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特朗普能否連任？你想知道的都在這裏_風聞

本文首發於微信公眾號“海國圖智研究院”

關鍵詞：總統選舉；否決政治；民主自由

摘要：民主黨候選人第六輪辯論已經結束，下一輪辯論的門檻再次提高，候選人的競爭愈發激烈。近年來美國政治陷入極化和否決政治的僵局，總統選舉作為民眾參與政治的一個重要方式能化解這一僵局嗎？備受關注的總統選舉真的能實現選民的訴求嗎？

文章作者：鍾小姣

美國民主黨總統候選人第六輪辯論在12月19日結束。今年的候選人辯論已落下帷幕，明年就進入了總統大選年，民主黨對參與辯論的候選人要求將更為嚴格。下一輪辯論日期為1月14日，要獲得參與此輪辯論的資格，候選人必須在11月14日至1月10日期間公佈的四項民調中獲得至少5%的支持率，或者在愛荷華州、新罕布什爾州、內華達州或南卡羅來納州這四個州之一進行的兩項民調中獲得7%的支持率，此外，候選人必須獲得22.5萬人的捐款，而且至少要在20個州擁有不低於1000位捐贈人。根據Politico的報道，目前已獲得資格的候選人只有拜登、沃倫、桑德斯、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和克洛布查爾（Amy Klobuchar）。

美國的總統競選宛如一場漫長的馬拉松賽跑，候選人往往需要全力以赴地參與一到兩年的競選活動，這一過程中，各大媒體、各種民調持續追蹤，民眾也給予持續的關注。總統競選是美國民主制度的重要部分，是民眾參與政治的重要方式之一。但是，**一次次聲勢浩大的總統競選真的能反映民意嗎？****能滿足民眾的訴求嗎？**能化解美國政治的僵局嗎？

美國政治陷入僵局

近十年來，越來越多學者提及美國政治的極化現象和由此引發的“否決政治”僵局。為了限制權力，保證公民的自由不受侵犯，美國憲法在政治制度的設計上採取了一系列分權措施，設置了許多否決點，使立法、司法、行政互相制衡，眾議院和參議院互相牽制。但是，從奧巴馬到特朗普，近十年來美國社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行政權逐漸衰落到無法與立法、司法權抗衡，國會兩院逐漸被極化的兩黨控制，議員不能完全依據民意進行投票而必須顧及黨派的立場。總統想做的事情常遭遇國會的阻撓，國會兩院的互相對抗常使立法工作陷入停滯。“政治極化與政治體制中的否決點相互結合鎖定了政策僵局”，立場愈發不同的權力行使者頻繁行使憲法所賦予的否決權，導致美國政府和國會效率低下，急需進行的改革也難以實施。

極化現象與頻繁的否決權行使對總統而言是不利的。極化現象導致總統不再是大部分民眾的代表，總有相當一部分民眾反對總統，如奧巴馬執政期間轟轟烈烈的“茶黨”運動主旨之一就是反對作為少數族裔的奧巴馬當選總統，特朗普上台後民主黨更是一次次通過“通俄門”“通烏門”等調查想將他拉下台，總統必須耗費相當大的精力處理這些事情，而不可忽視的那一部分民眾對總統的反對又會對總統的合法性產生侵蝕。國會頻繁行使否決權造成總統不得不花費時間精力與國會博弈，導致政策的制定和通過效率低下，若是採取簽署行政令的方式繞過國會，又可能導致政策被下一任總統輕易推翻，政策的連貫性無法保證。因此，總統對民眾的承諾很難得到兑現，比如奧巴馬要兑現競選時承諾的醫療保險改革、特朗普要兑現競選時承諾的邊境牆建設，都因為國會的僵持而導致政府關門的嚴重後果。

能否通過總統選舉化解僵局

選出一個能代表大多數民意的總統是不是就能賦予其足夠的合法性來化解僵局？應當是不能的，極化是社會分裂的結果，否決政治是政治體制本身的問題，此二者為因，選出的總統無法代表美國大多數民眾是果。

總統大選的方式本身是造成極化的原因之一，首先要在黨內脱穎而出才能參與全國的競選，所以候選人們必須要先爭取黨內的支持率，才能考慮爭取全國民眾的支持。想要爭取最多的黨內支持者，候選人所提的政策就必須符合黨派意識形態，符合黨內支持者的觀點和利益，在這方面，激進派甚至可能比温和派和顧全大局派更容易受到黨內議員和民眾的青睞。因此，迎合黨內選民的偏好而非考慮凝聚全國共識，成為候選人更願意採用的競選策略。

回顧民主黨內總統候選人的辯論，各候選人在很多問題上的立場基本相同，只是具體實施方式上有所差異，但從全國的視角來看，爭取一類民眾支持的政策總是與另一類民眾的觀點相悖或是損害另一類民眾的利益。例如在教育問題上，拜登提到西班牙裔孩子，沃倫談起殘疾兒童，桑德斯提出免除學生債務，作為民主黨人，他們都贊同賦予不同族羣、不同條件的民眾平等的受教育機會，只是關注的具體對象不同，而在實現方式上，他們提出的加大財政撥款和對富人徵税顯然與共和黨支持者的減少財政赤字、減税等觀念衝突。

這種情形下，總統選舉產生的總統輪替只不過是不同利益羣體的代表輪流掌權，不可能制定照顧全國大多數民眾利益的政策來緩解極化情況，符合本黨派支持者利益的政策又在另一黨派執掌的眾議院或參議院的阻礙下難以實施，最終一事無成。因此，在美國政治制度和美國社會現狀結合之下，美國民眾並不能通過總統選舉這一政治參與形式實現其政治訴求。總統受制於美國政治的僵局，對改善美國政治現狀起不到多少作用。

美國的獨特性如何適應社會現狀

美國人民堅信美國是一個獨特的國家，因為美國民眾對自由民主的追求和捍衞。不過，民主與自由發展到極致卻是衝突的，對最大程度的民主的追求和保障最基本的自由的憲法與政治制度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造成了如今的否決政治僵局。

美國政治的極化和民主的發展有關，選舉權的普及是這個過程的一部分。從只有擁有一定財產的白人男性才有選舉權，到白人男性、女性和少數族裔逐漸都擁有選舉權，伴隨着實質民主權利被賦予越來越多的美國公民，美國的政治結構發生改變。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民權運動對美國政治的影響尤其深遠，通過這場運動，黑人等少數族裔也爭取到了普選權，有了表達政治訴求的權利和途徑，成為美國政治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這之後，因為在種族問題上立場不同，民主黨和共和黨逐漸分道揚鑣，民主黨支持族羣平等，保障少數族裔的權益，南方的白人對此難以接受，紛紛轉投共和黨，地區的黨派所屬劃分發生改變，所謂保守派民主黨人和自由派共和黨人逐漸消失，民主、共和兩黨趨向極化，在國內政策上，跨黨派共識從此難以達成。2008年奧巴馬當選總統徹底激化了這一矛盾，2016年特朗普上台使這一矛盾進一步加劇。奧巴馬的當選引發了有白人種族主義意味的“茶黨”運動，特朗普上台後反移民和種族歧視等言行引發少數族裔的憤怒，雙方的對立愈發明顯。

種族問題只是民主發展帶來的諸多問題之一，隨着傳媒技術的發展，選民表達訴求的途徑更多，對選舉的關注度和參與度也更高，包括白人和少數族裔在內的不同利益羣體的利益衝突因此從暗中浮現，逐漸暴露在明面上。不同羣體的利益在本質上衝突，無法調和，因此，這一社會現狀體現在總統選舉上便是總統候選人沒有辦法同時滿足所有選民的訴求，只能選擇代表其中一方，盡其所能激發所代表的民眾的投票熱情，而另一方選民無論如何也不會滿意其政策。這也能解釋為何美國的極化只發生在國內政策上，而在對外政策上格外統一，譬如特朗普將美中貿易逆差歸咎於中國，民主黨候選人楊安澤和布蒂吉格在提到科技發展時也將矛頭對準中國，因為在國內政策上，不同選民羣體擁有不同的利益，但在國際競爭中，美國民眾對美國的利益的認知是一致的。

在具體政策的制定上，不同羣體的利益無法達成一致，這種情況下民主與自由便不可兼得，依照民主原則，應當由多數人決定政策，而依照美國憲法規定的不可以權力侵犯少數人的自由，眾議院、參議員、美國總統、最高法院等權力主體都可以行使否決權，阻止政策的通過。如此一來，政策的制定便陷入因利益無法調和而頻頻遭遇否決的僵局。對自由的捍衞、對多數人專政的提防，也是美國政治制度的獨特所在。在歐洲的議會制中，最高行政權力掌握在議會多數黨組建的內閣手中，雖然這樣的制度設計下內閣與議會不會有太多的不可調和的矛盾，不會形成否決政治僵局，但這也意味着只要在選舉中獲得多數黨地位就可以決定未來一個任期內國家的政策，這是犧牲一部分自由以換取效率，是與美國信念本質的不同。

簡而言之，美國目前極化和否決政治僵局是因為民主的發展和對自由的堅守，選民因利益不同而分化，無論總統選舉最後的勝出者是誰，他也不可能代表全部的選民，因此，在為保證民眾自由不受侵犯而設置了諸多否決點的政治制度下，否決政治僵局就難以化解，無論是特朗普連任還是温和派拜登當選，或者是激進派沃倫上台抑或是其他人勝出，都不可能改變美國政治極化和低效的現狀。

參考文獻：

[1] ZACH MONTELLARO and STEVEN SHEPARD. (2019). DNC raises thresholds again for January debate. [Online] Available at: 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19/12/20/dnc-raises-2020-democratic-debate-thresholds-088726 [Accessed 22 Dec. 2019].

[2] Buttigieg, Yang raise alarm on China and tech. [Online] Available at: https://www.politico.com/newsletters/morning-tech/2019/12/20/buttigieg-yang-raise-alarm-on-china-and-tech-783930 [Accessed 22 Dec. 2019].

[3] 汪仕凱.不平等的民主:20世紀70年代以來美國政治的演變[J].世界經濟與政治,2016(05):4-31+156.