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拉格里走出的惡魔，俄羅斯黑幫是怎麼控制過半個俄羅斯的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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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4年

當旁邊的人搖醒安東的時候，他一度有點迷茫自己在哪，順着車窗往外看了一眼，兩邊高聳的建築，寬闊的馬路，遠處的洋葱頂教堂，才想起來自己現在已經身處莫斯科，正在執行一項特殊任務。

任務代號叫“十三街”，這個奇怪的説法來自蘇聯古拉格羣島的一個熟語，説的是蘇聯西伯利亞幾千個懲戒營中的某一個營地裏，罪犯們內部處決叛徒和告密者的一個地方，他們命名為“十三街”，私下裏互相説要把誰送到十三街，就是要把他活埋在那裏，反正蘇聯後期的集中營都是罪犯們自己管理自己，除非鬧大，否則埋幾個人根本沒人管。

蘇聯解體後，這些集中營裏的人都被放了出來，但是這些人身無長物，既不會開挖掘機又不會當廚子，日子還怎麼過？

理所當然就加入了黑社會，繼續過着刀頭舔血的生活。安東跟他們不一樣，安東自己是蘇聯國防軍中的下級軍官，蘇聯解體後大裁軍，他離開軍隊後無事可做，也只好加入了黑社會，成為俄羅斯黑手黨著名分支“亞美尼亞幫”裏最傑出的殺手之一，蘇聯懲戒營的人和蘇聯國防軍中的人一起在黑社會上班，殊途同歸，又諷刺又充滿戲謔的斯拉夫式幽默感。

安東能成為優秀殺手，並不是因為自己身手好，恰好相反，作為參加過阿富汗戰爭，多次帶領突襲小隊參加夜襲任務的職業軍人，安東清楚在熱兵器時代士兵再好的身手也頂不住一發卡拉什尼科夫子彈，熱愛好萊塢電影的安東知道，好萊塢裏邊刻畫的那些神乎其神的人，在真實戰場上挺不過三秒，戰場上活得久的，往往是膽子小能趴着就不起來的那種人。

他之所以是最有優秀的殺手，是因為他是一個傑出的team leader，事先會長達幾天埋頭研究要解決的敵人莊園地圖，仔細配置火力，帶領殺手小隊事先埋伏在要突襲的地方，趁着對方不注意，突然多點同時發動進攻，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偷襲得手，在對方支援人員趕來之前迅速撤離。

這次他們要去清理的一個地方，叫“安特衞普幫”，俄羅斯著名的猶太黑社會組織，由於俄羅斯猶太黑幫長期販毒給比利時的安特衞普，所以這夥人也叫“安特外普幫”。

這夥人在上個月襲擊了安東所在幫會的罌粟種植區，搶走了他們在切爾諾貝利輻射區種植的大量罌粟，這已經嚴重違背了黑幫互相之間的戒律，所以務必要報復回去，如果示弱，會被其他幫會一擁而上，撕得連渣都不剩，安東這次來莫斯科，就是來專程投遞信件。

“安特衞普幫”盤踞的地方叫“盧比揚酒吧”，安東在來之前已經對着照片做了一個模型，並且和手底下的兄弟們仔細設計了攻擊方案，在衝鋒槍上擰上消音器，穿上軟底鞋，因為木質酒吧地板用軍靴一踩就有巨大聲響，並且在背後背了一把斧子，那是用來剁掉對方頭目拇指的，那個拇指上戴着一個扳指，他們這次要把拇指和扳指一起帶回去。

任務進行的異常順利，他們選在清晨動手，酒吧剛開業，裏邊基本沒有顧客，大街上也沒有人，三組六個殺手漫步似的走到三個出口前，還沒等警衞上前問話，突然拔槍射向事先安排好的守衞腦袋，在警衞倒地之前已經進入酒吧，裏邊的人看到三個入口都有人進來，還沒想好先跟哪夥人打招呼，已經捱了槍子。

清理完一樓後，安東他們最後上樓，在樓道盡頭的房間裏找到安特衞普幫的頭目，對他説“請收下來自謝蓋爾的問候”，隨後一槍爆頭，砍下拇指。

等到下樓 ，其他人已經在酒吧各處倒好汽油，聽見遠處隱隱約約又警笛聲響，大家出門後打找着火機扔酒吧方向，頭也不回坐回車裏，拉上車門，摘掉頭套，開車不緊不慢離開了莫斯科。

這事發生兩年後，1996年，安東手底下小弟丟失一筆鉅款，被組織高層通過排除法排除所有知情人後鎖定安東，安東隨後被追殺，逃往西方，在美國出版了回憶錄，大家才知道1994年莫斯科酒吧屠殺案背後原來是一起黑幫火併。

不過那年的俄羅斯發生了無數起這類案子，而且隨便一個案子都不比這個案子簡單。

比如就在1994那一年，莫斯科警方在高速路上攔下一輛深藍色奔馳轎車，在車裏發現七具遍佈彈孔的屍體，但開車司機從始至終一言不發，警方到現在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啥。

而且也是那年一個銀行家全家被殺，一查才發現這個銀行家兼任俄羅斯政府官員的同時還是一個地下黑手黨領袖，被另一夥黑幫給滅了全家。

在烏拉爾山礦區，兩夥匪徒發生火併，其中俄羅斯黑手黨竟然開出來一輛T-90主戰坦克，雙方一直火併到政府開來坦克和直升機才停下。

最離譜的是，一個專門倒賣俄羅斯核燃料的黑社會組織，從莫斯科諾金斯克區一家工廠裏偷走了一批濃縮鈾，等到英國警方抓到幾個黑幫分子，盤出這事之前，鈾已經脱手，並且誰也不知道買家是誰，那批武器級濃縮鈾也就再也沒找到，不知道哪去了。

説到這裏大家可能有疑問了，俄羅斯怎麼成這樣的？我們接着往下説，説完大家就明白了。

2

 俄國的匪幫傳統

俄羅斯人一直有搞黑幫的傳統，從沙俄時期就屢教不止，原因嘛，也不復雜，俄羅斯地廣人稀，一直也缺乏對老百姓的有效管理，而且俄羅斯人又以遊牧部落為主，後來又融入了蒙古人的血統，血液裏流淌着酒精和火焰，大平原又適合到處溜達，非常不好管。

沙皇也簡單粗暴，碰上不服的全部流放西伯利亞，甚至都不聽他們解釋到底是哪方面不服。

在斯大林時期，應該是俄國最乾淨的時期，所有土匪不是被秘密警察追殺，就是被送到了古拉格羣島接受社會主義的改造去了，大家注意下，這個“古拉格羣島”這個詞是我們上文説到的大噴子索爾仁尼琴編的，地球上並不存在這麼個羣島，他把遍佈在蘇聯全境的各種懲戒營叫做“古拉格羣島”，他以前在那裏接受勞動改造的時候完成了他的鉅著。

古拉格里塞着的那些人，我們説幾句。

早期時候大家以為那裏都塞着俄羅斯的壞逼們，後來索爾仁尼琴的那本書出版後，又覺得裏邊全是被冤枉的人，其實這兩種説法都偏頗了。

俄羅斯這個國家吧，最不缺的就是各類黑社會，尤其在沙俄帝國崩潰後，整個國家都亂做一團，所有的魑魅魍魎都跑了出來，隨後的大鎮壓中，這些人都被送入了集中營參加勞動改造，後來又把大量因言獲罪的人都關押了進來。

所以古拉格里有不少是被冤枉的，但是也有不少人在哪國都得被判刑。俄羅斯這個國家的人民應該是所有國家裏最難治的一個，你可能納悶了，那裏關押着幾百萬人正常嗎？問題是現在美國監獄裏也關着幾百萬人啊，前幾天地球知識局有篇文章，專門講這個事，美國佔全世界5%的人口卻關押25%的犯人，咱們摘一段：

而到了近幾年，美國各類犯罪頻發，美國涉槍犯罪持續高發，監禁率更是居高不下。2016年，美國全年共發生槍擊事件58125起，共造成15039人死亡。也正是在這一年前後，美國監禁率躍居世界第二，受過監禁的人數高達7000萬。

也就是説，每三個成年美國人就有一個坐過牢。

所以説吧，古拉格里關押無辜的人這事一定要踩上一萬隻腳，但是也不能忽略裏邊也同時關押着俄國幾乎所有的壞蛋，正是這些人，形成了後來俄羅斯黑幫的中堅力量。

“二戰”爆發後，蘇聯軍隊嚴重缺員，蘇聯前後多次對古拉格發佈徵兵令，如果願意去戰場上幹納粹，戰爭結束後如果沒死就予以減刑，這些人在不同的地方稱呼也不同，比如美國人就叫他們“懲戒營”，這夥人立功心切，因為如果沒有戰功還得回古拉格去，那樣的話，還不如死在戰場上，所以這夥人軍紀差又跑得快，幾乎所有戰場上他們都在最前端。

後來進入中國東北的第一批蘇聯紅軍就是懲戒營的，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後來進入東北的紅軍軍紀好了很多。這一點很多老人們都知道，之前央視採訪過一個老太太，説是蘇聯紅軍剛來的時候穿的破破爛爛，軍紀極差，根本不像是軍隊。隨後來的才是正常的士兵，大家都跑去舉報之前那些人幹壞事，整體來説只要能説清楚是誰幹的，犯事者立刻就被憲兵拉到路邊槍斃了。所以東北老百姓對蘇聯紅軍印象非常分裂，有的説壞透了，有的説還挺好，其實説的往往不是一夥人。

這些去歐洲和亞洲打過仗的人，有的戴罪立功直接不需要回去服刑了，還有一部分功勞不夠抵罪，還有一段時間的牢獄時光，戰爭結束繼續回到古拉格完成剩下的刑期，但是古拉格里其他人把他們這些跟政府合作的人稱為“素卡（Syka）”，對應的英文是“bitch”，也就是説“你們這羣賤貨竟然跟政府合作了”，隨後這兩夥人打了起來，過程要多殘酷有多殘酷，前者是俄羅斯傳統黑社會，後者是經歷過蘇德戰爭洗禮的軍人，雙方之間的衝突烈度可想而知。

關於這段歷史，篇幅所限我們乾脆就不多説了，如果大家有興趣，可以去Wikipedia的“bitch war”詞條下看看。

1953年，赫禿上台，對古拉格羣島進行了篩別，糾正了斯大林的那些極端政策，把那些異見者基本給放出來了，到此為止，是個邊界，1953年之後蘇聯古拉格羣島裏關着的，基本都是窮兇極惡的人，而且是在俄國都算窮兇極惡的人，你們仔細感受下。

但是放出來的那些人也不全是良民，很多壞蛋被當成政治犯給放出來了，他們從1953年開始就一直鬧騰，成立了大小無數個小幫會，不過整體而言，在蘇聯治下很難搞出大動作來，為啥搞不出來你們都懂。

搞不出大事來，不代表搞不出小事來，當時這些小黑幫壟斷了整個蘇聯的地下黑市，也就是説，蘇聯老百姓如果想要啥西方的好玩東東，都可以去找這夥人買，這夥人挖蘇聯牆腳，就得定期被送到古拉格參加培訓，這樣就實現了古拉格和外部世界的充分溝通。

這個過程中，形成了對俄羅斯影響深遠的各種黑幫文化，比如著名的紋身，大家在電影裏應該也都看過，俄羅斯黑幫一脱衣服，總是一身紋身，而且幾乎每一塊都有特定意義。

比如銅斑蛇代表參加過陸軍特種部隊，船錨代表在海軍參過軍，刀刃代表殺過人，血滴數代表殺過幾個人，聖母瑪利亞表示絕對不會背棄同袍，膝蓋上的星星表示“不對任何人下跪”，斷裂的十字架表示“你可以把我開膛破肚砸碎骨骼但是我絕不會配合”等等。整體而言就跟二維碼似的，他們專業人士互相一看就立刻心領神會。

此外還形成大量的匪幫口語。

大家記得普京曾經説過一句話吧，“我們將到處追擊恐怖分子，原諒他們是上帝的事，我們的任務就是送他們見上帝，在機場抓到就在機場擊斃，在廁所抓到就溺死在馬桶裏!”，用馬桶要淹死人是個超難操作，這個全世界都知道，但是俄羅斯人卻知道他在説啥，這就是古拉格留給俄羅斯人民的遺產，古拉格的犯人們經常把那些他們認為很齷齪的人淹死在糞坑裏，如果是個告密者，可能會拔掉他的舌頭，或者往他嘴裏釘個木樁進去。

總之，未來赫赫有名的俄羅斯黑幫頭目以及俄羅斯黑手黨的文化，都在這裏孕育着。但是整體而言，蘇聯在的那些年，黑社會做不起什麼風浪來，社會主義的鐵拳分分鐘教他們重新做人，但蘇聯到了1991年不就完蛋了嘛，要搞“休克療法”，不止經濟休克了，把監獄也休克了，那一年，監獄裏的人也都放了出來。

3

 黑社會的春天

1991年的俄國像個大叢林，蘇聯剛解體，政府還沒想好該怎麼做，不過國家機器已經在解體，先是軍隊，大規模的開始裁軍，而且由於經費不足，很多士兵長期拿不到任何補貼，很多士兵也開始倒賣物資，哪天沒啥可倒賣的了，就偷摸跑出來去幹別的。

此外還有克格勃，在前蘇聯的時候，成為一名克格勃是一件非常酷的事，但是現在已經毫無榮光可言，更重要的是，收入已經低到了不能再低，而且通貨膨脹還巨高無比，這日子還咋過？所以克格勃的人也大量的流失。

最後是監獄，古拉格羣島裏被囚禁了70年的惡魔被放出來了，俄羅斯一夜之間回到了沙皇時代。

只是這次和沙皇時代不一致的是，沙皇那會兒黑社會匪幫都是業餘人士拿着土槍土炮玩，現在的俄羅斯新匪幫核心大部分出自古拉格，然後大量吸收了蘇聯軍人和克格勃的專業人士，並且當時蘇聯如山的軍事物資都在對外倒賣，不少流入了黑幫手裏，至此，黑幫跟正規軍一樣，又專業又能打。

更關鍵的是，俄羅斯的公檢法等維持社會治安的部門幾乎都歇菜了，也不奇怪，任何組織都是人組成的嘛，政府裏的人都拿着微薄的收入，根本不夠家庭開銷，而且政府也沒錢，沒法全額支付，這就開啓了個惡性循環：政府部門的人只好通過徇私枉法從黑社會那裏領工資，跟黑社會一起墮落，他們墮落後，正常買賣也沒法做，黑社會更加猖狂。

而且那些年俄羅斯政府更迭非常頻繁，政府官員都是朝不保夕，所以他們都發了瘋似的變現手裏的權利，生怕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到後來，政府官員也都有深厚的黑社會背景。

俄羅斯真正走上正軌，是在2003年左右國有化了那幾個石油巨頭後，給公務員把工資勉強發上，這樣社會治安和公檢法才運轉起來，才開始專注於打擊黑社會整頓社會治安什麼的。低階經濟學，比如大一和大二經濟學裏幾乎都不考慮財政問題，其實經濟學最關鍵的一部分就是財政，絕大部分帝國崩潰都是因為財政崩潰引發了市場和國家的崩潰。

更扯的是，由於當時特殊的環境，俄羅斯黑幫的文化素質一下子飈的很高，蘇聯解體後大量的知識分子不是沒事可做了嘛，這些人裏不乏這個星球上最頂級的數學家物理學家和化學家，隨着蘇聯的研究機構大規模關閉，這些知識分子竟然成了下崗員工，先是大規模出逃，據不完全測算，跑掉了一百多萬俄羅斯最頂級的頭腦。

這些人很多去了西歐，還有不少去了美國，當時物理學家和數學家在華爾街成了搶手的“東歐物資”，現在也有非常多的華爾街交易員是當初蘇聯解體的時候過去的，不過已經做上了比較高的位置，這些人更願意招俄羅斯籍的交易員，所以華爾街的俄羅斯人多的離譜。

此外不少來了中國，對中國軍工業影響很大，嗯，這個大家知道就行了，博主不方便多説。

俄羅斯知識分子另一個去處就是去做了黑社會，BBC有過一個紀錄片，説的就是一個俄羅斯的核物理學家，他們研究所關門，他正在發愁前路在哪的時候，有人給他打電話説只要幫忙解決一些核設施的拆解和運輸工作，就給他十萬英鎊，在1991年，對於他們這樣的科學家來説十萬英鎊是個天文數字，然後他就跟那夥人一直幹到1999年，中間幫助黑社會拆解核設施，對核設備進行重新編程，順便也給黑社會提供熱核相關諮詢服務，後來那夥倒賣核原料的人被抓起來後，他也決定退休，去英國買了個小別墅，順便寫了幾本書，我以前大學圖書館還能借的到，現在找不到了。

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有大量的化學家去製毒這事，也成了一個大麻煩，一直折騰到現在。

聯合國掃毒工作機構在1993年就報道，俄羅斯國內至少有10萬個鴉片種植園，對，沒寫錯，十萬個。烏克蘭超過1000公頃的土地在種植毒品。這些都是蘇聯在1991年解體後兩年的工作成果。這些毒品主要是賣往德國法國英國等西歐國家，美國不太買俄羅斯的毒品，美國人有自己的毒品後花園，這件事我們在《美國毒品史》裏寫了。

而且大家知道，罌粟熟了可以提純成鴉片，但如果直接去賣鴉片就太業餘了，風險大利潤薄，屬於初級玩家的東東。最好能提純成高純度的嗎啡什麼的，然後賣這玩意才賺錢，而且好攜帶，有點像之前的那個段子，中國用兩輪船的襪子衣服換回來美國兩飛機手機芯片。現在也一樣，一皮卡的嗎啡可以換回來一卡車的歐元。

問題是這玩意是個技術活，普通黑幫分子玩槍砍人比較在行，這種技術活搞不定怎麼辦？找專業人士啊，前蘇聯那麼多最頂級的化學家，現在都在失業狀態，多打聽幾個，肯定有願意加入的。就這樣，蘇聯解體後，東歐拆掉了導彈發射井，換上了毒品作坊，搞的西歐痛不欲生。

比如在1992年，波蘭警方帶着飛機和裝甲車突襲了一個冰毒製造廠，發現這個廠子的技術負責人是波茲南大學的一個化學系教授，三個月後，烏克蘭首都基輔也破獲了一個制度中心，發現“高級製毒專家”竟然是兩個前蘇聯知名化學家。

就在前幾年，俄羅斯警方破獲了一個給美國人制造芬太尼的廠子，發現製毒骨幹也都是一羣前蘇聯知名教授。芬太尼大家知道吧，就是那個麻醉藥，每年毒死的美國人比他們槍擊死的人都多。

現在大家懂了俄羅斯著名黑幫頭目大衞-波加廷的那句話了吧，“知識分子才是我們犯罪王國真正的財富”，用知識武裝起來的販毒團伙才是販毒界的未來。

正是因為嚐到了知識的甜頭，俄羅斯黑幫應該是地球上對知識最看重的黑社會組織，在新時代不斷更新知識儲備，以至於大家經常能在新聞上看到俄羅斯黑幫涉嫌金融洗錢和黑客攻擊牟利什麼的。

整體而言，俄羅斯的極端市場改革催生出來一新一舊倆東西：

新的自然是他們沒咋見過的經濟寡頭，我們上篇文章中寫了，不少同學反饋最後一截普京修理寡頭的事希望多寫點，我看看後序能不能補充下。

舊的自然是沉睡了70年的俄國特有的黑幫組織，只是這次迴歸，帶上了鮮明的時代特色，後來居上，竟然用知識武裝頭腦去打劫。

4

 犯罪的江湖

説到這裏，大家可能要問了，這都過去快三十年了，俄國黑幫現在消停沒？

很遺憾的講，並沒有，不但沒有，反而衝出俄國走向了世界，而且變得越來越職業化和專業化。

這一點大家可能不瞭解，黑社會其實最好的朋友並不是暴力，成天打打殺殺是不利於身心健康的，遲早有一天自己會陷進去，這就叫“始作俑者，其無後也”，他們真正的朋友其實是法律和規矩。

大家看美國電影應該有這種體驗，黑社會老大並不怕警察，警察也都知道某個莊園裏住的是黑幫大佬，大家都明着來，黑幫甚至有自己的家族律師，長期幫忙打理家族事務，大家平時都非常規矩，犯罪的事都交給下邊的人去做，只要黑幫家族跟下邊的人之間有防火牆就行，隔離開，下邊的人被抓到後無論如何也不能把老大給供認出來。只要沒證據，大佬就沒事。

所有的黑幫都在這一塊使勁，比如讓自己家有血緣關係的人去打理事務，畢竟血緣關係是最原始的信任關係，小弟進去了也不需要擔心沒人照顧自己家人，所以黑幫一般都是以家族形式存在的。

此外還需要有嚴格的紀律，比如小弟如果要是跟警方合作，當大哥的無論如何不惜代價也要弄死他，而且要殺全家，倒也不是為了止損，而是為了強調紀律，警告將來的人。

而且黑幫之間一般不會衝突，相互之間畫好片區，一般不要跑到別人的片區販毒賣淫什麼的。

等把這些事都做了，就成了一個合格的專業的international的黑幫組織了。

俄羅斯黑幫儘管起步較晚，但是通過斯拉夫人那種不怕髒不怕累動手能力強等種族優勢，後來居上，成功逆襲，短短几年間，已經成為了國際上最有影響力的一支黑社會力量，而且我們剛才説了，俄羅斯黑幫跟其他黑幫相比，逼格更高一些，因為他們的業務範圍往往跟軍火，核原料，冰毒有關，而且成員很多都是殺人如麻的車臣人，或者前克格勃特務，能打能殺能審訊，十項全能那種黑社會高端人才，什麼意大利黑幫經常是搞個意大利麪館販賣點海洛因，逼格太低，無論文的武的都不行。

不過正如我們前文説的，自從2003年國有化了幾個油田之後，俄羅斯政府終於有了穩定財源，開始給公務員和官員發工資，國家機器轉起來了，開始收拾這些非法組織。

隨着力度和範圍的不斷擴大，很多黑幫家族開始移居西歐和美國，畢竟那裏法律健全一些，可以保證他們的安全。然後遠程操控俄國國內業務，再後來，犯罪成本居高不下，大量的黑幫開始洗白，做上了半合法生意，比如搞個夜總會，同時也提供那種服務，你們都懂。整體而言，現在的俄羅斯治安已經好太多了，因為黑幫已經不幹那種成本高收益低的事了。

至於人口和毒品貿易，一直都屢禁不止，整體而言，這些高利潤玩意需要更強的執政能力，比如更多的警察，更先進的設備，更多的攝像頭，大家看過《白夜追兇》應該也有感受，再牛逼的偵探，現代刑偵對攝像頭依賴也很嚴重。俄羅斯暫時還沒點那個技能點，將來還得慢慢研究，目測在很多年之內不會有明顯進展。

説到這裏，跟大家分享一件事，這是我徒弟説的，他是俄羅斯新西伯利亞人，他説全俄羅斯人都知道普京不是個善茬，更算不上民主，但是俄羅斯人經歷過1991到2000年跟納粹入侵差不多的苦難十年後，開始明白秩序和穩定永遠是第一位的，大家希望能安全地去上班，希望不被勒索就可以做小買賣，希望存款不會一夜之間變成廢紙，擔心漂亮女孩走在街上被一棍子敲暈醒來發現已經被賣到了西方夜總會，在飯店吃飯突然被炸成了渣。。。。。。

他説俄羅斯人現在需要的不是一個好人，而是能搞定這些事的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