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芯創年會圓桌：半導體投資的道與勢_風聞

2019年12月14日，首屆**「中國芯創年會 | China IC Summit 」, 一場為芯片公司創始人和投資機構決策者定製的年度峯會，於上海召開。政府領導、產業專家、250+芯片公司創始人、120+投資機構合夥人等近400位嘉賓參加了本次盛會。 此次「2019 中國芯創年會 | China IC Summit 」**由摩爾精英主辦，雲岫資本和芯謀研究協辦。

圓桌環節有幸邀請了專注半導體領域的專業投資人作為嘉賓，共同探討半導體行業投資經驗與趨勢展望。他們分別是璞華資本創始合夥人劉越、清控銀杏創始合夥人薛軍、中芯聚源管理合夥人張煥麟、北極光創投董事總經理楊磊、中電海康基金管理合夥人申珺、武嶽峯資本合夥人熊泉、華登國際合夥人王林，由雲岫資本CEO高超擔任圓桌主持。

圓桌現場，嘉賓們就三大核心問題進行精彩討論：“半導體行業週期，如何把握投資時點”、“ 中國是否有希望出現類似美國芯片巨頭體量的公司？如果出現，最有可能在哪些領域”、“展望未來十年全球半導體產業鏈，中國創業及投資會遭遇的機遇和挑戰”。

風雨二十載

投資人所經歷的半導體世界

從2000年開始，整個半導體行業起起伏伏。那麼投資人在這個行業這麼多年，有哪些經驗和教訓呢？**劉越：**每個年代都有時代特徵，在2000年一片荒地的情況下，仍有中芯國際、展訊的誕生。給大家的建議是，要審時度勢，找好的團隊。**資本、技術、團隊、市場、政策，都不能找豬一樣的隊友。薛軍：**半導體行業比較成熟，有非常明確的規律，不會有奇蹟發生，該過的門檻都要過。以前我們總是在別的大框架下搭小舞台，現在大家也別以為有幾千億規模就很大了。技術門檻高、投入資金大、回報週期長，這個行業的投資和創業其實很難。千萬不要説你能創造奇蹟，不可能有奇蹟，**唯有堅持下來才能成功。張煥麟：**2000年中國市場才11億，到今年3000億，已經是飛躍的發展。2000年的中國市場很小，芯片企業也很少，投資難度較大，看不到太多成長未來。但現在的中國儼然已成為全世界最大電子設備市場，中國半導體不缺市場、不缺資本，人才也在迅速成長，**我們唯一缺的是時間。楊磊：**北極光投資半導體時間比較長，十幾年來也積累了很多經驗。做半導體投資要榮辱不驚，**活下去、熬下去，薑還是老的辣。熊泉：**我的感受是，技術、產品、市場三者缺一不可，要和中國環境結合起來。 **申珺：**半導體產品不像互聯網平台那樣有巨大的想象空間。不要看現在這麼火，不管做投資還是做公司，**還是要守住清貧耐住寂寞，要真正十年磨一劍。王林：**投資半導體是能掙錢的，至少在中國是個能掙錢的行業。

半導體行業週期，如何把握投資時點？

半導體行業現在是風口，有的公司估值很高，有的公司沒有收入，或者今年有收入但明年下滑。半導體投資節奏、週期上最要小心的坑是什麼？又將如何把握合適的投資時點？

劉越：PE倍數高低是相對而言的。如果一個團隊未來3-5年會翻倍漲，市場也夠大，pe就該大。但如果拖了10年沒起來的公司，1倍、5倍都會很痛苦，所以要看投資團隊的項目、市場判斷力。

**薛軍：**投資很難説有最佳時點，不然就不會有失敗的項目。今天有200多個早期公司在場，**10年後真正還在的公司可能只有十分之一。**你決無可能打破行業規律，要承認行業規律，別再想空中樓閣。

**張煥麟：**我們看美國從start up成長起來的半導體公司，這些公司創始人都是行業裏的老兵，看到新機會成長起來的。要想賣出豬肉，**你還是得吃過豬肉，看過豬跑，最好還能養過豬。**從投資角度來看，我們希望創始人在行業裏紮根，對技術、市場有深刻認識和了解，要有好的團隊。對於企業而言，有更多的經驗就能儘量避免踩坑，或者説能夠少摔點坑。

**楊磊：**作為一級市場投資人，把握時點不一定是好的投資理念，**二級市場可以把握時點，一級市場必須穿越週期。**中國的半導體產業處在早期，完美的團隊根本就不存在。半導體是複雜的多齒輪的系統，同時高速運轉，所以肯定非常容易出故障。團隊和投資人要能理性面對這些挑戰，解決問題。這個行業有他自己的規律，產品是王道，要把產品做好。今天很多公司拿PPT融資，芯片只是為了展示，這種浮躁之風，恰恰會破壞中國半導體企業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在座的諸位能夠成功， 20年後中國有望佔據全球半導體產業的半壁江山；如果在座的諸位不能堅持到底，20年後中國的半導體產業將夷為平地。**這是我們在座所有人要肩負的責任。

**熊泉：**二級市場真的有時機，一級市場的時機難説。半導體行業，不是年輕人的行業，創業者必須有十多年的產業經驗。因此投資要看產品市場驗證、賽道是否選對，團隊可能不完美，但團隊第一。

**申珺：**大的時機來講，半導體投資、創業目前來説是非常好的時機。從微觀來看哪個時機投是要看個案的，需要精準分析。從進口替代的老的模擬電路，到高精尖的AI，對於創業家來説，時點的要求各不相同。**現在這個行業因為大背景的存在，都很浮躁，現在初創公司都幾乎很少有估值少於一億的。**投資最終都要有出口，項目有利潤就要講市盈率了，現在一二級市場常常是倒掛的。半導體是十年磨一劍，當你拿不到錢，行業沒那麼熱時，你要想辦法活下去。我希望在估值上投資人、創業家都要好好考慮，與出口相掛鈎。

**王林：**換個角度來看這個問題，對於我們來説，什麼時候去投企業是比較關鍵的。舉個例子，卓勝微創始人許老師，是我研究生老師。我找許老師投資的時候，許老師不需要錢。前幾年，許老師非常困難，很多員工離職，創始人抵押房產支持公司，那個時候是我們做投資最應該投的時候，但是我們在座的機構都沒有去投。**都説“投資就是投人”，但是説起來容易，做起來挺難的。**你看到這麼堅持做事的人，你能不能在別人最困難的時候投進去，那個時候才是最佳的投資時點。對於企業家，你需要證明你就是要在這個路上一定要走到底的人。對於我們投資人，就是在你證明你是那個人的時候，我們就應該投進去。**半導體沒有奇蹟，沒有神話，半導體就是走到底的人，堅持到底的人，就一定是贏的人。**只要你能證明你能走到底，我們就應該投資。

中國是否有希望出現類似美國芯片巨頭體量的公司？

美國有像英特爾、英偉達、高通等市值達千億美元的公司，中國未來是否有希望出現類似體量的公司呢？如果出來，最有可能出現在哪些領域？

**王林：**千億美金就是萬億人民幣，現在看起來只有茅台，芯片領域，千億人民幣的有那麼幾家，但是要到萬億人民幣，我覺得路還比較遠。2019年，中國集成電路3000億銷售額。前十名芯片設計公司加起來大概1500多億，佔了一半多一點。第一名毫無疑問是海思，銷售額800多億，佔了前十名一半多。中國的芯片公司雖然多，但絕大部分還都太小，如果有可能出現萬億人民幣的公司，那一定是海思。

但對於海思的成功，中國獨立芯片設計公司是應該高興，還是悲哀呢？對此大家應該有不一樣的解讀。縱觀國際大廠成功的無疑是IDM類多，參照TI的體量，現在如果沒有2-3萬人的芯片設計公司的出現，萬億人民幣的市值公司出現還是比較遠，再加上現在創業氛圍這麼濃厚，這個時間點應該更往後拖。

楊磊：未來10年、15年沒可能，未來20年或更長時間，中國有可能會出現類似高通量級的公司。一是宏觀上，計算構架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傳統半導體公司的創新面臨壓力；二是歐美日半導體人才急劇老齡化，而中國擁有近20年的代際優勢；三是美國半導體投資人所剩不多，中國半導體投資基金依然活躍，雖然有些投資人經驗還不足，但是隻要願意認真學習，努力思考，這裏會再出一批優秀的投資人。

**未來十年，中國創業及投資會遭遇哪些機會和挑戰？**關於貿易戰。有一個聲音是，中國人另起爐灶，全部自己幹，我們應該怎麼看未來十年全球的半導體產業鏈？這對中國資本和創業者來説意味着怎樣的機會和挑戰？

**熊泉：**從專業、產業角度來講，半導體產業鏈本來就是全球化的。此外，半導體產業鏈全球化是必然的趨勢。近幾年是一個要抓住的好機會，但重要的是要踏踏實實地做，要站在全球化的角度來做。縱觀千億市值的公司都是國際化的。咱們的產品最終都要邁出中國。堅持國際化的發展，才有可能在10年、15年甚至20年之後出現萬億級的公司，否則也可能一地雞毛。

**劉越：**歐美對中國半導體的限制絕對不是這兩年才有的，幾十年來一直都存在，現在是近二十年來最為嚴重的。但我相信只要我們有能力自給的他們就會放開，放開了就有了競爭。創業者需要警鐘長鳴的是這一點。**做企業就需要應遇而生、順勢而為。**集成電路早期幾乎全是IDM模式。隨着產業的不斷發展壯大，產業格局自適應的發生轉變，新型的設計公司，代工製造Foundry、封裝測試以及EDA等新業態浮現並不斷壯大成長，同時企業間分拆、購併、整合等也相伴左右，現在除Intel外，萬億公司都是產品多元化的公司，他們不依靠單一產品。在中國，我們有5G、AIoT，它會是什麼樣子？我覺得一定是企業家通過不斷探索、慢慢走出來的。投資人就是去支持有思想、有創新的人。

半導體投資人的一句箴言

劉越：第一個，對於我們國家集成電路的發展，我們必須堅定信心。第二個，我們必須腳踏實地，然後審時度勢，結合我們自身的特徵去做。

**薛軍：現在是最好的時候，也是最壞的時候。**最好的時候，是説大家都出來創業，尤其是有中美貿易戰這個機會；最壞的的時候，是有這麼多人競爭，甚至是高度同質化的競爭。另外，這個行業最終肯定是要走向整合的，希望大家相信市場，相信常識，也相信自己，要不忘初心。

**張煥麟：中美貿易戰有國產替代的機會，這是每個人的機會，但不一定是你獨佔的機會。**我希望創業者不要隨便去畫個大長陽線，投資人也別隨便去相信大長陽線。中芯聚源有一個很好的平台，能夠為創業者提供很好的生態環境，無論是從技術合作的角度，還是從產能、IP的角度，包括下游的市場和產品。我們想看到的是有企業能夠一步一步地走出來，我們願意去陪這樣的企業長跑。

**楊磊：**我們的教育有一個大問題，就是同質化。現在有很多人選同樣的路線，很少有人獨立思考並有真知灼見，無論是在寬度還是在深度上都不夠。我對大家的第一個建議是，**拓寬你認知的寬度，加深你認知的深度，去做一個有差異化的產品。**第二在這個過程中，夥伴非常重要。大家都希望高估值，但是找一個能夠長久陪伴、幫你少走很多彎路的投資人更重要。

**熊泉：**你一定要給我們講，你有什麼，你能提高什麼，改變什麼。芯片行業需要有耐心，需要十幾年的耕耘才能成功。大家踏踏實實做，不要寧願雞頭也不當鳳尾，要有開放的心態，接受整合。

申珺：現在錢多，政策也非常好，但是創業公司的同質化也非常嚴重。**真正成功的公司不是靠價格取勝的，它是有差異性的。**這些差異性需要去好好做產品定義，有了這些定義，你才會去好好思考，好好去做。不然你就會一直去cost down，惡性循環。我希望大家都能正向循環，前提是大家得選對適合自己的東西，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才能夠走得長久。

**王林：**很多創業者都誤以為華登只投大的公司，其實華登內部是分VC和PE team的，我們的PE team是很大，但是我們一直有很強大的VC做支撐。我們VC有一個10億的人民幣基金和1點幾億的美元基金，我們有一半的錢投在A輪到B輪，而且保持每年投1-2個天使輪的企業的傳統。還是請大家記住這樣一句話，半導體早期投資，請找華登。

**高超（圓桌主持）：**半導體創業企業一定要找到合適的投資機構，在座的各位都是非常好的投資人，都是能夠陪伴企業長跑的投資人。前面十年VC投資的主旋律圍繞互聯網，但在剛過去的2018乃至2019，明顯感覺到硬科技逐漸迴歸舞台中央，特別是芯片領域創業投資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整個芯片領域的創業十年、投資十年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