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知乎“入關學”和常凱申大V的討論看奪取國內外輿論話語權的關鍵_風聞

       美國利用國際輿論的主導權對中國數十年如一日的打壓和抹黑，尤其是在貿易戰和香港問題上，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令中國民眾憤恨難平。然而，即使西方中立客觀的free media抹黑造謠數十年，仍能壟斷國際話語權，而中國如此誠實，對國際輿論的影響卻非常有限，這也使很多人陷入思索，一是為什麼？二是怎麼辦？

       最近知乎大V“山高縣”的“入關”回答了怎麼辦的問題，知乎眾紛紛響應，“入關學”一時成為知乎顯學。所謂“入關”，就是説，如今中國被主導國際秩序的美國帶着西方小弟們集體排斥和孤立，地位類似於當年主導東亞秩序的大明帶着藩屬一起排斥鄙視建州蠻夷，既然被視為蠻夷，那麼再怎麼老實恭順都不能被接納，若要翻盤，唯有入關；只要入關取得天下，那麼自有文人來證明你是正統，吹捧你怎麼承天景命、怎麼五德始終了，入關之前怎麼放嘴炮都是沒用的。

       另一位知乎前大V“常凱申”也常常就輿論話語權的問題提出自己的見解，在風聞社區也發過不少帖子，最近的一篇是《官僚機構註定做不好意識形態工作，但這不代表中國會輸》，他的觀點是雖然官宣不行，但是網絡自幹五發動的人民戰爭是無敵的。為什麼網絡自幹五最近幾年才冒出來呢？一歸功於信息技術革命，二是中國硬實力的快速發展在文化層面的外溢，簡單説來就是“技巧不行，實力碾壓”，一力降十會。

       “入關學”揭示了美帝能牢牢把持國際輿論主導權的原因：美帝控制全球的三大霸權包括軍事霸權、經濟金融霸權和意識形態霸權，前二者是硬實力，後者是軟實力，軟實力建立在硬實力之上。國際輿論主導權是意識形態霸權的一部分，要在國際輿論爭取主動，提高宣傳部門的戰鬥力只是技術層面的問題，根本和關鍵在於衝擊美帝的軍事霸權和經濟金融霸權，也就是“入關”：海軍下餃子、火箭軍和空軍秀肌肉，衝擊美帝的軍事霸權，“一帶一路”、人民幣國際化衝擊美帝的經濟金融霸權。

       “常凱申”的實力碾壓論也暗合“入關學”，不過強調的是宣傳戰戰士的戰鬥力問題：本國國力的發展和生活水平的提升，一方面讓國民特別是見過世界的年輕人更為自信，在輿論上發起規模越來越大、水平越來越高的人民戰爭；另一方面對世界其他國家的人們產生了強烈的吸引力，使中國爭奪話語權的阻力越來越小。

       這兩種觀點總體上都很有道理，但是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主導文化和輿論方向的文人集團的主動配合。

       “入關”成功了，的確有洪承疇、孫之獬、曲阜孔家等等高等文人主動投靠、共襄“盛舉”，論證滿清統治的合法性，而也要看到另一方面：雖然滿清對地主文人的妥協讓利比起其他的大一統王朝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留髮不留頭”之類的實力碾壓激起了南方持久而激烈的反抗。如果只顧看重硬實力的對抗，而忽視或者無力建設軟實力，那麼就會左右為難、進退失據：如果手段酷烈如康乾，後果就是“文字獄”大興，人人自危，沉悶壓抑；如果手段温和如雍正，後果就是《大義覺迷錄》遍天下，思想混亂。

      凱申公的人民戰爭論也有一個問題：自發的網絡自幹五們雖然人多勢眾，但是一缺乏專業素養和理論深度，二是沒有全局統籌，打打低水平的公知、戳穿free media的謠言是沒有問題的，但這些工作只是戰術防禦，要發動戰略進攻取得徹底勝利，則遠遠不夠。比如今年的NBA辱華事件，明明中方佔理，卻最終在輿論戰上陷入被動。

       所以，要取得完整的勝利，最好有文人集團（包括建構理論的人文社科學者、寫作帶風向的記者、創作文藝作品的作家、編劇、導演、音樂家、藝術家等等）心甘情願的配合。一味打壓只會引起厭惡，而光用物質利益的收買得到的往往是水平較低的機會主義分子。比如民主自由NGO贊助的那些微博公知和維權律師，真能打的不多，前些年能猖獗一時，不過是他們背後有組織和統一指揮，以有算攻無備而已，現如今稍微反擊，他們就變成秋後的螞蚱了。

       知識分子羣體可以分為兩類：理工農醫科的技術類，和社會科學和人文學科的文人類，後者在公共輿論中遠比前者活躍，是輿論的主導者。二者的區別絕不僅在於所學的專業和受所學專業影響的思維方式（網絡上常常引起爭論的理工科思維和文科思維），也體現在勞動工作的屬性及其決定的社會角色的自我定位：前者站在工業化生產的最前沿，自我定位是高學歷打工者和中產階級，也就是收入較高的無產階級，他們大多數也不喜歡自稱知識分子，反而喜歡以碼農、搬磚等自嘲，而後者的自我定位往往是為“民”請命的士大夫、代“民”思考的社會精英。説得直白一點，前者靠手藝吃飯，比較有獨立性；而文人集團靠筆桿子吃飯，具有天然的依附性，也就是他們必須要為自己的文字和言論拉贊助。雖然知識分子的風骨是“獨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但是這種所謂的獨立和自由往往是某些時候在某些問題上相對於公權力的獨立和自由，不是無條件的獨立和自由，更不是相對於“民間”資本的獨立和自由。

       話雖如此，文人集團的依附實際上一種雙向選擇，光用收買只能得到恰爛飯的劣等文人，也要看他們自己的主動投靠。文人善於看風向，要獲得他們的主動投靠，必須滿足兩個條件：一是他們認為你是最終的贏家，也就是所謂的“天命所歸”，二是禮賢下士，給他們特權，不一定是物質利益。如果擁有天命的某方勢力現在還沒有取得社會的全面主導權，那就最好不過了，完成從龍之功是千古文人的至高夢想。

      如果對自己眼光自信的頂級文人認定你是天命所歸，他們寧願暫時不要回報，甚至甘願付出犧牲，這種人往往是戰鬥力最強的，比如明初的劉基宋濂，入關前的滿清謀士范文程，入關後的孫之獬，偽滿的鄭孝胥等等。國內的自由派大佬也是如此，學界裏比較有名的如人大社會學教授周孝正，清華歷史學教授秦暉。他們拿着985教授待遇，有名有地位，不缺房不缺錢，秦暉的家裏擺滿了書籍，可見對物質要求也不高。經濟圈也有一些人，中美打貿易戰，他們跳出來勸中國趁早投降，他們在中國還沒賺夠嗎？為什麼他們吃你的飯，還要砸你的鍋？絕不是給他們的好處不夠多，而是他們深深的相信，你贏不了，最終的勝利必將屬於他們擁護的主義和羣體！當他們的勝利到來之日，他們中的求利者可得金山銀海，學問家可成為一代宗師，活動家可以成為聖徒和烈士，都能以正面角色的身份裁決歷史，功在當代，名垂千古！為了他們所相信的最後勝利，他們可以忍受一時的打壓和唾罵，甚至牢獄之災(You know who)。

       如何讓文人集團相信我方才是天命所歸呢？不僅僅是中國快速發展，還必須是高質量的發展，具體地説，就是工業、金融、核心科技徹底去依附，達到世界一流水平，而不是像過去那樣出口廉價勞動力密集型的低端產品，在國際分工中處於下游，不得不依賴於外國資本。反正是抱大腿，為何不抱世界最粗的大腿呢？也許你覺得他們的理論很荒謬，其實他們自己也未必相信，所以這並不是因為他們愚蠢，恰恰相反，頂級文人非常聰明。你可以懷疑他們的忠誠，但不必懷疑他們的眼光。

       中國的發展一直都很快，但是技術力的發展和自主產業的升級，改開以來在最近十年最為突出。所以最近幾年，輿論風向開始轉變，不僅是國家開始重視，人民也開始自信，而且主動投靠的文人也多了起來。這種變化從海外中國人或華人開始，包括台灣的中華民族主義者和旅居歐美的華裔學者，他們身居海外，對中外實力對比往往比國內文人更為敏感，掉頭也是最快的。國內轉向者也多了起來，以後還會更多。而國外的學者，不管是左派還是右派，最近幾年給中國説好話的也越來越多了。華爾街的精英們好多開始學漢語或者讓自己的兒女學漢語；在歐美學界頗具名望的馬克思學派的大佬齊澤克，10年前還説中國是沒什麼希望的修正主義，現在又説中特社很有成就了，類似的還有著名託派學者、觀網老朋友羅思義教授，還有經常在各種媒體上科普馬克思主義的Richard Wolff教授，至於來自苦美帝久矣的第三世界的學者，那就數不過來了。主動投奔的高級文人越多，中特社的理論建設就越來越快，對中特社優越性的宣傳水平就會越來越高，配合中國硬實力的提升，中特社的影響範圍也會越來越廣，直至與中國硬實力的作用範圍基本重合。

       但是如果你問，文人集團如此無節操，只知道望天子氣選邊站，那麼能不能甩開他們用其他的方式來佔領文化思想輿論的陣地呢？這種辦法也不是沒有，不過那種辦法牽涉太廣，難度也太大，就不在此贅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