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反修例會演變成大號香港嗎？_風聞

印度訂立新法律，引起穆斯林的激烈反彈，這幾天示威不斷，已經出現傷亡了。與香港相比，西方媒體對印度示威的報導力度低多了。這可能有人數依然沒有香港反對派所説的百萬人大遊行那麼誇張，更可能是事關“世界最大的民主國家”，不能使得民選的莫迪太尷尬了，順便也把自己弄尷尬了。

事情的起因不復雜，甚至由來已久。印度人口有約80%是信奉印度教的，穆斯林和其他族羣是少數族羣。印度自詡為世俗國家，宗教不介入國家政治和民族認同。但在一盤散沙的印度，印度教又確實是凝聚80%人口的最便捷的手段。莫迪的人民黨（BJP）就是以印度教為號召的政黨，尼赫魯系的國大黨則號稱世俗的政黨，不掛靠在任何宗教上。

在70年代，印度為了分裂東西巴基斯坦，鼓勵東巴（現孟加拉）人口逃離，大量印度教和穆斯林人口進入相鄰的印度西孟加拉邦和阿薩姆邦，增加擁擠，擠佔當地人的工作機會。印度已經試圖推行國民登記（相當於身份證）制度至少20年了，但在官僚和低效中毫無懸念地久拖不決。BJP上一次執政時，就試圖推動類似的國籍法，但沒有闖關成功。當時他們就發誓在下一次當選的時候必定再次推動，果然説到做到。

新法是在印度國會投票通過的。從“少數服從多數”原則來説，新法是符合民主原則的；從保護少數族羣原則來説，這又是不符合民主原則的。這場嘴仗到底會打成怎樣，人們都會關注，但眼下最大的問題是：印度會變成大號香港嗎？

印度的情況與香港當然是不同的，但有一絲相似之處。香港是中國的一部分，但又是一國兩制下的特區。香港人對大陸的隔閡感是對引渡條例的強烈反對和已經持續六個月的動亂的重要原因。印度穆斯林在印度是政治、文化、宗教上的少數族羣，與主流的印度教族羣有隔閡感，甚至可説不信任感，新法引發強烈反對並不意外。今天和來自印度的錫克族同事聊了幾句。他不是新法針對的對象族羣，但作為少數族羣，反應同樣強烈。

新法的麻煩是由國籍登記開始的。新法要求每個人都必須證明在印度已經居住至少第三代，時間不到的可申請移民或者難民，但來自巴基斯坦、孟加拉和阿富汗的穆斯林不能獲批。問題是，印度人口中很大一部分並無“正規”的身份證明，很多人拿不出父輩和祖父輩的身份證明。更大的問題是排除穆斯林是明顯的種族和宗教歧視。

BJP辯解説這不是種族和宗教歧視，因為巴基斯坦、阿富汗和孟加拉是穆斯林國家，在那裏不存在穆斯林被歧視的問題，所以不存在合理的難民理由。這當然是狡辯，難民不一定是受到宗教迫害才出逃的，否則就不存在敍利亞和阿富汗難民問題了。

有意思的是，印度人在某種程度上思維與香港人相似，眼下印度穆斯林對於警察暴力最大的指責之一就是警方在沒有得到校方同意就進入國立伊斯蘭大學，鎮壓校內抗議的學生。不懂他們是從哪裏得來的大學校園是警方行動的禁區這樣一個概念。警方可以出於尊重而避免進入校園執法，但不等於警方需要校方同意才能進校執法。印度人對於其他警察暴力的指控也與香港人很相似。他們還在指控政府建立拘留營，這樣的鎮壓少數族羣的行動最終會和納粹屠猶一樣，最終擴大到族羣清洗。據印度同事説，印度斷網的情況世界第一，有時候連電話都打不進去。不是佔線，而是地區性通信黑障。這倒是以前不知道的。

很多説法不能説沒有道理，但也真是和香港人在反修例中的思維相似。問題是：印度的動亂會演變成大號香港嗎？

按照印度同事的説法（他父親病了，剛從印度回來，所以情況還是知道的），印度當前經濟很糟糕，民心浮動。中國進口已經造成大量印度小生意的倒閉。更大的問題在於經濟缺乏活力。從他的説法聽下來，印度似乎集中了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缺點，人浮於事、以權謀私與貧富極端分化並存，很多深謀遠慮的政策看得實在太遠，把遙遠將來的事情考慮周到了，但眼下的事情卻一點也解決不了，甚至成為阻礙。比如説，過去外資不準進入這個那個行業，開放的也有嚴格的合資比例規定，全資是肯定不可以的。這是為了避免外資控制經濟行業，造成不正當的政治影響。即使撤資，也要留下多少百分比在印度，不能全資撤資。現在總算放開了，結果是大量印度有錢人卷資移民，過去逃不出去的外資現在總算撈到機會，也逃了。從過去的腦力外流，到現在的財富外流，印度精英和資本的大逃亡方興未艾。這倒不全是BJP做的，大頭可能還是國大黨留下的。

當然，富可敵國的鉅富還是紮根印度，繼續吸血。據同事説，安巴尼家族在孟買建造的高層豪宅（整座高樓是一家人的私宅）已經放棄不用了，因為風水（不是中國風水，印度也有類似的東西）不好，另外造了一座。他還説印度情報局在加拿大的印度族羣裏大事活動。

他是錫克人，或許對印度和莫迪很仇視。下次要找個印度教背景的人問問，看看他們是怎麼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