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越飛演講實錄：穿越春天前的冬天_風聞

文/潘越飛

12月21號下午1點半，基於主題“產業向上”，鋅財經舉辦了第二屆新產業經濟峯會。匯聚全行業的力量，還原商業的本質。

2019年行業迎來凜冬，在這個凜冬中，被凍僵的企業並不少。企業期望知道怎麼跨越產業寒冬週期，步入春天。

此次峯會，鋅財經創始人潘越飛以“穿越春天前的冬天”為主題進行演講，將自己一年來對行業的所感、所思、所悟分享給大家。

以下為鋅財經創始人潘越飛演講實錄：

為了今天的開場分享，我連續喝了兩個月大酒。

為什麼？

每次我約上一個要訪談的企業家，都回我一句：開心要喝酒，那是慶祝；不開心更要喝酒，那是取暖。

那麼2019年，喝酒的理由實在特別多。

開心的是什麼呢？

中國第四次經濟普查顯示，每一天，518萬部手機、8萬輛汽車、84萬台微型計算機、359台工業機器人從產線誕生；每一天，197億元的商品在網上售出，1.1億件快遞發往全國；每一天，2萬家企業誕生；每一天，中國創造2266億元GDP……

這就是中國速度，這就是中國競爭強度，這也是中國能容納下在座那麼多創新者的基本盤。

不開心的是什麼呢？

中國東南沿海一個開發區，7個人的經偵隊伍處理着200億的P2P資產處置問題；限高這個名詞，突然火爆，飛入尋常企業家，不管你是頂級富二代還是明星創業者還是普通縣級城市經營者，都有可能被限制高消費；某個全國都算激進的銀行，他的企業信用貸比例從上一年的80%下降到了30%，要貸款？行，法人拿上房子做抵押再説；鋅財經的鋅鵬會會員培訓業務做調研，問大家想要什麼類型的培訓，需要法務培訓的1/3，需要財務培訓的1/3，需要人事管理培訓，學會如何裁員的佔1/3，過去大熱的什麼第二曲線、什麼創新理論，什麼跨國參訪，提都沒人提了。

在兩個月的酒局調研中，所有人聊得只有一個話題。

詩意的説法，是尋找冬天裏的春天；高級的説法，是跨越產業週期；換成大白話，就是活下去！

我把這兩個月酒局裏的內容，歸納成了6個觀察，今天和大家分享。

觀察一：從資本型競爭到運營型競爭

2019年，是經濟上下半場的分水嶺，上半場，我們的核心在資本型增長，下半場，我們的核心來自運營型增長。

在上半場，企業成為獨角獸的時間變得越來越短。IBM用了27年，新東方用了24年，而螞蟻金服只用了10個月。這背後的一個重要原因是資本的力量。

當GP融不到新一輪基金，LP自身資金鍊斷裂，銀行收緊的時候。大家開始反思資本型增長的問題。

以共享單車為例。市場上第一輛共享單車出現在2015年，四年多的時間，我們看着一個行業從零變成風口，又從風口消失。活下來的是哈囉單車，按照遊戲説法，一直低調的猥瑣發育，從邊緣市場穩紮穩打，結果從第三名逆襲成了第一名。

之前改革開放40年的紅利，之前20年的互聯網紅利，之前10年的移動互聯網紅利，由於市場的高速增長，一俊遮百醜。但是企業家不能把時代紅利當成自己的，就像員工不能把平台紅利當成自己的一樣。

一時賭博一時爽，一直賭博就不會爽。

鋅財經至今調研了2000多家新商業頭部企業，有技術特別好的，有營銷特別好的，有抓用户紅利嗅覺特別好的，有擦邊球把控能力特別好的，都拿到了鉅額融資。

但是今年我們再調研的時候發現，技術型老闆一線去跑客户了，營銷型老闆閉關磨產品了，打擦邊球的老闆主動關停業務了。

在資本型增長時，企業的單一亮點，足以一根針捅破天；在運營型增長時，九成以上的企業需要補課，要的不是亮點，而是不要露點。

觀察二：不確定性造就偉大的利潤

《自然》雜誌最近有個研究説：不確定性造就偉大的利潤。

在人類進化史中，當野生環境面臨不確定性時，我們為了不讓局面失控，就要給肌肉充能，集中精力控制居民。死亡或者不死，不會驅動人進化，可能死亡，才會驅動進化。

不確定性，是人類進化的主要驅動力。企業也是如此。

海外有個考夫曼基金會研究發現，全球財富500強企業中，接近一半是在經濟衰退期誕生的。

拿愛彼迎舉例，他誕生在2008年，第二年就爆發了金融危機，史上規模最大危機之一。為什麼在經濟衰退期創建愛彼迎，他們的推演邏輯是，在房地產泡沫下，很多人付不起抵押貸款，付不起房租、付不起旅館費用，所以人們願意出租自己的沙發來補貼家用。

如今，愛彼迎估值超過3000億美金，是最成功的企業之一。

經濟衰退帶來的不確定性，的確能“逼”出有趣的物種。

杭州有個60人的小企業，鋅財經內部笑稱他為“獨角獸拯救者”，他們姓郭的創始人出身自BAT，算是名門大派，但是創業做的是傳統到不能再傳統的會銷，差別在於只為新興企業做服務。在老郭手上，已經讓兩家面上風光，實際利潤一塌糊塗的獨角獸企業，3個月內銷售額做了5000萬，那兩頭獨角獸過去兩年總銷售額都只有幾百萬。

身價十來億的企業，卻要靠沒有任何估值的企業來拯救，這個場景看似荒誕，或許，細思並不恐怖。

這是一個全球分工再分配的拐點，一個冰點時刻，一個需要再定義的不確定時刻。

觀察三：規模性經濟讓位於微型經濟

再分配的，不止是機構生態，還有組織關係。

在上個週期，我們內在的主邏輯是“更大的”總比“更好的”要好。

全球範圍內，我們融最大的資，燒最多的成本，招最海量的人，試圖打造規模最大的娛樂、電商、金融、分發、物流集團。

規模化來自於福特汽車的流水線。工業家為了在統一的時間裏，有效的生產產品，必須把人們每週聚集在辦公室或者廠房裏，來抵抗以前不規律工作的反規模化習慣。

過去100年裏，每週40小時工作成了現代人的生活核心軸。當我們今年探討該選擇996還是997的時候，早在1817年，英國空想社會主義者就提出了“888”工作制，8小時工作8小時休閒8小時休息。

組織關係，從來不是一成不變，從來都和經濟底層能力掛鈎。

在我們商鯨上午的內容電商分論壇上，大家關心的是電商主播和mcn機構的組織關係怎麼設定，保障靈活性的同時又保障不會隨時鬧崩；在我們鋅鏈接昨天位於武漢的產業區塊鏈論壇上，大家關心的是，區塊鏈如何改變用户和平台的關係，讓用户們成為消費者也成為貢獻者也成為受益者；在鋅財經的鋅鵬會企業家會員中，突然在年底多了數位做個税管理的明星企業家，因為外賣員、微商、外包、自媒體、保險的從業者逐步主流化。

網絡、雲計算、釘釘之類的協同辦公軟件、5G技術等等新技術，讓來自世界各地的個體可以輕易協同。

儘管今年高頻的大裁員，影響了我們對新經濟週期的樂觀度。但是換個視角，這也是傳統組織範式，被加速演進的好時機。

觀察四：平台3.0，不是流動，不是交易，是數字孿生

戰略跟不上，戰略被淘汰；組織跟不上，組織被淘汰；平台跟不上的話，平台也被會淘汰。

第一代的平台：是做信息流動

谷歌和百度的搜索引擎，微信的即時通訊能力，讓人更容易連接在一起，連接後的網絡協同效應推動平台的價值。

第二代的平台：是做交易

淘寶、亞馬遜、滴滴等平台，打碎了交易過程中的低效環節。

賣家多賺錢，買家少花錢，兩邊節約撮合交易的時間。

第三代的平台：是做數字孿生

你在杭州多逛逛，現在刷牆的廣告，不再是具體哪家的廣告，而是類似數字經濟這樣的詞彙。這背後，是傳統產業、企業服務、線下實體可以進入平台化了。

歐美有三大巨頭，谷歌、蘋果、亞馬遜，中國也有BAT三大巨頭，大家的整體市值差別不大，都是萬億美金級別。中西方在c端市場差不多。

但是b端市場，歐美有ibm、惠普、oracle等千億美金市值企業，中國千億級別b端平台企業，除了阿里雲稍微接近點，剩下就是空白了。妥妥的市場窪地。

我認為，數字孿生的核心邏輯有三點：

1：通過物聯網、ai、區塊鏈等技術，把物世界的多維信息和產業知識數字化。這是孿生的基礎。

2：以數據和智能化，重塑產業流程和決策機制，實現效率最大化，生產柔性化，供給定製化。這是孿生的目標。

3：用共建共生共存打破產業壁壘，聯動多鏈條、多產業、多主體，從而創造更大價值。這是孿生的路徑。

漂亮話好説，路其實難走。

我們自己都低調試水過，結果失敗的一塌糊塗。我們用燒錢的模式去推動，用低成本資金撬動客户，但是人家的財務數據、運營數據，根本沒有動力也完全不想放在你的平台上。這個套路就是沿用傳統互聯網燒錢模式，做了半年多我們就踩了剎車，還查出了不少內部違規的地方。用老模式去進新市場，不是壞就是傻。

有投資圈朋友告訴我，他看了70多家孿生賽道的企業後總結：“很像20世紀初互聯網時代，張朝陽不知道自己的估值模型，馬化騰拼命想賣掉QQ，李彥宏想靠外包賺錢，現在的數字孿生賽道，所有號稱有方法、有估值模型的，都是大忽悠。”

一切，皆為新週期的序章。

觀察五：需要有點新又有點舊的物種

資本狂熱期，我們過於瘋狂地塑造各種新物種。

無視商業常識，無視社會法規，無視需求市場，無視供給側。

有點流量就搞拼團，新物種死了；不顧成本的大搞社區生鮮，新物種死了；不顧煙草管理規則得搞電子煙，新物種死了；有點地產資源就拿金融撬動公寓，新物種死了；迷信青少年有全新的電商平台，新物種死了；違法爬一堆數據就號稱做大數據風控，新物種死了；拿點低成本資金就幻想拿到企業所有實時業務數據，新物種死了；給汽車加個簡單的大屏幕就號稱互聯網汽車，新物種死了。

我比較喜歡的是淘寶直播趙圓圓在鋅財經辦的koc主題電商論壇上説的一段話：“抖音是年輕版的廣場舞，快手是手機裏的老鄉串門，淘寶直播是互動版的電視購物。年輕人玩的東西其實都是中老年人玩剩下的。”

又黑又吹，又實在又惡搞，我覺得這樣的認知叫沒飄。

《聖經》裏面説：陽光底下無新事。

浙江一個投資合夥人從公司辭職前一天找我喝茶，在那總結説：“從生命力的角度來説，過去20年裏瘋狂燒錢砸個新物種出來試圖一統江湖的做法，哪裏比得上其他4980年曆史裏的商業常識，來的有生命力。”

“新物種”成了創業成功學裏的熱門詞，這詞性感有餘落地不夠。不管新還是舊，能幫用户創造價值，能幫客户賺錢，就是好物種。

觀察六：從護城河到護城核

做投資的都知道一句話：人生就是一個康波。康波週期理論認為，過去兩三百年來，幾乎每五六十年就是一場技術推動的長週期。

中國的獨角獸企業有149頭，但是清一色的消費互聯網市場，沒有一個技術硬核的。

消費互聯網的估值模型，是v=k*p*n2/R2，變現因子*溢價率係數（企業在行業中的地位）*網絡的用户數/網絡節點之間的距離。

過去所謂的護城河基於這個模型很粗暴，拼命拉用户，拼命刺激用户，拼命把對手踩下去，然後養肥了再變現。

到了新週期，數字孿生賽道下，核心因素是什麼？

我的猜想是，客户數是代替了用户數，可以是企業，也可以是政府，關鍵是數字賦能到多徹底；產業鏈上下游的距離，代替了網絡節點距離，服務商自己要和產業深度耦合；和產業龍頭的緊密度代替了簡單粗暴的行業排名。

我們的鋅鏈接，昨天邀請了120多家產業區塊鏈企業在武漢辦論壇，鋅鏈接統計過，他們的落地場景96%分佈在：政務服務、司法服務、安全服務、溯源服務、銀行業務、供應鏈金融六個板塊。

區塊鏈落地，不可能脱離上下游，不可能脱離政府、國資或產業巨頭、不可能直接面向消費者。

我們不再需要不堪一擊的護城河，我們需要護城核。這個核是內在的認知核，尊重產業規律，尊重合作夥伴；這個核是外延的評估核，流量的寬度，讓位於客户的深度；這個核是當做武器的核，是硬核技術的能力。

華為的5G來自於一個土耳其數學家的論文，阿里發起了全球奧林匹克數學大賽，騰訊設立專門的基礎科學獎學金，西湖大學為多個大企業在研發一系列黑科技。

就連我自己，也給今年剛出生的兒子定了目標，希望他成年後研究的是生命科學。

有個資深HR和我説，今年流行的開源節流中的yuan，其實有個優勢且殘酷的意思，他是指程序員。

隨着上一個經濟週期結束，新的護城河不再由簡單的代碼構成，更多的科學家、工程師將會迎來他們的時代。

不管今天我分享的內容，是盛世危言也好，還是可笑的酒話集合也罷，希望有那麼一兩個信息點，能撥動一下在座朋友的心。

我有個做企業培訓的朋友李陽林説，我們每天説的都是正確的廢話，只是在特殊的時間點特殊的地點特殊的人面前再説上一遍時，也許就產生莫大的機緣了。

為了讓這個機緣產生的可能性大一點，我們今天特地安排了三個演講三個圓桌論壇，分別從宏觀經濟、政企服務、技術趨勢去窺探新週期的信號，從投資人碰撞、企業家碰撞、傳媒人碰撞的角度去感受思維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