜振壞了,至今耳朵裏不停地發出“知、知、知”的鳴叫聲,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聲響更大。當炮彈爆炸聲向陣地後方延伸時,一切自動化武器向前沿陣地猛烈攻擊,到處是“吐、吐、吐”子彈落地時的撞擊聲,此時敵人距我們還有二、三百米遠。當這些自動化武器的子彈掠過陣地上空時,變成“嗚、嗚、嗚”的響聲,班長説敵人快來了,大家快進入射擊卡,準備好,手榴彈的拉火圈拉出來,輕重機槍衝鋒槍子彈上膛,打開保險,步槍上好刺刀,六零炮裝好彈藥對準100米以外沉着氣,聽口令一起開火,射擊卡被炸彈摧毀了的就找個炮彈坑隱蔽好,子彈掠過高空時,在陽光照射下是紅色或金色,像蝗蟲一樣,密密麻麻,撲天蓋地。勇士們各個精神抖擻,聚精會神等待着,心理都在默唸着。
六十米、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班長大吼一聲“打”!
隨着他甩出第一個手榴彈,一羣手榴彈怒吼而出現在敵羣中炸開了花,輕機槍、重機槍、衝鋒槍“吐、吐、吐”向敵羣憤怒的猛掃,這突如起來的拼殺。鬼子橫七豎八地倒下一大片,剩下為數不多的鬼子回頭往山下滾去,手榴彈、六零炮緊追不捨,山底下敵人拖了一批死屍甩在戰車上潰敗而逃,山上邊沒有拖走的死屍和傷員,成了敵人再次轟炸時的死靶子和活靶子。敵人炮轟前,他們還“嘰裏咕嚕”怪叫敵炮一轟血肉橫飛,這就是美國人所講的人道主義內涵吧!
但是最令他們無法理解的是他們每次衝鋒前向600平方米陣地上傾瀉了3萬餘顆遠程重炮炮彈,平均每一平方米土地上要承受5發炮彈,不要説是人,就是一隻蒼蠅也難活命,在坦克的掩護下步兵跟着坦克向山坡上爬,眼看到山坡頂只有十餘米就勝利了,突然冒出千軍萬馬,勢不可擋。其實陣地上只有三十二個勇士。
不過這三十二位勇士哈爾濱非同一般,其中有日本人聞風喪膽的姚排長,有在黑山阻擊中的特級英雄李班長,三十二位勇士,個個都精通十八般武藝,輕機槍、重機槍、各種衝鋒槍、手榴彈、卡賓槍、六零炮樣樣都會打,近戰各個都是雄獅猛虎,如果以一當十來比方還顯不夠,一當百來比方也不為過。勇士們都要負責四~五個射擊卡,跑到這裏打幾槍,點射“啪、啪、啪啪、啪啪啪”。
又跳到哪個射擊處,扣一下重機槍的扳機,跳來跳去好玩極拉,動作那樣敏捷靈巧像是遊戲一樣。投手榴彈的勇士對十米~二十米以內的多用集射式,即把三個或四個彈捆綁在一起,三、四個導火線圈一起拉,對二十~四十米以內的敵人採用空中開花式,即把導火圈拉出後停2秒鐘再甩出去,手榴彈還沒有落地就爆炸了,殺傷力很大對四十~八十米以內的敵人採用投彈問路式,因為敵人機槍射手多半在七八十米左右,手榴彈把敵人的機槍打啞巴了,説明此法有效。在什麼情況下采用什麼方法早準備好了。
敵人通過飛機轟炸掃射、遠程重炮羣攻擊還有四十餘輛坦克炮的攻擊,傾瀉炮彈3萬餘枚,又是輕重機槍、自動化步槍猛烈射擊,前後折騰1個多小時甚至兩個小時,還有敵人的老油條在高空偵察指揮,斷定陣地上所有阻擊設施確實摧毀了,敵人坦克車在前面開路,步兵緊隨其後,坡陡的就停在山下用機關炮開路,步兵像羊羣,指揮官軀趕着向山上爬行,這就是美騎一師打仗的程序。美國司令李奇微將軍有句名言:炮彈可以救步兵的命,這就是美國人打仗的信條。在拼殺過程中有五米左右的壕被五個敵人佔領被姚排長髮現,一梭子輕機槍子彈就報銷了五個鬼子。就這樣擊退敵人兩個營七次集團輪番衝擊。除留下了滿山遍野橫七豎八的屍體和武器和少量傷病員,為他們自己下次攻擊時當炮灰做準備。
衝鋒,潰敗,再衝鋒,再潰敗,敵人無計可施,惱羞成怒在下午四時左右,竟公然違反國際公約,向天德山陣地發射20餘枚毒氣彈。一種難聞的異味,突然傳來,嶽明玉同志原在國民黨軍隊裏受過防化訓練,他馬上喊起來,這是毒氣彈大家快用尿水浸濕毛巾,掩住口鼻,繼續和敵人殊死搏鬥。
説也奇怪風自北向南猛吹。
毒氣很快被吹到敵方去了,真是天助我也,不久毒氣就沒有了。
真正是正義事業,連老天爺也幫忙!
黃昏時敵人停止進攻,我們搶修戰壕、射擊卡、貓耳洞。
除哨兵外都進坑道,坑道在10多米深的地下可以避炸彈和炮彈。天黑之後清點人數G有二十個人,犧牲了12個老英雄,李乾坤班長犧牲了,聽組長李二和同志説姚排長在戰壕裏和五個鬼子拼殺時,李班長那裏也衝上五來個鬼子,李班長手裏沒有槍,他用手榴彈和五個鬼子拼,打死三個,有一個鬼子抱着他的腰,另一個按他的頭,李班長拼命跳上戰壕,死死地抱着敵人不放,並拉響了手榴彈,三個人一起滾下巖壁,我當時不能開槍射擊就拼命爬過去大約還有四五米遠時,一聲巨響,兩顆手榴彈同時爆炸班長和鬼子同歸於盡了,陣地未丟。我聽了嚎啕大哭,眼淚像泉水一樣噴射出來,哭了好長好長時間。
我從來沒有這樣傷心過。天黑不久,司務長帶領連隊三大員(炊事員、理髮員、衞生員),給我們送饅頭、水、罐頭、餃子、彈藥,這一天沒進食也不覺得餓,只有滿腔仇恨,沒有人説話,一天失去十二名戰友至今我也沒有忘記班長刻苦學習文化的精神。把戰士為人民辦好事的一點一滴都記錄在他的獨特筆記本上並向排、連、營、團首長彙報,唯獨沒有記錄自己的一個字,甚至連名字都沒寫,他對戰士的愛,對黨、對祖國的愛,體現在他把五星紅旗隨身攜帶,一有時間就拿出來一個人默默地瞧,默默的念,用一把小剪刀剪鬍子、頭髮從不麻煩理髮員。他常稱我為老師,實際上他才是我終身老師,他是我做人的標杆。
司務長傳達狄進喜(現住長沙軍幹所少將)副團長指示,你們今天打跨美騎一師兩個營輪番攻擊,打死打傷敵人290餘名,其中有一名校級軍官,兩名中尉軍官,五個重炮羣,四十餘輛坦克,20餘架飛機的轟炸,五個遠程重炮羣的進攻,犧牲十二位戰友大家很難過,血債一定要用血來還。希望同志們做好打大仗,打惡仗的準備,明天敵人可能用兩個團甚至三個團攻擊,你們一定要守住陣地,為犧牲的戰士報仇。
“我們保證完成任務,討還血債”大家異口同聲回答,打了一天仗,除早餐外未進食,按説是很餓了,但由於大家在沉痛地思念戰友也沒有進食。閆指導員説:同志們,為了迎接明天的戰鬥,為了報仇血恨,我們吃好飯,睡好覺,説着他帶頭拿兩個饅頭大口大口的吃,大夥也跟着吃。飯後,除哨兵外,大夥在坑道里睡覺。我總是想着班長。
敵人怕我們襲擊,打了五個照明彈懸掛在上空,把陣地上面照的雪亮,為他們壯膽。山坡上還有敵人最後留下的屍體和不能動彈的傷兵“嘰裏呱啦”地微弱的呼救聲。夜靜悄悄的,除了敵人散佈在山坡上的武器有微弱的反光外,所有的土地都被燃燒彈和火焰噴射器燒得黑熏熏的,連昆蟲的叫聲也沒有,靜、靜、靜!!!
10月4日是戰鬥最激烈的一天,首先423團防守的東北面夜月山已失守了,421團防守的西北面418高地也已失守。把夜月山、天德山、418高地用線段連接起來,可得一個鈍角三角形,鈍角的頂點在南面既是天德山距東北面夜月山主峯只有300多米距西北面的418高地主峯有500多米,有此可見,天德山的防守是三面受敵,對堅守十分不利。敵人有美騎一師、美三師、美25師,李永晚警衞偽十師、希臘營都是王牌軍,從我們抓獲的美軍俘虜口中得知美騎一師在進攻中傷亡很大,一天戰鬥中要補充兩次兵員,甚至補充三次兵員。有的從南朝鮮運來,有的從日本運來,有的從川東港口運來,剛到朝鮮沒幾天就成了我們的俘虜。
10月4日,在天德山陣地前敵人集結兩個步兵團,70餘輛坦克、24架飛機、5個遠程重炮羣,每一平方米陣地,就有一門重炮轟擊。重炮的炮彈殼長1米多,直徑約0.3米,把裝彈頭的一頭埋在土裏,彈底座還可以做案板切菜或坐一個人。敵人大概吸取10月1日以來潰敗的原因,10月4日,敵人在戰術上作了很大調整,主要是:
攻擊時間提早,太陽剛從東方地平線上放射出萬道金光時,敵人的老油條(炮兵指揮機)就飛到天德山上空,拉白煙,“嗚、嗚、嗚”怪叫,這一天集團衝擊11次。
以前每次衝殺後,中間要搶救屍體和傷兵,為此敵人的炮彈主要落在我方陣地上方或後方,掩護他們拖拉屍體和傷兵。10月4日這一天敵人取消了搶救屍體和傷兵這個環節,他們衝擊失敗以後緊接着炮轟,那些屍體和傷兵都變成了炮灰。
4號遠程重炮轟炸密度遠大於以前,以前炮彈在陣地前沿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反覆轟擊,這次轟擊是陣地前沿和陣地上同時轟炸,不分前後,左右炮彈爆炸聲分不出個數,一遍轟隆隆的爆炸。虛土有一米多深,隨便抓一把土,裏面都有彈片或子彈頭或碎骨頭,用力一捏流出灰黑色的血水,陣地表面工事全部摧毀,而且無法修復,我們只能利用彈坑作為掩體和敵人拼殺,近距離拼搏或夜戰是我們強項,無論那個國家的陸軍都不是對手,美國人也不利外。所以10月4日這一天,連續打退敵人11次集團衝擊,就是這樣。
前面講過,夜月山和418高地失守,我們三面受敵,傷亡慘重,打到第九次時全連只有十二個人。更嚴重的是手榴彈、輕、重機槍、衝鋒槍子彈都打光了,連長楊寶山燒燬文件,砸碎手錶抱起石頭從5米高巖壁上跳入敵羣。隻身與敵拼殺,把敵人嚇呆了,最後壯烈犧牲。八班副班長尚玉芝跳出戰壕,舉起槍托敲死一個敵人,他也犧牲了。團員張作忠的一隻眼睛被打瞎了,耳朵也被打掉一隻,他跳出戰壕和敵人扭打,他緊緊的咬着敵人的耳朵,當他與敵人同歸於盡時,還緊緊地咬住敵人的耳朵同歸於盡。英雄張祚義,打死27個美國鬼子之後,負了重傷,當敵人衝到他跟前時,他猛然翻身起來把敵人按倒在地,用勁把鬼子掐死,自己也壯烈犧牲,死後還緊緊地抓着敵人的頭髮。就這樣打退敵人第十次衝擊。守住了陣地。
大約下午五點左右,敵人集結兩個步兵營的兵力開始了第十一次攻擊。指導員閆成恩把八個傷兵員組織起來,大家檢了許多石頭和木塊準備最後搏鬥,敵人距我們只有十米遠左右時G產黨員姚振華喊我“小李子”立功的時候到了把爆破筒丟下去,我懷着萬分優恨的心情從山上往山下甩出第一根爆破筒,離我們只有十五米遠以利於殺傷面前敵人保護自己,第二根爆破筒丟了八十米左右把敵人的輕重機槍打啞巴了,第三根甩在山下四十米左右,大量殺傷敵人。在評功時友軍炮指揮觀察所寫來表揚信説4日下午5時,丟下三根爆破筒,G打死敵80多人。
就這樣擊潰敵人兩個步兵營的進攻。守住了陣地。天色已晚敵人丟下滿山的屍體和傷兵,天黑以後,我在陣地前沿敵人的屍體上找水和餅乾,沒找到。但順便在敵人身上找了十幾塊全自動手錶和十五隻派克鋼筆,都交公了。
天德山主峯現在是三面受敵,有一米多深的虛土,不能再修工事。為了保存實力,十月四日,晚上十二時,上級命令我們主動撤退。包括閆成恩指導員G八個人都是傷員,這八個人中有閆成恩指導員、王副連長、姚振華排長、戰士向國玉、李國礎還有三名我不記得了。下陣地時閆指導員在前,王副連長在後。
下到山腳下,閆指導員迷了路,向敵人方向走去,我跑向前面問指導員“這是到那裏去”。指導員説“到團部去”我説“方向反了”。要朝這邊走前面有小溪三個石頭可以過去,溪邊還有一棵木子樹“指導員説你在前面帶路”過了小溪向前走50米就看到團部所在地,但有兩隻手電筒發光,我説有問題,部隊有紀律規定:不準打手電筒,指導員聽了我的話以後馬上説團部已經被敵人佔領了,只有改道去師指揮所,你知道路嗎?我説我去過兩次師指揮所。我們走了三個多小時才到師部,因為我們都是傷兵,天又黑伸手不見五指。
部隊經過休整以後我們部隊駐在臨津江西岸葛硯洞,11月中旬師、團、營的主要幹部來葛硯洞召開現場觀模會,要我甩爆破筒介紹經驗,我講了以後師首長説一根爆破筒威力相當於9到12個手榴彈的威力。爆破筒本來是用於炸敵人坦克和地堡用的,小李子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他用爆破筒打退敵人2個營的進攻守住了陣地是發明創造,希望在全師推廣。從此以後有許多同志都用爆破筒當手榴彈使用,有的也把六零炮和八二迫擊炮炮彈當手榴彈甩出去。
12月29號,我被挑選為422團英雄功臣代表參加全軍的慶功受勳大會,出發時我換了新軍裝帶着輪盤衝鋒槍還有兩位女同志在我胸前掛了大紅花,全團戰士幹部1000餘人在富士山下的森林裏排成兩列縱隊歡送我,“向英雄學習,致敬”的口號聲響撤雲霄。營保衞股的股長孫家裕(離休前是47集團軍後勤部政委)和股員蘇文舉親自把我護送到軍部會場,會場周圍貼滿了巨幅標語“中華人民G和國萬歲”“G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中朝人民團結萬歲”“向天德山特級英雄學習”。
我在會議上發了言當時有幾個朝鮮的女兵給我胸前掛了大紅花,軍首長親手給我發了二級勳章和獎狀。我只講了幾句話軍部《挺進報》的記者問我:你在打仗時怕不怕。我説:開始時有些怕,在戰鬥中黨員、幹部我最親密的戰友犧牲了我特別難過要為他們報仇,那時沒有怕死的想法,感覺死是一種光榮,講到這裏我的眼淚就水柱一樣噴灑出來,師政委彭青雲把我摟在懷裏説:
“別哭、別哭你父親是紅軍嗎?”
我説:“是,他是賀龍部隊6師18團的,長征路上戰鬥犧牲了”
彭政委説:“他是我的老戰友,你是紅軍的好後代要保持光榮,發揚光榮,爭取更大的光榮”我牢牢的記住了首長的指示。回到連隊時我向全團幹部、戰士彙報。彭政委抱我的時候我才知道他的左手沒有了,後來知道他是在長征的路上和敵人戰鬥時被敵人打掉的。
八十年代,日本陸戰史研究者協會著書“朝鮮戰爭”時説:在天德山美騎一師犧牲重大,中國的軍隊堅守陣地為什麼那樣頑強不可思意,我這裏寫的事實請日本陸戰史研究者協會考慮一下能不能理解。我想正義戰爭,是人民的戰爭,是保衞和平的戰爭,在毛澤東思想指導下是戰無不勝的,因為他是正義的,人才是決定戰爭勝負的主要依據,而不是飛機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