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年輕人,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傳統”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554801-2019-12-24 16:58
來源:微信公眾號“大家-騰訊新聞”
作者:萌琪琪
中國的年輕人,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傳統”。
但這種傳統,是以全新面目出現的。
當下中國,傳統文化熱、古董古玩熱方興未艾。
以前,很多人一提起“傳統”二字,就覺是在説老年人喜歡的東西,年輕人喜歡這個就太“土”,太落伍了。現在,這種想法才真正落伍。上百年來,中國的年輕人,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傳統”,但這種傳統,是以全新面目出現的。
一、IP時代,國家的競爭以文化競爭面目出現
閉上眼睛,想象一樣最能代表國家的文化形象,比如代表美國、英國、法國、日本、俄羅斯,一秒鐘,第一印象,你會想到什麼?美國隊長、哈利·波特、巴黎聖母院、機器貓、全是雪……啊不,俄羅斯文藝作品中描繪的那種冰天雪地的景象。可能你會想到其他諸如變形金剛、英超球隊、海賊王、埃菲爾鐵塔等等其他的,但估計不會差別太大。

哈利·波特已經成為全球化一代人共同的記憶與語言

鋼鐵俠與美國隊長,兩種性格下是共同的美國文化價值觀
反過來説,如果讓外國人想象中國文化形象,可能也無外乎孫悟空、李小龍、長城等等。這些電影、動漫、文學人物、建築等,構成了我們對一個國家的認知。如今,我們管這些統稱為IP。可以這麼講,作為外國人,對一國文化IP的瞭解程度,其實就反映了這個國家文化生產及文化輸出的能力。
上文提到了俄羅斯,開玩笑説,想起俄羅斯,全是雪。那如果具象化,想起俄羅斯,會想起哪些文藝作品?那可太多了,普希金、柴可夫斯基、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列賓、拉赫瑪尼諾夫、阿赫馬託娃、高爾基……一個個名字都永遠閃耀在世界文藝長廊。
但是你發現沒有,這些名字都很久遠,都是幾十年上百年前響噹噹的人物。而作為曾經羣星閃耀的國家,近二三十年,俄羅斯有出過什麼世界知名的文化IP嗎?我在腦中反覆搜索,答案還是:零,一部都沒有。
反觀美日英法等國,近年都有世界範圍內爆紅的大IP,而且幾乎與國力強大程度成正比,美國大IP最多最火,日本次之,英法稍遜。而已被擠出世界GDP前十的俄羅斯,也同樣在文化IP的比拼中掉了隊。

從《魔戒》到《權力的遊戲》,西方古典文化IP總有新的生命力

脱胎於莎翁IP《王子復仇記》的《獅子王》,今年翻版之後,仍然能夠席捲票房,激發新老兩代人的共同HIGH點。中國電影人曾經想以中國風格改編這個IP,但並不能算成功。大家還記得是哪一部吧?
到這裏,我們似乎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當今世界,國家強盛程度與IP繁盛程度幾乎可以成正比,越強大的國家,越會產出更具世界影響力的大IP。細想一下,這種情況非常合理。在互聯網時代,全球沒有壁壘,信息共享,誰擁有更大的話語權,就能輸出更多的文化產品。反過來説,這些成功的IP也奠定了這些國家文化大國的地位。
各個國家都有各自文化生產及IP構建的路徑,中國作為GDP世界第二的大國,當然也要找到自己的IP構建路徑。

圍棋文化衍生出來的文創作品,極具東方情懷
二、中國好IP,都是建立在對傳統文化的認同基礎上的
IP是個新詞,但人類從事IP構建這件事,可以上溯幾千年。中國歷史上就有許多經典IP,那麼哪些IP堪稱經典呢?有個簡單粗暴的判別方法:哪個古代故事,我們現在還耳熟能詳,那它就是經典IP;哪個神話或文學人物,我們現在還經常拿他/她舉例子,那他/她就是經典IP。
以這個標準看,西遊紅樓、牛郎織女、悟空八戒,踩火輪的哪吒,釣魚的姜子牙,以及被改變無數次的金庸小説,通通都是咱們的大IP,是中華民族的寶貴財富。

2015年,一部《大聖歸來》的電影,讓中國人看到了西遊宇宙爆發的可能性,甚至國漫崛起的可能性
如果細品這些IP的內核,會發現它們往往都圍繞中國傳統在講故事,離不開忠孝仁義幾個字。就拿四大名著來説,《水滸傳》全篇都在講兩個字,忠和義;《三國演義》裏的劉關張三兄弟,分別是仁、忠、義的化身;《紅樓夢》講大家庭,孝字當先,賈母是所有人敬重的“神”;而我們從小當武打片看的《西遊記》,也是以唐僧之仁,三徒弟之忠,和取經之大義為主軸的。
金庸小説從六七十年代風靡以來,已長盛超過五十年,成為當之無愧的當代中國代表性IP。文學評論家會從寫作技巧,敍事能力,人物構造等多方面去分析金庸作品,但如果迴歸到作品內核,金庸小説最迷人也最讓人割捨不下的,仍舊是其中藴含的中國傳統文化。例如,郭靖、黃蓉無論如何稱霸武林所向披靡,如果沒有最後義守襄陽的壯舉,沒有“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壯志,這兩個人物的國民性都將大打折扣。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句話的存在,確立《射鵰英雄傳》或射鵰三部曲在金庸小説中的重要地位,也是金庸IP走向國民IP的起點。
傳統文化可以構建最大範圍的民族認同感,這在歷史上屢試不爽。如今各國年輕人都痴迷“漫威宇宙”,對鋼鐵俠、綠巨人、美國隊長如數家珍,這些IP在賺取各國美金的同時,也在構建着美國人自己的民族認同,並將這一代年輕人心目中的美國精神進行了具象化。

但其實,中國早就有“封神宇宙”,“西遊宇宙”,只是我們並沒有太當回事,或者説,我們知道它們的價值,但沒有挖掘出它們真正核心的價值來,沒有把這些寶貴的文化產品當成經典IP去打造,覺得這只是神話、故事、小説、傳説,而沒有以IP的視角去審視它們。
近年來,一些藝術工作者回歸傳統,把眼光放回到我們的傳統文化作品中,重新詮釋經典,都取得了叫好又叫座的成績。《西遊記之大聖歸來》、《白蛇:緣起》以及2019最火的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一個個成功的案例反覆確認了了一件事:傳統文化不僅是我們精神的寶庫,也可以是財富的寶藏。

2019最火的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裏的哪吒人設,又根植於傳統,又符合現代人的價值與想像
三、年輕人擁抱傳統文化:中國故事的動力來源
近年來,90後、00後熱衷傳統文化的人越來越多,這與遊戲、動漫、二次元文化的普及密不可分。曾幾何時,遊戲、動漫被家長們視為洪水猛獸,二次元文化更是不被理解。然而事實證明,遊戲、動漫本身不是問題,問題在於它們承載了哪些內容。

其實,00後的家長——70後、80後們對玩遊戲深有體會。想當年,他們正是逃過了他們父母的層層阻攔,在遊戲廳裏,紅白機旁度過了少年時光,與魂鬥羅、超級瑪麗結下了不解之緣。他們當年玩的遊戲,無論生產方還是內容題材,都是清一色的外國製造,以美國和日本居多,看的漫畫書和動畫片也同樣如此,所以對海外文化的嚮往也鑄造了一代人的審美趣味,包括催生了哈日哈韓美劇迷等一系列文化同好羣體。
反觀現在,小孩玩的遊戲則以國產遊戲居多,遊戲內容也多是反映中國歷史文化的題材,看的國漫也比80後多得多。
不要小看這一點遊戲和動漫上的差別,這能夠在潛移默化裏改變人的觀念。大約十年前,筆者在國內極少見到cosplay成古人的人,如果偶爾遇到一個,不僅是我,恐怕所有路人都會側目盯上一會兒,然後説一句:“這人有什麼問題嗎?”而那時去日本旅遊,隨處可見身着和服,腳踩木屐的女子,他們像其他所有人一樣正常地生活,穿和服只是他們的一種生活方式,別人都不覺得奇怪。這一點差別,曾讓筆者震驚不已。

漢服活動,從亞文化走向日常,又從日常走向商業模式與T台
十年過去了,如今在北京的大街上,地鐵裏,再遇到一些穿漢服的少男少女,甚至穿漢服/唐裝的小孩子,我們已經不會覺得有什麼異常,因為這樣穿着打扮的人已經非常多,逐漸形成氣候。甚至稱他們是cosplay都有些不合適,身着漢服只是他們覺得很正常的一種打扮,一種生活方式。90後、00後對傳統文化的認同感,老實講,真的要比玩美國遊戲,看日本動漫長大的70後、80後要強。

大學生們如今熱衷於拍漢服畢業照
如今,中國需要在國際舞台上講好中國故事,而未來屬於年輕人,讓年輕人樂於擁抱傳統文化,是講好中國故事的根本。年輕人通過遊戲、動漫、小説等易於接受的方式,寓教於玩,在潛移默化中接受傳統文化的滋養,這是一條已被證實,並可複製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