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漢人皇帝,臨死前卻吟唱風吹草低,《敕勒川》背後還有隱情?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36361-2019-12-26 15:37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是高歡臨終絕唱。那麼問題來了,高歡家族是鮮卑化的漢人,他們為什麼要唱高車人的民歌?為何周圍的高歡部下還大多感同身受?
這要從六鎮鮮卑説起,鮮卑人本身就是一個混合了匈奴等民族的部落大聯盟,拓跋家族建立北魏時也不在乎手下的鮮卑血含量,因此北魏一開始就是一個多民族權貴的聯合體。北魏建立後,北方最可怕的敵人就是柔然,因此建立了懷朔/武川等六鎮。北魏政府的官方説法是“緣邊諸鎮,控攝長遠。昔時初臵,地廣人稀,或徵發中原強宗子弟或國之肺腑,寄以爪牙”,似乎北魏把皇室成員和中原門閥子弟都扔到了六鎮。實際上中山王元英等人在六鎮擔任的只是最高軍政長官,他們並沒有把家安在六鎮;翻遍史書也找不到拓跋宗室十族中誰真的扎身邊疆;就連所謂的“中原強宗”也只是逗你玩,真的“中原強宗”“門閥子弟”是拓跋家聯姻籠絡的重要對象,他們的子弟也只是到六鎮鍍一下金。
真正紮根六鎮都是普通鮮卑酋長和士兵,以及大量高車和匈奴人。這裏的高車人就是鮮卑人在歷次戰爭中得到的高車人(包括戰俘何主動投效者,一次就有三萬户之多),而匈奴人特指拓跋鮮卑的死對頭屠各匈奴人(也就是赫連勃勃的族人)。由於六鎮的經濟基礎是畜牧業,所以北魏政府默許鮮卑/高車/匈奴酋長保留了自己的權力地位。但其中也有差別,北魏政府把鮮卑人的普通酋長及其後代叫做良家子;而高車/匈奴的部落酋長則沒有良家子的待遇,不能擔任六鎮的中層軍政長官。這種差別在六鎮非常重要,因為只有六鎮良家子的後代才能擔任六鎮的中下級官員,才可以佔有六鎮少有的良田,可以分配北魏政府輸送來的大量糧食。由於遊牧經濟的脆弱性,在荒年時只有鮮卑人的酋長就能讓依附於自己的民眾更早的拿到糧食救命,而高車/匈奴人的首領卻只能乾瞪眼。
六鎮起義之初的破六韓拔陵就是匈奴酋長出身,而杜洛周則有敕勒高車血統,因為出身的關係他們的同胞最困苦,也願意在他們的領導下造反。而宇文泰家族這些六鎮良家子一開始還是北魏官府的忠犬,在亂世烽火中才不得不隨波逐流。
這些六鎮鎮民無論祖上到底是何出身,最後都匯聚成了一個叫六鎮鮮卑的羣體。六鎮鮮卑人講鮮卑語,迷信武力,喜歡圈養奴婢,在文化上非常保守,人人以鮮卑名字為榮(武川軍也繼承了這一點,一度讓李/楊兩家改姓)。所以即便高歡家族是漢人血統,卻也只能以六鎮鮮卑人自居。同樣以六鎮鮮卑自居的還有斛律家族,他們是高車血統,卻不被六鎮鮮卑當作是外人。
長期的相處也讓高車人的民歌在六鎮鮮卑人中流傳,敕勒歌也成了他們共同的記憶。他們一起肆虐過河北山東,一起遭遇過爾朱家族的血腥鎮壓,最後還在高歡的領導下建立了自己的政權,自然願意附和自己的首領,用歌聲給他送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