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親身經歷的計劃經濟時代（十六）_風聞

談談親身經歷的計劃經濟時代（十六）

                         李非

雙軌制時代，既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並行的時代。在這個向全面市場經濟的過渡期，社會仍然存在計劃經濟的物資緊俏特徵。無論什麼物資都是緊俏的。家電，特別是進口的電視機、冰箱緊俏。國產的，大廠生產的家電同樣緊俏。鋼材也是緊俏的。

這個時期，又容許個人辦公司。很多人利用計劃內的權利，辦起了個人的皮包公司。一個公司，裝在一個公文包裏。裏面就是公章、印製的空白合同。計劃內的物資，賣給自己的皮包公司。這一轉手，計劃價和市場價的差價就賺到了。這種情況，我是碰到過的。

美國未來學家阿爾温.托夫勒所著《第三次浪潮》這本書，我現在還保存着。三聯書社出版，1984年2月第2次印刷。此書是當時高層號召閲讀的。為趕上第三次浪潮，各個單位裝門面也要擺一台個人電腦。又稱PC機。而那時幾乎沒有國產的電腦。連國內組裝的都沒有。

我們這家公司，就是負責從國外進口電腦，或進口零部件組裝電腦。凡組裝或進口的電腦，幾乎都是早有買主了。人家已經付了錢，就等你交貨。一台電腦的毛利潤，在那年代是1萬到3萬左右。公司成為整個區域發展最快，最富的公司。短短几年，就買地建了大片職工住宅。都是70到110平米的單元房。用這種辦法從大學搶人才，留人才。

在這家公司，我負責經營。開始了種種不習慣和衝突。這樣的公司雖然是國營的，但好像已經是老闆自己的公司了。經營上是種種不透明，不討論，不動員。這和我在原機械公司的經營完全不一樣了。特別是進貨渠道和進貨權。老闆是牢牢捏在自己手裏。連副總和總工程師都不知道。全民的，集體的公司，在經營上成為個人的公司。

彼時公司老闆還十分風光。是全省科技顧問團成員。個人照還上了《中華人才》雜誌封面。那個柳某，彼時還在某個角落待著。但正是這樣的經營理念和方法，導致公司在行業競爭中受到重大挫折。做為公司競爭對手的一家研究所。決策進口一批PC計算機。品牌就是“鷹”。所以又稱“eagle”機。對手為保萬無一失，專門派一個團隊包機到香港。在香港驗機後很快包一架專機運回。結果大賣大賺。在市場搶得先機。

我公司決策是進口一批日本的IBM5550機。這機器本來品質蓋過“eagle”機。高顯示率的較大屏幕在是最早可以用於CAD設計的。但當時莫名其妙的是這批機器遲遲未到貨。當到貨時，毛病百出，故障率極高，很多硬盤是壞的。對這事當時沒人瞭解。後來我為這批機器到東北善後，我才知道事情真相。

原來這批機器是東北一家高校牽線，讓外商和公司一起做的生意。人家要一半，我們要一半。人家無進口權，需從我公司購買。這本來應該是更穩妥的。但一筆生意，就是沒集體決策，沒公司總動員給搞砸了。如此巨大的一筆生意，公司老闆為少交關税，僅派了一個剛分來的大學生秘密到香港。把這批日本生產的整機拆了，以零部件辦理入關，以減免關税。拆就拆吧，居然是把拆下來的部件都放在麻袋裏。就這樣在搬運中摔壞了很多硬盤。入關後重新組裝起來，包裝不是包裝，機器不是機器。這批機器，很難賣出去。大部份砸在公司手上了。

公司老闆自己的錯誤決策，事後卻在職工中多次宣揚，指責那個大學生把事情搞砸了。我幾十年工作經歷，從未見過事後不維護下屬，不擔責任的領導。這老闆的人品也算暴露了。這樣的人品，決定了以後他的不歸路。但公司也被其拖下水了。最終在若干年後全面虧損倒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